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風向這邊看來,眉頭緊緊鎖起。


    “安姑娘,此處荒郊野外,不宜獨自離開。”到了近前,姬風道。


    “我哪有離開,隻是在這裏吹吹風罷了,是你們大驚小怪。”


    姬風不信,剛剛他已經看遍了高坡四周,明明不見安歌。


    此時又往四周看了看,終究還是沒有看出什麽異常,隻好不說話了,護著安歌到了駐紮之地。


    飯後,重新上路,這次安歌的心情卻是好了不少,頻頻揭開簾子看路兩旁的風景,便覺得連這風景也可愛了許多鱟。


    第二日曹炟果然沒有來,安歌心想是因為有巫雅公主,是以不能隨便離開隊伍。


    然而第三日晌午的時候,他們便在一個小小驛站相遇了。


    安歌一下轎,便見到一個大茶棚下,曹炟正閑適地坐在那裏喝茶,巫雅公主坐在他的對麵。


    安歌緩緩向巫雅向二人走去,便聽得巫雅公主說:“曹炟,你果然沒說錯,這條路真的很清景,風景也很美,我們還能坐在這裏喝大碗茶,說實話,其實你們邾國也挺不錯的,若我是普通的女子,很願意出嫁到你們邾國來……”


    曹炟卻已經看到了安歌,這時根本也未將巫雅公主的話放在心上。


    巫雅公主的臉紅紅的,“曹炟,你說,我若能嫁到邾國來,誰會娶我?”


    然而曹炟尚未回答,大巫師巫靈逸道:“公主,好巧。”


    巫雅公主愣了下,扭頭一看,她的身後不但站著巫靈逸,還有安歌及姬風,而大隊伍已經在不遠處停下,兩方的隊伍長也都認識,此時幹脆合成一隊,在那裏搭灶造飯,如火如荼的一派景象。


    “你們怎麽來了?”巫雅公主想到自己剛剛對曹炟說的話,一時瞪了一雙美眸道:“你們都聽到我說什麽了?”


    巫靈逸道:“公主,我們聽到什麽都不重要。”


    巫雅氣得小臉通紅,“你們,哼!”


    畢竟是女孩子,羞憤交加下,一個人跑到樹下生氣去了。


    其他眾人則都向曹炟問過了禮,此時巫靈逸和安歌與曹炟共坐一桌。


    巫靈逸道:“公主從小就是我們巫國的寶貝,將來亦是有可能要繼承巫皇之位的,是以被調養的性格驕縱了點,但她是個好女孩,還請大家包容則個。”


    曹炟點點頭,“巫先生,其實我們原本是一路,何苦要分開走呢?”


    巫靈逸道:“是啊是啊,何苦要分開?”


    就這樣,二人達成默契,一起往巫國前往。


    巫靈逸又問,“不知齊王此次前往巫國,所為何事?”


    其實他心裏知道,邾國的皇帝曹煜想讓曹炟在巫國,永遠不回邾國了,但是還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曹煜會找個什麽樣的理由使齊王奔赴巫國。


    曹炟道:“我皇擬了一份關於邾國與巫國共同禦敵的合作意向,由我向巫皇代為轉達談判。這事本也沒有打算瞞著巫先生你,畢竟巫皇被禁,目前主事的人之中,巫先生更是地位崇高,想必有些事巫先生心中也有考量。”


    巫靈逸笑得有些幹,“那是,那是。”


    安歌心頭則在暗忖,這巫靈逸雖然看起來憨厚,但是與東且彌大戰這種事,想必他不會插手的,再說巫國本來就是一個隻有幾萬人的小國家,為了與邾國的“友誼”而忽然去助攻邾國攻打東且彌,這是自己找死,烏弋山分分鍾滅了他們。


    因此她可不覺得巫靈逸會答應這件事。


    安歌能想到的,皇帝與曹炟當然都能想到,奇怪的是,曹炟偏偏就來了,而巫靈逸偏偏就沒有當場拒絕。


    其實安歌是自在局中,因此沒有堪透,事實上,曹炟即是知道安歌要前往巫國的,便是曹煜隨便給他一個什麽樣的理由和借口,不管合理不合理,還是有什麽陰謀,他都會應承下來,隻因有安歌。


    而巫靈逸非常明白皇帝的目的,知道這隻是一個幌子罷了,因此當然也沒有明裏拒絕。


    隔了一會兒,眾人吃飽喝足,又要上路。


    曹炟說坐馬車太難受,還是直接騎馬好,因此真的騎了馬,在安歌的馬車前走著,時不時地回頭看看,果然發現安歌也正掀開簾子向他看著,二人相視而笑,竟覺得是難以形容的幸福。


    巫雅無意間也將這一幕看在眼裏,這時也騎了馬過來,與曹炟並排走著,“曹炟,你是個壞人!”


    曹炟好笑地道:“公主為何這樣說?”


    “我們早上的時候,明明是要走那條路的,但是你說這條路很好玩,而且路上還有各種賣好吃的小攤,可是到現在,就隻遇到一個大茶棚,除了牛肉,幹糧也沒什麽好吃的!”


    “我隻是說說而已,但是走哪條路還是要公主自己選擇的。”


    “你明明知道我是很喜歡邾國的美食的,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與安姑娘同路對不對?”


    她這麽直接,曹炟在她的麵前,反而覺得汗


    顏。


    然而曹炟向來亦是個冷心冷麵的,這時候絲毫不給巫雅麵子,“公主,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但是這所有的一切與安姑娘無關。”


    巫雅卻是冷哧一聲,“你果真是如此護著她。”


    之後也不跟曹炟再說什麽,打著馬得得走遠了。


    晚上又沒趕到驛站,隻能在荒效野外駐紮。


    不遠處一條小河,裏頭的水很清,正好可以用來做飯。


    趕了一天的路,安歌的骨頭架子快要被搖散了,況且她到了邾國本來就沒幾天,根本沒有休息好,這時候躺在大帳的矮榻上,昏昏欲睡。


    晃忽間,趕到有人進來,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覺得那人將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身上,聲音柔和地說:“一定是累壞了,睡吧。”


    安歌聽出是曹炟的聲音,心頭一鬆,真的徹底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她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


    揉著眼睛醒來,發現帳內的燭火將要燃盡。出來後,才發現是幾個守夜的士兵太無聊,拿著刀劍在那裏比劃。因為離安歌的帳子比較近,因此將她吵醒了。安歌往旁邊看了看,四五個差不多模樣的帳子搭在附近,裏頭都是黑的,隻不知曹炟住在哪個帳裏?


    打了個哈欠,她又爬回到矮榻上,忽然覺得觸手間滑膩膩,冰冰涼的,她驀然縮回手往錦被上看著,赫然發現一條手臂粗的青花蛇正盤在那裏,大概因為安歌的動作,它忽然昂首吐著沁子,嘶嘶地對安歌做出攻擊的樣子。


    安歌一時不敢動,手中已經暗捏針訣。


    就在一人一蛇對恃的時候,忽聽得一聲音道:“歌兒往左躲開!”


    安歌立刻往左側了下身子,就覺得耳旁嗖地一聲,有東西正好打在蛇的七寸處,蛇驀然軟了下去,那暗器落在錦被之上,卻是一綻碎銀。


    同時一條人影已經到了近前,伸手抓起蛇,猛地往地上一甩。


    隻聽得嚓嚓嚓幾聲,那條蛇的骨頭全部都脫節了,軟軟地垂在那裏。


    安歌這才看清眼前這人,不是曹炟又是誰呢?


    隻見他俊眉微蹙,眸光冷戾,顯是動了真怒。


    安歌忙道:“我沒事的,沒受傷,想必是從帳外爬進來的野蛇。”


    曹炟也不解釋,隻是親自去將帳內帳外都檢查了一遍,再無發現蛇蟲鼠蟻,這才道:“歌兒,你繼續睡吧,我去將這條蛇處理掉。”


    安歌點點頭,“好。”


    安頓安歌睡好,曹炟提著蛇出了帳子。


    徑直往另外一個帳而去。


    “巫雅公主!”他在帳外喚了聲。


    裏頭的燈倏地亮了,裏頭傳出巫雅公主的聲音,“是齊王殿下嗎?”


    “正是在下。”


    “進來吧。”


    曹炟聽聞,便徑直往帳裏而去,卻見巫雅還在矮榻上,雖然是半夜,卻是濃妝豔抹,打扮得很莊重的模樣,但是她卻沒有穿衣裳,是的,一件衣裳都沒有穿,就那麽光溜溜地側臥在矮榻之上。


    曹炟一踏進來,便立刻轉過了身,背對著她。


    聽得她輕笑道:“曹炟,這麽晚了,你找本公主何事?”


    曹炟將那條已經脫了骨節的軟皮蛇甩到她的麵前,“來送還你東西。”他依舊背對著她。


    巫雅坐了起來,笑道:“這條青花啊,它不咬人的,很聽話,是個小乖乖,你這樣對他未免太殘忍了。”雖然是責怪的話,但語氣卻甜膩的嚇人。


    “如果再有下次,本王不會再對公主客氣的,告辭!”


    眼見著曹炟要走了,巫雅忽然一個飛身便向他撲來。


    但是曹炟卻像腦後長了眼般,一個旋身躲開了,卻正好順著帳簾旋出門外,巫雅撲了個空,氣得捶地。


    “曹炟,你進來。”她在裏頭喊。


    “巫雅公主請自重,我先走了。”


    曹炟說完,真的就走了,經過安歌的帳前,發現裏頭燈已熄。


    然而終究還是不能夠放心她,幹脆便站在那裏守著。


    清晨時分,青色的天空,陽光尚未完全露出來。


    安歌從帳內出來,便見曹炟正站在她的帳前往外處看著,冬夜裏的寒意使他頭兩側頭發還有睫毛上,都染上一層白霜。


    安歌嚇了一跳,連忙要將他扯到帳內去。


    曹炟卻笑道:“我沒事,你看,太陽快要出來了。”


    此時士兵已經開始整理行囊,一部分則圍著大灶在燒一鍋湯。


    遠處的天青色果然露出一縷白,陽光像將要破殼的生命,令人期待。


    安歌不由自主與曹炟一起盯著那裏看,再過得片刻,就見一縷強光由青色的天空中迸發,整個世界忽然被染上一縷綺紅,美麗妖嬈如同剛剛出落而成的少女,令人心喜。


    二人看夠了日出,又看向彼此的眼睛。


    巫雅公主從帳子裏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不由氣得直跺腳,狠狠瞪了安歌一眼。


    不過因為曹炟的警告,後麵兩三天巫雅沒有再繼續弄出什麽事。


    直到又有一天,到達了一處叫做“千頁灣”的地方,又出了事。原來這千頁灣傳說是當年菩提成仙之時要曆劫的一處地方。此處地方表麵看起來是一片平原,並沒有什麽可怕的,然而人蓄走進去卻容易迷路,因為眼前會出現很多條小路,關鍵是,這裏其實是一片沼澤。


    一般情況下,過路客商都會繞過千頁灣,因為傳說菩提當年在此讀了一千頁的佛經,才終於捂到千頁灣的關竅,因此而順利通過。


    但是一千頁佛經,他提了三年零三十三天。


    這也就是菩提啊,不喝水,不喝飯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若是人陷在這裏,不知道要死幾回了。


    巫靈逸到這裏的時候,便提議繞路。


    巫雅公主倒是立時同意了,隻是剛繞了不一會兒,她就說肚子痛,痛得死去活來是一步也走不動了。


    無奈隊伍隻好當即駐紮下來,讓巫雅公主養病。


    然而巫雅公主卻偷偷地跑到安歌的房中,此時安歌正拿著一個銅牌在看,這銅牌便是當初由君山藏寶室裏拿出來的虎符,她日日拿出來研究,並未有什麽結果。感覺到有人進來,她立刻將它收入懷中。


    “巫雅公主,有事嗎?”安歌和聲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安姑娘對千頁灣不好奇嗎?”巫雅公主道。


    安歌搖搖頭,“那裏暴戾頗重,極為凶險,根本不像是佛祖度劫的地方,想必是世上編出來的謠言。俗語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小女子更該如此,是以我對那裏一點都不好奇。”


    “安歌,你是個膽小鬼。”巫雅挑釁地說。


    安歌回眸看她,最後微歎了聲道:“當個膽小鬼也沒什麽不好的。”


    “真不明白,曹炟那個臭家夥怎麽會喜歡上你。”


    安歌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隻是尷尬地笑了笑。


    巫雅忽然欺身到她的麵前,“安歌,你敢說自己不喜歡曹炟?”


    “喜歡或者不喜歡,與巫雅公主似乎無關。”


    “怎麽無關,他是我的男人,雖然現在還不是,將來卻必是我的。”巫雅如此肯定地說著。


    “雖然你是公主,可是也沒逼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娶你。”


    “誰要他娶?隻有你們邾國,女人的命運才會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在我們巫國,女人是來掌握男人命運的。就比如曹炟是我的男人,我必要將他掌握在我的手中,要娶也是我娶,他是嫁。”


    這話可讓安歌有些匪夷所思,當下撲哧地笑出了聲。


    就見巫雅公主秀眉微擰,“你不信嗎?看來你一定不知道,我們巫國的巫皇,乃是女子,代代都是女子。是了,你剛剛從那個什麽鳳落峽回來,根本就不了解我們巫國呢。”


    見她說的這樣認真,安歌終於有點笑不出來了,女權的國家,安歌以前聽說過。


    若真的是這樣,那麽巫雅的話並非是說說玩的。


    安歌隻好問道:“你想怎麽樣?”


    “你放心,我們巫國的女子也是很有風度的,做事也講究原則。就如你們邾國,若多個男子心儀一個女子,那麽男子之間可以展開決鬥,最後由勝利者贏得這個女子,其他的男子都必須主動退出。我們巫國的女子也一樣,你我同時看中一個男子,那我們也可以為這個男子展開決鬥,勝者贏得他,敗的人則主動退出。”


    “你要和我絕鬥?”安歌終於明白了巫雅公主的意思。


    “不錯,我已經選好決鬥的地點了,便是那千頁灣,我們便在那裏鬥局,若我贏了,請你不要再和齊王殿下有任何的來往。若我輸了,我也不會再打擾你和齊王殿下,你說如何?”


    “巫雅公主,千頁灣的確是個凶險之處,你真的決定這樣做嗎?若是我不同意呢?”


    “你若不同意,那麽我一定不會放過曹炟的,這次到了巫國之後,我就要娶他!”


    “你太無理取鬧了。”


    “反正你自己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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