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周岑茹一屁股倒在老板椅上,往日任何時候都繃的比竹板還筆直的脊背,一下子彎了,毫無形象地歪在椅背上。


    她渾身輕微顫抖著,目露深切的怒意,久久都沒有從那種氣怒的狀態裏回過神來。


    傭人默默地撿起地上被摔碎的骨瓷杯子的碎片,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汪淩月從樓下走上來,剛好看到傭人端著裝滿瓷片的托盤戰戰兢兢的下樓。


    她立即拉著傭人問:“周媽,我小姨怎麽了?”


    “太太她剛才不知道跟誰打了電話,在電話裏發了火,掛完電話就摔了杯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汪淩月眯起眸,眼珠左右不定地轉動著,似在想著什麽事情。


    傭人忍不住說:“太太是最重規矩的人,哪怕是做生意碰到什麽大風大浪,也從來不會摔東西,今天一定是什麽人把太太氣壞了,小姐要不您上去哄哄太太,我看您在太太那裏說的話最管用了。”


    如今的汪淩月,真的是苦盡甘來了。


    她搬到周家已經一個多月了,周岑茹和她的先生李睿都很看重她,兩口子沒有孩子,幹脆就把汪淩月當女兒似的養著,李睿平時很忙,在隔壁c城開了家公司,周末才回家一趟,但是每次回來,都要給汪淩月帶很多禮物。


    短短一個月,家裏的管家傭人都看出來了汪淩月的地位,對她伺候的那叫一個盡心盡力。


    “好,我知道了。”汪淩月舉步朝樓梯上走去,到了走廊盡頭的書房,推開門。


    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顆腦袋進去,眨著小鹿般無辜的眼睛,“小姨,您怎麽一直在房裏呆著,我陪您出去散散步?”


    周岑茹抬眸,目光落在她微微討好的小臉上,忍不住神色軟了軟,招招手,“淩月,你過來。”


    汪淩月連忙走進書房裏,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小姨你怎麽了?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是啊,有點心煩。”周岑茹唇角抑製不住地下抿,“剛才我給封楚傾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那個姓紀的,這女人還真是睚眥必報,怪不得當初會讓封楚傾送你去監獄。”


    汪淩月看到周岑茹表情鬱結的樣子,就知道她在電話裏肯定跟紀沐雅吵起來了。


    她連忙綻出一絲苦笑:“她是很記仇的,原來倒還好,我們姐妹倆也隻是小打小鬧的吵吵架,自從她跟封楚傾在一起,我就沒什麽好日子過了,封楚傾是雲城的大人物,有他幫著紀沐雅,那段時間我的日子……算了,不提也罷,還好現在我有小姨了,她不敢再那麽明目張膽來欺負我了。”


    擺出一副弱勢群體的樣子,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一下子激起了周岑茹的激憤和保護欲。


    她冷不丁拍了桌,冷聲道:“他封家是權貴,咱們周家也不差什麽,當年咱們家還沒舉家搬遷到國外時,可是雲城第一大家族,哪有他們封家什麽事兒,他們封家也不過是近五十年才開始崛起的,就算咱們家遷走了,這些年在雲城,那些人仍然要敬畏我幾分,他封楚傾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因為一個女人對她這麽不客氣,這次這梁子,她算是跟他徹底結下了!


    語落,她直接站起來,拿起手機給公司裏的副總撥通電話,交代他:“從今天開始,隻要跟盛安集團相關的業務,哪怕隻沾一點點邊,都全部都給我取消!另外,以後跟我們合作的合作夥伴也必須簽署排他性協議,隻要跟我們如睿合作,三年之內不能跟盛安旗下任何一間公司合作!”


    這是擺明了要撕破臉的節奏。


    雖然盛安的主業是房地產,周岑茹的主業是外貿。


    但是封家子弟很多,下麵有很多分公司以及單出去開公司的親戚,有不少跟外貿掛鉤的上下遊企業。


    而周岑茹的如睿集團,在雲城是大名鼎鼎,她一旦封鎖跟封家的合作,等於是排擠的封家那些小公司沒有立足之地。


    她也知道自己的公司論市值,不可能跟封楚傾的盛安相比,這麽做對盛安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但是螻蟻尚且偷生,她就是要用實際行動來告訴封楚傾,她周岑茹也不是好欺負的。


    聽到周岑茹的吩咐,汪淩月眼底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


    掛完電話,周岑茹的心緒稍稍平靜了幾分,她望著汪淩月,淩厲的眉眼透著一絲溫和:“對了,有件事小姨不得不告訴你,是關於你養母的事……”


    為了不使得外甥女太難過,她揣摩著最溫和的措辭。


    “這件事有進展了?”汪淩月睜著一雙大眼睛,激動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的急迫。


    “姓紀的女人說,她不會讓我們說動封楚傾,所以……”話說到一半,周岑茹忽然頓住。


    她心疼地看著汪淩月眼睛裏慢慢蓄滿淚水,心裏也跟著難過。


    “小姨,怎麽會這樣!那我媽她不是得死嗎?”汪淩月繃不住哭了出來。


    此時此刻,她的淚水倒也不完全是演戲,很大程度是發自內心,李眉不僅僅是她跟紀沐雅博弈的籌碼,更是養了她將近二十年的母親。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想到李眉要執行死刑,眼淚是一串接一串地滴落在地。


    “抱歉淩月,小姨也是沒別的辦法。”周岑茹歎息一聲,兩手撐著辦公桌,無奈又有幾分心痛地看著汪淩月。


    哭著哭著,汪淩月昂起頭,“小姨,您就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嗎?”


    周岑茹搖搖頭,“這件事不光是封楚傾壓著,還有薛璞的人參與進來了,那姓紀的女人好本事,勾的那麽多男人心甘情願為她辦事,這次,小姨確實是無能為力。”


    汪淩月失力地往沙發上一倒,捂著臉絕望哀嚎,“媽……”


    這一幕看的周岑茹眼睛發酸,她雖然因為身體原因沒有生育,但卻能體會到母女間的深刻感情,看著汪淩月難過的模樣,她忍不住回憶起當年自己母親去世時的場景。


    頓時就心軟了:“這樣吧,我下午讓張秘書去給你辦護照,再往你卡上轉點錢,這段日子你出國散散心吧,等這次的事情過了再回來。”頓了頓,她道:“我會把她安葬到一個風水寶地,方便你回來以後隨時祭拜的。”


    汪淩月聞言,心裏微微一動。


    說實話,她沒有想到周岑茹會對她這麽好。


    雖然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但卻是半路才相認的,周岑茹在她看來就是個活動的提款機,她對她委實沒有太多的感情,然而這個女人卻真的是拿她當成女兒似的。


    她心裏忍不住暖了暖,走過去抱住周岑茹,“小姨,我聽你的。”


    周岑茹心疼地拍著她的脊背,“好了,找你的朋友出去散散心吧,別老在家呆著。”


    “知道了。”汪淩月垂著眸子,掩掉了眼底的恨意。


    李眉馬上就要被紀沐雅給害死了,她哪有心情旅遊,她要留在雲城找機會給李眉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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