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彩玉哽咽地道:“是,是尉遲姑娘,我,我好心請她來看戲,她居然傷我……如今破了相,再無資格成為您的女人,可是我早已經是指定的皇後人選,為免皇上為難,彩玉不如現在就去了吧。”說著竟忽然拔下頭上的一支釵,狠狠地往自己的頸上刺去。


    曹炟劈手奪過她的釵,她卻越發的激動,隻叫著:“讓我死,讓我死!”曹炟無奈,隻好一掌拍在她的後頸上,她便軟倒在他的懷中不動了。


    “把彩玉小姐抬到附近的章台院去好生診治。”


    太醫和眾侍人道了聲是,便把尹彩玉抬走了,場內隻剩餘跪著的尉遲靖和麵色冷凝的皇後及已經崩潰的尹金。


    曹炟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尉遲靖,“來人呀,把尉遲靖帶回月苑,在事情解決之前,不許她走出月苑半步。魍”


    尉遲靖知道此時,再多的解釋也是枉然,隻是語氣堅定地對曹炟說:“我不是故意傷害她的,隻是為了自救。”


    曹炟卻沒再理會她。


    眼見著尉遲靖被送走,尹金撲通跪下,“皇上,難道就這樣放過了尉遲靖?彩玉太冤枉了。檎”


    曹炟道:“此事朕會查清楚的,一定會給尹大人一個交待。”


    一時在旁邊的傅婉晴這時道:“這也沒有什麽好查的,本宮親眼看到是尉遲靖一腳將纓槍踢飛,傷了彩玉姑娘的臉。若她自保,可以用很多方法,卻為何偏偏要采取傷人之道呢?”


    尹金一聽,連忙向傅婉晴表示感謝,“謝謝傅皇後仗義直言。”


    夏炚一直沒出聲,這時向傅婉晴道:“婉兒,此事即是邾國之事,你不便多言。”


    傅婉晴連忙道:“是,皇上,是臣妾無狀了。”


    之後,夏炚便帶著傅婉晴離開,尹金則還跪在曹炟的麵前,曹炟將他扶起來,道:“彩玉姑娘之事,朕一定會給一個交待的。不會刻意偏坦尉遲靖,尹尚書,此事允朕一點時間。”


    尹金再次扣謝,這才起身。


    而夏炚和傅婉晴進入寢宮後,夏炚便道:“婉兒,你真的覺得,尉遲靖是故意傷人?”


    傅婉晴道:“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傷人是事實。”


    她的話剛說完,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耳朵也有些轟鳴,原來是夏炚狠狠地打了傅婉晴一個耳光,“婉兒,你太令朕失望了。朕猜,你隻是覺得尉遲靖與那安歌原本有幾分相似,因此才會對她起了相害之心。對了,曾經聽聞你喜歡曹炟,嫁給我原本也是無奈之舉,是以你心裏覺得委屈吧?”


    夏炚向來很是和和氣氣,這次忽然變臉,傅婉晴來不及拂去臉上的疼痛,便慌張地跪下了,“皇上,莫要聽人胡說。婉兒自嫁給皇上那一刻起,便從心到身都是完全屬於皇上的了,皇上已經給了我至高無上的地位,我怎可能再嫉妒她而行如此不義之舉?此事完全是那尉遲靖——”


    說到這裏,似乎覺得夏炚絕不會聽她解釋的,眼淚便迸流了下來,反而自行站起身來直視著夏炚的眼睛,“明明是尉遲靖的錯,皇上卻來責罰於臣妾,皇上,是不是因為那尉遲靖與安歌相貌相似,因此您根本就是有意偏坦她!”


    傅婉晴忽然轉守為攻,夏炚語氣冷冽,“夠了,你可知,你如此做,是要壞了朕的大事的!”


    傅婉晴不明所以,隻是不服氣地瞪著他。


    夏炚道:“今晚,你就離開這裏,立刻回安陽去!”


    半晌,傅婉晴才跪下去,狠狠地說了句,“臣妾,遵旨!”


    傅婉晴於當夜被送出宮,連夜往安陽而去暫且不表,隻說尹彩玉因為麵部受傷,一直傷心哭泣,至天色漸晚時,終於等到了曹炟,見他進來,尹彩玉連忙背過身去,用帕子捂著自己的臉,“皇上,彩玉無顏再見皇上,還請皇上莫要到近前來。”


    然而過了片刻,卻覺得曹炟已經坐到她的身邊,緩力而固執地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輕輕地拿開帕子,看著那傷口,道:“傷的的確不輕,彩玉,一定很痛吧。”


    曹炟語聲並不溫柔,然而聽著卻是沉穩,有種莫名讓人可親的感覺,尹彩玉便要忍不住又要哭泣起來。終於哽咽著道:“皇上,彩玉現在很醜。”


    曹炟拿出去痕膏,動作輕揉地往她的臉上抹,“這是尹軍裏獨有的傷藥,用之會疤痕盡去,你莫要過於擔心了。”


    “皇上,其實,我的臉傷成這樣,我自知是無法好的了。其實臉上多一道疤痕,也沒有什麽,隻是因為這道疤痕,恐怕我與皇上之間的緣分卻是——絕了,邾國的皇後不能夠是一個臉上有疤痕的女子,而在很久之前,我便知道自己是定要嫁給皇上您的,如今忽然出了這種事,便隻覺得生不如死,讓彩玉失去皇上,不如讓彩玉失去生命更好些。”


    尹彩玉越說越難過發,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因為硬生生地忍住了大聲哭泣,而忽然變得氣促,再下一刻,居然就此暈了過去。


    曹炟叫來太醫,拿銀針輕刺入她的人中穴,她才又幽幽轉醒。


    這時候,卻是什麽話也不說了,隻雙眼盯著穹頂看,有些木然。


    她這樣的狀況,簡直就是生不如死,而且隨時都有尋死的可能,曹炟隻好派人時刻盯著,下了死命令,若是尹彩玉出了事,一院子的人都要跟著陪葬。總之,曹炟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知道此事難以善了,當晚隻抓住那個扔了纓槍的男子來詢問,誰知道那男子剛被抓住,就口角流血,還以為是殺人滅口,讓太醫一驗,居然是本就有心之隱疾,此時經過一嚇,便猝死了。


    這下死無對症,似乎尉遲靖是要背定這黑鍋了。


    當晚,尉遲靖一直都盼著曹炟能夠來月苑,可惜直到月至中天,曹炟也沒有來。


    上官夜一邊勸她休息,一邊道:“此事定是不能善了,靖小姐,這次你傷的尹家人,可知現今的尹家在邾國是什麽樣的地位?所以我覺得,不如我現在立刻就帶靖小姐走,至少躲過這段日子再說吧。”


    尉遲靖在門口站了片刻,再轉過臉時,便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同時眸子裏有濃重的不服氣,“我若此時走了,便是承認是我傷了尹彩玉。雖然事實如此,但也分故意和無意吧?再說,我就這樣走了,以後還如何在世間立足?如何給我陳留一族翻案?我也不能給陳留一族丟這樣的臉。”


    又道:“上官,你先去幫我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曹炟勒令尉遲靖禁足,可是上官夜武功高強,也在此令之外,應該還是可以進出的。


    他想了想便道:“好吧。”


    上官夜前腳出了月苑,後腳便有一人來到窗前,一身白衣,卻正是夏炚。


    其實尉遲靖知道夏炚一定會來的,這時候不由自主有些欣喜,道:“我就知道您會來的。皇上,我闖禍了!”


    夏炚看著她有些無措的臉,那樣冷冰冰的她,在這種時候終於有些示弱的感覺,她到底還是沒有恢複成原來的安歌,若是以前的安歌,不但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危局,就算陷入這樣的危局,也不會如此無措,當下對她又覺得愧疚,又覺得心痛,同時亦有種無奈。


    幹脆從窗口跳了進來,將她擁入懷裏,這次尉遲靖並沒有掙紮,隻道:“我不能給我爹丟臉,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夏炚擁了她片刻方才道:“若你一直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幸福對你來說,得之更加容易些吧。”


    “皇上,我聽不懂。”尉遲靖老實道。


    夏炚有些寵膩地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茫然抬眸看著他,道:“這次我會死嗎?”


    夏炚笑道:“有我在,你當然不會死。”


    夏炚說到這裏,忽然伏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麽,她仔細地聽著,不斷地點頭,之後道:“謝謝皇上救命之恩。”


    “傻丫頭,你我之間,永不必說謝字。不過,我要你記得我對你的好,任何時候,你要記得,這世上,我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是。靖兒知道。”


    ……


    第二日,是公審之日。


    皇帝曹炟和尹金及柳溢等臣子,都坐於禦史台右側。


    當然除了曹炟和柳溢,其他臣子都是被尹金糾集來的,集體要求聽審,曹炟也允了。


    接著就是尉遲靖被帶到,她看起來還算鎮定,對於禦史台的提問也都一一回答,因為她踢飛纓槍而傷到尹彩玉的事情其實是事實,沒問幾句,眾人都覺得可以結案了,因為傷及麵部,雖然不及性命,對女子卻是比失去性命還重要的事情,尉遲靖被判麵部刺字,流放三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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