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淩月沉默不語,臉上陰雲密布。


    心裏反複地重複著一句話:汪權失業了。


    那就意味著,他答應自己的老墨沒指望了,不但如此,自己今後的生活,還會變得拮據困窘。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直接從欄杆上,緩緩滑坐在地麵,握緊的指甲蓋,狠狠掐著掌心幼嫩的皮膚,用這劇烈的疼來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紀沐雅帶給自己的!


    李眉遲遲聽不到她的回應,“淩月你在聽嗎?”


    繼而,絮絮叨叨地又開始抱怨:“你爸現在鐵了心要賣房子開店,已經去中介那裏登記了房產,說不定過不久我們就要租房子住,戶口也隻能轉出去,掛在街道派出所裏。”


    “沒戶口也就算了,租房子根本就不省心,要定期交房租不說,還得忍受房東的叮三囑四,這不行那不行的,關鍵是,路段肯定差,地方也肯定小呀,哪有我們家原來三室一廳的房子好……”


    她心裏很煩,可汪權要考察創業的項目根本沒空理她,她隻能跟女兒傾訴這些。


    她根本沒意識到汪淩月詭異的沉默,隻管自顧自的哭哭啼啼,“我讓你爸多求求你姑姑他們,他就是死心眼不肯去,這次是鐵了心要創業,苦了咱們娘倆,要跟著你爸受這種罪啊。”


    “你給我閉嘴!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汪淩月冰冷的聲音在話筒裏戛然響起。


    李眉愕然,完全沒料到汪淩月會這麽看待自己,聲音裏夾雜著不可思議,“淩月你怎麽了,怎麽這麽說媽媽!”


    “媽媽?”汪淩月唇角綻開一抹冷笑,無不諷刺地說:“你也知道你是當媽的,可是你該給我的生活,給我了沒有?就是現在這樣朝不保夕,賣掉房子讓我住租房?”


    李眉被噎的說不上話來。


    而汪淩月的怨氣卻借此全部爆發出來,“我要一塊老墨你們買不起,行,那我就不指望你們,我自己去別人那裏想辦法搞到!可我現在連可以住的地方都沒有了,你們誰來告訴我,我的命為什麽就這麽苦?為什麽就這麽賤!怎麽就跟了你們這種窮酸父母!你們是怎麽配當我的父母的?”


    李眉越聽越覺得渾身發寒,心裏又氣又痛,“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昨天要不招惹沐雅,你爸能受累丟工作嗎,再說這些年我跟你爸對你怎麽樣你難道不清楚,你吃的穿的從沒少你的,前陣子還給你買了條四千多的裙子,我怎麽不配當你媽媽?”


    要說這李眉,過日子雖然不靠譜,但是她對汪淩月是真的挺不錯,好的沒話說。


    汪淩月冷冷一哼,眸底閃爍著無盡的憤恨和怨毒,“別演了!我早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沒有生育功能,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兒,我是……”


    “你住口!”關鍵時刻,李眉爆喝了一句,繼而,緊張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雖然汪權這會兒不在家,可她還是心虛地抵住門,低聲喝道:“淩月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算了!要是給你爸聽到,咱們都完了!”


    “不用你提醒,我當然知道不能給爸知道!”


    李眉勉力壓下砰砰狂跳的心,激動地追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告訴媽媽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全都知道了!”汪淩月唇角下沉,毫不避諱地承認,繼而冷聲冷語地道:“不說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掛完電話,她就不管不顧衝到洗手間裏,把自己反鎖起來,打開水龍頭,拚命的給自己臉上潑水。


    她好恨,恨紀沐雅,能夠輕鬆摧毀自己的生活!


    從小到大,不管是什麽好東西,她紀沐雅都可以輕易得到,而自己想要得到,卻是那麽的難上加難。


    就說繪畫天賦吧,自己是遠遠比不過她。


    哪怕是夜以繼日地鑽研繪畫技巧,勤加練習,也隻是跟紀沐雅的水平勉強達到同一個層次而已。


    高中時期她們之間的差距還不太明顯,自己還可以用一張張獎狀,一次次超越紀沐雅的成績單,來證明自己的實力,寬慰自己不平衡的心靈。


    可是自從上了大學後,自己是越來越力不從心。


    無論是靈感、構圖,還是布局、上色,那些靠天分的東西,極大程度地限製了自己的繪畫水平。


    而紀沐雅卻是一直在成長,每一次交上去的作業,哪怕隻是隨手畫一兩個小時的塗鴉品,都是那麽的出彩,經常引得同學們驚歎誇讚,爭相借走臨摹。


    而自己熬夜精心創作出來的作品,卻總是孤單冷清地躺在那裏,得不到半絲讚美。


    受冷落的自己,忍不住嫉妒的發狂。


    甚至連那些優秀的男人都隻往她紀沐雅跟前湊!


    自己想要過的好一點,想要比她紀沐雅強一點,為什麽就那麽難?


    一個蘇瑜,她就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得到手,現在又多了封楚傾,還是那麽的有權有勢,對付自家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叫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哭著哭著,她突然抬起臉,看著鏡子。


    鏡子裏的人,臉色慘白,眼球周圍密布著紅血絲,眼底蘊著深深的怨毒,和一股毅然決然的狠勁兒,猶如厲鬼一般可怖。


    她對著鏡子滲人一笑,瞧起來分外殘忍。


    接著,從台子上撿起手機,冷靜地撥打了紀偉的號碼。


    這個點兒,汪文靜剛好在上班,隻有紀偉一個人在病房,一接起電話,他就問:“淩月,找姑父什麽事?”


    汪淩月聲音平靜地訴說著家裏的現狀,末了,乖巧地說:“姑父,家裏實在拿不出什麽錢來了,我連下學期的學費都交不起,又不想給爸媽添負擔,所以我想背著爸媽問您借一筆錢,是以我個人的名義,等以後我賺錢了會還給你。”


    紀偉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卻不相信這些都是雅雅和封楚傾的報複。


    “淩月你不要著急,肯定不是你姐做的,你姐她絕對不會害你爸爸。”


    汪淩月冷笑,口中卻是乖巧地說:“我也不相信是姐姐做的,不過姐夫的能力很大,由不得我們不這麽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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