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就是在故弄玄虛。”齊國於數術之風並不盛行,民間也有什麽鐵嘴神斷及相麵及看陰陽風水的人,但總體來說上不得台麵,不似邾國巫國這樣,將此術做為真正的學問,因此使者雖然聽說過況離、楊筠鬆、沈婥等人的大名,卻覺得這不過是些怪力亂神,蠱惑人心而已。


    “莫非使者後悔比過了?”曹炟不冷不熱地問了句,接著又提醒道:“按照約定,況離是齊國請來的,而況離用來闖陣的士兵,可都是齊國的士兵,他如此做,完全是為齊國士兵生命著想。”


    “和帝,我明白你在說什麽,但是我不相信,區區一片小陣,能將了我的人。”


    兩人既然說不到一塊,便隻能騎驢看帳本,且走且看了。


    二位帝王到這時,終究還是為了本國各自的榮譽,而出現了些許的火藥味兒。尹鉉見狀,暗暗著急,若是真的被尉遲靖贏了,不但將他分裂曹炟與陳留舊部的事情給弄砸了,而且他也不好像齊國交待,畢竟那時候為了遊說此事,曾經許下很多的諾言髹。


    這時,與尹彩玉的目光對在一起,尹彩玉微微地點了下頭。


    “皇上,彩玉忽然覺得有些乏,想先行回帳休息片刻。”


    “去吧。”和帝淡聲應道蠹。


    這邊尹彩玉一走,那邊尹鉉身邊的侍衛也就跟著一起離開了。


    到了帳內,那侍衛道:“大將軍聽聞彩玉姑娘找到了一位高人。”


    尹彩玉點點頭,“的確是,可是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使他進入陣內。”


    侍衛道:“若真有這樣的一個人,就交給我吧。”


    “這樣最好,你一定要好好安排,萬不能叫尉遲靖那賤人贏了。”


    侍衛點點頭,“尹姑娘放心吧。”


    ……


    這邊廂,聶玉郎正無聊地瞧著這一切,身子斜樹在坡上的樹杆上,手裏拿著一隻冰蘋果啃著。這時有副官走過來,道:“聶參領,那邊有幾個兄弟忽然拉肚子,可以先行離開一會嗎?”


    原來得防著尉遲靖忽然調人,因此隊伍都等在原地,不準離開。


    聶玉郎看了看陣中還在發呆的況離的兩隊人,道;“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讓他們快去快回就好。”


    聶玉郎吩咐過後,又來到代宏文的跟前,發現他還在案上畫著什麽,一張張的圖紙讓人摸不著頭腦。而尉遲靖雖然眼睛也在盯著圖紙,卻明顯也有些不能集中精力,聶玉郎悄悄地問她,“代先生畫什麽呢?”


    尉遲靖沒回答他,隻道:“你不是在管著那些士兵,跑這兒來做什麽?”


    聶玉郎道:“我那些士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皇上的精衛,他們都在雪地裏站了一兩個時辰了,眼見這都快晌午了,感情你們鬥陣就是這樣鬥的啊?這不是白白折騰人嗎?你若是幹脆也派幾個人入陣去,反而較現在要有趣些。”


    尉遲靖皺眉,“這可是鬥陣,關係我終身大事的鬥陣,你這是什麽態度啊!”尉遲靖已經不想和她說話了,這時候反而想念起上官夜來,若是上官夜在,此刻不知道要緊張成什麽樣子,怎會像聶玉郎這般不知輕重?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看代宏文畫圖。


    聽得代宏文道:“靖兒,可以讓他們入陣了,這次先進入三人兩組,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觸陣’,也就是說,他們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去觸發陣式,一旦陣式被觸發,就會產生變化,而況離那邊所列的兩隊人,便因為陣式的變化而不在安全的範圍。”


    尉遲靖道:“明白了。”


    說著又狠狠瞪了聶玉郎一眼,道:“還不走!兩組六人!”


    聶玉郎撇撇嘴,“別發脾氣嗎!”


    帶著尉遲靖到了隊伍前,聶玉郎一指前排六個人,“你們過來!”


    這六個人皆穿著士兵所穿的鎧甲,頭盔戴上後就露出少部分的臉,可惜聶玉郎和尉遲靖如今都不識得淳於光,因此兩人竟然都沒發現,隊伍中已經混入了外人,尉遲靖把圖紙拿到他們跟前,六人圍成一圈聽尉遲靖解釋,“你們六人,分成兩組,三人一組,分別從圖紙上所繪的方向和地點進入,你們都是前幾天與我們一起布陣的人,在計算這方麵想必沒有什麽問題,要提醒你們的就是,觸陣之後,留在原地,不可扭頭返回,因為功法一旦觸發,你們之前走的路上已經不安全了。所以你們要帶夠幹糧和水。明白了嗎?”


    這六人皆點點頭,之後便迅速地準備好了幹糧和水,分別從圖紙所繪的方向進入。


    眾人看到尉遲靖這邊終於也派了人,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好戲似乎要開始了呢!


    因為離得遠,眾人並看不清楚陣裏士兵的麵容,隻見兩組六個人,分頭從不同的方向進入,這邊剛剛站定,況離那邊的笛聲就起,齊國方的兩組聞笛聲而動,看到雙方都在動,使者才稍微有了些興趣,道:“依我看,這就和下棋差不多,若是我們懂得了棋局的規矩,我們便也能下,隻是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們的下棋規矩而已。”


    對比起使者的不以為然,尹鉉略微鄭重起來,聽得衝虛子道:“據山人看,公主方該是派人觸局,局不觸發則是死局,觸發了才是活局。隻是一旦觸發,不但對方的人陷入其中,便是自己的人也陷入其中,每走一步都凶險重重。”


    使者道:“道長莫要誇大,什麽凶險重重,完全是沒有看到嗎!”


    又向曹炟道:“和帝,聽說幾年前,你們破君山大陣,被坊間傳得神乎奇神,那時候是否也是如此呢?”


    曹炟微微一笑,“使者莫急,風水術之神奇,若不是親身經曆,的確是很難相信,不過朕相信,此陣絕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平靜。”


    使者無聊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拿了糕點吃,顯得無聊極了。


    就在他一口糕點沒有咽下去的時候,陣中忽然傳出慘呼聲,接著看到齊國方靠前的那一組,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兩個人掉到了雪中,那一組剩餘的八個人愣了下,便急急記忙地往爬下,伸臂想將兩個人從坑裏拉出來,然而那坑卻忽然閉合,隻有那兩個人的血液稍濺出些,濺到沒掉下去的八個人臉上,他們站起來,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裏。


    然而況離的笛聲卻再未吹起,他們於是背靠背緊惕站在那裏,不再往前走動,其中一人道:“兄弟們,現在要如何?”


    “況先生沒下指示,我們要留在原地。”


    “不,就算他這時有所指示,我們也不能再往前走,這裏布滿了陷井,隻要不動留在原地就沒事,一走動反而要死。”


    “對,我們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卑鄙的陷井中!”


    八個人說了這幾句,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往前走。


    而這時,使者眼見慘案發生,也收起了輕視之心,然而終究還是不能夠釋然,隻道:“無非是提前兩天,在這裏布了諸多陷井而已,說起來也並沒有什麽厲害的,隻是況離居然害我的人受傷,實在是有負於我的重托!”


    與此同時,尉遲靖忽然也有些震驚,雖然明明知道,鬥陣一定會存在傷害,會死人的,可是傾刻之間,兩條性命就沒有了,也是極令人不安。


    “代師兄,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


    代宏文道:“原本按照況離所布置的路線圖走,的確是能夠繞過凶險的路線,他一定認為,這是一個四門鬥底陣,若真的是四門鬥底陣,那麽按照他之前的安排,這些人至少在前三個關卡上不會出事,所以他現在已經明白,此陣並不是四門鬥底陣。”


    “那他會如何?”


    “他雖然知道這不是四門鬥底陣,但卻依舊不能確定這是什麽術陣,所以會繼續派人探路,直到他確定這是什麽樣的陣法,才會著手破陣。”


    代宏文說到這裏,又繼續道:“若陣中之人一直不動,那麽還得我們的人繼續去觸動陣法,現在我們不怕他們動,就怕他們不動,不動則無為,無為則無禍,為了使陣法發揮最大的威力,還是需要派人進入陣中觸陣,靖兒,到最後,有可能我要親自入陣。”代宏文開始畫圖紙,打算再派人入陣了。


    尉遲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見陣中雖然有四處人,已經損失兩條命,然而又似乎停住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


    使者沉不住氣了,向身後的侍衛道:“讓陣中那些膽小鬼繼續前進!”


    一會兒,一支箭忽然射入陣中,齊國方一個士兵被射中了胳膊,那人啊地慘叫一聲捂住了傷口,抬起頭卻看見齊國山頭上,一個將軍正做出前進手勢,意思是讓他們繼續往前。


    那人咬著牙道:“前麵明明是死路,還讓我們去送死!”


    其他人道:“現在怎麽辦?”


    遠遠地看見那將軍又拉緊了弓,於是道:“往前走是死,不走也是死,那我們隻能選擇往前走,至少死於陣中,我們的家人可以得到撫恤,但若是停止不前,恐怕會以逃兵罪論處。”


    其他人聽聞,也隻好點點頭,“那就走吧,但是不能按圖紙上走,況離那小子畫的圖紙根本就是不起作用,否則怎麽會有人落入陷井?我們行兵打仗多年,什麽陷井沒見過,隻要我們小心些,不必按照圖紙行走,徑直往前就是。”


    “好,就這麽決定了!”


    他們幹脆扔了手中的圖紙,各個拔出腰刀,如臨大敵,耳聽八方,眼觀四路地開始前進。


    見此情況,況離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看來他們是打算在陣中胡衝亂撞,如此甚好,不必我們派人去觸陣,此陣隻要觸動十個機關左右,就會徹底暴發成為一個小形的君山大陣,介時或許不需要我們再出什麽力,況離的這一百個人,就會困在陣中。隻是這樣一來,我們派入進去的兩組人,便也同樣陷入陣中,無法自保了。”


    “我明白,數術大陣,連鎖反應,一觸即發,生生不息,變幻莫測,恐怕連陣人,都不會知道最後到底會發生什麽。”尉遲靖道。


    況離見此情景,竟然也是鬆了口氣。


    其實他倒不願意這些人送死,但是若無人觸動陣法,他始終不能明白到底對方布的是何陣,現在既然他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對於況離來說也就無所謂了,反正觸陣者,若無損傷,才是怪事,這樣一來,他便也幹脆休息片刻,任那些人去闖了。


    這樣再過了隻有一柱香的時間,齊國派入陣中的二十個人,已經損失一半,而尉遲靖派入的兩個小組,其中有一個小組全軍覆沒,而另外一個,也不知是機警還是幸運,總之躲過了數個機關,如今尚無損傷。


    況離和代宏文的目光同時被那個小組吸引,都將目光盯在那個小組三人身上,仔細地看著。


    況離忽然明白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


    另一方麵的代宏文也是不由地吃了一驚,“竟是他!”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陣濃霧起於陣中,眾人都看不清陣中的情景了。


    使者本來就因為已方死傷十人而心情不好,這時狠狠地一拍桌子,“不公平,不公平!你們設了陷井坑殺我的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我們太被動了,現在要立刻停止,我們不進行這樣無聊的比試!”


    他情緒激動,好似不立刻停止就會崩潰的樣子,和帝道:“使者,這時候再說這個事也已經晚了,第一,鬥陣一旦開始,除非是破了此陣,否則很難收手。第二,如果使者在這時候強行停止,就是使者輸了,那麽以後的事情朕也不好說了,畢竟當初在公主的麵前,是使者不聽尹將軍勸阻,執意答應的此事,身為男子,對女人食言,會被世人嘲笑,況且你代表的是齊國,而朕亦是邾國天子,皆是金口玉言,這個人,朕丟不起。”


    “可是你們使詐,這一點都不公平!”使者繼續道。


    就在這時,濃霧中又傳出慘叫聲。


    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何事了,使者道:“這霧怎地如此怪?為何我們周圍都沒有霧,偏偏起自於鬥陣?”


    衝虛子接了句,“使者大人,鬥陣已經完全被喚醒,接下來就是真正的比拚,使者大人還是請齊國的高人,更加的用心點吧。”


    也就在這說話間吧,那陣濃濃的大霧忽然又淡了。


    使者往陣中瞅了一眼,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原來這次齊國方沒有人員損失,十個人還是十個人,反而是邾國剩餘的一個小組中,隻剩餘一個人還活著。對比之下,似乎邾國也沒比齊國好多少,關鍵邾國進入陣中的人本來就少,而齊國進入的人多,此時剩餘的人也多。


    和帝倒也有些意外,向剩餘的那人看去,忽然他也發現了什麽。


    正好這時候也是下午時分,眾人已經備好了飯菜,除了闖陣之人,其他觀陣人都可以自行去用膳。


    而且曹炟和齊國使者,都需要與自己方的人交流。


    使者對現狀稍微滿意了些,等到了況離的麵前,笑問道:“況先生,現在陣中的情況怎麽樣?是不是我們要贏了?”


    況離搖搖頭道:“才剛剛開始而已,此陣如今看來殊不簡單,隻怕是代宏文自己結合畢身所學重新創的大陣,此陣某些方麵能看出當年君山大陣的影子,使者,不瞞您說,陣中還進入了其他的高手,此人正是我曾經的師父淳於光,現在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方麵的,所以,勝敗殊難預料,而且一旦陣法啟動再想閉合不是那麽的容易,如果五天之內能夠破陣,就算是很幸運了。”


    “什麽?需要五天?難道不是今天晚上就出結果嗎?”使者大吃一驚。


    “五天已經是最快的了,而且到後麵,恐怕我需要親自入陣。”況離如此說。


    使者氣急敗壞地說:“上當了,上當了,竟然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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