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剛要入冬,天氣涼意已深,蕭索的人孤單著背影一步步前行。


    有人喚她,她茫然的回過頭,麵前,依舊是那俊美的容顏。


    她接受不了的輕問,“你真的死了?我不相信。”


    對麵人卻已消失。


    眼前漸漸清明,淚珠簌簌落下,她仰天嘶吼道:“沐雲辰,你還欠我一碗雞湯,下輩子一定要還給我!圍”


    話音剛落,無奈的笑聲猛然響起。


    清淼目光看去,恨恨的道:“你死了就別在我眼前晃,不知道我恨你嗎?!羿”


    “淼淼,我不舍得死,況且,自你被鞭子打了一回,我已經學聰明了。”


    清淼驚得說不出話,上前去,捏著他的胳膊,欣喜若狂的問:“你是裝的?”


    沐雲辰點頭,歉意的道:“皇上是個行事極狠的人,我自贏了他一箭之後,便時刻小心。”


    清淼手依舊捏著他的胳膊,道:“阮芯兒方才也讓刺客來殺我,想必該是太後的意思。”


    沐雲辰眸子一冷。


    清淼捏著他胳膊的手卻忽然變成狠狠的掐,“咱倆明知會有今日之事,卻還不告訴對方,你在我麵前裝死,竟在我裝死之前,你說這次是不是你又贏了一子?”


    沐雲辰笑道:“原來你也這樣想了,咱倆還真是夫妻。”


    晚上。


    清淼坐在桌前,沐雲辰將超級大的一大盆雞湯放在了她的眼前。


    “淼淼,你嚐嚐?”


    清淼滿頭黑線,他們兩個日日相處,雖是甜蜜溫馨,可是總是讓人仍提著一顆心過日子的感覺。


    今日那刺客來時,清淼便想試一試真假,誰想,沐雲辰竟然也這般想。


    果然,他倆這真心攪和在棋局中,想看的更清楚,不容易。


    既然自己也這般想過,清淼自然不會埋怨沐雲辰的做法。


    隻是眼前這大盆雞湯,這是加了多少的水呀!


    清淼道:“李成,王爺今早說過,隻給本王妃吃一碗,剩下的大家一起吃。”


    李成連連在心裏扒拉著手指,這一大鍋的湯,他算算,得分多少的人才能喝完?


    沐雲辰親自給清淼盛了一碗,又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喝了幾口,道:“真好喝。”


    清淼無語,是和喝白開水一樣好喝吧。


    她喝了一口,還好,勉強喝出了點鹹淡。


    王府上上下下都有機會喝到王爺親手做的雞湯,真是不容易,一個個喝的都撐了。


    因為除了清淼眼前的一大盆,還有三大盆,王爺,你這是加了多少的水?


    清淼不確定,王府有這麽大的鍋嗎?好吧,人家可以多擺幾口鍋。


    吃完飯,所有人集體消化食。


    沐雲辰牽著顧清淼走在前麵,後麵,嫣桃扶著李成的胳膊。


    因為李成暗中埋怨王爺竟然熬了這麽多,王爺便讓他一個人喝了好幾碗。


    “李成,你沒事吧,要不要吐?”嫣桃關切的看著他。


    李成年輕的臉微微一紅,說道:“我沒事,走走就好。”


    嫣桃不放心,說道:“你剛才怎不求小姐?”


    李成小聲說道:“我自小跟在王爺身邊,王爺不會讓我撐死的,我若求了王妃,王爺會覺得我這麽多年白和他一起長大了,到時候斤斤計較的毛病一冒出來,可慘了。”


    嫣桃一聽,小聲的笑了起來,表情溫暖又可愛。


    李成心砰砰的亂跳,心越砰砰的亂跳,胃裏瞬間七上八下,立刻停了腳步。


    嫣桃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喊道:“小姐,李成撐得不輕,怎麽辦?”


    清淼回頭,見李成臉色又紅又青,連忙走了回來。


    沐雲辰跟在她身後,有些距離。


    猛然間,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


    清淼的衣裙是廢了。


    李成瞪大了眼睛,嫣桃傻愣愣的,沐雲辰的臉色青的看不出一點白皙。


    清淼很鎮定的道:“下回王爺讓你吃,你也別吃,吃這麽多,你想想,若是吐在王爺身上,你得賠一輩子的銀子。”


    清淼避開他們,走到隱蔽的地方,將外麵的衣袍扔掉,披緊幹淨的披風走了出來。


    見三人臉色仍就姹紫嫣紅,她莞爾笑道:“無關緊要的小事兒而已,你們怎麽這麽不淡定。”


    其他三人確實毛骨悚然,因為清淼的反應太不正常。


    嫣桃回神想了想,忽然想起,當年小姐曾說過,她跪癱雙腿後,日日高燒,吃不下飯,總是吐得二公子一身。


    清淼帶著嫣桃回了漪華院,沐雲辰扶著內疚的李成,李成心裏想著,王妃真是好人。


    滿肚子的湯水又泛了起來,李成無語的看著,沐雲辰也被他吐了一身的衣袍,完蛋啦!


    第二日一早,沐雲辰來漪華院時,嫣


    桃正左顧右盼的神色。


    他心裏冷哼了一聲,大步邁了進去。


    待和清淼吃完早膳,仍瞧著嫣桃一臉擔心的神色。


    清淼莫名其妙的看著沐雲辰有幾分瞪著嫣桃的眼神,問道:“一大早,你怎麽脾氣不對?”


    沐雲辰目光看向她,表情溫柔道:“昨日晚上,你們剛離開,李成竟然吐了我一身。”


    清淼一臉詫異,笑嗬嗬的問道:“你不會真讓他賠你一輩子的銀子吧?”


    沐雲辰悠哉說道:“怎會,好歹一起長大,我罰他在後院洗衣服,一年!”


    真狠。


    清淼眼睛看著他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滿麵溫潤如玉的表情。


    ……


    “這天氣怎麽一副要落雪似得?”顧清淼站在回廊底下。


    上午天氣還有幾分明媚,下午的時候到陰沉了些。


    她收回目光,向四周瞧了瞧,十分無語。


    嫣桃呀,你都去了一上午了,難不曾這下午也打算和他一塊在後院洗那麽多的衣服。


    女孩子得保護自己的纖細小手,這可是多冷的天,多冷的水呀。


    清淼心疼嫣桃,卻也沒有去找她,畢竟人倆也要談戀愛。


    院門有人走了過來。


    “王妃,王爺請您去千雪閣。”


    清淼點頭,讓人取了件披風,向千雪閣的方向走去。


    千雪閣中頗為暖和,沐雲辰竟然讓人燃了小爐。


    她瞥了一眼,有幾分的不高興,竟然隻顧自己,還說什麽要把我寵上天,哼!


    她坐在椅子上,不高興表現的極為明顯,端了杯熱茶,邊喝邊來氣。


    沐雲辰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踏著地上暖融融的氈毯,瞧見清淼不悅的神情,問道:“怎麽生氣了?”


    清淼伸手一指麵前的小爐,道:“我要一百個小爐放到漪華院。”


    沐雲辰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一百個漪華院可放不下,我已讓人送了十個過去,定會比這裏還要暖和。”


    清淼心裏的氣瞬間煙消雲散,美滋滋的道:“表現的甚好,予以獎勵。”


    “什麽獎勵?”


    “取把琴來,為你好好彈上一曲。”


    沐雲辰琥珀色的眸中一亮,懷悟大師曾說她琴藝非凡,可惜那日她心情不好,彈成那般樣子,今日倒是甚好。


    他向屏風後走去,回來時,手中拿著一把泛著亮光的古琴。


    清淼伸手接過,感歎道:“雲辰,你可真是有錢,這琴得值多少銀子?”


    沐雲辰道:“大概比咱倆的結婚戒指要貴上千兩。”


    清淼眨著眼,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道:“好琴贈美人,是不是該給我?”


    沐雲辰朗聲笑了起來,極為燦爛,他回身坐到自己雕刻精致,又鋪著雪白柔毯的椅子上,打趣道:“顧美人,好琴也要贈給善琴之人。”


    顧清淼唇一勾,將琴放好,嫻熟的彈了起來,曲調清幽空靈,飄飄渺渺又渺渺飄飄,仿佛身在仙境雲霧之中。


    仿佛有仙姿出塵的神仙從雲端飛過,揮手間,雲霧散開,茫茫大地翠色盈盈,生機勃勃。


    一絲充滿希望的欣喜緩緩蔓延,眨眼間,雨滴清脆而落,雨霧漸起。


    朦朧中仿佛已至夜深。


    “叮”琴聲突然一停,清淼抬頭瞧著他,問道:“你猜這聲表示什麽意思?”


    沐雲辰緩緩出聲道:“大概是雨落在了琴弦上吧。”


    清淼莞爾,纖美眼眸看著他的俊顏道:“你到聽得懂,雲辰,你會什麽樂器?”


    沐雲辰道:“隻會古琴。”


    清淼愣了一下,再低頭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琴,怎麽突然不好意思拿這琴了。


    自己已有好琴,再奪人所愛,不大好。


    她扶著琴,道:“好琴也贈美男,等回了漪華院,我把自己那把貴的離譜的琴讓人送過來給你,如何?”


    沐雲辰滿眼欣喜的笑,道:“好。”


    將琴放好,清淼坐到軟榻上。


    沐雲辰瞧著她道:“阮芯兒不但成了啞巴,且雙腿筋脈皆斷,太後今早震怒,殺了不少宮人。”


    清淼聽他終於提這事,哼道:“自作孽不可活。”


    沐雲辰看著她冷靜的表情,說道:“可惜昨日給本王下毒之人,暫且不能奉還回去。”


    清淼側過頭,挑眉問道:“阮芯兒和你自小相識,你不為她怨我兩句?”


    沐雲辰好笑的問:“她也不過小時與我在皇宮見過幾次,有何幹係,她敢讓人來殺你,讓她生不如死是自然。”


    清淼笑了笑,打了個哈欠,將軟榻邊的毯子拽過來,躺在軟榻上,閉著眼道:“在你這裏睡一覺,別乒乒乓乓打擾我,晚飯我在這裏吃,吃完再回漪華院。”


    沐雲辰滿眼寵溺


    ,嗯了一聲,見她睡著,自己輕聲拿起毛筆,瞧著折子。


    不得不說,一開始知曉阮芯兒的事時,他真的被震了一下。


    淼淼是千萬樓夏閣閣主,可從始至終,她做事一直平淡如水,不痛不癢,就仿佛隻是一個武功高強,醫毒精通,如一般女人,有城府的大家閨秀。


    突然之間,一下子天翻地覆,讓他有些心裏冒著寒氣。


    不知道千萬樓的樓主是誰,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曉清淼在幫他爭得皇位。


    不管出於這個原因,還是對淼淼的保護,他必定都要讓千萬樓徹底消失。


    可惜,他不知,千萬樓是他家淼淼的呀!


    清淼睡醒時,嫣桃和李成都守在門外,兩人說話的聲音清淼聽的一清二楚。


    她坐了起來,懶洋洋的想,李成什麽時候會來和她提要娶嫣桃的事,到時候,她答不答應呢?


    算啦,還是讓他們和自己一樣,好好先談著戀愛,結婚等等再說。


    *


    落雪翩飛,涼涼的冬風呼嘯,皇宮中,尖銳的哭鬧聲再一次響起。


    秀琅拉著阮芯兒的手,看著她猙獰的目光,哭道:“郡主,楚神醫已經替您治過傷,一定會好的。”


    阮芯兒披頭散發,眼神狠的泛紅,嗚咽的說不出話。


    是皇上,一定是皇上不想她有機會嫁進錢王府,昨晚才會讓人這般傷自己。


    他怎麽可以這麽狠的對自己!


    王爺,我想在你身邊一輩子。


    眼淚狠狠落著,將半邊的發絲全部打濕。


    尖銳的指甲死死摳著秀琅,她眼底全是戾氣,森寒至極。


    她抬手,顫抖著指著桌上的紙筆。


    秀琅立刻拿了過來。


    阮芯兒寫道:“顧清淼,她死沒死?”


    秀琅立刻說道:“郡主,她還活著。”


    阮芯兒滿臉淚痕,筆狠狠握著,定是皇上保護了她。


    好,她活著,你保護她是嗎?!


    她在紙上狠狠寫道:“我要顧清雨的孩子,死!”


    秀琅雙眸又冷又狠,道:“奴婢會去想辦法,郡主,楚神醫說您的嗓子隻是中了毒,解了毒就能好,您的雙腿傷的雖不輕,卻也不是極重,終有一日會好。”


    阮芯兒冷冷一笑,她又啞又癱又如何?她也必定要進到錢王府中。


    她躺回榻上,目光沒有溫度,從回到峰城,她千方百計想邁進錢王府,可惜次次慘敗,這一次更是傷的如此重。


    想到之前她曾對顧清淼說的洋洋得意的話,恨意升的更重。


    明天,她明天就要進錢王府中!


    為了王爺,就是死,她也要邁進錢王府!


    次日一早,太後帶著山晴等人走進恬月殿,殿中並沒有一片狼藉的情景,她心裏歎了一聲。


    向前走去,阮芯兒正在榻上,秀琅喂她喝著藥。


    太後出聲道:“芯兒,隻需一年,你便可以大好,姑母會經常來瞧你,你定要好好養傷。”


    阮芯兒點了點頭,眼睛清澈,並沒有流出眼淚。


    太後些微詫異她的淡定。


    阮芯兒側過目光,看向秀琅。


    秀琅跪地道:“太後,我家郡主對錢王爺愛慕深深,而楚神醫又與王爺乃是摯友,這些時日也時常住在錢王府中。懇請太後下懿旨,封郡主為錢王側妃,今日便住進錢王府中。”


    太後神情不變,眼中光芒一閃,她揮退殿中眾人,隻留秀琅,山晴。


    她問道:“芯兒,你今日傷的如此之重,便是因為要進錢王府中,如今,你若帶傷去,萬一……”


    阮芯兒苦笑,流著眼淚看著她。


    秀琅在一邊出聲道:“太後,郡主對王爺情深,不管受多少苦,也會一心想嫁給王爺的。”


    太後精致的眉一蹙,道:“哀家會讓辰兒好生顧著你,山晴,去傳哀家懿旨,封南親王郡主阮芯兒為錢王側妃,今日便搬進府中。”


    阮芯兒一下子抱住太後,嗚咽起來。


    從恬月殿出來,太後歎道:“沒想到,皇上會對芯兒下這麽狠的手,哥哥這唯一的異姓王爺,在他心裏真成了必須拔掉的刺了。”


    阮家當年勞苦功高,先帝特封哥哥為南親王,先帝駕崩後,哥哥便一直輔佐自己的皇兒。


    這些年,自己垂簾聽政,與哥哥把持朝政,原以為放下權力之時,必是容易。


    卻不知,竟怎麽也舍不得放手。


    心中有愧於皇上,次次出手皆是留有情麵,如今,他倒是越來越狠辣了。


    太後停下腳步,道:“將東方少晨回來之事延後,延至明年春天,再回峰城。”


    山晴點頭。


    東方少晨乃是東方大將軍的兒子,守在邊關四年,太後本是早早讓他回來,如今,因為皇上一次次的


    行事,開始不斷延後。


    大概是怕皇上連一絲安穩日子都不想過了,日日這般行事,變得偏執。


    東方少晨是太後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天上的雪大了起來,山晴替她戴好絨裘後的帽子,說道:“太後,可回湘殿?”


    太後搖頭道:“去皇上那裏,哀家要讓他知道,這年下快到,哀家想穩當一些。”


    ……


    清淼看著手中的太後懿旨,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心情,真是個不知道死心的女人。


    她眼中有著殺氣。


    沐雲辰臉色同樣爛的可以,殺氣凜凜。


    嫣桃和李成看著他二人的表情,麵麵相覷,什麽事呀?


    清淼抬起頭,將懿旨撇到一邊,道:“收拾個院子,府裏要來位阮側妃。”


    麵麵相覷的兩人嚇了一跳。


    沐雲辰出聲道:“誰說的,放這麽個女人進府,豈非要惡心死你我?”


    清淼看著他問道:“那怎麽辦?傷成這個樣子還賊心不死,一心記掛著你,此情可是頗深呢。”


    沐雲辰蹙緊眉頭,殺氣冷冷。


    清淼努力讓自己冷靜,說道:“讓她進府吧,早晚有一日,我會將她踹出去,眼下,你是太後心腹,她傷成這樣,太後不知有多心疼,稍有差池,她會對你起疑。”


    沐雲辰恢複冷靜,滿臉厭惡道:“讓她住到楚蓧之旁邊的院子去。”


    李成立刻去辦。


    ……


    阮芯兒一身嫁衣坐在轎輦中,臉色很蒼白,冒著漫天的雪,終於如願以償的邁進錢王府中。


    她激動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淚光閃著,眼淚簌簌落下。


    她抬手拂去,拾起簾子,目光望著錢王府還頗為陌生的景致,以後,她會一點點讓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變成她和王爺的。


    那沒死的女人,她會盡快讓她也生不如死!


    她眸中的狠毒比寒風還刺骨,她要狠狠報複皇上!


    雪地上踩出的咯吱聲音讓她頗為心煩,心中充滿厲氣的聲音說道:“走快些,想凍死本郡主嗎?!”


    她狠命瞧著轎輦邊。


    秀琅大概猜出她的意思,讓人快些走,瞬間,轎輦加快速度。


    半刻鍾後,停了下來。


    阮芯兒向外看去,這精致的院子門前,隻站著幾名侍衛,居然不見她朝思暮想之人。


    她眼色猙獰了一分,怨憤了一分。


    她將目光看向秀琅,眼裏的意思清楚明白,“秀琅,問問王爺為何不在?”


    秀琅自然更能猜出她的意思,立刻上前去問。


    “王爺現在何處?郡主今日剛剛進府,怎不見王爺?”


    那幾名侍衛還真是有人有幾分的虎,一本正經的告訴她道:“現在正是午膳之時,王爺自然是在漪華院和王妃用膳。”


    秀琅臉色瞬間更加冷冷,說道:“既然如此,便讓人去喚王爺,郡主如今身有重傷,才進府,怎就能被如此冷落?!”


    那侍衛點頭,真的快步向漪華院去。


    秀琅這才回到轎輦邊,柔聲細語說道:“郡主,王爺正在書房,等會兒就會過來。”


    阮芯兒戾氣微斂。


    阮芯兒進了紅梅齋。


    房間纖塵不染,紅梅從瓶中綻放,書畫掛於牆上,甜美熏香嫋嫋散出。


    由宮中嬤嬤小心放到榻上,她讓秀琅將筆紙拿來。


    “如今已到用午膳的時候,王爺定還沒吃,等會兒你去廚房,讓他們多做些我和王爺喜歡吃的。”


    秀琅立刻點頭,心裏更恨漪華院幾分,郡主剛來,就受這麽多的委屈,豈可?!


    侍婢嬤嬤將她的東西一一擺放好,阮芯兒臉上微微有一絲淺笑。


    再等一年,她身體大好,到時候,定要成為錢王妃,更要為王爺生下小世子,這世間的女人,誰也休想,再得到他的寵愛。


    ……


    漪華院中。


    清淼越吃飯越覺得沒有胃口,心裏又倔強的想著,自己怎麽能就因為一個阮芯兒,就難受的吃不下飯?


    豈不是太丟臉。


    她抬起頭一瞧,沐雲辰比她還沒胃口,竟然早就放下了筷子,幽怨的看著她。


    清淼笑盈盈的抬起頭,嘲笑道:“府裏進了美人,你怎麽還是這樣子憂愁,你瞧我,本王妃才是該鬧心窩火的人,多淡定的還能吃下半碗的飯。”


    沐雲辰唇一勾,哼哼道:“是嗎?小半碗也算半碗?淼淼,你怎麽好意思嘲笑我?”


    清淼頓時怒瞪著他道:“沐雲辰,你竟然和我拌嘴,你信不信,我發脾氣?”


    沐雲辰好笑的看著她,湊過去道:“淼淼,你可以把罵人的時間換成給我講童話故事嗎?”


    清淼瞥著他,“你是小孩子嗎?”


    “


    童話故事隻是給小孩子講的嗎?”沐雲辰詫異的問,然後說道:“你那天竟然把我當成小孩子來哄。”


    清淼紅唇翹起,看著他迷人的眼眸道:“王爺,你今年多大啊?”


    沐雲辰道:“弱冠之年。”


    清淼愣了一下,尋思著,弱冠是多少歲來著?


    還是過後問問。


    清淼想著問皇上年紀,又覺得沐雲辰心眼兒太小,沒出聲。


    又開始一心算著弱冠是多少?


    這古代的十幾年她真是白過了。


    院子裏的侍婢進來說道:“王爺王妃,阮側妃到了,想請王爺去紅梅齋用午膳。”


    清淼一聽,竟突然覺得錐心刺骨的心疼,就想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昨日兩人剛不用提著心的開始甜蜜相處,到了今日,就又要開始過上和別的女人爭寵的日子。


    不要啊!


    她現在好想拍死她!


    清淼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


    沐雲辰是太後的心腹,在錢王府中自然要對阮芯兒疼愛有加。


    當初她就知曉,若日後阮芯兒進府,她的小日子就得開始可憐兮兮。


    好在現在她不再是瘋子,勉強還能和她故意去爭雲辰的寵愛。


    真堵心呐!


    沐雲辰瞧她一臉難受的表情,心裏也是千百倍的難受,摸著她的腦袋道:“這對手剛進府,你就敗了?”


    清淼睨著他,哼道:“怎會?既是要開始過爭寵的日子,本王妃自然要好生思量。”


    沐雲辰莞爾道:“我滿心都是淼淼。”


    清淼眉眼笑了起來,抱著他,撒嬌道:“王爺,臣妾才不會去費盡心力爭寵呢,人家會費盡心力搗亂,才是。”


    沐雲辰無語,她這是要落子了。


    幾番波折到現在還未有所結果,他家淼淼又想在哪落下一子呢?


    他自然想不到,一直讓杜淵非將她所想告知皇上的顧清淼,為了知曉皇上這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救命大俠,而決定,讓嫦秀出現在皇上的身邊,最好可以女扮男裝的也去上朝,這樣,可就有意思多了,嗬嗬!


    ……


    沐雲辰去紅梅齋,早就過了午飯,他邁進門時,便見桌上飯菜擺放精致,冒著冷氣。


    “郡主怎麽沒吃?”


    阮芯兒目光滿是淚,想柔情似水的說幾句話,可惜卻已經啞了。


    心裏委屈更是不斷蔓延,滿臉淚痕。


    沐雲辰一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心裏想著,活該,竟然想要淼淼的命。


    初時聽說還真以為淼淼將她傷的多嚴重,原來,竟是一年時間就能大好。


    這才給了她進府的機會,讓她天天在這惡心他們。


    他眸底陰鶩,麵容一如往常,笑的溫文爾雅,俊美無雙。


    連她的榻邊沐雲辰都不願意坐,站在不遠處,出聲道:“藥喝了沒有?”


    阮芯兒搖頭。


    沐雲辰吩咐人將湯藥取來,又讓人熱些飯菜。


    不一會兒,秀琅將湯藥端了進來,徑直伸到沐雲辰的眼前。


    沐雲辰心底冷笑,除了他家淼淼,他憑什麽給別的女人親手喂湯藥,尤其還是他煩的要死的人。


    他可是尊貴的錢王。


    “一百兩。”他驀然出聲道。


    秀琅莫名其妙,王爺說一百兩幹什麽?


    阮芯兒有幾分吃驚。


    沐雲辰說道:“王府中有許多規矩,進了這裏,必須如此。你先去喂郡主喝藥,李成,等會兒把王府的規矩說一說。”


    李成從門外走了進來,立刻道:“是。”


    阮芯兒主仆便先不明所以的自己吃了飯喝了藥。


    沐雲辰回書房處理自己的事,李成在紅梅齋站的挺拔的說著王府中的規矩。


    “紅梅齋的房租一月五十兩,如若第二月交不出,王爺會讓人去南親王府要債。”


    “在王府,說話不得頂撞王爺,頂撞一句五十兩,必須立刻交出,否則,趕出府去。”


    “若有事需勞煩王爺,不管大小,一百兩。”


    “想見王爺一麵,二百兩。”


    “除紅梅齋的東西外,若弄壞哪些,一千兩。”


    “還有每頓的飯,皆需拿銀子去買,王爺的意思,剛剛的一桌子飯菜,算是每三天免費的那天。”


    阮芯兒越聽越接受不了,仿佛沐雲辰在故意欺負人。


    秀琅難以置信的臉開始變得冷若冰霜,她出聲道:“王爺這是什麽意思?故意欺負我家郡主嗎?!”


    李成說道:“秀琅姑娘,你不知王妃是為何在之前瘋了的嗎?更不惜在太後皇上麵前去說王爺摳門,這些時日相府送了不少金子,王妃這才漸漸適應王府生活,恢複正常。郡主有南親王王府,想必日子定會比王妃開始過的舒服


    ,不至於也要先瘋一次。”


    阮芯兒手握成了拳頭,看向秀琅。


    秀琅立刻問道:“王妃的漪華院,一月是幾兩的房租?”


    李成說道:“漪華院也是五十兩一個月,府中還有其它便宜的,王妃剛來時,就住在一月五兩的房子。”


    秀琅一聽竟然差這麽多,說道:“既然有便宜的地方,憑什麽她剛開始來就住了?我們郡主剛來,就直接住在五十兩的地方?”


    在她的心裏,觸目可及的院落都是精美至極,一心以為是剛進府有優惠,這才故意刁難。


    李成卻聽完她的話,心裏笑的岔氣,那破屋子,如今又是冬天,她們要是想去住,王爺大概會降降價,變成四兩一個月。


    秀琅讓李成帶著自己去看五兩一個月的房子,待站到那裏時,驚嚇的拔腿就跑。


    太嚇人了,她們還是住在五十兩一個月的地方吧。


    李成嗬嗬的笑了起來,旁邊小路上,穿著襖裙的女子走了過來,說道:“李成,你笑什麽?”


    李成看著嫣桃的大眼睛,嘻嘻哈哈的說了一遍,嫣桃也笑了起來,回頭瞧了一眼那破敗的院子。


    小姐新婚夜竟住在這個地方,還好,第二日去了漪華院,也還好,王爺現在這般愛小姐,早已不要小姐一分金子,反倒,開始倒賠了。


    “你怎麽也到這破院子來啦?”李成納悶問道。


    嫣桃臉微微一紅,說道:“我聽說王爺讓你在紅梅齋說規矩,怕你挨巴掌。”


    李成心裏暖和和的,眼眸溫柔的看著她。


    嫣桃臉色更紅。


    *


    漪華院,晚飯的氣氛相當的驚悚。


    因為新進府的阮側妃太舍得花銀子,用了四百兩請王爺一同吃飯。


    此刻,滿桌子的精致菜肴前,清淼無語的哭笑不得。


    阮芯兒,本王妃先讓你一天,明天你就會知道,本王妃會如何接招。


    眾人看著顧清淼一直笑意盈盈的臉,膽戰心驚。


    第二日一早。


    清淼用了二百兩沐雲辰自己的銀子,滿臉笑意的將他請了過來,一起吃早餐。


    吃完飯後,沐雲辰遞給她一把鑰匙,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說道:“淼淼,這是咱家庫房的鑰匙,銀子你隨便拿,一定要記得三餐定時來請本王,好不好?”


    清淼瞧他可憐兮兮的懇求模樣,笑不可遏,聲音中滿是歡喜,道:“那怎成?”


    沐雲辰無語的看著她幸災樂禍的模樣,無語的肝兒疼。


    沐雲辰出門要去辦自己的事,清淼伸著胳膊,謀算著先去見阮芯兒一麵。


    剛想出門,就見李管家帶著人將賬冊全都送到了漪華院。


    她詫異的問:“拿這兒來幹什嗎?”


    李管家穩聲回道:“王爺怕王妃不知庫中東西銀兩有多少,讓奴才送來,這般王妃看過,心裏有數,來回見王爺等等,不遵循府中規矩而需當麵拿出的銀子,讓別人也計較不清。”


    清淼目瞪口呆,說道:“王爺給的鑰匙,本王妃沒要。”


    身後,嫣桃囁聲道:“王爺塞給奴婢了。”


    清淼回過頭,瞧著嫣桃,王爺給你的,還是剛才你出門晃一圈時,李成給你的?


    不過嗎?


    你拿就對了,自己家的鑰匙當然要拿在自己手裏了。


    小妮子,你怕什麽?


    她心裏竊竊笑著,將鑰匙拿了過來,讓人將賬冊等都放在一邊。


    眾人離開後,清淼也沒急著去看,依舊去了紅梅齋,她得去耀武揚威一回。


    不然昨天一天的滿肚子怨氣可怎麽辦?


    顧清淼去時,楚蓧之正在紅梅齋給阮芯兒把脈。


    阮芯兒臉色很白,情緒卻極為平靜,直到目光看向她,幽幽閃過狠毒的光芒。


    顧清淼走過去,問道:“阮郡主的身體可好些了?”


    阮芯兒仿佛沒聽見一般。


    秀琅在一邊冷著聲,說道:“有王爺關心,我家郡主自然會好。”


    清淼笑了笑,對著楚蓧之道:“郡主一個人剛進府中,本王妃便依之前,她曾對本王妃所言的話前來,和這個進府的人,多說說話,可惜,郡主竟是啞了。不知何時會好?不然隻本王妃一人出聲,怎麽就像對著空氣似得?”


    阮芯兒臉色瞬間一變。


    秀琅走到清淼麵前,目光狠狠的瞪著她道:“你竟然敢故意嘲諷郡主?!”


    清淼臉色陡然一冷,說道:“錢王府的規矩,昨日李成沒說全嗎?由著側妃的婢女,對本王妃大呼小叫!”


    秀琅冷笑一聲,輕蔑道:“在我家郡主麵前還敢囂張,我若將你剛才的話告知太後王爺,定讓你連側妃之位都沒有。”


    清淼聽著她囂張的話,目光瞥了一眼榻上的阮芯兒,一臉平靜的仿佛沒見到此情


    此景。


    可不,人家有太後王爺撐腰。


    她笑了一聲,聲音溫柔似針鋒,竟讓人聽著,連骨頭都似針紮。


    “本王妃,豈會稀罕一個,側妃之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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