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炟看了看身邊的尹白山,雖然他未說話,但對這件事並未表示反對,而且以尹彩玉的性格,恐怕是一定會鬧著去的,不達目標不罷休。想到這裏,曹炟竟向她伸出手,“你那馬車走不了長途,上來吧。”


    尹彩玉大為驚喜,眸子裏閃著光,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旁邊麵色平靜的尉遲靖,就抓住了曹炟的手,上了曹炟的馬車。


    尉遲靖麵色平靜,道:“那麽尉遲靖先行告辭。”


    曹炟嗯了聲,想叮囑一句,路上小心,最後卻是沒有說出來。


    隻是暗中向柳溢使了個眼色,柳溢連忙調集了幾個暗衛,保護在尉遲靖周邊。


    曹炟的馬車內,雖然溫暖,但因為尹彩玉臨時加入,並沒有備下女子喜歡的吃食鏡子等物,這些東西隻好又別指派人快馬加鞭為他們送來。而尉遲靖的馬車內卻是一應事物俱全,抽屜裏也放置了很多的蜜餞和各類糕餅,虎皮褥子鋪在錦被之上,一個暖爐將車內烤得暖融融的。


    看到這張虎皮,尉遲靖的腦海裏又出現一個片刻,似乎是在一個山洞中,見過這樣的虎皮。


    當然馬車都是由上官夜準備的,上官夜曾經冒充女子當過皇後,若說享受這方麵,比起大多數人都要更高明些。


    尉遲靖悄悄地拿出一本《易經》瞧著,裏頭有各種卦象的解讀,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看這本書,並且是要瞞著上官夜的,她隻是覺得這很有趣,雖然不能成為安歌第二,但了解了解她所做的事,或許並沒有壞處。


    一路之上,她都靜靜地看書,累了便小休片刻,倒也愜意。


    至晌午時分,隊伍停留在一處高坡之上,廚下開始埋灶造飯,尉遲靖的肚子被野食填飽,此時並沒有覺得想吃什麽。隻是此刻大雪停了,她便從馬車上走下來,由上官夜陪著往高處而去,隻見遠近之處皆銀裝素裹,一片潔白,樹上更是銀花處處,惹人喜愛。


    尉遲靖竟將那結滿冰晶的樹枝折下一段,轉身向上官夜笑道;“你瞧,這比之夏花的美,也是不惶多讓。”


    上官夜被她的笑容所惑,半晌才道:“是美極了。魍”


    尉遲靖卻沒有等他的答案,目光落在不遠處,隻見曹炟和尹彩玉也出了馬車,此時二人立在另一處的高坡之上,尹彩玉怕冷,緊緊偎著曹炟,“皇上,好冷呀。”


    曹炟卻如雪中一抹飄揚墨跡,說不出的恬淡悠然。


    “彩玉,若怕冷便先回馬車裏吧,朕片刻即回。”


    “不,彩玉要和皇上在一起。”出了宮,似乎放輕了君臣禮儀,尹彩玉說話也沒有之前那般守禮,多了些女兒的嬌憨。


    曹炟無奈,隻好脫下大氅,披在尹彩玉的身上,“莫要著涼了。”


    尹彩玉偷笑,無意看看到尉遲靖的目光正向自己二人看來,不由更靠得曹炟近了些,道:“皇上,尹軍的藥不錯,你瞧我的臉,是不是已經好的看不出曾經的傷痕了?”說著仰起小臉,微閉眼睛,讓曹炟細看。


    曹炟對她臉上的傷痕多少有些愧疚之情的,當下仔細查看,果然除了淡淡的印痕幾乎看不出受過傷了,再加上脂粉遮掩,不注意根本瞧不出。他的心也悄然放下,舒了口氣笑道:“果然大好。”


    忽然想到曾經的安歌,手腕上曾經有一道傷,讓她用尹軍的藥去痕,她不肯。


    曹炟的目光驀然看向尉遲靖,尉遲靖卻已經轉過身去,曹炟是不知道,他觀察尹彩玉臉上的傷痕時,二人那動作與神情是多麽的曖昧。


    尉遲靖下了此坡,走到低窪處,蹲在地上用手中的樹枝畫了一幅圖。


    上官夜一看,略微驚訝,這可是八卦圖!


    “靖小姐,這是——”


    “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圖挺好玩的。”她說到這裏,眼晴眨啊眨,忽然笑道:“其實你們都把安歌說的那樣神奇,我卻覺得也隻是一般吧,這東西原本就沒有那麽難的,比如這個八卦圖,你看——”說著,她用樹枝指著圖繼續道:“若這個圓內有東西,便是太極,若是無東西,便是無極,你說是太極大呢?還是無極大?”


    上官夜也算是滿腹才學的人,對於八卦就算不精,總歸也是當年必學的一項,於是道:“當然是無極大,所謂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六十四卦。無極最大,沒有無極就沒有後麵這些。”


    尉遲靖笑了笑道:“自然是無極大,可若沒有六十四卦,便沒有無極,上官你說是也不是?世人常用六十四卦,而不知什麽是太極,什麽是四象,什麽是兩儀,可見無極便是六十四卦,中間的東西完全可略過,不過是些道理而已,人隻要結果,中間的道理可知,也可不知,無所謂啊。”


    上官夜仔細一想,可不是嗎?若是愛講道理的人,似乎的確道理是有用的,若這個人不講理,那道理就沒用了,然而不管道理有沒有用,世人最看中的依然是結果,否則那些卜卦者為何都要問,“先生,這支卦代表何意”呢?


    上官夜想了想,忽道:“靖小姐,你的道理有些歪,但或許真的挺實用,或者你對這方麵有些天賦。”


    尉遲靖道:“若我把自己打造成第二個安歌,你說會如何呢?”


    上官夜忽然笑了笑,“安歌隻有一個,無論生或者死。靖小姐若是精通了安歌當初所精通的,也依然是靖小姐而已。就像靖小姐說,無極就等於六十四卦,然而事實上,無極與六十四卦畢竟還是有所不同的,在道門、佛門甚至是民間,無極都代表其不同的意義,而六十四卦隻是其實一個具體實施的方式而已。”


    尉遲靖仔細地思考了下他的話,終於點點頭,“你說的也對。不過既然我這樣的無能,又對此感興趣,不如便精修於此便好。”


    “誰說靖小姐無能了?”上官夜的心忽然有點疼痛。


    畢竟這尉遲靖,也隻是個滿身仇恨經曆了風霜雪雨的普通女子,隻因她長得像安歌,包括自己的所有人便對她要求高,可事實上,世間又有幾個女子能如安歌一樣呢?


    尉遲靖這句話,終於讓他意識到,或許以前對她的要求的確過分了。


    尉遲靖卻是眯著眼睛一笑,“上官,沒關係了,我又不是小心眼,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你放心,我這次並不是為了別人,隻是想讓自己有用一點罷了。”


    上官夜見她似乎的確有想學這方麵的想法,於是道:“當年安歌拜於楊筠鬆門下,學習了大約十年光景才出師,然而剛出師的時候依然有錯著。後她雖然努力扳正,卻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靖兒,這行與別行不同,入門者極簡,似乎覺得對一切已經了然於胸,然而越深入卻越覺得困難,否則人人都是高手了。”


    尉遲靖道:“我知道,我現在便是處於‘入門者極簡’階段,沒關係,我一定會學得很快的。”


    她夢中有很多關於關於卜卦和風水方麵的片段,有些東西雖然未全然了解,然而總覺得某個時刻會忽然一點而透,了然於胸。


    說到這裏她站了起來,把那張八卦圖用雪掩蓋了,又道:“今次的鬥法大會,必然會來很多高人,我正好長長見識。這可比我苦讀書要強多了。”


    上官夜道了句,“倒是。”


    尉遲靖聞到了飯香味兒,笑了笑道:“好香,不過和帝說了,我們要自行解決。沒關係,能來已經很好了。”說完便向著馬車行去。


    上官夜見她走的蕭灑,忽然道:“靖小姐,你變了。”


    尉遲靖回頭嫣然一笑,“或許我沒變,我隻是丟了自己而已。”


    這回答讓上官夜徹底地悶了。


    上官夜到了馬車前,就見尉遲靖已經從裏頭探出頭來,手中拿著一隻餅,裏頭還夾著肉片,道:“上官,我已經把餅放在爐子上烤的熱乎,你快吃吧。”


    這時尹彩玉經過,不由捂著嘴笑了起來,“呦,你們二位過得可真辛苦,這冰天雪地的隻能烤餅來吃。”


    尉遲靖仔細看她的臉,似乎已經完全恢複,當下笑道:“很好吃的,尹姑娘要不要一起來吃?”


    “不用了,這種粗鄙的食物我怎麽能吃得下去,我是要與皇上共進午餐的。”


    尉遲靖笑道:“那我們不打擾你了,畢竟讓皇上等著就不好了。”


    尹彩玉經過這樣的提醒,就抬步往曹炟的馬車行去,卻在這時,見到兩個宮人端著兩大托盤的飯菜到了尉遲靖的馬車前,“公主,皇上特意叮囑送來飯菜,請公主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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