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雲又歎了聲,“這位尉遲靖姑娘,與安歌是一個模樣。”


    終於還是提到了,曹炟道:“你有什麽話,還是直接說吧。”


    “尹白玉在離開汾城之前,將你和尉遲靖的事向我說了些,皇上,不管尉遲靖是不是以前的安歌,就算真的是安歌,您也不能再深陷下去。傳聞說,安歌是沈婥,可是當年的沈婥,並不愛皇上你,並且在最後的時刻也是相當絕情,為保自己而棄尹白玉,其人品可見一斑,足見她擔不起皇上您的錯愛。”


    “當年之事,定是誤會。”曹炟如是說。


    謝流雲又道:“就算以前是誤會,但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呢?這尉遲靖從一開始就攜仇恨而來,現在陳留舊部人員一旦出事,她就毫不留情對皇上動刀,此事查清便了,若是查不清,你們之間的仇恨定是解不了了。還有一點,就算這次的事情解決了,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呢?我是絕不能看著你將這麽大的危險放在自己的身邊的,再說,她隻是長相與安歌有幾分相似,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是安歌呢?魍”


    “別說了。”曹炟忽然抬眸,目光裏竟有幾分企求。


    謝流雲微怔了下,“皇上這是寧願糊塗點了。”


    曹炟卻不再說話了,謝流雲不由地手上用力,果然傷口牽拉的痛,然而曹炟卻是隱忍地看了他一眼,就不說話了檎。


    謝流雲歎了聲,站起身來,“好在傷得不深,不過你這樣的傷是無法輕易瞞過眾臣的,若是有人問起皇上如何受傷,我是會和盤拖出的。皇上願意糊塗,將自己的性命放在莫明人的手中,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皇上出事。”


    謝流雲說完,立刻走了出去,免得聽到曹炟的威脅之語。


    ……


    第二日早朝,曹炟帶傷上朝,雖因傷口疼痛而麵色蒼白,然而終究沒有讓群臣得知自己受傷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曹炟正往正殿而去,就見上官夜走來,“和帝,公主要見你。”


    曹炟道:“朕現在沒時間。”


    上官夜忽然道:“公主說是要跟你道歉,她承認昨日自己太衝動了。”


    曹炟聽聞後,有些疑惑地道:“真的?”


    “自是真的。”


    曹炟猶豫了下,終是道:“好,朕去見她。”


    進入偏殿,果然殿內一片溫香,尉遲靖情緒已經不複昨日那樣的激動,她過來向曹炟施了一大禮,“昨日是我乍然得到消息後過於激動,我傷了你,向你道歉。”


    曹炟虛扶一把,“請起。”


    接著二人便在幾前坐定,有人上了茶,尉遲靖親自將一杯茶端到曹炟的麵前,“昨夜我傷了和帝,然而和帝卻並沒有要我的命,我便想,或許這其中真的有誤會,但是關於這件事,實在過於讓人難以接受,我甚至沒有辦法等到真相被查出,而且也害怕其中有詐,無論如何,我想親自看著真相水落石出,如此這般,才能夠確信自己的真相是如何的。”


    見曹炟端起茶來要喝,手卻些微發抖,大概是怕出醜,又放下了茶杯,抬眸道:“那按公主的意思,是想——”


    “我想親自查出此案。”


    尉遲靖說著話,觀察著曹炟的臉,發現他麵色蒼白,嘴唇略微幹裂,的確是渴了的樣子。於是親自執一杯茶遞到他的唇邊道:“和帝若是肯原諒我昨夜的衝動,並且願意讓我親自查出此案或者是至少要親眼看著和帝查出此案的話,就請和帝喝了這杯茶。”


    曹炟怔怔地看了她兩眼,終是微微低首,就著她手中的杯子喝了那杯茶,當下覺得幹幹的嗓子眼兒舒服多了。


    “今晚,你在此處耐心等候,朕會帶著你一起去查案。”


    尉遲靖忙道:“謝和帝應允。”


    曹炟走身走了出去。


    因為是冬日,外麵園子裏也著實沒有什麽好看的,再加上心頭掛著舊部之事,尉遲靖的心很煩悶。好在偏殿內書卷不少,她便拿了起來翻閱,打發時間,然而直到夜幕降臨多時,曹炟依舊沒有來到偏殿,尉遲靖漸漸地有些等不住,一直向門外張望,“上官,和帝不會食言了吧?”


    上官夜道;“隻是需要再等待一下吧。”


    結果直到深夜,連上官夜都有些焦急起來,莫非和帝真的食言了。


    尉遲靖拍地將書卷拍在案幾上,惹得那燈火都跳了幾下,“我去找他!”


    就在這時,忽然有宮人過來,送來了一套男裝。


    尉遲靖接過,那宮人道:“一會兒,公主去偏殿外的小道上,皇上在那裏等著你。”


    ……尉遲靖換好衣裳走出來,上官夜的眼前一亮,她身形瘦肖,但個頭卻也算高挑,此時穿著一襲寶藍色長袍,腰束同色帶子,頭發用銀發箍束著,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勃勃,好一個少年倜儻的公子。


    見上官夜看的癡了,尉遲靖在他腦袋上敲了下,“走吧。”


    上官夜這才如夢初醒,和尉遲靖一起往外而去。


    在偏殿的小道上,果然等待著一隻大轎,他們剛剛走近,簾幕便被掀開,常衣打扮的曹炟探出身子,向尉遲靖招手,示意她進入轎中,而上官夜則與後麵的侍衛一樣,準備了一匹馬。


    尉遲靖進入轎中,就道:“和帝出個宮還要神神秘秘。”


    曹炟微微一笑,“要想查出真相,隻能如此。若是大張旗鼓的去了,真相早已經跑遠了。”


    今日曹炟為了這刻的安排,批折子直到此刻,待宮人都伺候他睡下,他才又起來,從後門出來,坐了轎子悄悄出宮,用的卻是陳留公主的名刺,公主要出宮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也是應該的,本來後宮就不應該有女子留下來,畢竟連皇後都沒有入宮呢。


    當然這些,尉遲靖是在出宮後才明白的,之後罵曹炟狡猾,這樣一來,尉遲靖也等於是出宮了。


    下了轎子後,又換上了馬車,除了上官夜和另外一名近侍跟在曹炟和尉遲靖的身邊,其他人都由明轉暗。夜裏的宛城街道本來是冷冷清清,但是走了片刻,居然看到不遠處似乎有整條街都燈火通明,吵吵嚷嚷,看這樣子竟是熱鬧的整夜不息。


    走近了才看出來,這條街上竟把守著不少官兵,同時入門處貼著有關五國百姓訂戶之公告。尉遲靖這才明白,這條街道是怎麽回事,再看周圍,大冬日裏的,百姓們都拿著行禮排著隊,排上近兩裏的長隊,隊伍緩慢前行,有些人因為過於困頓,而就地打著地鋪,一條棉被就能讓他們挨過一個寒冷的冬夜。


    兩旁的店鋪多是小酒館和肉鋪及包子鋪,饅頭鋪,排隊的這些人冷得受不了的時候,就會進入店中吃點東西,因此兩旁的店鋪也是通夜營業的。


    他們的到來,並未引起百姓的注意,畢竟已經是深夜,百姓們都精疲力盡,沒精力去關注旁的事。


    “和帝,這些人都是從安陽城過來的嗎?”尉遲靖問。


    “應該是。”曹炟的回答並不確定。


    倒是上官夜道:“這些人若是在安陽生活的好,自然不會來到汾城,畢竟汾城亦不會變成長久都城。應該是些失去田產甚至家產,或者幹脆是一無所有的亡命之徒,聽說從安陽來到汾城會分到房產和土地,因此才一無反顧的來了。同理,由五城湧入安陽的恐怕更多,也無外乎就是這些原因。”


    尉遲靖想了想,忽道:“那麽這次五城百姓自由選擇居地的大招兒,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這是在置疑曹炟的決定,然而曹炟隻作未聽見,並未回答她的話。後來安陽才知道,曹炟這一舉,有一就有二,舉一返三,走一步看了十步,其後所帶來的效果,足以令人振撼。


    但是此刻,也因為這個決策,給曹炟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再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家比較大的客棧,叫做喜來福客棧,名字是喜慶而又祥和,然而客棧的外觀及燈前的幡幅都顯出粗礦本色,更重要的是,客棧門口顯然有打手守門,隻是並未像守城士兵那樣站得筆直,而是四五人一堆斜靠在店門外,百無聊賴地看著來往路人。


    曹炟等人到了近前,侍衛首先上前一步,結果就被守門人給攔了,“各位,住店?”


    守門人問道。


    侍衛看了眼曹炟,曹炟點點頭,侍衛道:“住店。”


    守門人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從安陽來的?”


    上官夜這時道;“我們的確是從安陽來的。”五城之間雖然離得近,但是五裏不同風,十裏不同俗,說話語氣音調還是有些微的區別。上官夜長居安陽,這安陽的話自然說得很好,曹炟也是,不過讓曹炟回答一個守門人的問話,顯然太有***份。


    守門人再次將他們打量一番,這才道:“請進。”


    大門打開了僅容一個人通過的通道,待四人進入後,就趕緊關了門,內裏的嘈雜令人詫異,隻見幾十張大桌子幾乎都是滿座,想找個合適的位置不容易,而二樓高台上,更有打扮光鮮靚麗的公子女子喝茶吃飯賞舞,當然,多數還是穿著普通吃著粗菜喝著大碗酒的普通人,隻是因為台子上正有穿著單薄幾乎見肉,身才阿娜的女子在跳舞,時不時地往台下拋媚眼,使台下的人們異常亢奮。


    喝酒的,叫罵爭論的,甚至打架的,起哄的聲音組成了魔音般,穿人耳魔,不過進入後適應一陣子,便也不覺得如何了。


    曹炟出手闊綽,所以他們也被領到了二樓一處視線還算不錯的台子,來了一名妝容誇張粗糙,相貌一般卻故作風情萬種的女子為他們倒酒,目光便在四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兒,眼睛微微一亮,盯在了曹炟的身上。


    倒完酒後不立刻走,便將手往曹炟的肩上搭去,“公子——”卻見曹炟已然一錯肩,讓開了她,冰冷冷地道:“姑娘找錯人了。”


    那女子見狀,略微失望,卻完全不尷尬,一個冷不防居然倒在了女扮男裝的尉遲靖懷裏,“唉呦,奴家在這裏奔波了整晚,腳都軟了,真是對不起公子——”嘴裏說著對不起,卻完全不起身,尉遲靖從未到過煙花之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曹炟目光冷凝,忽然握住那女子的手腕,將她一把從尉遲靖的懷裏扯出來,再一用力,將那女子竟然扔出幾米遠。


    那女子並未跌在地上,卻被剛剛走到這裏來的另外一人接住。


    那是個唇紅齒白,相貌英俊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恍惚間,讓人覺得眉目間似曾相識,那男子的目光與曹炟相遇,眸中閃過一抹驚訝,又看向另外三人,心中已經了然,卻隻道:“各位即不喜歡這女子,也不必如此待她,她在這裏也蠻辛苦。”


    說著從懷裏掏出些碎銀子,給那女子一些道:“你莫要在此糾纏了,這幾位都是貴人,怎看得中你這種庸脂俗粉,得了些好處便走吧。”


    那女子再看了眼曹炟他們,接了銀子趕緊走了。


    那男子則很大方地走到尉遲靖的麵前,“七妹,好久不見,你一向可好。”


    尉遲靖微愣了下,上官夜卻對這小子略微有些印象,忽然道:“你是姬家的兒子,你叫——”


    他大方地道:“我叫姬雲,乃是安歌的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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