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沐雅不知道顧墨寒心裏在想什麽,她是越看越覺得,顧大畫家不但親和,而且氣質還很灑脫超然。


    從來沒有拜師念頭的她,忍不住起了心思,想趁著這頓飯的功夫,在顧墨寒這裏多刷點存在感。


    她覺得拜顧墨寒為師很好啊,他看起來高深莫測,很有藝術家的風骨,關鍵他還很博學,很有耐心,畫技高超,擁有這樣一個師父,既有麵子又有裏子,很實惠!


    接下來,她各種巴結奉承,好話一籮筐地往外甩。


    甚至是,完全不顧某人臉色有越發黑沉的趨勢,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搜腸刮肚地想出各種借口提問順便套近乎。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顧墨寒在回答完她其中一個問題之後,忽然說:“我看過你給新美術的論文,一直很想收你當我的弟子,不知道你有沒有……”


    “有!”“不準!”


    一男一女聲音同時揚起來。


    顧墨寒錯愕地看著這兩口子,心裏陰影麵積不斷擴大,像同時呼嘯而過幾百頭羊駝君。


    這是什麽情況啊,他這徒弟到底能收成不……


    那兩口子互相瞪視著彼此,誰也不肯妥協。


    五秒鍾後,紀沐雅先張口,哀怨地道:“封楚傾,你別不講道理啊,顧老師好不容易願意收我為徒的……”一邊說,她使勁眨巴著眼睛,給封楚傾打著眼色。


    那模樣,活脫脫是碰到個錯過這村沒這店兒的好機會,不上趕著答應就不行似的。


    封楚傾被她氣得樂了,“什麽叫好不容易才願意?他不願意,我也可以為你找到更好的老師。”


    他冷冰冰看了顧墨寒一眼,傲嬌道:“我老婆繪畫天分很高,有空你可以指點指點她。”


    這言下之意,是答應咯?


    紀沐雅立即綻開笑顏,她生怕封楚傾反悔,連忙說:“那這件事就定了,拜師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顧老師你哪天有時間,我們來正正經經拜師好不好?”


    相比起她的激動,顧墨寒看起來貌似很淡定。


    不過,在他淡定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一顆激動狂跳的心。


    心裏正有個得意的小人兒叉腰仰天大笑。


    這種難得一見的好苗子,果然還是讓他給撈到了!過幾天去京城會友的時候,在那幾個老家夥麵前又有吹牛的談資了。


    他極力掩飾著心底的喜悅,仙氣十足地淡聲道:“拜師麽……不著急的……等哪天有空再說吧,對了,你之前有什麽作品,我抽空倒是可以先幫你看看。”


    “有的有的。”紀沐雅連忙點開手機相冊。


    她有用手機拍攝每周作業的習慣,每幅畫都保存在手機裏。


    顧墨寒拿起她的手機,隨手翻了翻,越是看,心裏的驚喜越發放大。


    畢竟能獲得《新美術》論文獎,隻能證明紀沐雅對美術很有一番自己的見地。


    日常作業才是真正展示畫功的東西,他仔細看了又看,微微懸起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為了讓徒弟以後死心塌地跟著他這個師父,他決定放個大招,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於是,從這些作業裏,挑出一幅自己認為不足之處比較多的畫單獨來講解。


    紀沐雅聽的很認真。


    她真的從顧墨寒的意見和指點裏,學到了很多東西。


    一時間,這對準師徒間,氣氛異常熱絡。


    某男在旁邊很不是滋味地看了看表,輕咳一聲打斷那師徒倆,“阿梟今天是怎麽回事,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說著,他拿出手機,準備給薛梟打電話。


    剛從口袋裏逃出手機,包間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隨著一陣冷風灌進來,一個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戴著一條很漂亮的黑白灰主打色的圍巾,身姿筆挺的男人出現在門邊。


    看到包間裏的三個人,他微微綻開一絲笑容,“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


    他目光輕柔地落在筵席中間的女孩臉上,旋即,若無其事地挪開。


    說著,大步踏進了包間,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遲到,我先自罰三杯。”


    語落,他便昂起頭,毫不含糊地喝了第一杯酒。


    “你……”紀沐雅呆呆地望著他,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已經徹底呆了,不知道該說這個世界太小還是緣分太奇妙?


    一直聽封楚傾說起“阿梟”,偶爾聽到他打電話也會提起這個人,她都沒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就是薛梟!


    薛梟放下酒杯,含笑看了她一眼,“初次見麵,你好。”


    紀沐雅皺起眉。


    裝什麽裝?他們明明早就認識的好吧。


    還有,既然他帶來了她給封楚傾織的圍巾,幹嗎不拎著包裝袋一起過來,而是戴在自己脖子上?


    這樣禮貌嗎?


    先不說她會怎麽想,就說封楚傾,他是個潔癖和獨占欲都很嚴重的男人,他知道這條自己送給他的圍巾,他都沒戴就被別人戴過,心裏肯定不舒服。


    她費盡心思準備的禮物,沒達到驚喜的效果不說,還會讓封楚傾不開心!


    紀沐雅是越想越生氣,要不是礙於封楚傾和顧墨寒都在場,真的想立即質問薛梟,到底是什麽意思,就算是開玩笑,也不帶這麽玩兒她的吧。


    她咬著後錯牙,等著看薛梟怎麽把這個惡意的玩笑給圓上!


    沉著小臉,薛梟跟她打招呼,她也不言不語的,明顯是一副生了氣的模樣。


    封楚傾餘光淡淡掃了她一眼,繼而,神色如常地跟薛梟說話,“坐吧,這是沐雅,我妻子。沐雅,薛梟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朋友,那天你收到的七色玫瑰就是出自他手。”


    他不動聲色地睨了眼薛梟脖頸上那條圍巾,唇角輕輕扯了一下,扯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涼笑意。


    紀沐雅這會兒根本沒心思搭理薛梟。


    因為圍巾的小意外,她看到薛梟的驚訝,悉數都已經被心裏的怒火所取代,沒站起來吼薛梟兩句已經算不錯了。


    聽了封楚傾的話,她冷淡地“嗯”出了一聲,連看都沒看薛梟一眼,心裏發愁著怎麽跟封楚傾提圍巾的事情。


    薛梟居然也什麽都沒問,對她的失禮表現視而不見般,神色如常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空氣裏似乎都漂浮著淡淡的微妙。


    顧墨寒咳嗽了一下,主動找著話題,一眼看到他戴著個拉風的圍巾,就拿這個打趣,“那個,阿梟啊,你今天怎麽戴條圍巾跑過來了?這也才剛入秋,會不會太熱了點。”


    薛梟抬起手,輕柔地摸了摸圍巾細膩的針線,臉色布滿溫柔,“這條圍巾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織的,戴著它我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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