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卻又道:“大將軍莫焦急,此封信沒有一個字,便是皇上給彼此留了餘地,不想留下隻言片語皇上與將軍之間的踞傲之言,這封信並非宣戰之信,而是想與將軍各退一步,和好之意,沒有隻言片語,便是不定將軍之罪,當此事不存在了而已。”


    尹鉉卻冷笑,“他已經將我的兒子軟禁,又怎會當此事沒有發生過?況且,本將軍本來就無罪,我兒各方麵優勝於尹白玉,為了迅速代尹白玉執掌大軍,如此做法何錯之有!?”


    這時,一直在旁邊觀察的衝虛子道長卻道:“大將軍,此圖乍然看去,似乎的確如軍師所說,像是囚禁著某人。但若是按照我們八卦方位來解釋,卻是據北為點,往南進發的意思,隻怕與這幾日的遷都之事有關。”


    “之前一直計劃是遷都荊州,所以大將軍一直在準備荊州之事,所有人也都準備往荊州而去,皇上這是改變主意了嗎?”軍師道髹。


    “早先就有傳言,說皇上會借陳留舊部攻打安陽,可惜陳留舊部一直沒有真正的回歸他麾下,這意思是要借將軍之手了呢!”


    尹鉉似乎明白了什麽,漸漸地平靜下來。


    閉目想了片刻,他忽然道;“本將軍的確錯了。”


    軍師和衝虛子都有些不解,齊齊看向他蠹。


    尹鉉道:“這不是示意退一步,也不是不敢與我宣戰,而是命令。他關起了延壽,也並非以此來威脅我,反而明張目膽的告訴我計劃,便是要我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他是君,我是臣,我當聽從他的調遣。從延壽的計劃敗露並且失敗,他就已經給了我一個下馬威,不管我們尹氏想要做什麽,時機都不到,因為尹氏不能毫無根由的反了他。”


    軍師似乎也想明白了,“最近聽傳回來的消息,似乎尹小姐一直居於內宮內。”


    尹鉉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不錯,他一邊抓了延壽給我一個下馬威,一邊卻又讓彩玉住進了內宮。我們尹氏,因為開罪曹項,而致沒有一個進入內堂的官員,即便我們不甘於人下,然而也必須有尹氏子孫才對,待彩玉有了兒子,為了尹家的孩子,我們自然做什麽,都名正言順了。”


    衝虛子道長這次也聽明白了,“為大事者能屈能伸,將軍說的對,那現在我們是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做嗎?”


    “他既然依舊需要依靠尹氏才能打回安陽,怕陳留舊部根本就沒有回歸,打回安陽後,尹氏依舊還是他的靠山。其實本將軍現在懷疑,陳留舊部到底存不存在?尉遲風已經走了那麽多年,他真的擁有這樣一支忠誠的部隊嗎?”


    三人一起陷入沉吟,後還是軍師一句話結束了這次的討論,“將軍說的對,占了安陽,對我們有利無害。隻有曹氏越發正統,將來尹家的血脈繼承一切,才更有底氣。”


    尹鉉沒有再說話,隻是在笑,隻是那笑容顯得冰冷。


    當初選這位五殿下,乃是因為他不但與敬恒皇帝之間不睦,而且有舊疾在身,又是出名的嗜血好殺王爺,扶了他做皇帝後,再將他打下馬來是很容易的事情,因為他有那麽多的弱點,甚至為了女人而一夜白頭,他怎麽可能當一個好皇帝呢?


    但是如今看到事情一件件發生,雖然過程艱難然而大方向卻總是被曹炟把握著,尹鉉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這位原本病央央的王爺。


    從沙漠找到奄奄一息的他帶回,那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陳留公主府。


    尉遲靖有點點煩惱,雖然外間傳得沸沸揚揚,說是要遷都荊州,但是以尉遲靖這段時間得到的消息基本可以確定,恐怕曹炟是要打回安陽。安陽有她的恩人夏炚,雖然她知道做為陳留王之後,應該站在邾國一邊,然而這樣母國的人與恩人打在一處,是她不樂意看到的。


    上官夜似乎也有同樣的煩惱,府內顯得非常安靜。


    再後來,尉遲靖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為何費那麽大周折說要遷都荊州,最後卻是要往安陽而去?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誤導夏炚。按照夏炚的性格,有可能半路堵截設陷暗殺等,總之是不可能讓遷都之事順利的,有可能利用這件事製造輿論,說和帝逃亡等,若和帝在逃亡路上死亡,便更使民眾偏向於夏炚的天燼國。


    當想到這些的時候,尉遲靖便想到了曹炟的失敗和死亡,但是現在她卻沒有這樣的擔憂了,因為遷都荊州不過是個幌子,是假的,那麽危險的反而是夏君!


    曹炟真陰險!尉遲靖砸了下桌子,又想,便是要打,也該光明正大的打,這樣充滿陰謀詭計的,她不喜歡,夏君是她的恩人,無論如何得給他一個公正相待的機會,想到這裏,立刻伏案寫了一封短簽,綁在信鴿的腳上,放飛出去。


    然後她安心了,她已經給夏君報了信,也算是報了恩,曹炟和夏君之間當有公平一戰。


    她卻沒看到,她的鴿子剛剛飛出府外的時候,就被一支冷箭射下。


    更沒想到,這封短簽在一個時辰之後,就送到了皇宮內,曹炟的案前。


    晌時時分,門外有人求見尉遲靖。


    翟白陪著出來,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裏,皇帝身著常服,一派清貴,站在馬車邊靜靜等待。


    尉遲靖笑著走到曹炟的麵前,“和帝,這幾日遷都之事想必忙碌至極,您怎地還有閑情逸致逛到這裏來?”


    “快要離開汾城了,朕忽然想起有個很好玩的地方,都沒有帶著你去玩過,所以今日特別來做公主的向導。”


    尉遲靖挑挑眉,“那當真好得很。”


    上了馬車,對翟白道:“白老爺子,您回去吧。”


    翟白給曹炟施了一禮,便回府。


    馬車轆轤前行,曹炟靜靜地看著尉遲靖。


    其實以前,曹炟也有這樣的看過她,但是今日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尉遲靖被看得很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臉,心想莫非是今日出來時,抹的胭脂太多了?


    曹炟看出她的不適,眼眸裏浮上一層微笑。


    然而那笑不達眼底,有些涼涼的意味。


    “今日,朕帶你去的地方,乃是當初陳留王在汾城的別苑。”


    尉遲靖睜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怔忡。


    “這個別苑鮮有人知道,當初汾城青樓第一頭牌蘭兒,便曾被秘密養在此處,所以說,陳留王其實也是真英雄,隻有真英雄,才配有真正的紅顏知已。後來陳留一族出事後,為了找一些東西,他所有的苑落都被封了起來,當然也包括這進蘭苑。蘭兒姑娘得知你父出事,便立刻與你父撇清了關係,離開了蘭苑重回青樓。”


    這還算什麽紅顏知已?出事就離開,分明就是一段失敗的風流韻事!尉遲靖聽到這裏,冷然道:“停車!”


    然而外麵的馬夫似乎並不聽從於他的命令,尉遲靖的臉上無一絲笑容,“皇上,那蘭苑既然是我父親的汙點,那苑中之人又曾經無情,我看沒有去參觀的必要,我不想去。”


    聽得曹炟又道:“世人總說,陳留王冤枉,甚至所有人都默認這是個冤案,朕甚至給他平反。但是公主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並不是冤枉,而是真的曾經背叛邾國呢?就算他沒有背叛,若是他的女兒背叛了,又該如何計算呢?”


    尉遲靖終於明白了,今日曹炟怕是來者不善。


    曹炟也並沒有讓她疑惑多久,他從袖中取出一隻短簽,慢慢展開在她的麵前,正是她上午綁在信鴿腳上的短簽,上書,和帝名為遷都荊州,實則打向安陽,小心!


    她看了這張短簽,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沒用了,趁著曹炟尚未動手,她立刻往車門處爬去,試圖下車。卻覺得一股大力提起她的衣領,硬生生將她給提了回來,她手腳並用,閉起眼睛亂打亂踢,心裏隻想著,隻怕隻有這一刻才有逃生的希望,再晚一刻便永遠失去了生存的可能,可是她還不想死!


    她太激動,以至於行為失了分寸,曹炟為了少挨點打,雙臂收緊,將她緊緊地束縛在自己的懷裏,同時略微有些冰冷的聲音道:“他們說,你是禍國的妖姬,是來懲罰我邾國的,我原本不信,可是現在我信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不會殺她?


    尉遲靖果然就安靜了些,曹炟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邊,使她有種異樣的感覺,聽得曹炟又譏誚地道:“陳留王若知道自己的女兒這麽怕死,不知道是何表情?”


    尉遲靖用力地想要掙開他,然後他抱得很緊,若不是她明白此時二人正在爭執,而且爭執的是生死大事,她甚至覺得隻有愛人才會抱自己這樣的緊。再掙紮了幾下,還是掙不開,她便道:“怕死又如何?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為自己的生命負責有何不好?你是殺人的魔頭,自然覺得性命輕賤,而我卻覺得性命便是這世上最寶貴之物。”


    她若是知道自己是曾經的安歌,曾經為了緊抱著他的這個男子,毫不惜命以一已之力傾城傾國,由城樓跳下殉情,不知是如何感受?


    曹炟卻不再說話,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她。


    直到過了很久,尉遲靖都懶得掙紮,快要在他的懷裏熬睡著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大概是怕尉遲靖跑了,曹炟直接橫抱起她,跳下了馬車。


    到了這個地步,尉遲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了,當下道:“放我下來,我不逃。”


    然而曹炟向沒聽見似的,一路將她抱到門口,拾階而上。


    這座院落藏在幽靜之處,前方道路幹淨整潔但少有行人,四周樹陰成壁,硬是將此小院落掩映在樹叢中,紅漆門也有些斑駁了,卻顯出幾分歲月滄桑的美。


    待曹炟到了近前,門自動打開,顯然門裏早有人在等待,聽到了動靜才打開門,一股陰涼撲麵而來,尉遲靖發現這個小院從外麵看,固然是不太大,像個富貴人家的中等小院,但是進入裏頭,才是真正的大開眼界,此蘭苑,絕非一般的富貴大家之苑,裏頭的設置盡善盡美,亭台樓閣應有盡有,綠花鮮花相映成趣,石橋拱頂處處精致,北側還有一個大池塘,如今這月份,荷葉鋪了滿塘。


    隨著大門吱丫關閉,曹炟這才放下了她。


    早有丫鬟準備了香茶糕點送入到亭中,尉遲靖從府中出來的時候尚未吃中飯,看見這個,才感到有些肚餓。


    然而想到這豪華院落竟是自己的父親為了藏起青樓女子才置辦的,便心裏很不是慈味兒。


    “和帝,你帶我來這裏,是否為了汙辱我?”


    曹炟卻反問,“這園子好嗎?”


    “自然是好。”想來當年自己的父親,不但手握兵馬,而且隨便給個小情人置辦的宅子都如此奢華大氣,當年尉遲一門的盛景是可想而知的。


    曹炟又道:“之後的這段日子,你便住在這裏。”


    “什麽?”尉遲靖試探著道:“和帝,你這是在軟禁我!”


    “正是。”


    “和帝,你不可以這樣做!”她激動地道,“沒錯,我是給夏君傳信了,那又如何?你口口聲聲為我陳留府翻案,然而卻從來沒有信任過我!還安排人在府外截了我的信鴿!你根本沒有資格軟禁我,我也不可能老實留在這裏的,我一定會出去的!”


    “出去做什麽?給夏君報信?”曹炟淡然說著,唇角掛著一抹嘲諷。


    “我——”尉遲靖知道,這時候在曹炟的眼裏,她就是叛徒,她說什麽,他也不會信的,確實也沒有叫他信的理由。當下便不再多說話了,憤憤坐在那裏,胸口劇烈起伏著。


    好半晌,二人都未再說話。


    尉遲靖心裏想著,這次曹炟必是恨死她了,她的父親是翻案了,可是她似乎做了叛國之事呢!然而在她的心裏,並未覺得邾國多好,曾經那樣的追殺過她,反而她的命是夏炚給救的,若論情義,陳留王對邾國有情有義,卻落得個滿門抄斬,遺女被追殺多年的下場。


    若論大恩,邾國對陳留王不義,而夏炚卻救了陳留王獨女,大恩不言謝字,但一定是要報的。


    若說失義,也是邾國在先,她在後!


    她想到了反駁的話,抬眸憤然看向曹炟,卻見曹炟眸中滿是如夢的癡然和痛苦,待發覺她也看著他,他才略有些慌張地收回目光,又換上那種雲淡風清,似笑非笑的神情,“怎麽了?你還想說什麽?”他淡聲問。


    “上官不會任由你把我關在這裏的。”


    “是的,你可以期待他來救你。”


    之後,曹炟忽然想身,便是要離開的模樣。


    “和帝,你要關我到何時?”


    “這裏飲食起居皆有人照顧,周圍有暗衛多人,所以你不必想著逃跑或者是傳信什麽的。”


    見曹炟真的要走,尉遲靖快步追過去攔在他的麵前,“你別走,我不要留在這裏,你不是馬上就要發兵安陽嗎?你若放我出去,我讓陳留舊部的人幫你打安陽!”曹炟見她眼睛滴溜溜轉,分明就是有別的想法,當下道:“陳留舊部還真的存在嗎?你把它想得太重要了,朕沒有它,照樣打江山。”


    “可是,若是我不見了,上官夜一定會給你搗亂的!”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了。”


    尉遲靖心裏有預感,這次曹炟一走,自己恐怕要關在這裏直到天荒地老,怕是沒有機會再出去了,心裏頭著實急得不行,其實留在這裏有吃有喝也不錯,可是無論如何她都要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不能受製於人。


    當下心一橫,忽然拿出一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好,你走吧,我知道你不殺我,隻是為了慢慢折磨我,曆來君主最怕叛國者,我背叛了,我理該去死!可是,我對國之忠,比不起國對我之殘害!邾國即得不到我的忠心,乃是邾國之失敗,邾國之錯,但你卻硬覺得是我一人之錯,那好得很,我用自己的性命去換自己的自由好了,我寧死也不要被你關在這裏!”


    說著話果然尖刀便往頸上刺去,曹炟一驚,一把擋在她的頸前,然而那把刀卻在關鍵時候轉了方向,刀尖就那麽冷不防地抵在了曹炟的胸口。


    曹炟一怔,終是苦笑。


    尉遲靖果然聰明,自上次她刺傷他,便知道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傷她,而她卻用同一個辦法屢屢得手。


    尉遲靖並不覺得這可恥,人在為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戰鬥時,什麽樣的做法都不可恥。


    “放我走,要不然我殺了你!”尉遲靖冷然道。


    “之後呢?你會做什麽?”曹炟問道。


    “夏君於我有恩,邾國對我失義,於我個人來說,我身居在哪個國家又有什麽重要,我隻知道,做人要懂得報恩。”


    “你要去夏君那裏?”曹炟依舊淡聲問道。


    “是。既然你知道我與夏君之間有通信,該能想到之前我們其實一直都有通信,或許你已經把很多罪名都安在了我的頭上。這樣一來,我是不可能再留在邾國了,是你自己把我逼到這個份上的,不能怪我如此決擇。”


    “你跟著夏君,不會有好結果的,此次大戰,他必敗無疑。”


    “我要跟著誰,自不是去看他的成敗,他的成敗又與我何幹?我隻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軟禁我,也不會殺我,不會折磨我,關鍵的時候,他隻會救我,我差點被邾國之人追殺而死,是他救了我,此恩我必還。”


    “你要用,邾國的計劃,去還你的大恩?”


    “邾國與天燼,本該公平競爭,你如此陰謀詭計,勝之不武。”


    “你怎知夏炚就光明磊落,若他真的光明磊落,為何你會在我邾國?他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麽?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尉遲靖自然不能把她來到邾國的秘密說出來,當下隻道:“你我現在是敵人,你問的太多了!”


    “敵人嗎?”曹炟的臉忽然白了幾分,眼前亦是有些發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許多當年與沈婥對戰的情況,莫非真如楊筠鬆所說,他們隻能為敵?這生便又要重複當年與沈婥的一切嗎?想到二人終究走到那一步,他的心猛地抽蓄著痛,這痛如同要撕裂他的整個身體,乍然間居然站立不穩,往前踉蹌了一步。


    尉遲靖撤手不及,匕首居然刺入了曹炟的身體,好在一感到痛覺,曹炟刹那間清醒了,在尉遲靖正在因為真的刺到他而發愣時,他已經反手搶過了她手中的匕首,然後將它扔到一邊去,眸中乍然掀起的冰冷,像世間最大的暴風雪,席卷了尉遲靖全身。


    “來人呀!”隨著曹炟的呼喚,立刻出現兩個暗衛,曹炟的胸口流出了血,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冷冰冰地豐富到,“看住她,若她死了,你們所有人都要給她陪葬!”


    說完,他轉身便往門外而去,尉遲靖的眸子裏終於逼出淚霧,又往前追了兩步便被暗衛攔住。


    “和帝,我恨你!你不讓我好好活,你還剝奪我死的權力,我恨你!”


    ---題外話---——感謝rita1981一次性贈送月票和鮮花、感謝13881917146、q_1e26u1vsdq一次性贈送六張月票、感謝tulipa_wong、臨風飄影等親贈送月票鮮花和鑽石,感謝大家的支持~明天和後天加更哦~麽麽噠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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