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清了她的臉,都不由錯愕,此女明顯非漢人,高鼻深目,發色棕黃,雙眸如同水中的月亮般蒙朧柔美。


    這的確是個大美女,但卻不是人們普遍理解的那種美女,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犬。


    曹煣一拍桌子,“就是她!”


    其實自謝流雲向皇帝曹煜說起那位歌姬,他就猜到了這個女子可能就是白日裏她到處尋找的伶兒姑娘,直到她上台一展歌喉,他更確定是她了,此時再見到她的樣子,不禁興奮拍桌,這伶兒姑娘果然與眾不同呢!


    這時,售賣銖子的店夥開喊,“支持伶兒姑娘的請往這邊看!”


    與之前羅芊芊所受到的待遇不同,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前去購買銖子,畢竟她的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便聽得樓上曹煣喊道:“伶兒姑娘的銖子不許賣給別人,本爺全買了!”


    那位伶兒姑娘往樓上看了眼,衝著曹煣微微地掬了一躬,又向眾人再掬一躬,就下台去了。


    曹煣向曹煜等人道:“皇上你們繼續看,我下去會會伶兒姑娘,這姑娘太有意思了!”


    說著就匆匆地下樓了踺。


    安歌亦覺得這姑娘有意思,一看就不是本土生人啊,怎會在這裏做了歌姬?


    卻聽得溫朗月評價道:“那位羅芊芊姑娘美是美,但是美的沒有什麽風骨,仿若把她握在手裏一捏,定是像雲般散了。倒是這位伶兒姑娘,像色彩濃鬱的畫兒,這才是真的美,反正我覺得伶兒姑娘美。”


    卻聽得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這位姑娘說的極是。”


    安歌聽著聲音耳熟,扭頭看去,竟然與一張熟悉的麵孔正碰上。


    “皇——”安歌剛要叫出“皇後娘娘”幾個字,忽然發現她身著微服,打扮成男子模樣,當下閉了嘴。


    而皇後娘娘姬燁妤也沒想安歌在這裏,她是站在安歌的身後的,隻聽得溫朗月評價的極為中肯,忍不住接了一句,沒想到就遇到熟人。


    “原來是安姑娘!沒想到你竟到了安陽!”姬燁妤熱情地說。


    “姬公子,你好。”安歌總算反應了過來,打了聲招呼。


    “怎地如此生分?說起來你我都是姬家的人,你該叫我哥哥才對。”姬燁妤顯得很是開心,拉著安歌的手道:“走,我請你吃飯。”


    因為羅芊芊和伶兒已經表演完畢,剩餘的有爭議的一個人就是小郡主何佟之,安歌和溫朗月已經見過她,心裏是覺得比起羅芊芊來,這位郡主的容貌方麵卻又的確是差了一截,也沒什麽好看的了,再說皇後娘娘邀請,安歌就算再不識趣,也不能隨便地拒絕了。


    點了點頭,和溫朗月隨著姬燁妤一起走了。


    路上,溫朗月悄悄地對安歌說,“沒想到你在這裏還有親戚!”


    安歌裂唇笑了笑。


    又聽得溫朗月道:“這安陽城就是不一樣,長得美的人太多了。若說那些花魁美吧,但她們都是真正的女子。而這位姬公子,雖然不是女子,卻比女子還要美,並且多了幾分端莊之意。隻可惜他是男子,因此看起來未免過於陰柔了些。”


    安歌也不好對她說破,這姬燁妤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如假包換的女子!而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容貌上自是要說得過去才可以。


    姬燁妤知道她們在議論她,她卻並不介意。


    之後三人就到了一處名為“明月樓”的飯店。


    姬燁妤選了二樓,亦是坐在露台之上,在這裏看不到花魁大賽的高台了,但卻能看到熙熙攘攘的街景,隻見處處都點著燈,掛著彩,熱鬧非凡的樣子,也頗令人賞心悅目,心生感歎。


    姬燁妤點了一桌子好菜,道:“今夜因這花魁大賽,安陽城是要不夜天了,總能熱鬧好幾天。”


    安歌道:“是。”


    姬燁妤給她和溫朗月倒上酒,道:“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新結拜的姐妹。”安歌道。


    “我叫溫朗月。”溫朗月落落大方地說。


    姬燁妤點點頭,道:“朗月姑娘,你即是歌兒的姐妹,便也是我的姐妹,以後有什麽事盡可以找我幫忙。”


    溫朗月高興地點點頭。


    她話說的好聽,但是安歌卻暗想,堂堂的皇後娘娘,吃了她這一頓,再想見她一麵可難了,若真有難事,卻去哪裏尋她去?不過她當然不會傻到說破這件事,隻向姬燁妤道:“姬公子,今夜怎敢獨自出來?”


    “若不獨自,又如何能出來?這麽熱鬧的事,我不想錯過而已。”姬燁妤說到這裏,又道:“說起來,安陽城也曾這麽熱鬧過,不過當初你年齡小,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安歌自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因為真正的安歌早已經魂歸離恨天了。


    這時點點頭,道:“不過安平鎮那麽小,再熱鬧也沒法和安陽相比的。”


    姬燁妤點點頭,“可我就是懷念那時候……”


    說到這裏,她忽然又笑道:“那時候,你可是個小可憐兒,總是被寶祿那小子欺負,經常吃不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會是姬家的七小姐,因為你一點都不像姬家人呢!”


    關於安歌的往事,聽起來很痛,但是安歌本人卻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隻是再次確定了姬寶祿那小子真的是個壞蛋,是從小就在欺負安歌的,最後他還殺了她。


    姬燁妤又繼續說:“對了,聽說你娘親……”


    安歌點點頭,“她去世了。”


    姬燁妤道:“你要節哀順便。”


    安歌嗯了聲,終究沒有再深入地談下去。這件事她覺得還是要自己暗暗地查下去,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姬燁妤又道:“上次回姬府,人太多,我們沒有機會單獨聊天兒。可是我一直記得小時候對你的承諾。那時候我說,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接你離開安平郡,就一定會來接你。你當時不是特別想離開安平郡嗎?隻是我沒有想到,等我去接你的時候,你已經嫁為人婦,而且也不願和我一起離開。”


    安歌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什麽,沒想到曾經的安歌與姬燁妤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淵緣。想來姬燁妤應該很了解曾經的安歌,一時間倒有些緊張起來,相處的時間久一點,她會不會發現,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安歌?


    這時候接道:“人長大了,總是會變的,性格會變,想法也會變。”


    姬燁妤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不怪你,畢竟可能是我讓你等的時間太久了,我應該早點回安平郡的。”


    安歌沒想到,這姬燁妤對曾經的安歌,竟有這樣的好心好意。


    這關切之情亦是裝不出來的。


    但是姬燁妤,恰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是沈婥的假想敵,不,真正的敵人,當她被軟禁在深宮內的時候,是姬燁妤占據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管她是自願還是被強迫,總之,安歌的想法中,她們二人本不該也絕不可能這樣坐在一起和諧的吃東西。


    當然,若姬燁妤知道她是曾經的沈婥,她也不會願意請她吃飯的,而是一定會想辦法殺了她!


    況且,真正的安歌畢竟已經死了。


    那些情義,也該隨著她的死,灰飛煙滅了。


    倒是姬燁妤又添了句,“上次去安平郡,主要目的就是接你來安陽。不過沒關係,你雖是拒絕了我,如今還是到了安陽,以後我們要常常見麵才好。”


    二人且吃且聊,都是淡淡的隻浮於表麵。


    看得出姬燁妤是想要深入的說些什麽的,隻是安歌的態度,使她無法深說什麽。


    不過她的心情還是很好,飯後給安歌說了一個地址,又從腰上摘下一枚魚形玉佩放在安歌的手中,“你剛來,尚沒有找到好居住吧?就先住在我的私宅裏,宅子裏的人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安歌待要拒絕,姬燁妤低聲在她耳邊笑說:“這是本宮的懿旨。”


    安歌隻好謝過。


    姬燁妤最後還是不放心,親自送安歌到了城東一處鬧中取靜的宅子裏,宅子上書“靜園”。


    靜園並不大,內部修飾令人備感舒適,處處可見的修竹使園子充滿書香氣質。


    “我曾經問過你,你喜歡什麽植物?你說你最喜歡竹子,因為劉先生的書堂裏就有許多竹子。是以在建這個園子之初,我就讓人植了許多竹子在這裏。你應該還記得劉先生吧?安平郡的孩子們有很多都是他的學生,那時候大家都在聽他講客,你卻隻能在窗外聽……”


    溫朗月這時終於忍不住插嘴道:“原來這個園子,是專門建給安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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