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炚連忙擋住了她,“不許你再吃了,這些小吃雖然美味,但一次吃太多會吃壞肚子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啊!”安歌可憐兮兮地道:“再讓我吃一串吧。”


    夏炚還是固執地搖頭,“不可以。”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起哄,夏炚連忙采取轉移注意力戰術,牽著安歌的手往那邊走去,“你不是想看才子嗎?我帶你去看才子。凡”


    這招還真的很好用,安歌乖乖地跟了過去。


    隻見人群中站著六個人,六個人都是今科才子的打扮,隻是站在最中間的那一個,年齡明顯稍大些,他唇上的小胡子修剪的很整齊,一身素色文士衫,卻不戴文士帽,頭發用發箍束得一絲不苟,手中還拿著一把溜金扇,乍然看去,此人氣度非凡,頗有些風流倜儻。


    待安歌看清這人的長相,便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又揉了揉眼睛,扭頭向夏炚道:“我好像看見老熟人了,你有看見嗎?”


    夏炚點點頭,“我好像也看見了。謦”


    “那就沒錯了,肯定是柳溢沒錯……”說著安歌卻倒吸了口氣,“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柳秀才嗎?”


    當初,那個醉倒在垃圾堆裏等死的柳秀才,那個安歌再世為人,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那個狼狽到哭天喊地說自己沒前途的人,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讓人不驚訝也不行。


    “嗬,到安陽來混到底是不一樣啊。”夏炚道。


    安歌豎起大拇指,特別讚同夏炚的話,“我也覺得安陽的確是個神奇所在。”


    其實安歌驚訝歸驚訝,倒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柳溢是跟著齊王混的,齊王是什麽人?就算不顧自己也得顧齊王的麵子,現在打扮的精神點也是應該的。


    安歌這時早忘了自己還要吃魚丸的事情,“夏炚,他們在幹什麽?”


    “應該是在對對子。”


    安歌點點頭,饒有興趣地把目光投向這小小賽場。


    隻見一個一字眉的青年才子正指著柳溢道:“姓柳的,你想一個人對戰我們五個人,你也太狂妄了吧?”


    “是呀,你可知,我們五個人可是被稱為東南西北中五大鬼才,不說五人聯手,便是單獨一人,也從未輸過。”另一個才子道。


    “嗬嗬嗬,年青人,不要惱嗎,我柳溢若是沒有幾分才,也不敢說出這樣的大話。對對子隻是小兒科而已,我實在不想與你們一個一個比,現在的時間多寶貴呀,大家好不容易聚在安陽,應該賞賞景,吃吃酒,這才愜意啊!為了節約大家的時間,因此隻能這樣了。”


    “既然他不尊重人,我們便給他一個教訓好了。”


    五才子中,一個看似頗有擔當的人站出來道:“正好現在英才齊聚,也好讓大家做個見證。我們五才子不是欺負你這個——老人家,而是您老人家自已找不自在,輸了可別倚老賣老不承認啊!”


    每年的科舉其實都會來很多像柳溢這般年級大小的人,比他們年齡大的也有,之前就聽說過有個男子,七十七歲還參加科考,並且考中了,但是在榜單出來的時候,他卻因為太興奮而死去。後來先帝覺得應該限製年齡,因此頒下新的律法,參加科考的男子,從十四歲至五十五歲皆可,小於十四歲或者大於五十五歲者不得參加。


    從那時候起,年輕一輩的才子,就沒來由地開始小看年歲大的考者,像柳溢這樣的人,被稱為“老人家”實在太正常了。


    自古才子才俊,以雙十年華最具魅力。


    柳溢依然笑得很有風度,“放心,若輸了,柳溢願當眾對諸位行拜師大禮。”


    “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


    “若是你們輸了,也當如此。”


    柳溢提出了比試的彩頭,對方五人對視了眼,感覺自己五人絕不會輸,立刻點頭答應,“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請。”柳溢不但要一戰五,而且還要讓出先行權。


    比試以一柱香的時間為限,以考倒對方對不出對子為輸。


    五人再不猶豫,其中一個首先道:“重重疊疊山青青山疊疊重重。”


    這個對子難在前半句“重重疊疊”乃是形容詞,而後半句的“疊疊重重”則為寫實,從圍觀眾人的表情看,這對子應該挺難的,因為圍觀者中亦有不少今科才子,此時都皺著眉頭,一幅想不出來的模樣。


    “彎彎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彎彎。”


    柳溢手中的溜金扇一開一合,已經很幹脆地對出下聯。


    “好!”眾人齊聲喝彩!


    五才子中的第二人立刻道:“橋跨虎溪,三教三源流,三人三笑語。”


    其實像這種帶數字的對聯,多數都是唬人的,隻是節構看上去複雜些,實際上稍有經驗的人都不會被難倒,所以柳溢馬上就對了出來,“蓮開僧會,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他不但工整對上,而且與上聯一樣,加入了佛教的


    東西,令人心服口服。


    安歌其實是門外漢,這時隻聽著很是順耳,於是隨著圍觀眾人高喝了一聲,“好!”


    五才子這時便有些緊張了,大概發覺眼前這個“老人家”似乎不怎麽好對付。


    第三個出對的人顯得緊慎了許多,仔細思慮過後,才緩緩念出:“弓長張,又又白,張生戲紅娘,男單女成雙。”


    這次柳溢似乎有被難住的跡象,一時沒有開言,隻是一拳抵在唇上,似乎有什麽事惹得他很好笑。


    五才子心頭大悅,一人道:“柳溢,若對不出來,就認輸吧?”


    安歌有些緊張地問夏炚,“這個對子很難嗎?”


    “難是有些難,不過想必柳秀才已經對出了,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念出來。”


    安歌哦了聲,再看柳溢,似乎果然是如夏炚所分析的般。


    這時,夏炚和安歌卻並不知道,在他們的後側左位上,立著一群人,為首者正是皇帝曹煜,此時聽到夏炚如此說,心裏隻暗忖,夏炚原來如此會察顏觀色,窺視人心的。


    “柳溢,你到底對得出來?對不出來認輸吧!念在你年齡大,腦子不靈,也沒人會笑話你的。”


    柳溢聽得對方說話越來越難聽了,手中的扇子一抬,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才緩緩念出,“四維羅,夕夕多,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


    夏炚聽了撲哧地笑了起來。


    圍觀者中不乏腦子快的,也都哄笑起來,原來柳溢將五才子以五戰一之狀態用對子說出來。


    “你——”五才子氣結。


    接著一人帶著憤怒立刻念出:“一葉孤舟,坐了二、三個sao客,啟用四漿五帆,經過六灘七灣,曆盡八癲九簸,可歎十分來遲;”


    這個對子不但長,而且暗諷柳溢“來遲”,這麽大歲數了,還要曆盡磨難跑這兒湊熱鬧沒必要,予意他必考不中,會失敗。


    安歌也不由地嘟囔了聲,“以為對子出的越長越難啊,我猜柳秀才一定能對得出來!”


    她話音才剛落,便聽得柳溢道:“十年寒窗,進了九、八家書院;拋卻七情六欲,好苦讀五經四書,考了三番二次,今年一定要中!”


    這對子實誠,不但引起眾才子共鳴,而且從十至一,倒著而來添了難度,重要的是彩頭好。


    頓時又引來一陣紛紛喝彩聲。


    就剩餘最後一人,這人緊擰眉頭,再三思量下,拋出了自己的上對,“提錫壺,過西湖,錫壺墜西湖,惜乎?錫壺!”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的確是一個絕對,從音到譯,都不容易對上。


    場中一時有些安靜,柳溢來回踱了幾步,就在眾人以為,柳溢定會輸在此對上的時候,卻見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圍觀路人中一抱孩男子,他懷中的孩兒如玉雕啄,可愛極了,柳溢道了聲,有了!便對下如下對子:


    “逢甲子,添家子,家子遇甲子,佳姿?家子!”


    這路人倒也有些學問,居然給聽懂了,忙道:“佳姿!自然是佳姿!”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都拍掌喝起彩來。


    這時,輪到柳溢出對了。


    五才子見他五對皆對出,神色悻悻,不過他們五個人對柳溢一人,倒也不相信柳溢出的對子能夠難倒他們,至少他們確定自己不會輸,因此故作大方道:“現在請柳兄出對!”


    柳溢嗬嗬一笑,道:“好,那柳某就不客氣了。”


    想了想他又道:“這樣吧,我隻出這一對,若這一對你們五人對了出來,這局就算是平局。若這一對你們五人對不出來,便算我柳某略勝一籌如何?”


    “姓柳的,你莫要門縫裏瞧人,你且先出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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