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紅英和梅保平上樓時,正聽見梅蘭攆梅菊。


    “出去,要哭也別在我屋子裏哭,你越這樣我越討厭你,你哭,你還好意思哭,我明告訴你,你的眼淚在我眼裏連洗腳水都不如,你說,你有什麽可委屈的?”


    “就是啊,三姐,你別動不動就老是哭啊哭的,煩死了,二姐也沒打你沒罵你,該委屈的是二姐。”梅鑫勸了一句。


    “嗚嗚,我曉得,你們一直就跟她好,你們都不喜歡我,今天在二爸家,梅娟他們笑話我,你們誰也不幫我,嗚嗚。。。”


    “這是你自找的,有一句話叫自作孽懂不懂?他們怎麽不笑話別人單單笑話你?出去吧,以後別在我麵前晃悠,我也懶得跟你說話,你要真有心認錯,你好好反省你自己,你要無心認錯,我說什麽也是白搭。”梅蘭揮了揮手。


    “菊哩,你就先出去吧。”梅竹拽著梅菊往外走。


    她到底還是出來了,因為梅鑫都上來了,她再不出來,就說不過去了。


    “怎麽了,怎麽了?”鄧紅英問。


    “媽,媽,我來給二姐賠禮認錯,二姐還是不理我,趕我走,還說從此後我不是她的妹妹了,嗚嗚。。。”梅菊的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


    梅蘭是越看越厭惡。


    見鄧紅英哀求地看向她,梅蘭趕緊擺手說:“媽,你別勸我,趕緊把她帶走,我就懶得看她那樣,一點不如她的意,那眼淚就嘩嘩地流,整得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你們誰有耐心誰去哄,我眼不見為淨。”


    梅蘭說完,把自己房門關上了。


    鄧紅英想上前敲門。被梅保平拉住了,搖了搖頭。


    兩人勸著梅菊回了她自己的房間。至於說了什麽,梅蘭也沒興趣知道。


    大年三十這天,吃過早飯,梅蘭、梅竹、梅鑫三個正在廊簷下貼對聯掛燈籠,梅保平和鄧紅英在廚房準備年夜飯,梅家的規矩是每年除夕這頓團圓飯這四家都是要聚在一起吃的,輪著來,今年正好該梅蘭家了。


    梅蘭的手裏正拿了一個燈籠正要打開時。大門被推開了,梅保國兩口子陪著王細妹進來了。


    梅蘭幾個登時一愣,本來正嬉笑的三個人看到王細妹,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住了,尤其是梅竹。


    因為他們看到了梅保國的手裏拎了個袋子,這個袋子裏裝的是王細妹的換洗衣服,這說明了,王細妹是要搬回來住了。


    本來,這幾天因為梅菊在家,飯桌上都沒有笑聲了。梅蘭說什麽也不肯原諒梅菊,不管誰勸也沒有用,梅竹正為這事頭疼。沒想到王細妹又回來了,她若回家了,家裏豈不是更不得安寧了?


    這年可怎麽過?


    梅竹哀歎的同時,梅保平和鄧紅英也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了。


    “老四,媽說還是要搬回來你這邊住,毛毛一個晚上要醒個三兩回,孩子一哭,媽就睡不著了。”梅保國抱歉地看著梅保平。


    毛毛是梅保國的孫子,才剛半歲多。吃奶的孩子哪有不哭的?


    梅保平聽了,雖然明知道王細妹是故意找的借口。可他一個做兒子的,大過年的總不能把自己的七十多歲的老娘趕走吧?


    “看大哥說的。我這不也是媽的家,媽願意回來就回來,她也是在這邊住習慣了。小鑫,還不替你婆婆拎著東西。”梅保平喊了一句。


    梅鑫聽了隻得跑下台階,接過王細妹手裏的包進屋了。


    “菊菊呢?”王細妹看了一圈,缺了一個人。


    “婆婆,菊菊在客廳看電視呢。”梅竹忙說。


    聽到動靜的梅菊磨蹭著走了出來。


    “喲,我這孫女怎麽這麽不精神?婆婆說,是不是有人又欺負你了?”王細妹一邊說一邊瞟了梅蘭一眼。


    梅蘭連正眼都沒有看她,“大爸,大媽,你們兩個進屋子裏坐坐吧。”


    “不了,我進屋幫你媽做點活。”董愛華笑著說。


    梅蘭聽了也不以為意,大伯父這個人還有點長子的擔當,對底下的幾個弟弟妹妹還算是有幾分顧念,所以連帶著大伯母這人也還算有點長嫂的樣,每家有什麽事情都會搭把手,唯一一點就是在錢財上太計較。


    可是話說回來,那幾家誰不計較呢?


    “蘭蘭,你做什麽呢?”梅保國見梅蘭的手裏拿著一個大紅的扁扁的東西,便走過來問。


    “哦,大爸,我們幾個掛燈籠呢。”梅鑫搶著說了。


    梅蘭聽了便把手裏的燈籠撐開了,研究怎麽掛上去。


    這對燈籠是梅蘭新買來的,梅家以前沒有掛燈籠的習慣,其實,這邊鄉下人家也沒有幾家掛燈籠的,是梅蘭逛街的時候看到了才想起來的,城裏的商鋪燈籠一掛,年味都出來了。


    房簷下隻有一盞電燈,梅蘭還需要接出一根線來,她知道家裏這些工具都放什麽地方,放下燈籠,便去找工具和電線,順便把電閘關了。


    待梅蘭拿著工具回來時,王細妹已經跟梅菊進屋去了,而梅保國和梅保平哥倆在井台邊一邊抽煙一邊說話,梅鑫站在梯子上貼對聯,梅竹在一旁幫著遞東西。


    “小鑫,你們兩個貼完這個就先貼門神吧,我先接線。”梅蘭要用梯子。


    梅鑫一聽,從梯子上下來,他已經把上麵部分粘好了,剩下的站著就能夠著了。


    梅蘭把梯子搬到了門邊的牆上,正站在梯子仰著頭剪線的時候,王細妹突然一下從屋子裏出來,路過梅蘭的時候,伸出手,迅速地往外使勁推了一下梯子。


    因梅蘭用的是農村的那種木梯子,這種梯子一般是一頭搭在牆上一頭搭在地上,梅蘭這會可巧是搭在門邊上接線,所以王細妹從屋子裏出來很容易就推倒了梯子,梅蘭根本沒有時間反應。


    當然,更重要的是梅蘭沒想到王細妹的心腸會這麽壞。


    待梅蘭反應過來時,梅蘭已經躺在了地上,幸好是她機智,下意識地伸出手撐了一下地,這樣的話就免得自己的頭先落地,護住了自己的腦袋,可不幸的是梯子砸下來,仍舊把梅蘭的頭砸了一下。


    變故發生得太快,待梅鑫和梅竹驚叫一聲,梅保國和梅保平三步兩步地上了台階時,鄧紅英和董愛華聽到動靜也出來了。


    梅蘭先是蒙了一下,待明白過來時,隻覺得耳朵裏有些嗡嗡的轟鳴聲,右半邊臉疼得厲害,有黏糊糊的東西往下流,估計是被木梯上的倒刺劃傷了,同時,梅蘭的左臂估計也扭傷了,鑽心地疼,右臂被木梯砸了一下,麻麻的,還有,左腳踝也鑽心地疼。


    “這可是怎麽說的,好好的怎麽會這樣?”鄧紅英看到梅蘭這樣,先蹲下來哭了。


    她還不知是王細妹故意推的。


    “媽,是婆婆推的梯子。”梅竹這個時候也嚇壞了,說了實話。


    “媽,你做什麽要推梅蘭,難道你不曉得有危險?”梅保平看向了王細妹。


    “就是啊,媽,大過年你這是又作什麽呢?要曉得你這樣,我就不送你過來了。”梅保國也是搖頭。


    他實在不明白老太太的固執是因為什麽,怎麽會對梅蘭有這麽大的勁?


    “怎麽了,你說怎麽啦?我不在家,你們就由得她欺負菊菊?她是個什麽東西,啊,不就仗著有兩個臭錢,就敢欺負我的孫女?她以為她。。。”王細妹的話沒罵完,被梅保平拉著進屋去了。


    “蘭蘭,你怎麽樣?”梅保國問。


    梅蘭也不說話,她試著動了動右手,還好,還有知覺,還能動。


    她緩緩地拿出了手機,給鄧建武打過去。


    “小舅,你帶著大舅趕緊過來接我一趟,別驚動外婆,我需要去一趟醫院,詳細的過來再說,越快越好。”


    “孩子,你,你告訴媽媽,你哪裏不對勁,媽媽這就喊你爸爸送你去醫院。”鄧紅英一聽梅蘭說要去醫院,嚇壞了,伸出手想要扶起梅蘭來。


    “媽,你別亂動,我的手和腳肯定有問題了。”


    “那,那,我抱你起來。”梅鑫也嚇壞了。


    他畢竟是一個男孩子,力氣大一些,彎腰就要抱梅蘭起來。


    “算了,你也別亂動我了,小舅他們有幾分鍾就能到了。”這個時候的梅蘭無比慶幸自己把車子留在了那邊。


    “還等他們做什麽,看病可不能耽誤,現在就喊你爸送你去吧。”梅保國喊人。


    “算了,一會二爸三爸他們都要過來了,我爸走不開,還是讓我舅舅他們來吧,反正有十分鍾也就到了。”


    梅蘭不想動用梅家的人,她有自己的打算,今天的情形她看出來了,這是一個最好的契機,她想離開梅家,既然她不是梅家親生的,她留在這個家也是一個外人,隻會令自己不斷地難堪不斷地受傷。


    以前,她是沒有真正確定自己的身世,還有一點,她拋不下鄧紅英。


    可是方才王細妹的那番話已經撕破了臉,一句“你是什麽東西竟敢欺負我的孫女?”終於讓梅蘭確定了,她不是梅家的孩子。


    既然這樣,她還有什麽必要留在梅家?


    當然,這會她不會把話說出來,因為還有梅保國和董愛華在,她必須給鄧紅英留點臉麵,畢竟,這不是什麽體麵的事情,鄧紅英還要在梅家繼續生活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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