謝流雲越來越擔憂,“皇上,真的要這樣做嗎?按照夏君所說,這可是壓製著什麽東西的,這蛇形物毀去,那妖物放了出來,說不定會給邾國帶來不可收拾的後果。蠹”


    “越是這樣,越證明靖兒有可能被困在裏頭,若朕不救她,還有誰能救她?謝流雲,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若這真的是邾國之難,也應該是所有的邾國人一起承擔,或者是由朕承擔,而不是讓靖兒一個女子承擔。”


    “要不然,我們請行內高手吧?”謝流行再次提議。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得烏弋山一聲冷哧。


    “高手,高手都折得差不多了,還有誰能幫我們?除非曾經的楊公複活。”


    謝流雲也知道,想找一個會風水數術的並不難,但是能找到一個闖入倒陰陽八卦陣的人卻很難,畢竟連況離都進去了,到現在沒有出來,這世間能比況離高明的人,除了楊公,真想不出還會有誰。


    烏弋山又道:“這東西,火燒不壞,人拉不走,其寒無比,看來,隻能上牛勁兒了。”


    “何意?”曹炟問道。


    “找上百頭火牛,拴住這蛇形物,一起扯,總能將它連根拔起。”


    烏弋山幹脆放棄了有關用數術破解的方式,也建議用蠻力。


    其實他並不是隨便說說的,火牛乃至陽之物,與這寒物相克,又兼牛力無窮,的確是人力不可相比的。他的建議也隻是存著僥幸之心,畢竟一下子找到上百頭火牛也是不容易的事,沒想到過了片刻,曹炟道:“好,就這樣辦。髹”


    話音剛落,忽然有人來急匆匆的回報,“皇上不好了,夏君跑了!”


    這件事本來就在曹炟的預料之中,早就計劃好的,這時隻問,“柳大人呢?他在哪裏?”


    來回報的人道:“就是柳大人,放走了夏君。”


    接著又道:“現在柳大人跪在正殿門口請罪。”


    曹炟的手驀然握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流雲道:“皇上,我們是要回宮嗎?”


    曹炟卻搖搖頭,“不必了。”


    謝流雲的心頭冒出一股涼意,“皇上若不回宮,恐怕柳大人的命——”


    “他既已經跪在殿前請罪,可見的確是他放走了夏君,這樣不忠不義之人,朕又何必救他。”


    “皇上!”謝流雲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皇帝。


    卻見他神色冰冷,目光隻是盯在蛇形物上。


    謝流雲氣急敗壞,“皇上不回宮,我回!我不信柳大人會私自送走夏君!這其中必有什麽誤會!”


    謝流雲說著,也不等曹炟再說什麽,立刻打道回宮。


    而曹炟則道:“找一百頭火牛,拉這雕象!”


    “是!”


    ……


    謝流雲回到宮中的時候,隻見柳溢的確跪在正殿門口,而尹鉉則讓人搬來一座寬大的太師椅,穩穩地坐在椅子中。尹鉉麵容冰冷,眸光煞氣重重,腰間長劍此時看起來格外紮眼,而柳溢則隻衝著正殿而跪,然而卻高昂著頭顱,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


    謝流雲見狀,趕緊走到他的跟前,“柳大人,柳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尹鉉並沒有阻止謝流雲詢問,隻是眸子裏煞氣更重。


    柳溢往謝流雲身後看了眼,並沒有發現曹炟的影子,莫名竟是鬆了口氣,這才瀟灑向謝流雲一笑,“謝大人,你來得正好,我與尹大司馬正在爭辯一個問題,不如你來做個仲裁,看看我們到底是誰說的有道理。”


    謝流雲看向尹鉉,“大司馬,柳大人與你同級,本無上下之分,為何如今大司馬竟是坐在那裏,而柳大人跪在這裏?”


    尹鉉冷哼一聲,“罪人,自然是跪著的。”


    柳溢又道:“在你的眼裏,柳某的確是罪人,居然私下裏放走了夏君,但是,柳某卻不負皇恩,亦不負天下人。如今,小四河已經混亂,就要被奸人占據,急須夏君回去親自處理問題,而大司馬執意扣留夏君,致使問題不能得到解決,小四河的天燼必然大亂,介時,隻怕不止小四河周邊諸國要遭央,邾國更是首先便受其害!邾國的百姓,更是首當其中要被殘害!是以,我不負皇恩,不負百姓,我沒罪!”


    尹鉉哧地冷笑,“柳大人既然自稱無罪,又何須跪在這正殿之前,自落官帽請罪?”


    “柳某雖然不負皇恩,但終究此事未得皇帝應允,因此才來請罪。”


    尹鉉噢了聲,“皇上,真的不應允?”


    柳溢怒道:“皇上若是應允,恐怕大司馬就不能大刺刺的搬來大椅坐於正殿之前了!皇上一時糊塗,卻恰巧被你這奸人得道,皇上啊,皇上!”


    “大膽柳溢,犯此重罪,尚未追究,居然敢在背後編排皇上!可謂罪上加罪,罪不容恕!”


    謝流雲聽了二人談話,已經知道二人爭執的,便是該不該放走夏君。


    其實以謝流雲的角度看,夏君當然是必須得放走的,因為去小四河的那位假“夏君”,有可能是姬靜姝,按這個女人的心性,一旦控製了小四河的軍隊,隻怕天下再無寧日。


    之前,謝流雲不是沒想過,想辦法將夏君放走,然而因為碧落行宮事宜主要是他負責,分了心,因此這念頭動了下並未深入,卻沒有想到,一直以辯論之才立於朝堂,看起來很厲害然後卻是個真正的酸秀才的柳溢,在這樣的時候能夠做下如此絕決的決定,這令他在刹那間,對柳溢的認識有了新的看法,並且肅然起敬。


    他吸了口氣道:“大司馬,既然夏君逃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應該立刻派人逮捕夏君,而非在此詢問柳大人。既然柳大人,相信皇上從碧落行宮歸來後,自有定論。”


    尹鉉道:“此事當然不必謝大人提醒,這夏君,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頓了下卻又道:“隻是柳溢所犯罪大,私放夏君等於裏通外國,乃是叛逆大罪,此時不斬,何以論公允!”


    他竟是要立刻將柳溢斬了。


    謝流雲馬上道:“不可!柳大人之事尚有疑點,在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斬殺於他!而且柳大人位例三公之首,沒有皇上的親口喻令,是絕不可以就這樣斬了他的!”


    正說著話,以唐環為首的一眾文武大臣也已經趕到。


    唐環見狀,連忙道尹鉉施禮,“大司馬,柳大人此舉雖然魯莽,但夏君卻未必能夠逃得了,隻要將夏君追回,柳大人的過失便也減輕了些,根本罪不致死。”


    柳溢聽聞後卻立刻轉身,反而向著眾文武大臣深深地嗑了一頭,“眾位同僚,大家的好意我柳某心領了。放走夏君,雖是柳某一人之意,然而柳某也是再三思慮,權衡輕重之後才做的決定,此刻,眾位大人若真的想幫柳某,想要柳某死得其所,便請各位大人不要再去追捕夏君,夏君能否順利回歸小四河,意味著未來十年甚至是二十年,邾國與周邊國家的和平,大家一定與柳某一樣,不願再看到生靈塗碳,柳某死不足惜,但願能夠以此一舉,救得家國二十載。”


    柳溢的話,使眾臣議論紛紛起來,其實有關夏君的事,眾臣都已經聽聞過,甚至是討論過,但因多數大臣並不知道其中內情,隻知道是有人冒充夏君進宮搗亂,而且這個假冒者已經被抓住,因此文武大臣並未就這件事再行商討,以為假冒的夏君一定會被斬。


    沒有想到,夏君不但沒被斬,而且還被柳溢放了。


    這時聽柳溢所言,倒是被關在皇宮內的夏君,才是真正的夏君嗎?


    他們一直難辯對錯,隻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沒有誰站出來發表建設性的意見。


    尹鉉見狀,嗬嗬冷笑,“此夏君,乃是假冒者,否則皇上怎麽會同意將他關在地牢裏?柳大人在此說的天花亂墜,不過是撓亂眾人視線而已。柳大人放走假冒的夏君,隻會令小四河陷入混亂,令周邊國家和邾國陷入危極,柳大人你,是真正的千古罪人,而恰恰是你,有可能使我邾國再次陷入戰亂,哪有什麽以你之身,救是國家二十載,柳大人太會找理由,也太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不愧是秀才出身,辯才果然是絕世無雙。”


    尹鉉這番話,又扭轉了眾臣對於這件事的看法,畢竟,既然是出現了兩個夏君,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知道內情的人太少。而曹炟更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能采取下下之策,命人暗中解救夏炚。


    此時謝流雲也明白了什麽,隻是忽然抽出隨身的寶劍,向尹鉉大喊:“無論如何,柳大人乃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不能就大司馬一句話給斬了!我今日護定柳大人,誰要想害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其實柳溢和謝流雲,在政見方麵也常常不合,但二人也皆能看出對方的忠心,有英雄相惜之感。


    然而直到此刻,柳溢才知道,他可能低估了二人之間的情誼。


    當下抱拳道:“謝大人,柳某臨死之前,還能得謝大人這一知已,死而無撼了。”


    尹鉉又道:“來人呀,把柳溢抓起來,立刻押到南門斬首。”


    柳溢從腰間拔出一丙短刀,猛地刺入到自己的左胸內,口角緩緩流出一抹血跡,謝流雲聽到他的悶哼聲,轉身見狀,手中的長劍當地落在地上,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柳溢向尹鉉道:“柳某不敢勞頓大司馬。”


    這時包括唐環在內的很多大人都圍了上來,謝流雲也終於飛奔過來,將快要倒下的柳溢攬入自己的懷中,“柳大人,還有什麽想說的沒有?”


    他將耳朵對著柳溢的唇邊。


    聽得柳溢道:“為皇上,死而無撼……謝大人,皇上,沒有對不起柳某……”


    至死,他害怕因為他,謝流雲會誤會曹炟。


    而曹炟,對任何事,似乎都沒有解釋的習慣,這是令他擔憂的。


    其實謝流雲眼見柳溢自殺,而皇帝始終沒有過來,的確心裏泛著寒氣,但是聽到柳溢如此說後,便明白柳溢和皇帝之間恐怕是有什麽約定,當下隻能悲傷地流淚,而柳溢便也在此時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謝流雲喃喃地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是宿命,也是應該,柳兄,你精忠報國,死得其所,你放心走吧,你的遺誌,定會有人代你完成。”


    ……


    尹鉉見柳溢已死,便也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站起來離開,就在這時有人來報,“大司馬,柳溢的家人已經於兩日前秘密離開安陽,隻是臨時找了些流浪漢扮作府裏小廝,掩人耳目。如今,去向如何,卻已經無法尋得了。”


    尹鉉冷哼了聲,道:“繼續找!”


    這人又繼續稟報道:“聽王將軍說追捕夏君之事也不順利,不見蹤影。”


    “沒用的東西!”


    尹鉉一甩長袍,冷氣森森地道:“看來隻有尹某親自出馬了!”


    說完,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柳溢和神情悲傷的謝流雲,冷哼了聲,帶人往皇宮外麵行去。


    安陽城。


    因為柳溢之死,夏君之逃,尹鉉親自帶著騎兵,旁若無人策馬騎行於鬧市,一路過來,雞飛狗跳,百姓們哭爹喊娘,有不少人逃躲不及受了傷。而尹鉉隻恨有人擋自己的路,一鞭子下去就能把人卷起扔在路邊,卻不管那人死活。


    碧落行宮。


    有人在曹炟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麽。


    曹炟的眼睛微閉,麵色煞白,就算再鎮定,再能壓抑住心中的難過,卻依舊掩蓋不住臉上痛失良臣的遺撼和悲痛。再過片刻,卻硬生生地將這情緒壓下,一雙眸子再睜開時,裏頭滿是堅定和冰冷,“他們現在在哪裏?”


    “在之前皇上就安排好的地方。”


    “無論想任何辦法,帶他們離開安陽,護送他至小四河。”


    “是!”


    那人走了後,曹炟又讓人叫來了聶玉郎。


    聶玉郎神情嚴肅,“皇上,柳大人是不是——”


    曹炟微微地點了點頭。


    聶玉郎神情一黯,眸裏有水光閃爍。


    “聶玉郎,白老爺子現在何處?”


    “他就在附近,隨時侍命。”


    “聽著,無論如何,要送夏君回到小四河,無論想任何的辦法,要護送他到小四河。宮中侍衛沒有江湖經驗,怕不是尹鉉的對手。你和白老爺子尾隨剛才那人而去,將夏炚從他手中劫走,從現在開始,這隻是江湖上的事,與朝堂無關,而你與白老爺子若遇到艱難與圍困,朝廷是不會出麵解救的,要全靠你們自己,聶玉郎,你敢承擔這個重責大任嗎?”


    聶玉郎鄭重地跪了下來,凝重道:“聶玉郎,領命!”


    他站了起來,“然而,若我與白老爺子都走了,皇上這裏,隻靠梅花衛隊——皇上,您要保重。”


    “此戰,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聶玉郎,若朕不幸失敗,你和白老爺子及所有相關眾人,不必再回安陽了。”


    “皇上——”


    “時機不等人,快去吧。”


    曹炟拍拍聶玉郎的肩,“無論成敗,都替朕謝謝白老爺子及其你們的江湖兄弟們。”


    聶玉郎終是再點了點頭,一個大男人,紅了眼圈。


    卻不再猶豫,立刻跟上了之前離去的那個侍衛。


    ……


    這時候,碧落行宮已經成了牛馬場,一百頭肌肉緊實的火牛,已經被牽到了蛇形物前,沒有數術,沒有風水,什麽都沒有,就這麽硬生生的去破壞。曹炟看著那蛇形物,唇角抿得很緊。


    待一切準備就緒,繩子都被扯得很緊,指揮官一聲大吼,“開始!”


    隻見一百頭牛齊齊被趕得往前走,蹄下塵土飛揚,牛的鼻子裏都噴著白氣,士兵們在旁邊大聲打氣,“牛兒,加油!加油!”


    這樣扯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人驚喜地來報告,“皇上,底托有些鬆動,裂了條縫兒!”


    曹炟的麵色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眸中寒光更盛。


    隻淡淡地道了兩個字,“繼續。”


    “是!”


    ……


    此時,倒陰陽八卦陣內,如同發生了地震般,將三人都震得站立不穩,尹鳳焦急地道:“公主,快點求求神龍,讓它帶我們出去吧!它那麽有靈性,定會同意,將我們一起送出的對不對?”


    尉遲靖也很狼狽,然而目光卻是堅定,“尹姑娘,它不是你所謂的神龍,它是我陳留一族的冤魂匯聚而成。如果我不毀了它,它便要一直留在這裏,一直,一直都在這裏不得解脫。”


    “你,你要毀了它?”尹鳳錯愕又震驚地看著她,真是覺得這尉遲靖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如今這蛇形物的下麵還不知道鎮著什麽東西呢,當時沈婥被送出前那東西出來過,看樣子絕非好對付的,而且以沈婥當時的功力,尚不能毀掉這蛇形物,她又如何能毀掉它?


    “你別開玩笑了,我們還是想辦法出去比較好,出去後再一起辦法解決這裏的事情,沒有必要在這裏硬拚啊!”她不遺餘力地勸說著。


    “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你想走,就走好了,我不會攔著你的。”


    “你——你明明知道,我們出現無論是誰單獨一處,都會出不去的!”


    尉遲靖卻不再與她搭話,隻是微擰著眉,觀察著蛇形物周圍,她直覺剛才的震動是與蛇形物有關,然而看了半晌並未看出什麽來,倒是無意間一抬頭,忽然發現灰悶悶的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此時正有黑色的霧氣從撕裂的地方盤旋,不知道它們是出去了,還是正在進來。


    尉遲靖馬上想到,定是曹炟在陣外,動了這蛇形物。


    她心裏一緊,決定不再耽誤時間,若那些黑霧是要從裂口裏出去的,那麽曹炟必定麵臨危險。


    想到這裏,便開始蹲在地上,拿了一根棍子,畫起方位圖。


    一邊畫,一邊卜卦計尋找正確的方向,計劃正確的角度。


    尹鳳見狀,知道尉遲靖是真的不可能改變自己的主意。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況離的身上,自從沈婥被蛇形物送出陣去,況離便神遊天外,似乎陣內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了一樣。直到此時,尚未回魂。


    況離對尹鳳無好感,尹鳳不是不知,但這時候為了活命,也隻能冒險一試。


    她走到況離的麵前,伸手在他的麵前晃晃,況離雖然神遊天外,對這樣的動靜卻不可能視而不見,不客氣地將她的手撥到一邊去,冷冷地問,“何事?”


    “況先生,依您說,那神龍即是十三萬將士的怨氣和陳留一族的冤氣所化,那定不是一般的力量可以打破。況且這下麵壓著的妖物也不知是什麽,毀了蛇形物,或許陳留一族的冤魂的確可以解脫,但是那怪物想必也是極為厲害的,這下出來,不但我們三個人有可能齊齊折在這裏,萬一那怪物出了此陣,不知道是否會造成生靈塗碳?”


    尹鳳自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況離卻隻是淡漠嘲笑,“倒不愧是尹家人,當初敬恒皇帝在世的時候,尹家人便是什麽事都能提升到家國的高度,堂而惶之違逆皇命,獨霸一方。如今你不過是一介小小女子,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尹鳳被嘲諷,卻依舊麵色不變,“那又如何?尹家為國盡忠,便是把所有的問題上升到家國問題,也並不算過分。況且如今現實擺在眼前,我們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裏送死?


    假如這裏的怪物,真的是有巨大危險的,冒險將它放出來,去禍害無辜之人,你們又忍心嗎?”


    “對不起,在我的心裏,並沒有家國天下。”


    況離語氣依舊淡漠,答案卻是明確的。


    對於一個心中沒有家國天下的人來說,你跟他說什麽百姓、國家,可以說是對牛彈琴而已。


    尹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半晌,有些崩潰地道:“瘋子!你們兩個都是瘋子!你們一定是會後悔的!”


    尹鳳沮喪萬分,心中充滿了悲哀。


    可憐她一生受人白眼,現下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機會,居然不明不白地陷入此陣中,實在是——不甘心!


    她咬了咬嘴唇,往四周看,希望能夠找到出路。


    就在這時,她也注意到了蛇形物上方的天空,那個巨大的裂口,還有那些盤旋的黑霧。


    她的目光一凝,眸子裏閃過一抹驚喜。


    這個裂口,難道不是出口嗎?或許這就是,唯一出去的機會。


    她立刻盤腿坐下,手中捏決,決定以自己的能力衝出去。


    況離終於也收回了自己的心思,當然也看到了那個裂口,也看到沈婥已經在蛇形物周圍畫了一個完整的八卦圖,顯然她用的方法與沈婥用的方法是一樣的,況離走過來,問道:“有把握嗎?”


    “本來是沒有,但現在此陣怕是因為外地,而產生了一個裂口,同時撼動了蛇形物的座基,所以現在應該是有把握。”


    說到這裏,她頓了下,“這是我陳留一族的英魂,但他們被困此處,我有理由讓他們解脫。但是,若他們能與我說話,他們會願意離開嗎?”


    從蛇形物救助沈婥的事情能看出來,它是有靈性的。


    況離道:“這有何難?直接問好了。”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玉質卦缽,然後往缽中插了三根枯枝,代表三支香,然後放在蛇形物麵前,和尉遲靖一起跪下,“陳留一族的先靈們,若是你們同意靖兒的決定,便請將三支香收下,若是不同意,便讓它們保持原狀。”說著,況離先嗑了三個頭。


    尉遲靖也嗑下頭去,再抬眸時,臉上卻已經掛滿了淚水。


    她是沈婥的時候,就已經來過這裏,見過蛇形物,然而這又遲了好些年,才再次來到這裏,不知道先靈們有沒有怪責於她?她一時覺得自己很無能,又覺得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夠把握的,又覺得,過去的那些年,似乎總有些難解的迷,自己浪費了很多的時光,無論對陳留一族,還是曹炟,甚至於自己,都是虧欠的。


    半晌,那三柱“香”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尉遲靖看了眼,哽咽地道:“父親,您是否不放心這裏的妖物?害怕他們出來禍害蒼生?雖然你們並不是自願的,而是被殺手,強行送到這裏來鎮壓邪物的,但你們依舊心掛蒼生,就算是被迫的,就算自己一族是被冤死的,你們仍然願意完成這個使命?”


    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尉遲靖又道:“父親,剩餘的事情,交給靖兒吧。十三萬將軍及陳留一族的靈魂,不該被困此處。女兒願意為後來的一切,承擔起責任。至於父親,及十三萬將軍的英魂,早已經完成了自己該要完全的事情,你們已經仁之義盡,你們不負軍魂,不負邾國,不負陳留英名,你們不該永遠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你們應該獲得自由。”


    然而,麵前的“香”,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尉遲靖與況離互看了一眼,這是不同意她的決定嗎?


    當年沈婥,也曾以卦缽,想毀了這蛇形物。


    後來被蛇形物送出陣去,他們是不願意的嗎?


    想要維持現狀嗎?


    尉遲靖卻不想再維持現狀,她自己經過了安歌之事,堅信這世上,是有靈魂存在,她怎麽忍心讓陳留一族的人困守此處?直到一生一世,或者幾生幾世,不得投胎轉世?


    尉遲靖再次嗑下頭去,這次卻嗑得很用力。


    抬頭時,額上已經出現青紫,一縷血絲由傷口流出。


    “父親,若女兒放任一切維持原狀,卻也是做不到,那不如讓女兒此刻便跟你們在一起,與父親及陳留一族的人,一起守在這裏好了。父親,已經有人用蠻力撼動了基座,大概是陳留一族的使命僅到如此了,若再守下去,必有更厲害的人出來,撼動大陣,介時,父親與陳留一笑已經衰弱,自信真的能夠守得住嗎?而陳留一族的悲劇,該到此刻結束,難道要一直延續下去嗎?”


    她語氣堅定地繼續道:“我寧願與邪物,同歸於盡,也不願,繼續與對方對恃,直到有一日我方衰弱。”


    她正說到這裏,忽然見況離卦缽中的三支“香”,忽然化出幾點火心。


    接著迅速變成一縷輕煙,竟是接受了的意思。


    尉遲靖淚流滿麵,卻是噗嗤笑了出來,站起來,走到蛇形物的跟前,輕輕地依在它的身上。


    就像依偎在父母的懷裏,雖然悲傷,卻也有幸福。


    ---題外話---——明兒是除夕,慕容特別加更至八千字,以預祝大家除夕快樂,萬事如意!同時本文除夕及整個過年時期將不停更,大家有空便來逛吧。祝大家來年身體康健,財源滾滾,萬事如意!最好的祝福送給大家,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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