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這個皇後是怎麽回事?自從他們成親到現在,快一年了,她每天都說不舒服,這分明是,分明是——”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如此做也就罷了,自有其她的妃嬪在等待著皇上一顧,可是皇上亦是每晚都拒絕翻牌子,這件事情如果不解決,隻怕皇家綿延子嗣之事要受到影響。”


    “那你說,怎麽辦?該”


    看得出,太後似乎是很信任這位宮人的,安歌借著明亮的燭光,向那宮人細細的打量。


    這宮人大約二十歲左右,柳眉大眼,麵容嬌好,進退得宜,算是訓練有素的宮人了。


    聽她繼續道:“皇上之所以拒絕翻牌子,原因可能是因為沒有遇到他喜歡的女子,後宮妃嬪當初都是在皇上登基後,有太後與皇後直接選上來的各位官宦之女,有很多人甚至沒有見過皇上,皇上也沒有見過她們,即是連麵都沒見,又怎麽會有相愛之情呢?”


    “你的意思是——”


    “過幾日,便是皇後娘娘的生辰,按照規矩,後宮妃嬪都要去她那裏為她祝壽。不如由太後娘娘出麵,將皇後娘娘此次的生辰大操大辦,屆時讓各位妃嬪好好的準備一些拿手的才藝,在皇上的麵前表演出來,即給了皇後娘娘麵子,又讓皇上看到了她們的模樣,想必必定能出現特別出色的女子,引得皇上愛上她。”


    太後羅氏聽聞後,漸漸地露出了點笑容,“寒枝,你果然不錯,這個辦法很好,明兒早早的暗中吩咐下去,讓她們快點準備。哀家要給我兒一個驚喜。蹂”


    “是,太後,寒枝遵命。”


    主仆二人相談甚歡,之後寒枝告退,太後羅氏則開始準備休息。


    在她進去洗澡的時候,安歌終於找到機會悄悄地溜了出來,冬日裏的夜裏有些冷,月亮卻是高掛空中皎皎兮,安歌扶著下巴,坐在台階上看著那月亮發呆。


    自從來到安陽城,發生了太多事,遇到了太多人。


    然而,她卻隻感到刻骨的孤獨。


    果然人死如燈滅,一個沈婥死了,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震動,所有人的日子都如同流水一樣,緩緩前行。


    隻有曹炟,才會讓安歌提醒自己,曾經的沈婥,真的存在過。


    不知道什麽時候,曹煜來了,宮人正要喧,曹煜已經示意宮人不要打擾,離遠點。


    宮人們識趣地退到了一邊,曹煜來到安歌的身邊,坐了下來。


    安歌驚覺,便起身想要行禮,聽得曹煜道:“不用多禮,正好朕也想在這裏坐坐。”


    安歌淡聲道:“我卻覺得有些冷了,我想回屋休息。”


    說著便想要走,卻聽得曹煜道:“朕說,讓你陪我坐坐。”


    這已經是不容置疑的語氣了,這裏到底是曹煜的地盤,安歌不敢過於放肆,隻好再次坐在台階上,卻離曹煜遠了些。


    曹煜笑了笑,似乎也不介意,隻笑著看她的側顏,月光那麽亮,使她的臉上似乎也泛著一層柔光,曹煜的腦海裏一刹那出現了,那張似乎已經遺忘的臉。


    安歌感覺到他的目光,尷尬地扭過頭問,“你在看什麽?”


    曹煜笑了笑,道:“白天看到你的卜卦工具似乎很特別,能借朕看看嗎?”


    安歌知道無法拒絕,隻好拿出來給他看,心裏頭卻在暗想,白天他剛看到這龜殼時完全沒有異樣,這時候才忍不住要來問個究竟,對於曹煜演戲的技能,她又忍不住讚了一聲。


    曹煜接過這千年龜殼,細細地觀察了好半晌,淡笑道:“以前,朕也見過類似一隻龜殼,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相同的了,沒想到居然又被朕看到。”


    安歌挑挑眉,並不答話。


    曹煜又道:“朕想,這就是緣份吧。或許朕曾經失去過很多東西,上天覺得對不起朕,於是又給了朕一次機會。”


    “皇上,你這是什麽意思?”安歌從他的話裏聽出非同尋常的意味,忍不住問道。


    曹煜笑道:“你知道朕是什麽意思,你和朕的敬和皇妃,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那又怎麽樣?我是絕對不會做第二個敬和皇妃的,皇上,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若是您不要再提這件事,我們還是可以相處一下的,若是您再提這件事,安歌隻好想法子離開安陽,遠走高飛。”


    曹煜微怔一下,“你就這麽討厭朕嗎?”


    不等安歌回答,他又道:“你放心,朕不會逼你的。就算要得到你,也總歸你自己答應才可以。”


    安歌在心裏哧地冷笑,他想得到她?以為她還會錯誤第二次嗎?


    好在曹煜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把龜殼還給了她,安歌將之收進懷中,道:“我是需要守在太後娘娘跟前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說著也不等曹煜再說什麽,她便迅速地進入了屋中。


    心髒怦怦怦狂跳,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聽得宮人道:“皇上,夜裏


    涼,既然太後娘娘已經竭息了,請皇上也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曹煜有沒有起身回宮,反正再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


    安歌進入側室,算算時間,此時才二更不到,要等到三更還需要很長時間。她無聊地拿出龜殼,將六個銅錢在裏頭緩緩地晃著,師父楊筠鬆說過,他們這樣的人,一生隻能為自己卜卦三次,並且就算卜出生死大事,也不要妄圖逆天改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若是為自己卜卦超過三次,則會一身靈氣盡失,就算腦子裏裝滿了所有的知識,苦於不能為已所用,所卜之事將失去準確,與一般的江湖術士無異。


    安歌很想給自己卜一次,她想知道,如她這樣的情況,到底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上次在樹林裏,況離已經替她用安歌的八字卜過一次,當然,真正的安歌已經死去了,所以況離那一次吃了虧,同時也證明,真正的安歌的八字,並不適用於現在的安歌。


    現在的安歌,恐怕還是要用沈婥的八字來卜算才是正確的。


    然而她咬了好半晌牙,這一卦始終還是沒有撒下去,她有些苦惱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安慰自己,反正卜出來又如何,又不能去逆天改命?就算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難道就去想辦法不死嗎?逃避之後,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一時間,她隻覺得,天命若是果然注定,預不預知又有什麽關係?或許他們這類以窺視天機為生的人,根本不應該存在。他們隻是利用世人的好奇心,在賺他們的錢而已,事實上他們什麽都改變不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將自己置身於難解的問題之中時,忽然聽得太後羅氏驚聲尖叫,“啊——鬼啊——”


    安歌迅速地跑了出來,透過紗帕看到太後羅氏已然坐了起來,此時跪在榻上,不知道是不是嚇得呆了,在那裏一動不動。


    安歌往四周看了下,除了兩個驚慌失措的丫頭縮成一團說不出話來,沒有其他的人,更沒有什麽鬼。


    “太後娘娘,您沒事吧?”


    榻上那人影卻不說話,依舊僵立著。


    安歌正要掀開紗帳看個究竟,便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安,安姑娘,哀家在這裏……”


    安歌一驚回頭,隻見太後瑟瑟發抖地藏在一個大銅爐後麵。


    她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又驀然扭過頭,將目光落在榻上,卻見哪有什麽人影,紗帳被風吹起了些,榻上除了不怎麽整齊的被褥,什麽都沒有。安歌受了這一嚇,不如自由地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跌倒在地。


    ……


    屋內的動靜引得外麵的丫頭宮人們也都進來了,房子裏人氣一足,便也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太後羅氏的臉色也漸漸地好了些,這時坐在椅子上,冷聲問安歌,“安姑娘,關於剛才的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安歌道:“太後娘娘,可允許我問這兩個丫頭幾個問題?”


    “你問吧。”


    安歌到了那兩個丫頭之前,盯著她們的眼睛,“你們叫什麽名字?”


    兩個丫頭驚疑不定,答道:“我叫浸月。”


    “我叫梅花。”


    安歌點點頭,“剛才,你們看到什麽了?”


    浸月忍不住啊地叫了聲,捂住了臉,顯然那場景她想起來就不能自禁的感到恐懼。


    梅花顫聲道:“我看到了,看到了鬼……”


    安歌點點頭,“那就是說,我看到的,你們都看到了。”


    梅花和浸月又點點頭……


    安歌又向太後道:“太後,當時她們二人是守在床邊,還是與我一樣,是後來才跑進來的?”


    太後羅氏冷道:“今日因為哀家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想讓你抓到這個鬼,又害怕鬼感覺到人太多而不來,所以哀家把她們都打發了出去,她們與你一樣,是事後跑進來的。”


    安歌點點頭道:“太後,我問完了。”


    “就這麽完了?”太後羅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安歌隻好答。


    “可是,你連個鬼影都沒抓到!”


    安歌低首退到一邊,卻是不說話了。


    “滾!哀家不想看到你!”


    安歌就這樣被趕了出來,出門後卻發現,曹煜居然還坐在原來的地方,他這半宿根本就是守在太後的門前。見她出來,他衝著她笑了笑。


    因為時值半夜,安歌沒處可去,隻好隨著曹煜來到了章德殿。


    兩人心頭都有事,無法休息,曹煜幹脆叫人準備了酒菜端上來,可能是因為冷了,曹煜自己先斟了杯酒喝了,這才給安歌也倒上,“這鬼影朕已經看到過兩次,但是每次掀開簾子就不見了,今日的情況就是太後最近所遇情況的常態,你不必太沮喪,畢竟鬼是看得著摸不著的。”


    “你相信世上有鬼?”安歌道。


    “說實話,朕不信。”曹煜說著,


    將一隻丸子夾到安歌的碗裏,“吃點吧,晚膳就沒有用好吧,這會一定餓了。”


    “你為什麽不信?”


    “可能是因為,朕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鬼吧。”


    安歌的心怦跳一下,卻是用戲謔的語氣問道:“不知皇上想見什麽鬼?”


    曹煜笑笑,卻不答話了。


    ……翌日,安歌是在曹煜的榻上醒來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吃東西,吃完之後人便更困了,看到曹煜坐在幾邊拿出折子在批,她還多問了句,“半夜還要批折子,看起來當皇帝也很辛苦啊,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啊!有沒有後悔當上皇帝啊?”


    曹煜隻是歎了口氣。


    然後她就歪在飯桌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怎麽現在……


    正在這時,有個宮人走到麵前來,“安姑娘,您醒了。”


    安歌嗯了聲,連忙從曹煜的榻上跳下來,扯扯衣裳發現自己外裳尚且好好的穿著,不由地鬆了口氣,問道:“我怎麽在榻上,我不是……”


    “昨晚是皇上親自把您抱到榻上呢,安姑娘真是好福氣。”


    安歌隻覺得腦子裏轟了一下,“什麽好福氣,你胡說什麽呢!”


    “奴婢沒有胡說,要知道皇上是非常自律,這麽久了,一直都住在章德殿,從未臨幸任何妃嬪,今日卻被安姑娘拿下,恐怕安姑娘馬上就要駕臨高枝了,奴婢們都在替安姑娘高興呢!”


    “你們亂說什麽!知道不知道隨便傳謠言會被割舌頭的!不要讓我再聽到這些話,否則饒不了你們!”


    這宮人也是倒黴,若是一般女子,被皇上臨幸隻有感謝天,感謝地的,沒想到安歌卻一反常態,這下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隻能自任倒黴,心中卻是腹誹不已,認為安歌此人太矯情,心裏恐怕高興的半死,臉上卻如同死了爹娘般冰寒沮喪。


    安歌再盯了這宮人幾眼,略略地整理了下,就往永壽宮而去。半路上遇到的宮人對她都客氣極了,“見過安姑娘。”


    “安姑娘好。”


    ……看來她昨夜住在章德殿並且上了龍榻的事兒,整個皇宮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安歌忽然覺得,昨兒狗皇帝等在永壽宮門外,就是個陷井啊!


    她沒發現,有個妃嬪打扮的女子,站在暗處觀察著她。


    好不容易到了永壽宮,才發現這裏也熱鬧得緊。


    原來況離昨晚竟真的找到了曾太妃的屍體,此時在太後羅氏的安排下,屍體居然抬到了永壽宮來。


    安歌發現曹煣、曹煜都在,但是沒有曹炟,卻又比昨日多了個小郡王夏炚,還有昨日在宣室殿見過的敬嬪和另外幾位妃嬪。


    此時眾人都在打量這具屍體。


    太後再三地問宣室殿的幾位妃嬪,“你們能確定,這位就是曾太妃嗎?”


    安歌的目光也落在屍體上,隻見已經腐爛到一定的程度,隻覺得身形纖細應該是個女子,皮肉腐爛,雖然是冬日亦有見到蛆蟲在身體上蠕動。安歌已經有想吐的感覺,太後的目光卻始終堅定地盯在屍體之上,再次問道:“你們都要看好了,若有任何的差錯,哀家都不會饒了你們!”


    宣室殿的幾個妃嬪都忍著惡心,仔細地觀察,敬嬪道:“臣妾記得,她的胳膊上似乎有個舊傷疤,乃是當年不知道怎麽燙傷的……”


    仵作聽聞,趕緊仔細地檢查胳膊之處,最後卻因為腐爛的太厲害,而不得不搖搖頭,“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


    大概敬嬪的說法讓太後也找到了辯認的竅門,這時道:“大約七年前,曾太妃左邊的小腿摔斷過,因此而臥床兩個月,從皮肉上分辯不出來,從骨上應該能分辯得出來。”


    仵作道了聲是,卻不知所措地看著太後道:“太後娘娘,要看她的腿骨,隻怕必須將腿上的皮肉削去……”


    “那就削去吧,還猶豫什麽?”太後麵無表情地道。


    安歌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涼了下,昨兒到宣室殿,太後初見由井中撈上來的屍體,還為了曾太妃流了幾滴心酸淚,今日的態度怎地如此冰冷?人死留全屍,乃是此時的風氣,屍體還被削肉刮骨,乃是極度汙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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