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就是曹煣。


    當初曹炟可以說是主動放棄最後的爭權,而曹煣是因為曹炟的放棄不得已而放棄,在曹煣的心目中,恐怕當時散播出手心握有朱砂痣的皇家子弟將有可能是真龍天子,並且沈婥定會嫁給真龍天子的傳言,對於曹煣的打擊來說是致命的,但是當時,沈婥已經選擇了曹煜。


    可能是為了打破這個傳言,打破楊筠鬆在民間百姓中“皇”的地位,而殺害了楊筠鬆。


    她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心中的矛頭已然指向曹煣。


    又想起當初在安平郡,他在衣甲上抹了毒,她扶著他的手臂上轎時,導致中毒,差點沒了命讎。


    那時候她以為,他明裏是曹煜的人,暗裏可能是曹炟的人,此時看,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在他提到曹炟那鄙夷的神情可知道,他心裏是恨曹炟的,是看不起他的,或許他覺得,一個被女子毀了前途的男人,是不值得尊重的吧?


    安歌正自胡思亂想著,就見曹煣已經抱起了潘玉兒,況離使用羅盤指引,二人往前走去緊。


    皇後姬燁妤道:“他們往我們所在的方向來了。”


    安歌看向皇後,皇後也看向她,二人一時沉默了。


    他們在這裏等待,等來的卻注定都是敵人,為了龍形圖,必須要把他們當成敵人。


    攝魂壁上的畫麵一閃不見了。


    四壁很是安靜。


    這樣大約又過了兩日,安歌漸漸地焦急起來,不斷地想,況離和曹煣說潘玉兒的臉還有些用,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還要利用潘玉兒的容貌做些什麽?


    皇後也覺得當時曹煣與況離之間的對話令人感到陰森森的,但具體是什麽樣又很難測。


    倒是秦越人忽然開口了,向安歌道:“虧你還是女風水師,自古風水函蓋的東西很多,為了配合堪輿風水,必須懂得其他很多技藝,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風大大陣和機關術數,而在機關術數界中就有一項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換臉術,據說有些走偏門的數術師,可以將一個人的臉完整換到另外一個人的臉上,這可不是普通的易容術,而是真的換了過去,皮肉什麽的都是真實的,就好像原本就長在那人的臉上。”


    安歌聽得頭皮一陣發麻,道:“這也隻是傳說罷了,正統的風水師是不會做這麽缺德的事情的。”


    “你若要這麽說,豈不是連陸判都罵了?古時候陸判官替人換頭的事你忘了嗎?此事其實並不是傳說,而是真有其事。”


    這下連皇後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世上若真有這樣的奇術,當真是太令人恐懼了。”


    秦越人卻又道:“當然,這也是走偏門的人中,功力奇高的術數高強者才能辦到,我看著況離這小子,恐怕還沒有這功力。”


    秦越人接著歎了句,“可憐齊王,就算上次不上當,這次經過精心的設計,未必就不上當。”


    安歌卻忽然說了句,“如果他認不出對方是不是真的沈婥,證明他所愛的,也不過是沈婥的一個影子,或許他從來不了解真正的沈婥。若是真正的沈婥站在他的麵前願意接受他的愛,他卻未必會真的愛上她。”


    皇後聽聞,不由自主地盯著安歌看了片刻。


    安歌的麵色淡淡的,眼眸裏卻有一抹淡淡的倔強。


    “歌兒,兒女情長終是傷人,若你能暫時放下愛之苦,倒也是件好事。”皇後輕輕地拍拍安歌的肩。


    安歌笑道:“放不下又如何?放下又如何?他即知潘玉兒並不是真正的沈婥,尚會應對敷衍她一下。而我,在他的眼裏算得什麽呢?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對,我在他的心裏,隻是一個腳踏好幾條船,沒有骨氣和道義的陰險女子。”


    安歌冷冷地說完這些話,忽然就不想再說了。


    她已經輸了,不想再在氣勢上繼續輸了,如此嘮嘮叨叨,是為怨婦,徒然惹得人笑話。


    這一日,皇後姬燁妤又出去了。


    很久都沒有歸來,何嬤嬤擔心得不得了,一會兒來洞口抬頭往上看著,一會兒又來了。安歌亦是很擔心。過了一會兒,石壁上忽然出現皇後姬燁妤的身影,隻見她藏在一塊青石後,精力集中地往某處看著,漸漸地目光中出現很多的憤怒,她的手掌漸漸地握緊,連骨節都在發白……


    隻可惜畫麵中隻閃現出她的樣子,至於她看到的情景,卻始終沒有出來。安歌很是好奇,不知道姬燁妤到底看到了什麽,這樣的生氣?


    一會兒另一石壁同時出現畫麵,卻是好些日子沒出現的曹煜。


    他的傷還沒有好,手中拄著一個拐杖,走起路來一拐一拐,但是衣服幹淨,頭發幹淨,臉也幹淨,並沒有之前的狼狽。麵色也好了很多,他在一小塊地方來回走去,在他的身邊,有一簇盛開的牡丹花,在這粗曠的平原森林裏,顯得格外嬌豔。


    安歌心裏道了聲,果然禍害遺千年,他真的沒死。


    又疑惑是誰救了他?


    這時候,忽然出現一


    個女子,走到了他的麵前,“皇上,我挖了些地瓜,您過來吃些吧。”


    這女子一身翠裳,臉龐白晰,眸光灼灼,笑意央央,安歌卻不由自主地心裏一冷,這女子竟是姬靜姝。此時她用一片植物的大葉子捧著兩個烤地瓜走過來,捧到了曹煜的麵前。


    曹煜的眼眸裏露出笑意,“靜姝,這段日子多虧了你,否則朕……”


    姬靜姝羞澀一笑,“能夠在這裏遇到皇上,並且親自照顧皇上,已然是靜姝很大的榮幸,如果再重新來一次,靜姝還是會不顧一切地衝入到陣中來,隻為求得這一次的相遇。”


    曹煜似有感動,又道:“靜姝,若能躲過這劫,朕必不會虧待於你。”


    “皇上,隻要皇上的心中有靜姝的位置,靜姝這一切便值得了。”


    曹煜抬頭將她的額前的頭發撥到一邊,姬靜姝美麗的麵容上飛起紅雲,驀然撲到了她的懷中,小女兒情態頗為惹人憐愛。曹煜似也情動,笑容斂去,神色凝重深情,緩緩地抬起她的下巴,二人目光對視好一會兒,深情款款的模樣都讓觀者扭過了頭。


    安歌也扭過了頭,再轉過來時,隻見二人已經唇齒交chan,正在熱吻。


    安歌再轉過了頭,不知道為何,心裏頭終還是升騰起一股澀意。


    這個男人,是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雖然她對他早已經斷了念,絕了情,然而親眼看到他擁吻別的女子,她的內心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悲哀自嘲的笑意。


    是誰曾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是誰說出這麽騙人的話?


    安歌站在洞口,抬頭仰看,“何嬤嬤,你不是數術高手嗎?想必我和秦神醫出不去,但你卻可以出去的,你不打算去找找皇後嗎?真怕她遇到什麽危險了。”


    何嬤嬤搖搖頭,“這攝魂壁就這一個出口,唯有皇後娘娘那樣高來高去的人才可以出入自由,安姑娘若實在想出去,等娘娘回來,央娘娘事你出去便也罷了。”


    這何嬤嬤的心也當真硬,若不是心硬便是自認皇後有本事回來,當下安歌也隻好耐下性子等待。


    大約過了兩日,皇後竟然一直沒有回轉。


    而攝魂壁也如同罷工了般,一天中倒有大部分時間不會再閃現畫麵,偶而閃現畫麵也都是一閃而沒。


    另一方麵,安歌體內的血靈,漸漸地到了成熟的時刻。


    它現在活動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一隻土豆那麽大,從皮膚裏突出來,相當的醜陋。


    安歌的身體卻在秦越人的調理下,反而比之前好了些。


    在君山之門中為了催動羅盤而造成的血虧,似乎又補了回來。


    當然補來補去還是補進了吸血蟲的肚子裏,安歌的精神是好了些,就是麵色越來越蒼白。


    秦神醫算了算日子,“兩天,還有兩天。”


    又道:“安姑娘,介時一定要找到齊王。介時若不將血靈取出,它將弑咬你的血肉,最終破皮而出,而你會流血而死。若是取出血靈,便要當即熬取湯藥,熬過四個時辰後,要趁熱端給齊王喝下去,若是涼了,必然也會失去效力。那麽這血靈就白白浪費了。”


    安歌心頭亦是焦躁,隻盼著皇後快點回來。


    扭頭間,便見到攝魂壁上再次出現畫麵,卻見一個冷麵華美,氣質清俊的男子持劍斜力於一塊石台之上,此時神情若千年寒冰籌成,看著對麵的一個光頭胖子。


    此二人正是齊王曹炟和淳於光。


    看他們所處的位置,比之之前卻是漂亮了很多,雖然亦似在地下石洞中,然而石洞周圍許多奇異的花草茂盛,朵朵豔紅的花朵如同夕陽灑下的最後一個吻,炫麗奪目,隨微風輕擺。


    而曹炟和淳於光顯然已經激戰過一陣,不遠處的地上,兩個家將被殺死躺在那裏,身下一片血紅。


    曹炟也受了傷,唇角有一縷血跡,然而他稟然站在石台之上,不曾有一步的後退。


    二人對恃片刻,淳於光忽然笑了,“齊王殿下,我淳於光知道,您品性高潔,不屑於名譽權力,對於龍形圖、君山之門您並不是很感興趣,這時候又何必擋八王爺的路呢?想當年,八王爺唯您是從,與您說好一起對抗曹煜這個所謂的天命注定的天子,但是最後,是您選擇放棄,為了一個短命的小娘們,您毀了您和八王爺,如今又要阻八王爺之路,您這卻是為何?”


    “您也說了,他是天命注定的天子,就算不是又如何?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這樣不是很好?君山之門大開,天下將亂,為了滿足你們的***,而至百姓生靈塗炭,代價太大,淳於光,你乃是山中修士,應該明白,現在邾國尚沒有到亂的時候。”


    “齊王,所謂亂世出英雄,隻有亂了,八王爺才有機會奪回本來屬於他的東西。您與八王爺向來感情要好,這次便成全他又如何?”


    “我是非常想要成全他,可他非沈婥選定的人選。”


    “齊王為何如此糾結此事?”


    “淳於光,當初沈婥為何而死?到底為何而死?!”


    安歌聽到曹炟如此問,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雖然她臨死之前,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是此刻,從齊王曹炟與淳於光的對話中,似乎還另有內情,這讓安歌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來。


    淳於光微怔了下,道:“齊王爺,那沈婥不過一介女流,隻仗著是楊筠鬆之弟子,便被傳成了什麽佐君奇女子,而她挑中的男人,自然就是理所當然的皇,這豈非可笑?可是這一切居然就這麽發生了,但是誰都明白,皇族中的孩子,從來就沒有出現手握朱砂痣的孩子,一個都沒有。”


    “當然有。”曹炟道。


    “您是在說您自己嗎?”淳於光笑了起來,“若真的是那樣,王爺您又為何在那關鍵時刻放棄皇位呢?”


    “淳於光,重點並不在是否後握朱砂痣上,而是你們利用了她,卻殺了她!”


    “是否手握朱砂,乃是非常重要的事,可惜的就是,偏偏當今皇上,他沒有!當初為了欺騙沈婥,他在自己的手心做了假的朱砂痣,他害怕此事終被沈婥發現,而沈婥身負師命定會尋找真正手握朱砂痣的人,如此一來,豈非給曹煜造成天大的麻煩?所以,沈婥不死誰死?這麽簡單的道理,齊王您一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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