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很多百姓都知道,就是有關大月氏帶著朝供禮品來訪邾國,卻在快要到達邾國境內的時候被劫殺,大月氏使者全數被殺害。犬”


    這件事,安歌的確聽到過。


    在她進入還沒有進入安陽境內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議論這件事,不過畢竟是國與國之間的事,與普通百姓扯不上什麽關係,因此眾人隻是對“劫殺事件”本身有興趣,說得時間久了便自然的淡下去。


    “這件案子發生的時候,我們都還在安平郡。”曹炟接著道。


    安歌有點想不明白了,這件案子雖然算是大案,但也隻能怪大月氏使者團太倒黴了,占山的土匪哪裏都有,年年發生的劫殺案太多了。有案子應該去查,查出劫匪是哪些人不就好了,為何如此避諱呢?


    看出她的疑惑,曹炟終於道:“這次除了供品之外,大月氏還帶了一個人過來,據說此人是當年出逃的蘭妃所生下的孩子,名字叫恪。在宮內,眾人稱他為皇子恪。”


    這倒讓安歌不由大吃一驚,這個恪即是被稱為皇子恪,那麽一定是先皇的孩子了,至少名譽上是的。


    “蘭妃,是當年的花魁司徒蘭嗎?”安歌問。


    曹炟點點頭,“正是她。”


    根據她成為花魁而入宮為妃及逃出的時間算來,皇子恪應該是十四歲左右,這下就怪不得曹炟不敢沾這事了,皇子恪的身份太複雜,而此劫殺案的背景太複雜,一個弄不好,眾人會以為是曹炟不想讓皇子恪回來,而在半路殺了他!


    那麽他為何不想讓皇子恪回來?這事不能深想,越想越覺得有無數可能,最大的可能性當然還是皇權之爭。人的想象力是無限大的,人言的力量也是可以殺人的,曹炟暗中調查,也已然冒了很大的風險踺。


    想到這裏,安歌忽然苦笑道:“我有點後悔知道的這麽清楚了,你剛才就應該用你王爺的威風來命令我直接替你辦事兒,你說這麽清楚,我感覺我半條命已然沒有了。”


    曹炟淡然道:“你的命本來就沒在你手中。”


    安歌想想也是,又道:“既然這麽大的風險,你為何還要淌這趟渾水?”


    “我懷疑,他有可能就是沈婥一直在找的人。當初我有派人去打聽,他的左手心裏,似有一顆紅痣。”


    安歌隻覺得自己的心,怦地狂跳一下。


    “你說的,可是真的?”安歌的聲音微微擅抖。


    因為她的置疑,曹炟卻是微微地蹙了下眉頭,“原來你如此不信我。”


    安歌驀然反應了過來,笑道:“我和你可是敵對身份,我如何信你?”


    曹炟卻又並未真的怪她,道:“說的也是,不過畢竟我也未曾親見,還真是不能確定。”


    接著又道:“皇子恪初時回國的原因也甚複雜。”他猶豫了下,見安歌已經擺出仔細聽的模樣,不知為何竟不忍不滿足她的好奇心,於是他接著說了一段與皇子恪有關的事。


    原來大月氏近幾年被東且彌國的烏弋山頻頻攻擊,而東且彌國與邾國彼鄰,可是因為烏弋山此人非常好鬥,也曾攻擊邾國邊境,所以與邾國的關係並不好,近兩年更是斷了工商往來,氣氛很是緊張。大月氏因此覺得可以與邾國合作,討伐烏弋山。


    可是先皇曹項卻討厭打仗,並且與大月氏國之間也有些心結……傳說當年蘭妃便是藏在大月氏獻供後返國的車輛中逃出皇宮的,當曹項派人追到大月氏,他們的國君卻否認了這件事。


    曹項雖然沒有證據證明,蘭妃一定就是在大月氏國,但他對大月氏的反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且他也的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大月氏的請求合作的建議,打算坐山觀虎鬥,隻看場好戲好了。


    直到後來,大月氏國君忽然派來快使,帶來一封親筆書信,說已經找到蘭妃及蘭妃和曹項的兒子,這孩子名叫恪,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大月氏願意負責將皇子恪送返回國,讓這個流落在外的皇子回歸故裏時,條件就是邾國同意與大月氏合作討伐東且彌國。


    蘭妃出逃的時候,也的確是心懷六甲,而且信中附上皇子恪出生八字,經過確認,的確與蘭妃懷孕的時間對得上。那時候,先皇曹項病體已然沉重,雖然他有許多個兒子和女兒,可是依舊還是想見一見自己與蘭妃的孩子,而文武大臣們也都認為,既然是龍子流落在外,理當接回來才對。


    經過再三考慮,曹項同意了大月氏的請求,承諾他們肯將皇子恪送回邾國,那麽兩國聯合討伐烏弋山的事,就有商量的餘地。


    可惜的是,皇子恪在準備回到邾國的前夕,忽然大病一場,病體纏綿達一年之久,以至於曹項最終沒有等到這個兒子歸來就撒手歸西。


    不過,新皇曹煜卻在登基後,鄭重申明,雖然先皇已經逝世,但先皇曾經與諸國簽下的條約、許諾過的事情,依然做數,因為他要繼續維護先皇的信譽及邾國的名譽,答應過的事,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出爾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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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大約兩個月前,皇子恪繼續被大月氏派使者團送回邾國,隻是沒想到,好不容易成行,順利上路,卻又在快要到達邾國的時候,遇到來曆不明的劫匪,後皇帝由安平郡飛速趕回,親到劫殺現場查看,經過清點死亡人數,與之前大月氏奏報上來的死亡人數一致。


    而且找到了配戴皇子恪印的男子屍體,因此可以判斷,大月氏這次送皇子回邾國之事,徹底宣告失敗。


    皇子恪——薨逝。


    聽完這個故事,安歌首先注意到的是時間問題,這件事其實是發生在曾經的沈婥還活著的時候,但是沈婥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大概就是因為,皇子恪手中可能有朱砂痣的原因,曹煜隱瞞了她。


    她仔細回憶,忽然憶起那段時間她亦是大病了一場,整日窩在房裏養病,臥床月餘,當她問起朝堂上之事,曹煜總是不說,因為害怕她不能好好養病。如今看來……她的病勢來得很是蹊蹺,隻怕,是曹煜為了隱瞞皇子恪的事,而故意為之。


    她很快收回自己的思緒,道:“皇子恪既然已經死了,那麽這件事也等於結束了,畢竟尚沒有到了邾國境內,他們的死亡也不必邾國來負責,隻是大月氏原本是求援,如今此事失敗,隻怕更不是那東且彌的對手了,但是,這些事又與伶兒有什麽關係呢?”


    曹炟接著說:“據當時的奏報,在送皇子恪的隊伍中,有一個極為能歌善舞的美女,是大月氏國主為了討好我皇而親自挑選的大月氏第一美女,因為其父乃是學富五車的漢人,因此她有個漢人名字——鞏素衣。


    據說她有一雙翠眼,極是特別,但是在清點死者的時候,卻沒有發現這位翠眼女子。再後來,宮內傳出消息,皇上甚至認為,那位配戴著皇子恪印的死者,甚至也不是皇子恪,所以皇子恪與這位鞏素衣,有可能還活著。”


    這個轉折倒讓安歌有點詫異,“你是讓我尋找鞏素衣呢?還是讓我幫忙尋找皇子恪?”


    “大月氏使者隊伍共計五百七十八人,其中有三百精兵專負責護衛,這麽龐大的一個隊伍,一夕之間被殺害,可見凶手勢力亦是龐大,也有可能是專門的殺手,而非普通劫匪。凶手,有可能是邾國之人,也有可能是大月氏之人,更有可能是得到消息的東且彌國。”


    經過曹炟這麽一分析,事情刹那間又變得複雜了。


    “那——伶兒她有可能是鞏素衣嗎?”


    “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自她在花魁大賽上露出真容,就已經勾起了暗地裏的驚濤駭浪,而她出現在安陽城當歌妓的時間,也恰巧就是劫殺案發生之後,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位鞏素衣。可是……”


    可是什麽,他沒有說完,猶豫了下又道:“安歌,你可能通過人的麵貌或者是八字,推算出一個人的身世嗎?”


    安歌點點頭,“如果八字是正確的,自可推算出大略的身世。”


    曹炟拿出一個紙簽,上麵書著一個八字。


    “這個八字,是那位鞏素衣的。”


    安歌接了過來,忽然又道:“可惜我的龜殼丟了……”


    曹炟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胸口探了探,安歌一眼瞥到,忽然撲向曹炟,曹炟躲閃不及被撲個正著,安歌伸就往他的懷裏摸去,“這裏是不是藏著屬於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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