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兩個人衝出來,押著他們走上其中一道竹子做成的樓梯,上了大約四層,最後在一間大廳裏停了下來。


    廳中布置的倒是有種仆素的精美,而最裏頭,甚至有張漂亮的牙床,扯著三四層的輕紗帳簾,在牙床的前麵,有個能置一小桌在其間的大太師椅,剛才的那個女子此時就端座於椅子中,冷冷地看著二人,她身後站著個神情嚴肅,臉盤兒圓大的姑娘,該是伺候她的丫頭。


    除了她們,周圍還立著兩行壯漢,不過他們就像雕像似的,一句話不說,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聲也幾不可聞。


    安歌心頭發毛,訕訕笑道:“請問,您是寨主夫人嗎?犬”


    還沒等那女子說話,旁邊的圓臉丫頭已經怒道:“這是我們寨主!真是有眼無珠!”


    安歌被罵得有點暈,扭頭看曹炟,隻見他唇角浸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也怒了,這曹炟早看出來對方是寨主而非寨主夫人了吧?卻故意在旁邊看她的笑話!


    曹炟當然感覺到她的憤怒,卻裝作不知道,問那個女人,“寨主,請問你把我們抓到這裏來何事?”


    那女人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微微一怔,原來這曹炟換上女子的衣裳固然不違和,可是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清潤好聽,卻因為常年語氣冷酷淡然,根本掩飾不了他是男子的事實踺。


    女子盯著他打量了片刻,心中隻想著,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臉便微微地紅了。


    接著一揮手,向身後的圓臉丫頭道:“你們都出去!”


    圓臉丫頭倒是很聽令,向兩邊站立的男子們道:“我們出去!”


    接著所有人都出去了。


    那女人走到曹炟的麵前道:“我叫溫朗月,是老寨主的女兒,我並不是真正的寨主,真正的寨主是我的哥哥溫力青,不過最近這半年來,由我暫代寨主之位。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得了怪病,那就是每隔幾天都要飲zhu女血才能活得下去,否則就……總之,既然你們被抓了進來,那就隻好將你們送進去了。”


    溫朗月雖然如此說著,但卻隻是站著看他們,並沒有立刻叫人把他們送給溫力青。


    安歌道:“天下哪有這種怪病?我猜定有別的原因。”


    “這我就不知道了。”溫朗月說著,緩緩踱步在二人周圍走了幾圈,雙手背在身後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們,“聽說昨天牛大哥把那女子買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打抱不平的人,說是個瘦小的女子,我猜這個女子便是你吧。”


    溫朗月的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


    安歌挺了挺胸膛,卻不知道怎麽回答,隻是訕訕問道:“聽你這麽說,昨天被搶來的女子必是已經被送到了你哥哥那裏,現在說不定已經沒命了。”


    “是買,不是搶。”溫朗月的目光又落在曹炟的身上,“這位公子雖然是穿著女子的衣裳,但這衣裳明顯不合身,公子相貌又如此的卓爾不群,氣度亦是非凡,想必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你們二人在寨子外麵逛來逛去大半天,就是想等著我去把你們抓進來嗎?現在我如你們的願了。”


    安歌瞅了瞅曹炟的臉,有點疑惑地說:“是嗎?他有你形容的那麽的……卓爾不群嗎?不過我們的確是來救人的,現在既然被你揭穿了,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我看姑娘不是壞人,還請姑娘看在這位公子如此卓爾不群,亦不是普通百姓的份上,讓我們好好的把人帶走,不要為難我們吧?”


    溫朗月笑道:“既然都來了,哪會那麽容易讓你們走呢?這位姑娘又是如此的見義勇為想,助人為樂,不如你就幫我做一件事。”


    “我可不隨便幫人做事的,再說,我與這位公子同進同退,他是不可能把我獨自扔在這裏的。”


    說著她趕緊站在了曹炟的背後,似乎害怕溫朗月把她立刻扯出來。


    溫朗月笑得更厲害了,道,“如此更好,正是需要公子這樣的人才來幫忙。”


    曹炟把安歌從自己的身後拽出來,“我可沒答應要幫忙,想救人的是她,有什麽事對她說吧,恕我不奉陪。”


    安歌的笑容僵在臉上,“溫姑娘,不,不知道你想讓我們幫什麽忙?”


    “是這樣的,我希望這位公子進入我哥哥的房間裏一探究竟,然後活著出來。我想知道我哥哥到底在做什麽。”


    安歌尚未說話,曹炟道:“為何是我?這位溫公子不是號稱是喝女人血嗎?他應該能分辯出來是男是女……”


    曹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溫朗月道:“沒錯,他的確是會分辯得出來,所以隻有女子才能進入他的房間,男子是一步都踏進不得的。


    我之前已經找了數個有武功的女子進入,可是都沒有能夠出來。想必是女子力弱,加上武功不精,自不是我哥哥的對手,但是公子就不同了,公子不但有傾城美貌,若是扮成女子,他定不能發現有異,而且從公子一進入到寨子中,我就看得出來,公子定是身懷絕技,所以此事公子去,最合適。”


    曹炟轉身就準備離開,“你既然知道我身懷絕技,那麽也知道你這破寨子是擋不住我了?”


    “我自是知道的。”溫朗月篤定地說。


    曹炟回頭一看,她手中拿著把鋒利的匕首,已經將安歌挾持住了,“公子若不同意,這位姑娘就會沒命了。”溫朗月道。


    安歌很歉疚地看著他,紅著臉道:“我沒想到事情這樣發展的啊,所以沒來得及跑啊,你可以不救我的,你也沒有這種義務,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你走吧。”


    曹炟神情淡然,果然轉身繼續往門外走去,聽得安歌嘶了聲,似乎已經被匕首傷著了,並聽她急急對溫朗月說:“不過溫寨主,你也沒有必要殺我啊,我可以去你哥哥的房間裏一探究竟啊,我很機靈的,福氣也很大,就像九命貓,我一定可以順利出來的。”


    溫朗月冷冷地道:“你太小看我哥哥了!不過你說的對,應該讓你試一試,總比白白死在我的手中好。”說著她忽然喝了聲,“來人呀!”


    隻見之前出去的那兩行大漢,嘩啦啦又進來了,溫朗月道:“把這個女子送到明堂去。”


    “是!”就在安歌要被押走的時刻,曹炟卻又緩緩地踱步走了進來,問溫朗月問道,“不扮女子行嗎?”


    溫朗月眯著眼睛一笑,“不行。”


    *


    安歌沒有被送到明堂,而且還能和溫朗月一起吃飯喝茶,辛苦的是曹炟。


    溫朗月讓人把曹炟帶到她自個的房間裏,好一陣子才走出來,眾人隻見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從摒鳳後麵僵硬地走出來,黑發盤成飛雲暨,修長的脖頸上麵戴著一條翠綠色的珠鏈。


    眉若遠山似含著一縷春情,目若秋水如同汪著一池思念,再加上修長的身材,一襲華麗到不行的絳紅色裙裾,當真是在一眾女子裏鶴立雞群,豔冠群芳。


    溫朗月很佩服自己的眼力,這男子扮成女子,果真是漂亮到不行。


    安歌這次卻沒有取笑曹炟,畢竟他是因為她才進入老虎寨,也是因為她,才答應進入那個什麽明堂。


    看溫朗月如此鄭重其事,隻怕明堂是危險重重。


    因為千年龜殼不在手中,她也沒有工具卜卦,隻是捏著指頭掐算,好一會兒便覺得自己的心咚地一跳。


    曹炟這次,竟真的會九死一生。


    她忽然道:“溫寨主,我也要進去。”


    溫朗月秀眉微蹙,“他進去,以他的美貌和武功,說不定還能活著出來,你進去,必是直接……”


    直接什麽,她也沒有說出來,不過大家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曹炟淡然道:“隻有傻瓜這時候才會要求一起進去,萬一二人一起陷入此地,隻怕都沒有人去通知親人一聲,死在何處都不知呢。”


    安歌被說成傻瓜,卻難得的沒有怨他。


    溫朗月已經笑著走到曹炟的麵前,將一粒藥放在他的手心裏,“這是啞藥,隻要你喝了這藥,七天內就會說不出話來,那以他就不會發現你其實是男子。”


    曹炟推開那藥,“不必了!”


    以他的自製力,他不想說話的話,誰也沒法逼他說話。但是溫朗月不放心,站在那裏執意要他服了那藥,而且目光裏有了威脅,明顯如果他不服,溫朗月反正有的是辦法逼他服下去,無奈曹炟最後還是服了藥,之後不知藥效起了沒,反正他沒有再和他們任何人說話,被二個小嘍羅引著,送到一扇高大的鐵門麵前。


    上書“明堂”。


    曹炟忽然回頭,一眼就掃索到了安歌的所在,居然走過來,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裏寫了幾個字。


    可惜他寫得太快,寫完後,安歌完全不明白他寫了什麽。


    “什麽啊?這是什麽意思?再寫一遍吧……”安歌請求道。


    曹炟卻笑了笑,搖了搖頭。


    曹炟的笑容與他的容貌一樣,傾城傾國。


    卻給安歌留下了一個迷團。


    明堂的門打開,隻覺得裏頭忽然撲出一股濃烈的熱氣,裏頭還有淡淡的怪味兒。安歌盡量往裏頭看去,才發現這明堂哪裏是個房間,根本是一個山洞。原來這圍棧依山勢而建,從外麵看似乎是選在高坡之處的平坦之處起屋,實際上與原來這裏就存在的山洞合體。


    而且隨便這麽看一眼,也知道明堂內部應該很大,若是有秘道,或者暗棧之類的,就算是穿過這座山也不是難事,虧得溫朗月一口一個“哥哥的房間”,分明是故意讓人把事情想簡單了。


    安歌越來越覺得,自己來這裏,或許真的來錯了。


    萬一人沒救出來,卻把個堂堂的齊王殿下折了進去,不是虧大發了!


    不過事以至此,她以能盡量地向溫朗月打聽有關明堂內部的事情。


    “你不是寨主嗎?為何你不能進入明堂呢?”安歌好奇地問。


    “我們老虎寨的規矩,明堂傳男不傳女,傳到誰的手中便由誰定規矩


    ,現在傳到哥哥的手裏了,他就是明堂的負責人,他對明堂定下的規矩就是,除他指定的人外,任何人不能隨便進入明堂,包括我這個當妹妹的。”


    看來明堂在老虎寨中的地位是很高了,甚至不亞於寨主。


    “那你哥哥真的會喝zhu女血生存下去嗎?萬一他發現他是男子,會不會殺了他?”


    溫朗月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請教今日這二人的名諱,這時道:“他叫什麽?”


    安歌這時哪敢把曹炟的真名字報出來,看這圍棧的情況,恐怕現在外麵的天地中誰是皇帝都不知道,別說是曹炟這個王爺了。到時候沒嚇著溫朗月,倒讓有心人把曹炟在圍棧內的消息泄露出去引來刺客才更麻煩。


    當下道:“他叫蛋蛋。”


    “蛋蛋?他的名字好奇怪。”


    “嗯是啦,不過他叫什麽不重要,溫寨主,你覺得他有幾分把握能出來?”


    溫朗月回道:“半分。我哥哥是不會允許他帶任何有關明堂的秘密出來的。”


    “隻有半分?”安歌恨不得把這雲淡風清的溫朗月抓起來打一頓。


    溫朗月卻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安歌道:“我叫歌歌!”


    溫朗月接著道:“哥哥啊,你也不用太擔心,說不定我哥哥他……”


    說到這裏她忽然意識到什麽不對,才發覺眼前這女子的名諱很怪,喊她的名字如同稱她為“哥哥”。


    溫朗月住了嘴,為了報複安歌,後麵的半天裏,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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