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熙瞬間麵如死灰,往後倒退一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你為什麽知道他,什麽不去誣陷,你偏要誣陷他。”這人既是傲雪找來的,傲雪又一心護著尹家,她淩大小姐想要一個人說謊並不是難事,難保不會來個屈打成招或許是威逼利誘。現實中太多人經不起誘惑!


    “因為你一直問我,我沒有辦法,而且是你自己開口說是人是他殺的,我隻是順著你的話說,不關我的事。”李望福把事情推得幹幹淨淨,有替罪羔羊,他才不會笨到自己承認。


    杜少熙一想,當時的情況好像是這樣。他的懷疑由他口中證實,然後他就深信不疑了。笨蛋,他早該想到李望福當初死也不肯去警察局作證根本就是心裏有鬼,虧他還以為他隻是懼於尹家的權勢。他真的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


    “這是你們的一麵之詞,要我怎麽相信?”他死都不願意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恨錯了人。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讓他迷茫。


    “這是五年前在你爸爸去世的那間醫院找到的,是你爸爸的驗屍報告,證明杜伯父不是死於溺水,而是死於……”傲雪狠狠地瞪了李望福一眼,剩下的話不用她再說下去吧。沒錯,杜正彥是被謀殺的。


    杜少熙抽過傲雪手中的報告,每看一下,臉就黑一分,直到……


    “混蛋……”氣紅了眼的杜少熙把人抓起來往死裏打,誰都沒有勸架的*,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


    “救命,救命……”李望福不停的求救,得到的卻是一雙雙憤怒的眼睛。其實他們沒有加上來一人一拳,他就應該偷笑了。少婉忍住衝動揍他幾拳的衝動,因為以杜少熙的打法絕對能把人打死。


    在李望福已被打得麵目全非,連他媽都認不出來時,一隻修長的手擋住了他的攻勢。以為是傲雪,不,當然不是。


    “你……”瞪向尹少風,難道這個時候他還要跟他作對,怕他的拳頭沒處打是不是?


    “為這種人坐牢,不值得。”尹少風淡淡地說道,收出自己的手。他言盡於止,要不要聽,隨他。


    “少熙,少風說得對,這種人應該交給法律製裁。”說實在的,傲雪對他的‘仗義’有些意外。尹少風什麽時候也會做這種勸人的事了,看來他也不是外表的那麽冷漠無情嘛。


    “是啊,少風,你爸爸不會想看到你這樣。”沈媛當然也不希望兒子衝動。


    杜少熙掃視了所有人一眼,最終放下屠刀。這裏有真心關愛他的人,的確不必為這種人去坐牢。憑他現在的社會地位絕對有能力把李望福告到死,不然終身監禁,讓他生不如死也行。


    “你敢打我,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反倒是李望福居然還敢不怕死地叫出來。


    傲雪淡淡開口:“把他送交警察局,剩下的不用我說了吧。”


    “是,大小姐。”手下領命而去。


    “淩小姐,你不能這麽對我,你說過隻要我說實話,你會放了我的。”李望福掙紮著不肯走,歇斯底裏地吼叫。這女人看似長了一張比天使還善良的臉蛋,結果說翻臉就翻臉。


    “我說話向來算數,不過法律和警察會不會放過你,我就不知道了。”她的善良不是用在這種人身上的。


    李望福完全沒有上訴空間,人已被拖到九霄雲外了。


    尹少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傲雪,總感覺她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嬌弱,她處理事情來一點都不比男子遜色,在他不知不覺做了那麽多事,還有她剛才的話完完全全就像一個女強人,而不是依附在他身邊的小女孩,更不是那個隻會喚他尹公子,白癡得像一張白紙一樣。在不經意間,她成熟悉蛻變讓他措手不及。其魄力讓他都汗顏。他竟有些心慌,她舉手投足間自信得似乎完全不需要他,就算沒有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沈媛倚在尹俊延懷裏,哭得慘無人道。為正彥的逝去而哭,為事情落下圓滿的帷幕而哭,她知道一切的風風雨雨都過去了。


    杜少婉走過去,拉拉她的手。


    女兒這麽大了,她卻沒有見證她成長的過程,少風已經成為她的遺憾,現在連少婉……她做的這是什麽母親。深深地摟住她,親情盡在不言中。


    杜少熙看著他們一家四口,失聲啞笑。他該走了,不是嗎?這裏是尹家,他們都是尹家人,隻有他一個外人。站著幹嘛,等人唾棄嗎?


    “跟了這麽久不說句話,扮什麽憂鬱?”走在陰涼的小道上,杜少熙驀然出聲。


    “被你發現了。”傲雪吐了吐舌。“人老了不認老都不行嘍,功力大不如從前。”


    “剛才看你救我老媽的那一幕,證明你寶刀未老。”杜少熙淡笑道。


    “為什麽一個人出來,不跟失散的媽媽說幾句話?”按道理,他應該很欣喜若狂才對。


    “他們一家人團聚,我何必去湊熱鬧?”杜少熙平靜地走著,仿佛他隻是路人甲,路人乙。


    “你也是他們家的人啊,不是嗎?”血緣關係是怎麽斷也斷不了的。


    “不是。事實上,我隻是杜家的養子,甚至和少婉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傲雪愣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那又怎麽呢?你是真心疼愛她的,有沒有血緣有那麽重要嗎?十幾年的情份可不是玩假的吧?”這點她是過來人了,她和淩家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淩家人還是照樣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寵,相處的那些點點滴滴,那些情份不是比虛無飄渺的血緣來得更重要。


    “你好像很了解我嘛,還偷偷跟著我出來,不怕你那個神經質老公吃醋?”依舊是落井下石的氣,但傲雪聽得出他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怨恨了。


    “他才不會這麽無聊。對了,那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的身世的。”如果他肯說,應該就真的放得開了吧?


    “五年前,就是那次爭吵中無意聽見的。說真,我當時受到的震撼真的很大,叫了十幾年的爸媽居然是叫假的,那種感覺真的是……很不爽。”上一輩的愛恨糾葛,他身為晚輩並沒有資格置喙的餘地。


    “但是這五年來你還是盡心盡力地照顧少婉,為了替杜伯父討回公道,你也付出了很多。如果沒有至深的感情,怎麽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聽起來你比較像是在跟我翻舊賬?”好了,他承認啦,當初報仇之一的對象也跟她有點沾得上邊。


    “有嗎?”傲雪挑挑眉,一雙無辜又天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那模樣隻會讓自己覺得罪孽深重。


    “說真的,你……一點都不怪我嗎?”他逼他們離婚耶,很嚴重的。


    “怪你什麽,反正最後還不是沒離婚,雖然覺得有那麽幾滴淚是白流了,但至少你讓我更明白了尹少風的心,以後我就不必再擔心他會為了什麽權益放棄我們的愛情。”說來她還得謝謝他呢。


    “做人要知恩圖報。”杜少熙暗示道。


    “當然,請你吃飯。”她好想和他恢複以前那種純純的友誼。


    “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吃窮你?”


    “不怕,想吃什麽盡管說,不要跟我客氣。”


    “也是,淩大小姐嘛。”杜少熙時不時地來調侃幾句。還是做朋友的好,比較輕鬆自在。心裏突然一窒,隱隱發疼,他知道不是為眼前這個女孩,而是……


    “你盡管笑好了。少熙……”傲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幹嘛吞吞吐吐?”


    “你們真的沒機會了嗎?”她不想讓好友情傷,先探一下口風再說。


    “算了,我又不像你們這些癡男怨女,不談戀愛又不會死人。”過些時候過,等事情淡一下,也許會‘柳暗花明’也不一定。隻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原地等著他?她權力選擇自己想要的,自己曾經那樣傷過她,有什麽資格管她?


    “真的嗎?你真的這麽放得開?”傲雪疑狐地打量著他。


    “那還用說嗎?我是誰啊?杜少熙耶,粉絲一大堆,要女人還怕沒有嗎?”死鴨子嘴硬。


    “容我提醒你一句,小柔的追求者也不少,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莫及。”


    “你以為我是你和尹少風,整天情啊愛啊,把自己弄得愁雲慘霧的,煩死了。”


    “唉,看你這麽瀟灑本來想說小柔已經出國了,問問看你要不要她的地址,現在看起來好像不用了。還是算了?”


    “你說什麽?”杜少熙那樣子活像別人欠著他八百萬似,不,更確切來來說,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一樣。


    “你不是不在乎了嗎?管她和誰一起出國,管她是去訂婚還是結婚?”傲雪無所謂地說著,存心氣死人不償命。


    杜少熙平生第一次有想掐死人的衝動,虧他以前還覺得這女人是天使,他錯得太離譜,這哪是天使,惡魔還差不多。


    “她去哪裏?”杜少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傲雪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在你沒有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之前,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因為我不會讓我的朋友再讓你傷第二次。我先問你,你對小柔是恩是情?”


    他遲疑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他感激小柔為他所做,可以說如果沒有小柔就不會有現在的他。這……應該是恩吧?他一直以為是恩怨,無論如何曾柔終歸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但是見她傷心落淚,他的心比她還痛,恨不得自己為她承受一切。她開心時,他也被會感染,甚至比她還開心,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這樣是愛情嗎?


    “你看吧,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就算讓你去見小柔,你要跟她怎麽說?與其再惹她傷心,還不如不要見的好。”杜少熙不是一個複雜的人,事情會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不似尹少風那樣善變又難理解。


    “應該有恩也有情吧?”杜少熙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應該?連你都不確實要別人怎麽確定?”傲雪真是被他氣得快吐血了,還是比迂回戰術比較有效,情商真是太有限了。


    “這樣說好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她今天結婚你會怎麽樣?”傲雪先跳開幾步,免得呆會被他掐死,那太冤枉了。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她怎麽可能嫁給別人?那人是誰?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許她嫁給別人,要嫁就嫁我。”傲雪還是難逃厄運,被他使勁晃了幾下。


    反應這麽激烈,還說不愛,誰信啊。傲雪了然於心笑了笑,那個傻丫頭還說什麽愛上根本不愛自己的人注定心傷,不如放手。殊不知他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迷失在自己築建的迷障中而已。


    “看清自己的心了嗎?”傲雪一臉嚴肅。


    心?是的,他怕曾柔不要他,怕小柔嫁給別人,光是想象她倚偎在別的男人懷裏,他就已經受不了,更遑論做更過份的事。不管要他怎樣,他都一定要把她搶回來。就算小柔恨他,怨他也無所謂。他似乎可以體會尹少風寧願放棄股權也不願放棄傲雪的心情。


    杜少熙若有所思地瞧著她。


    “幹……幹嘛這麽看著我?”看得她心裏發毛耶,他女朋友要嫁人也不關她的事好不好?


    “我有沒有說過,我一直很喜歡你。”杜少熙看著天上的白雲,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仿佛隻是在說:‘天上的雲好白’。


    傲雪差點嚇掉下巴:“你、你、你說什麽?”這個時候還來告白,有沒有搞錯?


    杜少熙翻了一下白眼:“你不會不知道五年前的時候,那時還沒認識小柔,我就已經喜歡你了。”隻是當時礙於尹少風是他弟弟,沒去搶罷了。


    “你也會說那是五年前啦,而且你說的是喜歡,而不是愛。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你一直執迷,是因為你放不下,其實你對我早已沒有感覺,隻是你不甘心而已,對不對?你並不在意我是跟誰在一起,你在意的是尹少風。有沒有想過,你真正在乎的是親人的擁抱。”傲雪語重心長地解剖他的心態。


    “聽起來,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你隻是當局者迷吧。承認了吧,你愛的根本就是小柔。”還裝,真是不幹脆。


    你愛的根本就是小柔!一句話撞進杜少熙的腦海裏,是了,就是這句話。他的心豁然開朗,一股縈繞在心中的悶氣霍然散去。他害怕今後的日子裏沒有小柔的陪伴,想念曾經的快樂時光。


    “地址。我要追回她。”斬釘截鐵,一副不用談判的樣子。


    “你確定了?”如果他們能在一起,不失為人間一對佳偶,現在少熙更沒有了仇恨的牽絆,她相信小柔跟他在一起會幸福的。


    “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行了吧?還不快說。”他老婆跑了誰來負責?


    傲雪笑了笑告訴他地址。


    杜少熙聽完拔腿就跑,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笑得釋然:“謝謝你,傲雪,你永遠是我和小柔最好的朋友。”是的,從今以後就隻是朋友。頂多再加一個弟媳的身份。


    “知道了,別那麽感性,小心我會動心哦。還不快去把你老婆追回來!”


    “遵命。”敬了個軍禮,以八百米衝刺的迅速衝去。


    哇,跑那麽快,這麽迫不及待,早些時候幹什麽去了。其實他不當明星,去當短路運動員也是不錯的出路。


    兩個腦袋在窗外擠啊擠的,拚命地想看出點什麽。


    “淩傲雪小姐,我們有必要這麽無聊嗎?”他好想死啊,想他堂堂一個大公司的總裁竟無聊到陪老婆偷窺,而且對象還是他爸媽。從來不知道這名門閨秀還有這種僻好。


    “什麽無聊?你不關心?”將近二十年的分離,對彼此又還深情意重,她超想知道後續故事如何?


    “拜托,都幾歲了,你還指望他們會談情說愛。”就算他們敢說,也得有人敢聽才行。


    “噓噓……他們開口說話了,靜一點。”


    尹少風嘴裏說不屑,倒也乖乖靜下來。雖然他個人是覺得直接坐著聽感覺會好一點,但是既然老婆有興趣就培她嘍。


    “媛,我……”


    “啊?”


    有太多的話來不及說,一時間擠在一起反而說不出來。


    “少婉是我女兒,我希望改回她原本的姓氏。”尹少婉好像也不錯聽。重點是他要找個話題才好開頭。


    “我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大家族是不會尹家骨血流落在外。不過,我想先問過少婉的意見,別看現在的她文文靜靜的,其實她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其實她也知道尹家能為少婉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況且據說少婉在校喜歡的男友是世家子弟,如果她能回到尹家就不用再擔心門當戶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少婉並不排斥尹俊延,反而為差點開槍殺他的事至今耿耿於懷。


    “好。我想先讓她搬來這邊住……你呢?你也來吧。”這才是今天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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