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炟倒是一直知道,這個夏炚是有些神秘的。


    當年先皇在世,皇子們尚未得到過曹項親賜的金書鐵券,而夏炚一個小小的郡王,卻得有此金書鐵券,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


    這時問道:“那麽,你有去吳郡調查過嗎?”


    “屬下之所以耽誤到近日才能歸來,便是因為在打聽清楚這些事情後,又繞道去了吳郡。”


    說到這裏,他忽然住了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曹炟心微微一沉,“吳郡,出事了?霰”


    閩平嗓子有些幹啞,“兩個月前,吳郡忽然遭遇兵匪,郡中三千四百多口人,一夕之間死去一半多,剩餘的人在兩天後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想必剩餘之人都逃走了,分散各地。”


    一半,就是一千七百多條性命!曹炟雖然也曾經被稱為殺人不眨眼的鐵麵戰神,也見過不少慘烈的場麵,但聽到這裏的時候,指尖亦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哪裏來的兵匪?”


    “兵匪來曆不明,因為事件中之人都死得死,逃得逃,而兵匪也早已經散去,是以查不出是哪裏來的兵匪。”


    “當地的官員呢?”曹炟的語氣越冷。


    “當地的官員也都被斬殺,隻有一位驛司活了下來,也並未將此事逞報朝廷,屬下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他,可是他基本已經瘋了,隻是勉強能告訴眾人,吳郡遭遇兵匪,至於如何發生,又是哪裏來的兵匪,他則完全說不清楚。”


    曹炟冷冷一笑,“這麽大的事情,就算再諸多隱瞞,皇上一定不會不知道。然而他卻無動於衷。隻怕是登基還不滿一年,就發生了這麽慘絕人寰之事,害怕影響到他的聲譽與地位,因此幹脆將這事瞞了下來。”


    隻要有皇帝插手,那麽的確有可能會被瞞過去。


    曹炟忽然想起一件事,“怪不得上次有人陳奏,說是為了促進兩地發展,應把柳郡與吳郡合為一郡,取締柳鎮以吳郡之名代之,看來是有人想要欲蓋彌彰,企圖蒙混過關,若真的合為一郡,那麽柳郡的居民便可遷往吳郡,兩郡人口多少,也不會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走的便是這個漏洞。”


    “王爺分析的是。”


    若真是如此,皇上對自己的子民未免過於心狠。


    ……


    聽了閩平的報告,曹炟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吳郡是曾經夏炚母子生活過的地方,偏偏那個地方就被毀了,也就是說,所有的知情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夏炚十歲之前的經曆成為空白。


    曹炟在宣紙上寫上“夏炚”兩個字。


    “夏炚,你到底是何來曆,又想幹什麽呢?”


    腦海裏又出現安歌的影子,安歌與夏炚之間,是否真的如閩平所分析的那樣呢?現在反而盼望潘玉兒能夠早點恢複曾經沈婥的記憶,對於楊公,應該沒有比她更了解的了,楊公到底有沒有收下夏炚為弟子,沈婥應該也知道。


    *


    安歌又一次死裏逃生,她發覺那個勞什子金書鐵卷,分明就是奪命追魂鎖,哪裏能起到保護她的作用呢?恐怕曹煜是想讓她死吧?


    她越想越覺得是如此,下巴微微地仰起,眸光裏充滿倔強,“曹炟,你想讓我死,我偏不死,我偏將那金書鐵券留給你最想處死的人,看你這個皇帝到時候是否還能否遵守自己的諾言,真的兌現金書鐵券能夠赦免死罪的諾言,我氣死你!”


    晚上,夢裏全部都是鮮血,看到很多模糊的影子殺了院中之人,濃重的殺戮讓她睡得極不安寧,是以房屋裏稍有動靜就將她吵醒了。


    卻原來是府裏頭的丫鬟端了水進來。


    安歌才剛剛洗漱完畢,就有人報,姬歡求見。


    安歌沒有拒絕見他。


    姬歡進來的時候,安歌剛好吃完早膳,問姬歡道:“不知道大哥用了早膳沒有?我可以讓下人再備些過來。”


    姬歡滿麵愁苦,擺擺手道:“不必了,歌兒,我這次過來,卻是有些事要找你幫忙。”


    安歌的眉頭微挑,疑惑道:“我一無權,二無勢,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幫上你的,大哥莫要開玩笑了。”


    姬歡道:“歌兒,此事隻有你能幫上忙。”


    他讓人將一些精美的盒子擺在安歌的麵前,盒子一個個的打開,隻見裏頭都是上好的人參和蟲草,另外一個盒子裏還有一尊玉觀音,“歌兒,以前是我們不對,我們都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們吧。”


    安歌做為沈婥的時候,到了真正可以顯赫的時候,卻被扔在冷宮裏,但是這些好東西她依然是見過太多,因此並不心動。


    隻道:“你先說說是什麽事吧。”


    姬歡神色一緩道:“還不是過些日子的科考,據說科考過後,排在前二十名的才子,將得到與皇上及皇後共同飲宴的機會,而官家貴女則會做陪,屆時若有合適的,皇上會當場賜婚,雖然,狀元夫人也沒有什麽顯赫的,但是畢竟是個機會,如雪這


    一向被大夫人整得很慘,家裏卻是呆不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上次將你丟在路上,並不是如雪為之,但是她和如情被一起禁在府內,不得出府,更不得參加任何的活動,眼見著這機會若是錯過……”


    安歌總算聽明白了,原來是姬如雪在府內被大夫人修理,因此想要盡快找個丈夫嫁出去,而科考過後的狀元宴,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安歌歎了口氣,“即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又能做什麽呢?”


    “誰都知道,歌兒您與皇後娘娘的關係最是好了,隻消得你去求求皇後娘娘,放如雪自由,皇後娘娘一定會給你這個麵子的。”


    安歌緩緩地喝了口茶,“可是,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如雪,可是你的姐姐呀!”


    安歌依然搖頭。


    在她的心裏,她可不認為姬府裏頭,有她的親人。


    姬歡見她一味拒絕,便有些惱羞成怒,“安歌,你不要這麽無情,雖然我們從前對你或許有很多的不好,然而我們畢竟還是血親,這是個沒有辦法改變的。你能保證你這輩子都順風順水嗎?你能保證一輩子都不會有求於我們的一日嗎?現在如雪就快要被折磨死了,你見死不救,是不是忘了當初你自己受的那些欺負?”


    姬歡說得很激動,然而還真是說到安歌的心裏了,她永遠不會忘了,小安歌其實是姬寶祿打死的這件事,雖然她現在已經與姬寶祿合好了,他也原諒姬寶祿了,但她之所以原諒他,是因為小安歌乃是外室之女,從小得到的待遇似乎就該如此。


    與其說是被姬寶祿打死,不如說是死在姬府的等級製度和諸人的冷漠之下。


    然而,她絕不會把自己代入到小安歌的命運裏去,因此她還是搖搖頭,“大哥,我雖然叫你一聲大哥,也隻是出於禮貌而已。這件事我不會幫你的。”


    姬歡聞言,臉色刹那間變得異常難看。


    呆了半晌,忽然將桌上的禮物都推到地上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正遇到況離進來,姬歡冷冷地向況離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安歌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冷眼看著這一切。


    況離走了過來,“況離見過安姑娘。”


    安歌擠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況先生找我有事嗎?”


    況離從手中拿出一物,遞給安歌。


    “這是去痕膏,抹之可以去掉疤痕。”


    這東西與曹炟當時給安歌的應該一樣,因此對於況離所給的這個卻並不放在心上,隻是不自禁地撫過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你什麽時候這樣的關心我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恐怕沒安好心。”


    她冷冷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往一處風亭走去。


    況離見狀緩步跟在後麵,“在下隻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是因為那個四象陣嗎?”安歌一語道破。


    聽得況離不答,安歌道:“況離,你到底是敵是友?若說是敵,為何我覺得你似乎有救我之意?若說是友,為何你要布下那四象陣?”


    “那個陣,與在下無關。”況離地聲音依舊平靜,“況且,這世上之人,並非非友即是敵這麽黑白分明。”


    “說的有道理。”安歌的語氣裏充滿諷刺。


    況離的確是個遊走於灰色地帶的人。


    這樣一想,安歌反而有些釋然,又疑惑問道:“四象陣即與你無關,那定然是你師父淳於光的傑作了。總之不可能是潘玉兒的傑作,四象術陣非有十年以上術數修行,是絕不會成功的,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師父門下有收過這樣的一個弟子。”


    “你對我父徒二人倒是很了解,想必平日裏也沒少打聽我們。”況離道。


    安歌不與他糾結此事,隻不解地問:“況離,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他一定想要置我於死地?我與你師父無怨無仇,更與你無怨無仇!是你們,一直在害我!”想到之前況離為沈婥尋墓,所尋之處居然是難得一見的惡穴,實在令她難以釋懷。


    “我今日來,便是為了此事。”況離道。


    “請指教。”安歌道。


    “安陽不是安姑娘該留下的地方,安姑娘本來是偏僻小郡的普通女子,何苦要卷到這些事情中來?我師父也好,皇上也好,甚至是齊王和小郡王,凡是接近你的人,或許都有不同的目的,何必將自己的人生弄得這麽複雜?或許安姑娘應該放下這裏的一切,回到安平郡去。”


    安歌冷靜聽完他說的這些,腦海裏忽然想起,曾經的況離,是多麽的沉默,他一年四季在山上獨自修練,自己弄吃的,自己打獵,自己照顧自己,若是沈婥不去,他便是一整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就算沈婥去了,也隻能得到他兩三個字兩三個字的往外崩,他話極少。


    這時卻能說上這麽一大串,果然時間,會改變一切,所有的人事都會隨著隨時的流逝而有所變遷。


    安歌當


    然亦有留下的理由,雖然前途危險重重,困難重重,可是她相信,她留下的理由,比他們任何人都充足。


    因為造成如今現在這樣的局麵,當初的沈婥功不可沒。


    如果那是個錯誤,她有權力去糾正自己的錯誤,也應該去糾正這個錯誤。


    安歌的唇角露出一點點笑意,和聲道:“謝謝況先生的關心和勸告,但若我如果不離開安陽,將會如何?”


    “那至少,將金書鐵券讓於別人吧,那隻是皇上給你下的套而已。”


    “是為了套我這條命嗎?”安歌笑道。


    “或許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另外一個人,或許皇上認為,你是那個人的軟脅,因此用一部金書鐵券使你總是處於危險中,在某種程度上你的這種狀況可能會牽製甚至左右那人的行為。”


    安歌愣住了,好半晌才撲哧地笑了出來,果然,是皇上的風格呢!我就說,若他想要取我的性命,定是簡單極了,何苦要這麽大費周張,卻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無意間又被他利用了呢。隻可惜,他這次卻完全失算,她現在不是任何人的軟脅,沒人願意像愛自己的脅骨般愛她。


    安歌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隻問,“你為什麽要這樣的坦誠?對我說出這些,可是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因為宮中隻需要一個風水師。”況離緩緩地道:“你走了,便沒有人與我競爭了。”


    “可是還有你的師父淳於光,難道你想讓他也走嗎?”


    “這是我們師徒之間的事,卻與你無關了。”


    安歌點點頭,“很好,衝著這你份坦誠,讓我總算對你沒那麽失望了。隻是終其一生,你這個願望都沒有辦法實現了,因為我安歌,不但要留在宮裏,而且一定會與你競爭到底,若要問我為什麽,我隻能告訴你,我喜歡這樣處於競爭的環境之中,我喜歡看別人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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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黃麗娟58、xueronghua_2007、zhaobaobin、18987620075、arlene940125、跳跳071203、13811600258、13117335449、q_1e26u1vsdq、moran4587、iammaureenx、rita1981、13517917545等親贈送荷包、鮮花鑽石和月票,很感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持!明天繼續加更哦,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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