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者?


    古堡背部的陰影之下,兩名男子徐步而出,為首的年輕男子一躍而起,站在一處背光的牆頭,凝視那經曆過一場血腥大戰,縱使經過長時間雨水衝刷也未能驅散血腥味的古堡開闊地,唇角微抿。


    這場長達數小時的戰鬥他一直圍觀著,卻沒有出手。他在等,等這場戰役究竟牽扯多少人。等那個號稱華夏第一的帝天會否出手——


    幸不辱命,他不止看見了所有想見的人。也瞧見了那傳說中無敵的帝天出手。


    雷霆之勢不足以形容王者帝天萬一。兩名規則強者前後夾擊,亦無法對帝天造成半點傷害。相反,在帝天的眼中。這二人仿佛隻是剛好夠資格讓他出手——


    這便是華夏第一強者的實力麽?


    這便是——破天者的實力?


    何謂破天?


    勘破天道,一舉封神!


    “這世上,破天者有幾人?”商素心視線落在那開闊地之上,輕聲問道。


    “據傳聞。三人。”年老者意味深長地說道。


    “算上短期內便有機會破天的高手呢?”商素心繼續問道。


    “五人。”年老者字字有力道。“全球,攏共五人。”


    商素心淡然一笑:“不多。”


    “的確不多。全球數十億人,不過區區三人破天。比美國總統稀有得多。”老者緩緩說道。


    “除了帝天。還有誰?”商素心好奇地問道。


    “楚林。”老者毫無猶豫,直截了當地說出此人名字。仿佛在他眼裏,這個男人注定是破天者之一。“據我所知。他是世上第一個達到破天之境的強者。”


    商素心微微眯起眸子,先是一陣沉凝,似乎對於這個回答有些氣餒,還有些無奈,遂又繼續追問:“第三個是誰?”


    “我不知道。”老者輕輕搖頭,蹙眉道。“第三個不在華夏。他很有名。並且勢力非凡。但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也破天了?”商素心問道。


    “他一定破天了。”老者信誓旦旦道。“他的一手快劍,無人能敵。”


    “我聽不了無人能敵這種胡話。”商素心輕輕搖頭,道。“無人能敵?那他豈非天下第一?那麽——他已經天下第一了麽?他贏得了楚林。或者帝天?”


    老者微微一怔,略微尷尬道:“我隻是采用了誇張的形容。”


    “誇張永遠不會讓人進步。”商素心淡淡道。“做人一定要誠實。要有所依據。”


    “比方說。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三年後,這世上起碼有四個破天強者。”商素心微笑道。


    “第四個是誰?”老者眉頭深鎖,腦海中搜索可能破天的人物。


    楚河?


    縱使這個青龍之後進步神速,但要三年破天。也未必是那麽容易的事兒。須知帝天閉關八年,方才勘破天道,破天而出。那一年,他已三十五歲。


    智者之女夏無雙?


    她與楚河一樣,同樣擁有驚人的潛力。可楚河不容易,她也不會簡單。


    秦天寶?


    可以說。這些年輕人基本上維持在一個水準,誰也不會比誰強大太多。哪怕秦天寶以藥人之身創造了奇跡,連闖破世,破畫二境,踏入規則強者之列。但破天這一道坎,又豈非那麽容易踏入?


    規則之路雖艱辛困苦,可這世上的規則強者起碼超過兩位數,這還是不算那些躲在深山老林從不露麵的老妖怪。而破天呢?


    放眼世間不過三人。可見破天之路有多麽艱難。


    一番思索,老者仍是想不出第四人會是誰。不由迷惑地望向商素心,期待這個年輕人能給予一個令他恍然大悟的答案。


    “我。”商素心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


    “你?”老者先是一怔,遂又苦笑道。“商公子天賦異稟,假以時日,衝擊破天之路定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但要三年封神,未免太過兒戲了。更何況——你如今尚且處於破畫巔峰之境吧?”


    “破畫?”


    商素心淡然一笑,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光彩奪人,如一尊戰神般翩然轉身,輕輕一瞥那同樣處於破畫巔峰的伊川大人,微笑道:“你看我像嗎?”


    你看我——像嗎?


    一股磅礴氣勢衝天而下,這商素心不過淡然一笑。竟是帶給伊川大人難以名狀的靈魂衝擊。險些腳下一滑,摔下牆頭。


    忙不迭收斂心神,以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凝視那肌膚健康,滿麵微笑的商素心。頭皮發麻道:“難道——你已經破鏡而出?”


    第三個規則強者?


    伊川大人的內心激蕩絲毫不比那同為規則強者的黑袍老者來得弱。甚至更強。


    一夜之間,這幫老人見證了三個規則強者的誕生。


    三個!


    老一輩高手中,攏共才多少規則強者?


    可今夜!


    伊川大人一口氣見證了三個!


    這他媽算什麽事兒?


    這規則強者當真滿大街都是,低賤不如狗?


    可自己為何一輩子無法破鏡?沒有踏入規則強者之列的機緣?


    伊川大人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喃喃自語:“三十年前的那段歲月,華夏無數人稱之為寂靜時代。三十年後,是否進入了光輝歲月?”


    “屬於你們的光輝…”


    ……


    秋風寒,秋雨更冷。


    雨後的泥濘小路上,伴隨著月光的輝映。這兩個同一晚破鏡的年輕人一前一後,行走在那艱險難行的道路上。默契十足。


    他們曾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他們曾發誓要將對方碎屍萬段。他們——曾被無數白城人譽為三世宿敵,永無止盡!


    可如今,他們竟攜手共進退。並肩挑戰強大如神的破天強者。這一幕,又有誰能料到?這一夜,又有哪個預言家能推算而出?


    秋風綿綿,吹拂著這對曾在白城風起雲湧的年輕人臉上。他們的思緒在這一刻得到最大程度的防空。不去理會那強大如斯的帝天,不去緬懷那呼風喚雨的過往。隻在意此刻,關注眼前這秋風微甜的當下。


    人生百年,不過三萬六千五百天。哭過,笑過,累過,最終不過一杯黃土,何不坦蕩過?


    這對三世冤家在同一時刻止步,秦天寶翩然轉身,那月光下並不如何醜陋的麵龐上泛起一抹微妙之色,道:“恭喜。”


    “恭喜。”


    他們異口同聲,同一瞬間向對方吐出恭喜二字。


    楚河莞爾一笑:“每次見你,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很強。”鐵麵人抿唇道。


    “是的。”楚河輕輕點頭。“比預期中強大太多。”


    “師傅說,他已破天。”鐵麵人毫不藏私,與楚河分享這極少人知道的境界。


    “全新的道路?”楚河眉頭一挑。


    “是的。”鐵麵人緩緩說道。“當世不過三人。”


    “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楚河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微妙之色。“比比?”


    “好。”鐵麵人淡然點頭。


    一瞬間。話題有些僵住。談論亦陷入沉默之中。一陣微風過後,鐵麵人問道:“多久?”


    “三年。”楚河伸出三根手指。霸氣凜然。“三年之後。我必破天。”


    “你呢?”楚河問道。


    鐵麵人略一凝神,唇角微翹道:“兩半年。”


    “——”


    楚河笑容一僵,口吻沉穩道:“那我兩年。”


    “吹牛不用繳稅?”鐵麵人質問道。


    “你繳了?”楚河反問。


    “沒有。”鐵麵人誠實道。


    “哈哈哈——”


    楚河大笑。


    鐵麵人亦咧嘴笑了起來。


    笑聲止,楚河忽然伸出一隻手臂,說道:“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卻濃如血。”


    二人曾有血海深仇。如今卻相忘於江湖,泯然一笑。的確濃如血。


    啪!


    鐵麵人伸出那僵硬的手臂。與楚河緊緊一握:“珍重。”


    珍重。我曾經的敵人。


    珍重。我現在的朋友。


    珍重。我可敬的對手。


    鐵麵人大步離去,楚河卻是忽地出聲喊道:“大寶。”


    大寶?


    鐵麵人虎軀一震——


    “回頭整個容。”楚河大笑。“你這模樣出門太磕磣了。配不上我的英俊。”


    鐵麵人翩然轉身,莞爾一笑:“你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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