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案幾被搬到了中間。


    二人麵對麵,手中的卦尚未搖起。


    若是目光能夠殺人,二人的目光已經撕殺許多回。


    周圍的眾人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們的殺氣。


    潘玉兒似乎一點不懼安歌,道:“開始吧。齪”


    她剛要持卦,聽得安歌道:“慢著。”


    “你有什麽話要說嗎?件”


    “上次,是你輸了。”安歌道。


    潘玉兒知道她指的是那次在靜園二人就出賣潘玉兒之人所卜的卦,當時潘玉兒卜出那人尚有一線生機,而安歌卻卜出那人必死無疑。最後那人隨著潘玉兒出門不久,便真的被潘玉兒所殺害。


    這樣一來,自是安歌卜出的結果正確。


    潘玉兒聽到這裏,卻是抿嘴輕笑,“他是生,還是死,由我控製罷了。我殺了他,你贏一局,不過是我想讓你贏一局而已。”


    “你話說得太大,恐怕你本來的確是打算放他一馬的,隻是越想越生氣,才控製不住殺了他,你想控製結果,最後卻讓結果控製了你。潘玉兒,很多事就是如此,自作聰明走在錯誤的道路上,不如及早回頭,對你,對其他人,都是件好事。”


    “廢話少說,我們此刻見真章。”


    她似看出安歌是故意拖延時間,有些不耐煩地直接進入了主題。


    當然,她們二人說話的時候始終麵帶微笑,眾人隻見她們似乎在說話,但因為說話的聲音太低,並未聽到二人之間的唇槍舌戰。


    因為安歌要回了自己的小龜,所以這次潘玉兒所執的,卻是一隻翠綠色的卦缽,看起來瑩潤清透,絕非凡品。


    潘玉兒似也對此卦缽很滿意,邊搖卦邊得意地道:“這是齊王爺專門為我找來的,比你那破龜殼不知道強多少倍。”


    安歌輕笑,“即是齊王找來的,自是比我這破龜殼強。”


    二人說著話,已經將缽齊齊扣下。


    一個如散發著豔光的白牡丹,一個如山野幽蘭,特別是安歌在搖卦的時候,那種獨特的風範和魅力,令眾人不由地吸了口氣。二人都是頗具特色的美女,令在場眾人大飽眼福,有些才子一時開始暗道自己眼拙,這位安姑娘原也這樣的漂亮,之前居然沒有看到。


    之後,見二女將卦缽齊齊拿開。


    潘玉兒看了眼,便道:“君子出征失寶刀,凶險!皇上,請移駕建章前殿,此處馬上就會有血光之災!”


    她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今日是金風玉露宴,卻說什麽血光之災,難道是有人要在這裏鬧事,血濺當場嗎?還是有刺客要衝入到宮中來了?


    曹煜的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安歌也正在看著自己的卦,她此卦顯示,田園耕牛失,為護耕牛而血光至,乃是大不吉祥的流血之兆。隻是方位卻並不在此處,安歌抬眸,不由自主地看了皇後姬燁妤,發現她神色淡然,並未給她任何示意,她實不能確定那血光是否因皇後答應她救人而引起?


    若不是,難道當真是有歹人闖入宮內?但是田園耕牛失,指向分明又是說,可能會有人將宮中的人或者物帶出去。


    她猶豫了下,終於向皇帝道:“我擲出空卦。這局,潘姑娘勝了。”


    潘玉兒向安歌麵前的卦看去,安歌已經及時將銅錢攏為一處,是無法得知她剛才到底卜了什麽出來了。


    不過她擲出空卦,令眾人感到失望並且好笑。


    這樣看起來,似乎的確是潘姑娘更勝一籌。


    既然如此,皇帝向身邊的侍衛點了點頭,侍衛立刻下去安排,不過須臾功夫,此處外圍已經護了很多的侍衛。


    今日是才子們第一次領略皇宮氣勢,不管是會發生什麽,曹煜都不能讓這些才子們感覺到皇宮內侍的無能,這樣才是真的有損天威。


    第二卦開始,潘玉兒得出的結果與第一次一樣。


    而安歌再次擲出了空卦。


    除了柳溢和姬小蝶,眾人都笑了起來,做為一個精於卜算之人,兩次擲出空卦是多麽令人恥笑的事情。就算是路邊的卜算師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安歌在眾人的笑聲中,依舊鎮定地坐在那裏,神情淡然,向潘玉兒道:“這次你贏了。”


    潘玉兒冷哧道:“自是我要贏的,就算我不是沈婥,我畢竟是她的同門,你卻是個什麽東西!”


    “那麽還需要再擲第三次嗎?”安歌問。


    “應該不必了吧。”潘玉兒得意地笑。


    就在這時,皇帝曹煜卻忽然向身邊的近衛龐鷹道:“去天牢!同時將宮門封起來,從現在開始,若是從宮裏跑出了一隻蚊子,朕就拿你是問!”


    龐鷹聞言,立刻走出場外,往天牢方向而去。


    安歌見狀,一顆心更是提了起來。


    伸手便要將麵前的卦收入缽中,卻聽得曹煜道:“安姑娘慢著!”


    安歌隻好停止了動作,曹煜道:“潘姑娘,請你


    替朕看看,安姑娘所擲的,是否真的空卦?”


    潘玉兒微怔了下,若擲出的不是空卦,有誰願意承認呢?


    她起身,走到安歌這桌來,目光落在卦上,立刻發現此卦乃是無妄卦第二十五,六三局,乃是失物、流血之預兆,大大的不利家人,而且方位乃是西南方,並非此處。


    潘玉兒曾經也在天牢裏呆過,自是知道那是天牢所在的方向,而剛才皇帝派出龐鷹亦是分明往天牢方向而去,難道皇帝亦是個懂卦的?然而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他懂卦,卻是坐得太遠,根本不可能看清沈婥的卦,那麽,到底是為何?


    潘玉兒卻不知,皇帝曹煜雖然不懂卦,但卻善察人心,他認識安歌這女子時限是短,而且相處的也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曾經與安歌的每一次相處,每一句說話都讓他印象深刻,他比安歌想象中的要更加了解她。


    她今日進宮,已然讓他懷疑。


    這時讓龐鷹去天牢查看布置,不過是他向來小心翼翼,猜測最近齊王病重,定有人要尋找據說能夠起死回生的返魂缽救齊王,因此推測若是出事,也是出在天牢。


    這時,安歌向潘玉兒笑著,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潘玉兒,今番皇上和各位才子都在,你不是想取代曾經沈婥的地位嗎?今日便是你揚名立萬的好時機,你一定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吧?”


    潘玉兒的眼睛裏如同長了釘,隻問:“明明不是空卦,為何卻說是?可知欺君之罪可是會要命的,而揚名立萬的機會錯過這次,還是會有下次的。”


    “可若是我所卜的卦是正確的,而你所卜的卻是錯誤的,又當如何?”


    潘玉兒一時微怔,是啊,若是自己卜出的結果是錯的,那麽豈非又讓安歌贏一次?而以安歌與皇後間的關係,就算安歌犯了欺君之罪,卻也未必就能任由皇帝把安歌殺了。


    “潘姑娘,你對自己的卦如此不自信,可以預見你所卜出的結果絕對是錯的,你師父沒有教你嗎?卜卦之人若對自己產生懷疑,便會卦相大亂。”安歌笑得深沉,令潘玉兒感覺到深深的危險。


    最終,她咬咬牙,回著向皇帝道:“回皇上,安歌所擲出的,的確是笑卦。”


    她的話音一落,眾人都議論紛紛。


    忽然有才子大聲道:“這麽說是潘姑娘贏了,潘姑娘人美技高,令人折服!”


    “是呀是呀。”在場才子不少人都附和起來。


    就在這時,忽有一個宮人匆匆而來,跪下向皇帝道:“皇上,平王院內走火了。”


    “皇子恪有沒有事?”皇帝淡然問道。


    “皇子恪及時逃出,幸得無人傷亡。”


    “既然無人傷亡,這等小事不必來稟告朕,還不快去救火!”


    “是。”宮人忙應了聲,退出場外。


    這時,皇後終於主動對上安歌的目光,並且微微地點了下頭。


    安歌於是明白,皇子恪的平王院走水,才是與皇後有關的,平王院與天牢離得不是太遠,但卻一東一西,皇後明顯玩兒的是聲東擊西,在眾人救火的時候,恐怕已經有人去天牢裏救人了。


    安歌卻又馬上想到,剛才皇帝派人往天牢而去,這下不是要撞上了?頓時覺得這次救人恐怕有些渺茫,腦海裏立刻打開了別的主意。


    卻聽得潘玉兒一聲輕笑,“你這卦也沒多準,現在我們所卜出的出事地點都沒有出事,卻是平王院走水了,可見你我都錯了。”


    安歌點點頭,“或許吧。”


    安歌收了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姬小蝶道:“我不信你會輸給潘玉兒,到底怎麽回事?”


    安歌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今日身體不大好,擲出空卦也是正常。”


    姬小蝶顯然還是不信,“我總覺得,你一定在玩什麽把戲了,連皇上都看出來了,安歌,勸你一句,千萬別玩命啊,皇上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安歌點點頭,“知道了。”


    其實安歌的確很擔心,在她第二次卜出空卦之後,曹煜卻直接派人去了天牢,他的確是個極度可怕的人。


    這時,龐鷹匆匆而來。


    附在曹煜的耳旁說了幾句什麽,曹煜臉色未變,眸子裏卻忽然染上重重怒意。再往場中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遍,目光忽然落在安歌的臉上,安歌心內雖驚,卻努力鎮定,向著他微笑。


    這時眾人也發現,皇帝盯著安歌看了,安歌無奈,隻好起身施禮,“皇上,有事嗎?”


    曹煜道:“安歌,有事請你幫忙,你跟朕走一趟吧。”


    安歌隻好道:“是。”


    曹煜又向眾位才子道:“金風玉露宴繼續。”


    眾位才子與佳人皆道:“恭送皇上。”


    離開金風玉露宴,曹煜一行人直接到了天牢,隻見天牢前一切如常,侍衛把守,極度安靜有序,不像是出過事的樣子。


    這時獄官也趕緊出來,給曹煜施禮。


    曹煜一揮手,“且起來回話。”


    獄官站了起來,聽得曹煜道:“那幾個西蠻人還在牢裏嗎?”


    那獄官忙道:“遵照聖意,七個西蠻人在一柱香之前已經被提走。”


    “聖意?是何樣的聖意?”曹煜的聲音冰冷,獄官意識到什麽,撲通地跪了下去,“皇上,來人所持的乃是龍行令,自稱代弘文代大人,說是遵照聖意來提人。”


    曹煜隻覺得自己瞳孔收縮,“龍行令?”


    安歌看他神情,似乎非常意外龍行令的出現,想必之前史恒父子的冤情,並不為曹煜所知。


    這也讓安歌感到意外。


    “這麽說,就算是重重的侍衛把守,也根本攔不住他了?他可長驅直入,也可自由離開。”


    曹煜向是喃喃自語,但是說完後,內心就一陣發涼。


    這是邾國的皇宮,這是他的皇宮,居然忽然出現一個除了他以外,另外一個能夠隨意進出並且有權力調動所有資源及軍隊的人出現了。他這做得什麽破皇帝?!曹煜如此想著的時候,忽然看向安歌,道:“安姑娘所擲出的兩次卦,皆不是空卦吧?安姑娘已經知道天牢會出事,卻故意隱瞞不說,你與那代弘文,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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