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羊肉切的挺薄的,涮一下就熟了”蘇曼一邊說,一邊熟練的把鍋裏的羊肉撈了出來,分到了各人的碗中。


    煮羊肉的時候,切忌夾起一大筷子就直接丟裏麵,很容易煮成一坨,涮羊肉,重點在於一個涮字,是涮不是煮,筷子夾住羊肉,在煮沸的湯鍋裏來回劃兩下,肉就燙熟了。


    這幫年輕人平均年齡算下來還不到二十,正是能吃的時候,蘇曼倒一盤羊肉進去,轉眼之間就被吃了精光。


    她端起一盤醃製過的魚頭,花鰱魚頭,在麻辣鍋裏涮著最為鮮美,數好了人頭,一共煮了三個魚頭進去,拿出來是六個半魚頭,正好一個男人一個。


    蘇曼又拿起了鴨血,鴨血這玩意也有講究,最好是鮮宰的鴨子,新鮮的血,稍微加點鹽,蒸熟,然後切成塊,在火鍋裏涮一涮,很快就能吃了。


    “鴨血因為本身是血液蒸製,略帶了腥味,所以放到麻辣鍋這邊比較好——“蘇曼輕言慢語,仔細的講解著。


    “香菇,金針菇,都是吃火鍋常吃到的菌類,放到清湯裏慢慢煮,吃完以後,又是一鍋好湯。”


    蘇曼手腳麻利的下著各種食材,不時的講解幾句,不知不覺,當她回過神來,事先準備的十幾盤羊肉都已經空空如也,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她,宛如等待母鳥喂食的雛鳥,帶著些可憐兮兮的味道。


    蘇曼啞然失笑,手一揮,準備的海鮮被端了上來,魚羊為鮮,羊肉和海鮮同食,味道上不會有問題。


    一大盤龍蝦,幾大盤的貝類,把小桌子再次擺的滿滿當當,沒等蘇曼動手,讓伸手捉起了一個牡蠣,直接扣下肉,認真的蘸了蘸自己麵前的椒鹽辣椒碟,丟到嘴巴裏,“味道不錯,這個是這麽吃的嗎?”


    蘇曼:“……”


    她發現了,眾人裏,讓是個人才,這家夥似乎什麽都吃。


    蘇曼把一盤子的蝦拿到了自己麵前,在滬上風情裏學習到的剝蝦技巧派上了用場,剝出一堆蝦仁後,她拿出菜刀,先把蝦仁切成蝦丁,接著剁碎。


    雙手持刀,一刀擋在前麵,另外一刀當當的剁個不停。


    幾個男人俱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她,隻覺得這頓飯吃起來十分有意思。


    蘇曼把一盤子的蝦仁都剁成了蝦蓉後,加了些薑末和鹽,又打了兩個蛋清進去,使勁朝著一個方向攪拌,火鍋店裏大受歡迎的蝦滑就做好了。


    蝦是一定要吃活的,所以她才會現場製作蝦滑,為的就是使蝦滑的味道達到最美。


    知道這些人應是有潔癖,蘇曼拿起勺子,隨意的一轉,一個丸子就出現了,往煮沸的火鍋裏下了進去。


    片刻功夫,白色的蝦丸出鍋了,幾個人同時端起了盤子,送到了蘇曼麵前,蘇曼眨了眨眼,偏心的把第一個蝦丸給了喬治八世。


    一旁的阿齊茲嘴角往下落了落,收回手,漫不經心的看著蘇曼,問道:“8,我想知道,在今天的毛蛋後麵,你還給我安排了什麽食譜。”


    蘇曼愕然,倒是沒想到阿齊茲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她的視線餘光注意到喬治八世皺起的眉頭,顯然是想起了中午時的毛蛋,頓時明白過來,阿齊茲是想把喬治八世給惡心死呢


    蘇曼手中不停,凍豆腐,海帶,寬粉,不要錢一樣的下到了火鍋裏,口中卻道:“也沒什麽,您知道東方最著名的幾樣特產吧?”


    阿齊茲眉毛揚起:“絲綢,瓷器,茶葉?”


    這兩樣玩意自古以來就是東方特產,在過往,無數的商人就靠著販賣這些到西方發了橫財。


    甚至於中國的英文名字,china本身就是瓷器的意思。


    蘇曼點了點頭:“沒錯,其中的絲綢,您知道是怎麽製作出來的嗎?”


    阿齊茲微微一怔,這個,他還真不清楚,他試探著道:“是不是和棉花一樣的植物,又或者和羊毛一樣,紡織出來的線?”


    在阿拉伯國家,以遊牧為主,衣服的主要成分,自然是取材羊毛了。


    蘇曼臉上掛著笑容,富有耐心的講解著:“是一種蟲子,這麽長,綠色的,養在一個圓圓的大扁裏,每天吃桑葉,最後會吐絲,把自己包裹起來,蠶化成蛹,一種黑色的圓圓的蟲子,那個絲,就是用來編織絲綢的。”


    在座的眾人正在進食的動作都為之一靜,有一種不那麽美妙的事情似乎正要發生。


    蘇曼的聲音溫和,隻是內容卻讓人難以接受:“我準備給您做一頓絲綢之宴,主菜是蠶和蛹,您看怎麽樣?”


    綠色的大蟲子,和黑色的圓圓的蟲子——


    眾人一下沒了胃口,隻有讓還在用漏勺撈著鍋裏的蝦丸,他似乎很喜歡吃這些。


    讓抬起頭,看了眼蘇曼,雙眼有明亮的光:“聽上去還不錯的樣子,什麽時候做?”


    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樣子,蘇曼登時無語,一旁的阿齊茲也咬牙切齒的開了口:“好,很好,那接下來呢,做了這頓絲綢大餐之後,你還準備做什麽?”


    蘇曼聳了下肩膀,“也沒什麽,額,大概是活的猴腦,還有吱吱吧。”


    “吱吱?”阿齊茲打了個激靈,狐疑的看向了蘇曼。


    蘇曼笑眯眯的解釋道:“就是剛出生,還沒有睜眼的幼鼠,您不覺得叫吱吱很形象嗎?”


    她嘴角勾起,笑容形如惡魔:“是活的哦”


    幾個人看著麵前擺放的琳琅滿目的食物,俱都沒有了胃口,隻有讓單手托起下巴,若有所思:“聽上去還不錯的樣子,味道怎麽樣?”


    他抬眼看向了蘇曼,蘇曼一怔,確信自己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熱切之光,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幾乎避到了喬治八世身後。


    活吃吱吱是廣東那麵的習慣,可她真沒有做這個的打算,說出來不過是為了嚇唬嚇唬阿齊茲罷了。


    畢竟廚師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讓食物變的更加美味可口,而任何不需要烹飪的食物,對於廚師來說等於沒有意義。


    像是一些電視台為了嘩眾取寵而播出的綜藝節目,讓選手們吃下一些帶著活的蟲子的生菜葉子之類,除了惡心毫無意義。


    蘇曼真心覺得,讓是一個奇葩,他要是作為選手參賽,那奪得冠軍杠杠的


    黑發青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滿臉苦澀的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肚子很難受啊”


    其他幾人亦是滿臉陰沉,誰也沒想到,吃的興高采烈的時候,會被惡心成這樣。


    唯一還高興的大概就是讓了。


    他長身而起,看向了一旁的阿齊茲,不容置疑的道:“阿齊茲,讓這個女孩跟我走,我要吃到她說的那些食物”


    蘇曼一怔,立刻注意到,阿齊茲的臉色徹底的陰暗下去,而喬治八世卻明顯的喜悅起來,她心中一動,這個叫做讓的青年,究竟是什麽來頭?


    他對食物來者不拒的態度,倒是讓蘇曼想起了一個赫赫有名的探險節目,那個節目聘請了一個退役的特種兵,把後者丟到各種荒無人煙的野外環境中,包括孤島,沙漠,熱帶雨林。


    這位特種兵先生展示了無與倫比的野外求生技能,如何生火,如何尋找食物,包括各種昆蟲和獸類,似乎這世界上什麽東西都可以成為他的食物。


    讓,似乎也是這樣的人。


    一名戰士,蘇曼在心中默默的為這個叫做讓的金發青年下了注解,又補充道,一個狼一樣的戰士。


    在讓的注視下,阿齊茲退步了,他調頭看向了蘇曼:“好吧,8,但是我們相處的總算還不錯,我們是朋友吧?”


    蘇曼點了點頭,兩個人還遠遠沒有到圖窮匕見的地步,相處的這幾日,也堪稱賓主盡歡。


    阿齊茲垂下眼,長長的黑色睫毛微微顫抖,露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寂寞表情:“你會來我這裏做客的吧?”


    蘇曼再次點頭:“當然”


    阿齊茲登時露出了孩子樣的笑容,滿懷期待的看著她:“好,我記下了哦


    蘇曼看著這樣的阿齊茲,也不由放鬆了心情,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大抵就是阿齊茲的屬性了。


    阿齊茲取出了蘇曼簽訂的合同,當著她的麵燒掉了合同,蘇曼用手指攪了攪紙灰,確定片甲不留後,看著阿齊茲,求證道:“那您答應我的事情,不會反悔吧?”


    阿齊茲一窒,怏怏不樂的道:“放心吧,我答應你了,自然會做到。”


    一旁的喬治八世此時心情大好,好奇的問道:“你答應了什麽事情?”


    阿齊茲瞪了他一眼,悶悶的道:“我答應她,不再尋找世界各地的優秀廚師。”


    眾人麵麵相覷,黑發青年率先爆笑出聲,同時伸出雙手,兩個大拇指立了起來,朝著蘇曼叫道:“厲害阿齊茲的樂趣可就在美食上了,這下等於要了他的命啊”


    喬治八世亦是驚歎,拉住了蘇曼悄聲道:“怪不得他不肯放你走,原來損失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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