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靖小姐不是安姑娘,你依然要這樣保護於她嗎?”


    “朕護她,隻因她是陳留王之女,再無其它。”


    上官夜隻好接過了龍佩,握得很緊,再沒多言。


    當夜,尉遲靖被泡在熱熱的藥材水裏,伺候她的女侍們整夜未竭,隨時往裏麵添加熱的藥材水,至天快亮時,尉遲靖緩緩地醒了過來,見到陌生的房間與女侍,並未緊張,隻問,“上官在哪裏?”


    女侍們並不知道上官夜是誰,隻道:“不知。魍”


    尉遲靖覺得體內暖融融的,似乎所有的不適已經不存在,便要從藥桶裏出來,便聽得女侍道:“太醫說了,要泡足一日一夜方才可以。”


    尉遲靖覺得哪裏不對,又道:“我有新衣裳嗎?”


    女侍們搖搖頭,“尚未有人送來新衣。檎”


    此時尉遲靖全身都泡在藥水裏,想要出去須得有新衣才行,總不能光溜溜的走出去吧?


    就這樣,又被強行泡了半日,到了晌午時間。


    原來精神不錯的尉遲靖,在泡了這麽久之後,神智反而有些昏潰了。


    心知再這麽泡下去,必定會沒命了,而這時,女侍們都去吃飯,午休,畢竟也忙了很久,隻有一個女侍還在添加藥湯,尉遲靖在那女侍轉身舀藥湯之際,悄悄地站了起來,往那女侍的後脖子狠狠地砍了一掌,女侍受疼,卻並未暈去,轉身怒目看著尉遲靖,情急之下,尉遲靖奪過對方手裏的木瓢,狠擊在女侍的額頭上,女侍終於倒地。


    尉遲靖脫下女侍的衣裳穿上,跌跌撞撞地從裏頭出來,見到上官夜就在不遠處守著,連忙喊了聲,“上官!”


    上官夜還不知道出了何事,立刻過來將她扶住,“靖小姐,你好些了嗎?”


    “我好些了,不過如果再泡過久,恐怕就會沒命了。你快帶我走。”


    上官夜這時馬上明白,要害尉遲靖的那人還是沒有收手,見她有氣無力的模樣,立刻抱起了她,直接往曹炟處而去。尉遲靖本來神智有些昏暈,到了行館內迷迷糊糊的,見到曹炟在旁擔憂地看著自己,她道:“上官,我又做夢了,我最近老夢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上官,你快點帶我走,鬥法大會故然好,還是保命要緊啊……”


    她這時的表現儼然一個惜命的小迷糊,令上官夜又是心痛又是驚怒。


    而尉遲靖說完話就又失去了意識,此時,屋內就隻有上官夜和曹炟陪著尉遲靖,上官夜道:“我本也想著帶靖小姐立刻走,但恐出了此地,要被人追殺。靖小姐也受不了如斯奔波,因此隻能請求和帝庇護。”


    曹炟道:“那湯水朕叫人查過了,果然裏頭放了別的東西,雖然不是毒物,但泡久了必定使人睡死過去。而且驅寒也不必泡一天一夜,隻需發汗結束,人清醒了便也好了,那位太醫,朕已經叫人殺了他。”


    上官夜道:“太醫定是受人指使。”


    “你放心吧,陳留公主是朕要護之人,從現在開始,她不會離開朕左右,朕會護她周全。”


    事到如今,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行了。


    上官夜隻能憂心忡忡地點了下頭。


    尉遲靖這一次暈去,卻是很快就醒來了。此時夕陽西下,陽光從窗裏透進來,雖然是暖暖的黃色,但想到外麵是厚厚的白雪,依舊覺得冷。所睡的地方被一方摒帳隔開,因此她可以聽到摒風另一麵說話的聲音。


    “皇上,夏宮的人也已經到了,此時也已經安排好了行館,今日明日休整一日,後日早上開始大典。”這是尹白山的聲音。


    這是衝虛老兒的聲音。


    “很好。隻是鬥法之時,對方除了烏弋山,可能還會有別的人參與……”


    “皇上放心,衝虛子習練術法多年,陰陽風水不說完全精通,然而為尹鉉大將軍效勞多年,積累了不少的經驗,烏弋山之名老朽曾經聽聞過,在被邾國俘虜前是東且彌的大將軍,從未聽說過他通曉此類陰陽之術,想必是之後遇到了什麽奇遇,才會如此,但畢竟不過習練一兩年而已,不會高明到哪裏去。”


    “據朕所知,烏弋山已經不是烏弋山,有可能他的身份是巫鹹國的大巫師巫靈逸,是以——”


    “巫鹹國的大巫師!”衝虛道長說了這句,略微有些驚訝,“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巫鹹國向來以巫術見長,在我們看來是邪門邪術,然而並不好對付。”


    “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朕早前已經向巫鹹國的國主巫明珠去了信函,希望他們能夠趁此機會來清理門戶。不過到現在依然沒到,很有可能不來了,介時隻能全靠道長了。”曹炟的語氣始終淡然,似乎無論這次大會的結局是何等模樣,都能接受。


    衝虛道長道:“衝虛子一定盡力而為。”


    衝虛道長說完,便告辭離開了。


    一會兒,又有人來報,說是尹白山求見,曹炟淡聲道:“就說朕乏了,讓他去忙自己該忙的事。”


    ……


    房間裏一時很安靜。


    尉遲靖整整頭發衣裳,從摒風後麵走了出來,隻見曹炟低頭看案幾上的折子。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她一時不敢前去打擾。


    倒是曹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接著麵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醒了?”


    尉遲靖走過來,將他行下大禮去,“感謝皇上救命之恩。”


    曹炟微怔了下,連忙道:“不必多禮。”


    尉遲靖這才起身,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卻見曹炟心情似乎不錯,微笑道:“你還是維持刁蠻公主的樣子較好,忽然變得如此知書達禮,朕倒有些不習慣了。”


    尉遲靖想到之前自己的所做所為,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議。


    又道:“皇上為陳留翻案一事,一直未及當麵感謝。”


    “不必了,這是曹家欠你的,現在才翻案,已然有些遲了。害你之前受了那麽多苦。”


    尉遲靖又道:“可是你,讓我居在此處,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想殺我?”


    “畢竟陳留一族的冤案,並不是說翻案了就可以當沒有發生過,我的父母,我的族人,他們都是真真實實的失去了性命,無論現在你們做些什麽,他們也都無法活過來。”


    曹炟靜靜地看著她,知道她說的一點不錯。


    尉遲靖又繼續道:“這兩日的遭遇,使我想起以前被曹氏追殺的驚險局麵,如今雖然翻案,但是依舊有人不肯放過我。”


    半晌,聽得曹炟道:“以後你與朕同吃同飲同行,若有人敢害你,便是害朕。”


    尉遲靖愣了下,終於再次拜下去,“謝謝皇上。”


    天色漸暗,有人送來吃食,二人便一起用了膳。


    至深夜時,曹炟看折子看的頭疼,便微閉雙目稍做竭息,尉遲靖以為他睡著了,便走過來,往案幾上瞧了幾眼,又輕手輕腳地翻閱書架上的書籍,並且還把卷策打開仔細查看,一邊查看,一邊觀察著曹炟,隻是找了很久,依舊沒有什麽收獲,她開始把目光瞄到了曹炟的身上,那麽重要的東西,或許是被他隨時帶在身上呢?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伸手往曹炟胸膛前探去,剛剛觸到他的衣裳,便被他抓住了手腕,尉遲靖嚇了一跳,抬眸時,發現曹炟目光清明,可不是剛剛睡醒的模樣。


    “你在找什麽?”曹炟的聲音淡然,然而裏頭卻有一抹掩飾不了的冰冷。


    “我,我——”尉遲靖說不出話來。


    曹炟微微用力,將她往旁邊扯了下,她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曹炟放開了她的手,“是否夏炚讓你找某物?”


    這時候,尉遲靖知道解釋什麽,都是多餘的,當下隻是不說話。


    聽得曹炟道:“柳溢說的對,陳留一族,果然已經被人利用。雖然是我邾國舊臣,如今卻未必是效忠於邾國的。尉遲靖,朕不會殺你,但朕即知你已經被歹人利用,自也不會放了你,你明白朕說的了嗎?”


    尉遲靖爬起來,跌跌撞撞往門外走去。


    打開門,卻見侍衛就在門口,冷冷地擋住了去路。


    她隻好又返回,驚疑不定地看著曹炟,曹炟卻又拿起折子,在燈下看了起來,尉遲靖無奈,隻好回到摒風後麵,坐在榻上生氣。


    第二日,說是休憩一日,實際上並不能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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