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祥殿中,杜淵非慢條斯理的看著折子,便聽見著急忙慌的腳步聲,一道火紅的身影衝了進來。


    他瞧了一眼,有幾分的詫異。


    薛聽兒一瞧大殿裏,竟然隻有杜淵非一人,正批著折子,納悶問道:“淼兒人呢?”


    “出去遊湖了。”他冷漠說道牙。


    薛聽兒愣了一會兒,瞧著他可憐兮兮批著折子的樣子,好笑道:“這折子竟是賴在了你身上了,你且慢看。”


    說罷,便想轉身離開。


    杜淵非驀然一笑,說道:“你既進了皇宮,如今再如逃之夭夭一般,日後,你可還想再進來?”


    薛聽兒瞪了他一眼,道:“我怎就能在眾人眼中成了做賊心虛了?酢”


    杜淵非淡然道:“本王的話,自然重於千金。”


    薛聽兒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王爺,自己今日若是走了,不知他會說些什麽氣死她的話。


    她道:“我幫你看折子。”


    杜淵非遞了一大份,放到了她的眼前。


    薛聽兒痛哭流涕,日後,她不進皇宮啦!


    正認命的看折子,旁邊偏偏還有一隻喊餓的鸚鵡,她忍不住道:“你打算餓死它?”


    杜淵非冷漠的默不作聲。


    薛聽兒無語,繼續看著折子,然後聽著鸚鵡喊餓。


    直到快到晚膳,兩人才將折子看了個差不多,沐雲辰和顧清淼,這兩人果然沒有回來。


    薛聽兒伸著腰,道:“我得出宮去了。”


    杜淵非瞧著她累的半死的神色,道:“本王今日出宮,同行。”


    薛聽兒詫異,道:“你不是住在皇宮的嗎?”


    杜淵非淡淡說道:“有事。”


    薛聽兒嗯了一聲。


    從皇宮出去,兩人乘著一輛馬車,安謐的氣氛,竟帶著一絲甜蜜蜜的感覺。


    薛聽兒詫異了。


    她不會又喜歡了這個人了吧?


    果然是被東方傷了一顆好端端的心呐!


    這邊薛聽兒開始坐立難安,那邊,暖湖上,顧清淼正愁容滿麵。


    “這小舟是怎麽回事?咱們來了這麽多次,什麽時候出現過這情形?”


    沐雲辰看著被掛住的小舟,道:“這小舟附近也無其他小舟,你我二人大概便得一直呆在這裏。”


    清淼懊惱,餓呀!


    她把目光向遠處望了望,嫋嫋水霧,根本沒有別的小舟的影子。


    她回了船艙,看著沐雲辰,可憐巴巴的道:“咱倆不吃飯,會餓死的。”


    沐雲辰蹙著眉想著辦法,一聽清淼的話,問道:“你可餓了?”


    清淼點頭。


    沐雲辰又把目光向四周看了看,竟遠遠瞧見一點亮光,他臉上一喜,道:“遠處有亮,不過那船未必會過來,淼淼,我先遊過去,等會兒回來。”


    清淼吃了一驚,道:“這怎行,那船不知離我們多遠,你若遊到一半,遊不動了怎麽辦?”


    沐雲辰淡定的道:“我的封地水路頗多,你且放心,我定能遊過去。”


    清淼拽著他,不答應,這不是小事,她不能讓沐雲辰有危險。


    沐雲辰見她冷著的臉,將她抱在懷裏,笑道:“當真沒事,你且等著。”


    說罷,竟跳進湖裏,向遠處遊去。


    清淼臉色一變,目光瞧著他的身影,聽著水嘩嘩的聲音,這破地方,她以後再也不來了!


    四周安靜了,清淼隻能遠遠的看著那邊的亮光,仿佛沐雲辰已經到了那裏。


    她一直仔細的觀察著,看那燈光是否已經開始向著她的方向而來。


    誰想,遠遠的,竟連那亮光都沒有了。


    清淼心提著,怎也沒辦法等下去,想跳進湖裏遊去找沐雲辰,又怕那船隻是暫時沒了光,一會兒便能看見。


    等了好漫長的時間,她小舟上的燈熄了,四周更是黑的看不清一點。


    這下子,雲辰也不知自己在何處了?這可怎麽辦?


    清淼束手無策。


    揚聲喊了好幾聲沐雲辰的名字,竟也沒應聲。


    她坐在船邊,握緊了拳頭,一雙眸冷的泛著寒氣。


    起身,縱然跳進了湖裏,向著前麵遊去。


    大船上那邊,有人瞧見竟有人遊了過來,頗是詫異,對著船裏喊道:“孟姑娘,船下麵遊過來一人。”


    船幔輕紗翩拂,雪白的裙裾緩慢的走了出來,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指扶了扶身上似剛披上的柔和絨裘,溫柔暖暖的聲音問:“什麽人?你去瞧瞧。”


    那侍衛打扮的人嗯了一聲,向遠處仔細看去,並問道:“何人靠近我等的船?”


    沐雲辰聽見上麵的問話,立刻道:“在下的小舟被掛住,特來相求。”


    大船上的女子聽得這聲音,眉


    眼一變,快步向船邊靠去。


    一雙纖美的眸子看去,連連說道:“快救皇上上來。”


    沐雲辰在水中聽見這聲音,愣了幾分。


    這片刻,船上的人不知下來了幾人,將他安然的帶到船上。


    “阿孟?”沐雲辰怔愣的看著對麵的女子。


    孟馨琬拿著帕子替他溫柔的擦掉臉上的水,蹙著眉吩咐,“快去準備幹淨衣衫,這裏雖是暖湖,到底上了船,拂的都是冷風。”


    她將自己的絨裘解了,係在他身上,滿目擔憂,問道:“小舟掛住,怎不讓侍衛過來,皇上萬金之軀,怎就親自過來了?”


    沐雲辰道:“朕和皇後出遊,未帶侍衛,皇後如今還在遠處小舟之上,即刻讓船向那邊行。”


    孟馨琬一怔,皇後?與他青梅竹馬的阮芯兒麽?那她呢,伴在他身邊十三年的她呢,不該更是青梅竹馬嗎?


    船順著沐雲辰所指方向行去,奈何,那邊竟無小舟的亮光,沐雲辰滿心擔憂,提著心。


    但也沒有太過擔心,畢竟淼淼是在小舟之上,找到她稍晚一點,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危險。


    他哪知,清淼已經向他這邊遊來。


    雖然很費勁的辨別方向,清淼還是很堅定的順著一個方向遊。


    果不其然,竟瞧見船的亮光,她臉上一喜,揚聲喊道:“沐雲辰!”


    沐雲辰一聽有人喊他,還是顧清淼的聲音,一下子嚇了一跳,臉色大變,目光向水裏望去。


    漆黑的水麵,晃了一圈才瞧見清淼。


    “淼淼?”


    他剛要跳下去,孟馨琬拽住了他,對著身邊人道:“快救人上來。”


    片刻後,清淼便到了甲板上,累的咳了好幾聲。


    沐雲辰將絨裘給她披好,又要帕子,給她仔細擦臉,邊擦邊膽戰心驚,心有餘悸的問:“你怎麽也遊過來了,若是遊錯了方向怎麽辦?”


    清淼咳了兩聲,沒什麽力氣的道:“方向錯不了,我一直瞧著前麵,腦袋又沒怎麽放在水裏,小舟的燈熄了,你也還沒回來,嚇死我了,還好,我能顧好自己,不似你,讓我擔心。”


    沐雲辰無語,他才能顧好自己,倒是她,嚇死他了。


    他將清淼打橫抱起,抬步進了船艙。


    孟馨琬臉色有幾分蒼白,心一陣陣的疼。


    令丫頭備了衣服,給清淼換了,又讓人準備了晚膳。


    清淼剛想吃兩口,肚子突然疼了起來,我的天,不會是孩子有什麽問題吧。


    她一下子扔了筷子,直接給自己把了脈,果然有些胎氣不穩。


    沐雲辰瞧著她把脈,連連問道:“怎麽了,可是動了胎氣?”


    清淼嗯了一聲,道:“暫且沒事,待回皇宮,我便好生休養一下,再喝些安胎藥。”


    沐雲辰嗯了一聲,也沒心情吃飯了,瞧著她道:“你先吃兩口,想吃什麽?”


    清淼倚在他身上,指了幾樣,吃了幾口,先填填肚子。


    待到了岸,沐雲辰急急的令人尋了馬車,便向皇宮而去。


    孟馨琬並沒有跟上二人,轉身對著丫鬟藍怡道:“先尋個客棧。”


    藍怡詫異問道:“姑娘,不隨皇上回皇宮嗎?”


    她搖頭,溫婉一笑,道:“不必,皇後動了胎氣,皇上暫且沒時間和我說話,我身份又非後宮嬪妃,本該住在皇宮之外。”


    藍怡嗯了一聲。


    當天晚上,孟馨琬便住在了一落淺坊。


    薛聽兒剛推開她客棧的門,便瞧見客棧裏又多了幾位客人,一個個瞧著,非富即貴。


    尤其是那邊,竟然站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讓她震驚。


    和淼淼的美貌簡直不分上下呦。


    淼淼的美帶著雷厲風行的大氣,而眼前這女子,那是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優雅的詩書氣息,讓人見之不忘。


    可憐,她本也國色天香,偏偏脾氣差了些,她得改改。


    她在心裏反思了會兒,便累的要死的上樓去了。


    ……


    一落淺坊的客棧很精致。


    孟馨琬又住了一間最精致的房間。


    藍怡打量著,笑容滿麵的道:“姑娘,就沒見過這般精致的客棧,您瞧這裝飾,竟都價值連城。”


    孟馨琬嗯了一聲,溫柔的一笑道:“早些歇息。”


    藍怡嗯了一聲,服侍她洗漱安睡,自己這才也去歇著。


    孟馨琬雙眸睜著,毫無睡意,腦中晃著皇後那張容顏,竟比她還要美。


    皇上竟是如此對她寵愛有加,竟連晚膳也不曾吃了一口,一直悉心顧著她。


    更為了她,不惜這般危險的遊暖湖求相助。


    她心裏有無盡的酸楚。


    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


    ……


    皇宮中。


    清淼喝了安胎藥,瞧著沐雲辰依舊擔憂的模樣,道:“我無事,你且讓人去膳房取些晚膳,我現在吃不下,你自己吃些。”


    沐雲辰聽話的嗯了一聲。


    清淼便躺在榻上閉了眼睛歇著,歇著歇著,眼前突然冒出一張臉,不過記不大清楚。


    因為她本來也沒仔細瞧。


    她閉著眼道:“今日見到的那女子,好像長得頗美,大概是傾國傾城了似的。”


    沐雲辰笑了笑,溫聲道:“她叫孟馨琬,是我恩師之女。”


    清淼一下子睜了眼睛,連連問道:“你認識的?”


    沐雲辰嗯了一聲。


    清淼眼睛瞧著他道:“這般說,這女子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呀!”


    沐雲辰瞧著她吃醋的神情,嗯了一聲,俊美的容顏舒展著溫柔的笑,很攝人心魄呢。


    清淼笑了一聲,“你讓她來的?”


    沐雲辰搖頭笑道:“自然不可能。”


    “你這等竹馬,該是早已讓那青梅癡戀,如今,我真是不知該說何了。”


    沐雲辰聽著清淼無奈的語氣,握著她的手道:“你隻要過你的,如你所想的,想怎麽過就怎麽過,便好。莫擔心,我會對別人動心。”


    清淼眉眼一笑,唇邊的笑頗是燦爛,可心裏的緊張也沒少。


    這對手,比阮芯兒,可還更是青梅呢!


    ……


    歇了兩天,這日,清淼一算,該是東方帶孩子進宮的時日。


    她站在清祥殿門前,瞧著外麵的鵝毛大雪,心裏掂量著,這雪這般大,若讓他帶著孩子進宮,頗為難人呢。


    遂,她回了裏殿,出聲道:“春六,你去告訴冬閣主一聲,哪日天好,他再帶著孩子進宮吧,這冷的天,別讓孩子得了風寒。”


    春六應了聲是。


    剛剛坐下,纖兒便過來行了一禮,說道:“娘娘,楚妃娘娘來了。”


    清淼問道:“什麽楚妃?”


    纖兒回道:“便是娘娘曾在太醫院封的那位楚妃娘娘。”


    清淼恍然大悟,原來是楚耿的妹妹,她來幹什麽?


    自打那日見過一次眾妃,她便沒見過她們。


    這楚蓮可是對雲辰愛慕頗深的女子,此刻來見她,不知有何打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清淼思量了一下,道:“不見,本宮需得好生休養。”


    纖兒嗯了一聲,出去回話。


    楚蓮有幾分愣的聽著纖兒的話,她以為那日皇後親封她一人為楚妃,該是心裏對她有所高看,比之其他妃子,讓她瞧著順心。


    沒想到,今日竟這般幹脆的不見她。


    她心底裏的恨一下子控製不了的冒著。


    她傾身一跪,說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賜妃之恩。”說罷,叩首。


    沐雲辰剛上朝回來,從回廊走過,便見清祥殿門前,一女子跪地叩首。


    他離遠便能瞧見她悲戚的神色,仿佛受了委屈似的。


    他一路走了過來,也不再瞧她一眼,徑直邁進了清祥殿呢。


    果然,清淼就站在殿內。


    顧清淼愣了一下,眼眸對著所有人打量了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她以為楚蓮走了,散著步便走到了前殿。


    沒想到剛瞧見楚蓮跪在冰涼的地麵叩首,便瞧見沐雲辰拐了進來。


    這不是讓人誤會嗎?


    果不其然,沐雲辰問她道:“楚妃惹到你了?”


    清淼嘴角抽風,回道:“我剛從後殿走過來,誰知她為何叩首?”


    楚蓮剛想說話,纖兒便先開口道:“楚妃娘娘正在叩謝皇後娘娘當日賜妃之恩。”


    楚蓮心口的怒火一躥。


    怨她一時緊張興奮,說話速度竟比這宮婢慢了一下,甚好的機會,竟浪費了。


    剛這般想完,又忍不住周身一冷,她方才怎想去冤皇後?皇後在皇上心中地位甚高,自己豈能這般不自量力?


    自己數日一心想利用別人對付皇後,怎到頭來,自己竟跪在了這裏。


    她心驚膽戰,眸中惶恐。


    果然後宮眾女子心計甚深,她竟被悄無聲息的利用。


    她瑟瑟開口道:“臣妾先行告退。”


    清淼瞧著她狼狽的離開,心裏冷然一笑,對著沐雲辰道:“撤了楚妃封號,讓其出宮婚嫁如何?”


    沐雲辰一愣,繼而也反應了過來,道:“甚好。”


    ……


    楚蓮怔愣的看著手裏的聖旨,嚎啕大哭了起來,她一步行錯,便隻得出宮另行婚嫁,此生,再不得見到皇上一麵,她費勁了心思,才進的錢王府,才封了妃,怎麽可以這般落魄離開。


    她猛地站了起來,便想衝出去。


    身


    邊丫鬟立刻攔住了她,“娘娘,您要做什麽?”


    楚蓮雙眸紅著,淚流滿麵的嘶吼道:“我要殺了皇後這女人,她憑什麽獨自一人伴在皇上身邊!”


    丫鬟拚命的拽著她,道:“娘娘,您這般,可是必死無疑!”


    楚蓮急紅眼的道:“我願意,必死無疑,我也願意!”


    說罷,將丫鬟推了出去。


    那丫鬟驚慌的拽著她的衣服。


    楚蓮見這丫鬟還攔著自己,氣急,狠狠踹了一腳,那丫鬟便嘴角流了血跡的倒在一邊,也沒力氣再攔著她了,滿眼哀拗的看著似瘋了的楚蓮,楚妃娘娘,必死無疑了!


    顧清雨看著從遠處跑來的楚蓮,冷森一笑,對著身邊的侍衛道:“處置了她!”


    那侍衛嗯了一聲,不到片刻,楚蓮便中毒而去。


    下午,宮中便流言四起,眾說紛紜。


    “皇後娘娘見楚妃有膽量去見皇上,頗為妒恨,撤了楚妃的封號,好言說是送其出宮,實則,早已讓其中了毒。”


    “楚妃當日被皇後賜妃之時,皇後便是嫉恨了她對皇上的愛慕。”


    “皇後這等狠辣的女人,皇上也便喜她容貌。”


    “容顏易老,再過兩年,皇後該也會成了廢後!”


    “……”


    “……”


    清祥殿中。


    清淼蹙眉,滿臉冷氣。


    不一會兒,沐雲辰便走了進來,勸她道:“我已讓人去喚楚耿,淼淼,你現在身懷有孕,別惦記著這事,我來處置。”


    清淼冷聲說道:“我來處置!”


    沐雲辰瞧著她生氣的臉色,嗯了一聲。


    清淼心裏思著,會是何人害了楚蓮?


    太後?


    為幫廢後阮芯兒解恨?


    她翹起了二郎腿,她還不信,對付不了這些一而再再而三要害她的人。


    這次,她們這些自作孽的人,都別想活!


    她眸中戾氣倏然,凜冽的讓人畏懼。


    楚耿進了清祥殿,一雙紅著的眸子帶著冷色。


    清淼看著他,說道:“本宮不曾害楚妃。”


    楚耿默不吭聲,心裏嗤笑。


    清淼起身,踱步到他身邊,看著他的雙眸說道:“你大概也該了解我的為人。”


    楚耿瞧著眼前這張絕美的臉,不明所以。


    清淼道:“我曾戴著麵具,在你麵前當了數月的戶部侍郎,曾整日和你閑聊,看著賬冊,我,是嫦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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