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很快平息了,易謹寧這幾天躲在屋子裏作畫。她正畫著一個男人的輪廓,奴兒興衝衝來報,“小姐,謠言都止住了,你還躲在屋子裏!你都不知道,剛剛小巧說那個昌邑候夫人又來了,這次是來道歉的。”


    易謹寧放下手中的狼毫,“哦!姐姐知道麽?”要是姐姐知道父親推掉了退婚的事,不知會氣成什麽樣?哎可惜了!按照往常的慣例,她剛從賞荷宴上回來的第二天就去鄉下莊子摘時新果子去了,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對了,大小姐回來了嗎?”


    “嗯,明日之前就能趕回來。”奴兒跑過來替易謹寧磨墨,粉嫩嫩的小臉上全是興奮的光芒,“小姐,你猜,今日誰會回來?”


    奴兒本來也不知道小姐居然還有一位大哥,卻是聽家裏的其他下人說了大公子今日要回來。她也知道,小姐對大夫人好,自然也會對那位大哥好的。所以,她自先跑來告訴小姐這個好消息了。要是以往,無論是誰要回來,小姐動都不動一下。今天小姐倒是反常得緊。


    “什麽?哥哥要回來了?什麽時候?”她畫也不畫了,聽了奴兒說“待會就到大門口了”直接提裙奔出門外。


    “小姐,等等我!”奴兒追在她後麵喊著。


    莊嚴肅穆的相府大門口早已站了一堆人,這些家丁奴仆個個都盼著大公子早日回來,比當家主母還要殷切。


    易謹寧剛走出大門,一輛普通的馬車便駛了過來。車夫長長的一聲“籲……”後馬車停了下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車簾,而後一個麵如冠玉的年輕男子在兩個家丁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接著,羅管家不知從何處推來一輛小推車。簡單的樣式和構造,兩輪、加長手柄,背後有專人推動的扶手。


    還沒坐到輪椅上,大夫人安夢兒熱淚盈眶一把將他抱住,泣不成聲,哭了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我苦命的兒啊!”


    “娘,您受苦了!”易謹宏亮著胳膊被家丁扶著,身前還有他最愛的母親。他看了看來迎接他的人後反抱住母親,卻是對眾人道,“大家都辛苦了!”


    母子兩人抱著哭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止住,易謹寧笑了笑道,“哥哥,一回來就煽動人家哭。你看,大夥兒都被你弄哭了!”


    五年沒見,沒想到這位從小愛她疼她的哥哥長大了竟是這般相貌堂堂,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安夢兒替易謹宏擦擦眼淚道,“是呀,看你都哭成什麽樣了!”她全讓忘記是誰先惹人哭了。


    易謹宏這才收起情緒,笑了笑對易謹寧道,“這位是……安兒還是寧兒?都長這麽大了!”


    “我是寧兒啊,哥哥不記得了?”易謹寧眨巴著眼睛,她記得小時候哥哥回來過好幾次,都給她帶了糖葫蘆吃。後來,她這個嘴饞的毛病一直被哥哥取笑,她出嫁後便就再也沒有聽到哥哥對她的調笑。


    易謹宏也眨巴著眼睛,他記得這個寧兒妹妹以前最愛對他眨眼睛了。他們相約這是兄妹兩人交流的信號,後來他在普寧寺醫治腿部時間長了一些就沒再回來過,直到她出嫁也趕不回來為她送嫁。


    “你是寧兒,對!你最愛對我眨眼睛,這是我們的秘密。你最喜歡吃糖葫蘆,總跟在哥哥後麵追著要我給你買糖葫蘆吃,你這個小饞嘴我怎麽會忘記呢?”記憶一下子打開,往事曆曆在目,易謹宏感動地想哭。這個當年總追著他要吃糖葫蘆的小妹妹長大了,他欣慰啊。


    突然,他咦了一聲,“安兒呢?”小時候,安兒也喜歡跟在他身後,還善解人意地幫他推輪椅。可是後來,漸漸長大了一點,她就不再粘著他了。


    “姐姐去莊子裏為祖母摘果子去了。”


    易謹寧話一說完,易老夫人就在貼身媽媽的攙扶下,疾步走來,她一手拿著拐杖,一手扶著良媽媽,對著易謹宏也是淚水連連,“我的孫兒喲,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可想死祖母了!”


    易謹宏本是背向著大門,麵對著易謹寧和母親等人。聽得祖母喊他的聲音,立即回頭,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在一位媽媽的攙扶下向他走來。他眼角又是一陣濕潤,幾年沒見,祖母都這麽老了。


    “祖母!”易謹宏有些哽咽,他今日情緒有些過了,不住地掉眼淚。


    易謹寧將輪椅推轉頭,讓他麵對著祖母,笑道,“祖母,您也來煽情。哥哥好不容易止住了金豆豆又被你給弄掉了!”打趣的話說得眾人一陣發笑。


    “好了好了,快回屋裏去吧!你們的父親也快下朝了。”安夢兒看看天,激動地對一眾下人道,“快,燒些熱水,並將今兒我準備好的膳食熱了端上來為大少爺洗塵!”


    “是!”眾人一聲應下,響亮整齊。他們擁著的大少爺進了門,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英俊瀟灑,雖然是坐在輪椅上的,卻不失了相府大公子的儒雅風度。


    易謹宏洗過澡換上了一身寶藍色長衫,外罩鑲了八寶的白底坎肩背心,更顯儒雅俊朗。他坐在易長華的左手邊,不住地替安夢兒夾菜,“母親,多吃點!”


    夾完母親的又替易老夫人夾了一片魚肉,“祖母,您也多吃點。這魚好,補身子!”


    易長華眯著眼看著這個兒子,五年沒見了,他懂事多了。今年十八了吧,也該給他找個媳婦兒了。想著便對他道,“宏兒,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你的腿醫了好些年,那普寧寺的和尚也不見得有多厲害。為父替你找個更好地大夫來醫治,你看可好?”


    易謹宏無所謂道,“但憑父親做主!”


    這個父親,關了母親這麽多年,他苦求他放母親出來卻一直不肯。剛才洗澡時,侍澡的小廝告訴了他母親得以出來的原因。要不是那個道士,恐怕母親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再出來了。他不恨他,因為他是父親。但是他怨他,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更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憑什麽母親要被關這麽多年,憑什麽他斷了腿要去普寧寺醫治?現在倒好了,不讓回普寧寺了!


    罷了,反正這腿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隨緣就是,普寧寺的大師不也說了麽,一切都有定數。他相信,能好的總會好的,好不了的一輩子也不會好。


    一屋子人在聽到易長華的話後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易謹宏這腿治療了這麽多年都不見好,這輩子怕是沒啥希望了。原本熱鬧的飯桌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眾人吃著飯各自想著心事。


    易謹寧也一樣在想著哥哥治療腿的事,但是她想的是能治好他的一個人——蝶穀聖手。這個人她前世聽到過關於他的消息,同是有著跟胡半仙一樣的怪癖,卻是一個比那胡半仙更為難纏之人。她想,莫瀲琛是個江湖俠客,他或許打探到關於那個蝶穀聖手的消息。


    ------題外話------


    大哥回來了,一切迷霧將被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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