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針凝色道:“我相信奶奶沒下毒。”可這事不是巧針相信她就能了的,重要的還是冷昭怎麽看,“雖然你害怕失寵,可還不至現在算計華氏,華氏到定遠候府才兩天……”


    一個從宮裏出來的美人,沒有侍女,就連她身邊的侍女還是鄭氏撥過去的人,怎麽可能到廚房下毒,而且還是毒她自己。華氏在這府裏是沒有任何根基的,要在兩日之內收買下人,這個可能性不大,還能把毒藥藏到蕭彩雲的內室,難度就更大了。


    蕭彩雲沉吟道:“是太太!耘”


    巧針驚呼:“這怎麽可能?”


    鄭氏從第一眼見到華氏,打聽到華氏的出身後,對華氏十分滿意,昨天拜見了冷家長輩回來後,鄭氏便教華氏打理府邸,甚至還拿了府裏的賬簿,要教她看賬呢。而這些聽說華氏原就是會的,聽聞華氏在娘家時,十一歲時就學會幫襯娘家母親打理府邸了,就這事鄭氏更為歡喜。


    上房那邊因華氏中毒,忙碌了一陣,這會子華氏被郎中灌了白鴨血解毒,疲憊得睡著了。


    (據傳白鴨血對毗霜之毒有一定的解毒功效,月月就用到此處處了。)


    冷昭勃然大怒。


    鄭氏吐了口氣,“還好人是救回來了,端陽,你不能再縱容蕭氏了,自家府裏就敢下毒,要不是我和你都不愛吃那幾道江南菜,今兒這中毒的……”可不就成了她和冷昭麽踝。


    將毒下在江南菜裏頭,分明就是衝著華氏去的。


    “母親放心,我會教訓蕭氏的,絕不會讓她再幹這種事。”


    失去的最珍貴,擁有的被漠視。


    以往冷昭未曾得到蕭彩雲,便心心念著,而今娶在身邊反而膩味了。早前,他甘願因蕭彩雲被人嘲笑、被人說道,時間一長便生出懊惱之意,認為這些全都是敗蕭彩雲所賜。初是懷疑自己的抉擇,雖在人前不承認,每當夜幕降臨,當聽聞溫彩如何出色,當得曉溫彩離開他反而看入了慕容恒的眼,被封玉郡主,為了慕容恒引心頭血為藥引……點點滴滴,溫彩的為愛做出的一切,都讓他刮目相看。


    他竟然為了蕭彩雲,失去了一個世間最好的女子。


    他懊惱,他生氣……


    久而久之,對蕭彩雲的感情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鄭氏聲聲指責蕭彩雲時,最初他偏著蕭彩雲,如今卻不由自己地偏向鄭氏。


    尤其是今天,華氏中毒,他很是憤怒。


    “你知道就好!”鄭氏麵露無奈,“蕭氏想要兒子,巧姨娘生了兒子寄在她名下,我無話可說。你給他平妻位分,我也由得你。可是端陽,她這樣平白害人就不對,婷兒才入府幾日,她……就想置人死地。”


    因為冷昭與蕭彩雲的事,京城貴門嫡女誰願意嫁給冷昭,這回要不是皇後娘娘賞賜,冷昭哪裏去娶華氏這樣的好女子為嫡妻。


    鄭氏與華氏相處了幾日,對華氏是越發滿意。


    “母親,我已將她禁足小院。”冷昭心下不寒而栗。


    鄭氏輕歎:“她哪來這麽大的膽兒,還不是你給的。你再這樣縱容她,某日她若毒害我……這可如何了得?”


    冷昭不敢想,早前他不願回家,是不願麵對鄭氏與蕭彩雲之間的爭鬥。


    蕭彩雲想掌家,可鄭氏就是不撒手,每日借著蕭彩雲晨昏定省之時變著方兒地刁難。冷昭出了上房院門。


    鄭氏在華氏的床前坐了一陣,叮囑丫頭小心服侍,這才回到自己的內室。


    鄭嬤嬤低聲道:“太太,此次這麽一鬧,候爺不會再寵蕭氏。”


    “一個失節棄婦,還敢與我鬥。”鄭氏理了理鬢角的發絲,“這一回對婷兒也算是個教訓。讓她明白如果縱容蕭氏,許就會累她丟命。”


    自鄭氏搬到這處府邸以來,沒少給蕭彩雲臉色瞧,照著她的看法,像蕭彩雲這樣被人休棄便是做妾也是抬舉,誰曾想冷昭就非娶她不可。可每次訓斥、教導蕭彩雲,冷昭知曉少不得要替蕭彩雲求情,反顯得鄭氏心胸狹隘。


    鄭氏早就想給蕭彩雲一點厲害看,因為蕭彩雲過門,冷昭在京城也被小瞧,更是成了京城人眼裏的“笑話”,這口氣鄭氏一直吞咽不下。


    鄭嬤嬤的聲音近若蚊鳴,“太太,小奶奶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吧?”


    “藥是從她屋裏搜出來的,而她早前去過廚房,這件事隻能是她幹的。”鄭氏咬著下唇,對蕭彩雲她從來就沒有好感。


    當年,她可是給過蕭彩雲機會。是蕭彩雲當時看劉家比冷家光鮮,而今劉家棄她,她轉身又想到了冷昭。當她的兒子是拾破鞋的麽,別人不要的,娶回家還得當寶貝。


    這些日子,她早就厭倦了與蕭彩雲爭鬥,往後就讓華氏與蕭彩雲鬥,她會站在華氏這邊。


    鄭嬤嬤明了鄭氏的意思,道:“蕭氏未必太狠了些,她的出身不如華小姐,怎能下這等狠手。”


    鄭氏咬了咬唇,“今兒的事,不能不處罰蕭氏,必須得給婷兒一個交代。


    ”她定定心神,“你去候爺那兒問問,必須重罰蕭氏,讓候爺拿個主意。雖說婷兒在京城無親人,她可有一個親舅在京城為官呢,萬一這趙家人鬧上門來可如何交代?”


    鄭嬤嬤答聲“是”,領了名粗使丫頭去找冷昭。


    冷昭聽罷,“本候不是罰她禁足了麽?”


    “候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如此輕罰,要是趙家人知道能依麽?再說了,這華小姐可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淑貴人說了多少好話才替你求來這麽一段良緣,要是這事傳出去,候爺也要受牽連。”


    冷昭心亂如麻,蕭彩雲哪來這麽大的膽兒,敢下這等狠手,他吃驚、他寒心、他更是傷心,“你讓太太拿主意,如何處罰,我沒意見。”


    鄭嬤嬤道:“如此,老奴回稟太太,照著冷家規矩來。”


    此刻的華氏,渾身綿軟地躺在榻上,中毒的事一幕幕掠過腦海。


    定遠候冷昭,隻一眼就讓她心生愛慕。


    皇後將她賜紙冷昭為妻,她一進定遠候府才知:冷昭已娶一位平妻。更讓她意外的是,這位平妻早前還嫁過一回。那麽,她就必須做嫡妻。


    她捧著自己的心,給晉陵老家的信已經寄出去了,不曉得家裏人能否瞧出她的用意。她故意說自己是晉陵華氏一族的嫡支長房女,卻沒有說,她是庶長女,並不是嫡妻所出,不過打小養嫡妻名下。


    門外,傳來侍女關切的聲音:“華姑娘歇下了麽?”


    她不知如何應答,正待出口,卻聽到冷昭道:“她既歇下,我便回去了。”


    華氏心下一急,道:“還沒睡著,有事?”


    侍女推開/房門,欠身稟道:“候爺來探望姑娘了。”


    她是皇後賞賜的,說好她是妻,除了嫁給冷昭,她不能再嫁旁人。華氏在心頭轉上一圈,坐起身道:“不知候爺找妾……何事?”


    還沒成親呢!她便自稱“妾”,說出口後便有些意外。


    可從宮裏賞賜的美人,哪有這許多規矩,從她們邁入夫家的大門,便生死都是夫家的人了,自不能與媒妁言、父母命的親事不同。


    這般一想,她又兀自釋懷了。


    冷昭試探似地道:“婷兒,我能進來麽?”


    “候爺請進!”


    冷昭進了內室,侍女站在一側。隻著素綾中衣的華氏,越發顯得膚白若羽、明豔動人,因毒後醒轉,更顯柔弱嬌俏,仿似需要人將她擁在懷裏好好疼惜、保護一般。


    他隻覺咽喉處一澀,吞咽了兩下,瞧著她的俏臉一時失神。


    華氏抬起手臂:“你下去吧,我與候爺說說話。”


    “是。”侍女怪異地看罷冷昭,又睃向華氏: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妥。雖說他們是未婚夫妻,可到底還未完婚行禮。


    侍女想提醒華氏,又想她原是侍女,沒的招惹華氏不快。


    冷家長輩的意思,是要替二人熱熱鬧鬧地操辦酒宴,到時候還要下帖宴請賓朋,一時感謝皇恩浩蕩,二則是告示京城各家:冷候爺娶嫡妻了。京城貴女不願嫁的冷候爺,如今娶了晉陵名門大族的嫡出小姐為妻,這也算是替冷家挽回了幾分顏麵。


    冷昭凝了片刻,見她並無抗拒,這才走到榻前落座榻沿。


    她沒有趕他,更沒有不高興,而是切切地凝視著他。


    “今兒的事,是蕭氏做得不對……”


    他的音未落,華氏的淚已滑下,立時化成了兩條淚溪,“我……不曉得哪裏招惹了她不快,她竟要我的性命?嗚嗚……候爺,你還是別娶我為嫡妻了,你……就娶我為平妻吧,抬了她的位分。”


    抬蕭彩雲為嫡妻,早前冷昭也是提過的,族長和族中長輩們沒一個同意,蕭彩雲現在是平妻妻位分,至今她的名諱也不能入族祠、族譜,外頭稱的是平妻,族裏卻視蕭彩雲為侍妾。


    冷昭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灘爛泥,一把將她攬入懷裏,“婷兒,別胡說,你是皇後指的婚。”


    “可是……候爺最喜歡的人是她。”


    他曾真心喜歡過蕭彩雲,不知何時,這份感情已經變了味。


    蕭彩雲一次次地觸及他的底線,先是謊稱她懷了身孕,再是逼他娶她。


    他就像個傻子,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玩於股掌之間。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當蕭彩雲給華氏下毒,他是真的惱了、怒了。


    “婷兒,你別胡想,你才是我的嫡妻。”


    擁著華氏,冷昭莫名地憶起了溫彩,近來京城常聽人提到溫彩,明歲三月她就要嫁給慕容恒為妻了。


    溫彩從不曾對著他哭,她罵他,她給他娶綽號,她讓他成為京城的笑話……


    直至她離開,冷昭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那個女子。


    此刻,明明擁著的是華氏,他卻覺得自己擁著的是溫彩。


    華氏哭啼道:“我……我在京城舉目無親,除了候爺


    和太太,我也認不得旁人了。候爺,我不想死……”


    “我不會讓你有事。”他擁緊了華氏,突地吻上她臉上的淚痕,鹹中帶澀,心頭一酸,一股莫名的火焰從心尖擴散開來,他更加熾烈地含住了她的唇。


    華氏一凝,卻沒有抗拒。


    她想:她原就是他的。


    也許這樣也好,她不願與鄭氏等人講出的真相,也許她可以告訴冷昭。


    冷昭吻得越來越熾烈,仿佛要把她也燒成一團灰燼。


    侍女在門外侍立,未聽到裏頭的說話聲,倒多了一陣古怪的喘息聲,“這……”她伸手欲推門,卻見一邊的丫頭伸手止住:“你想找死?這個時候去打擾,也不怕候爺惱了。”


    “可是姐姐,太太已經吩咐了,請華家人入京商議婚期,他們這樣做……”到底是不妥。


    丫頭望了眼裏頭,“姑娘是名門世族家的小姐,這些規矩不比你、我還懂?”


    這世家大族最是重規矩,雖說華氏是皇後賞賜給候爺的妻房,二人未拜堂成禮,就不該在一塊。可是瞧這華氏,似乎並不在意這個。


    丫頭不由得一臉狐疑,怕是冷候爺不講規矩,蕭氏未過門,就做了他的女人,這也是聽蕭氏說有了身子才進的門,現在又來一個妻房奶奶,不照以前的例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就算是這樣,華氏也可以拒絕的啊。


    丫頭乙拉了丫頭甲回到廂房:“主子們的事不比我們有數,你莫要多事。若華家來人,自有新奶奶的陪嫁、陪房,哪裏還會用我們服侍,惹惱了她,萬一將我們發賣出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丫頭甲微微點頭,“姐姐,你說她真是世族名門的嫡小姐?”


    哪家的嫡小姐也幹不出這樣未婚先與男子在一走的事吧?


    早前的蕭彩雲可不算,她是被休棄過一次的人。


    丫頭乙道:“我們隻管照太太的意思服侍好她就是,至於旁的不是我們擔心的事。”


    倆丫頭細聽了一陣,見無人吩咐,坐在燈下做起針線活來。


    *


    上房。


    鄭氏聽了鄭嬤嬤的話,張著嘴道:“你說候爺留在華氏屋裏了?”


    這怎麽可以呢?兩個人還沒成禮,更未完婚,他們怎就在一起了。


    鄭嬤嬤道:“太太要不要使人把候爺給叫回來?”


    鄭氏麵露疑色:“她若做出越矩之事,莫不是庶女?”想到自家兒子娶庶女為嫡妻,鄭氏心頭就一陣不甘,“明兒使你兒子走一趟晉陵華家,到了晉陵先不入華府,將華氏的身世打聽清楚了再去拜訪。”


    蕭彩雲不懂規矩,是因為蕭彩雲打小養在鄉下莊子,無母親教養。


    這華氏怎的也不懂規矩,卻偏生犯了這麽大的忌諱。


    早前對華氏的好感,這一會兒鄭氏便輕淺了兩分,鄭嬤嬤立時寬慰道:“太太,候爺是擔心華姑娘了,進去不多會兒就被華姑娘給趕出來了。”


    鄭氏“呃”了一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把握好分寸就對,要是他們婚禮未成,先有了夫妻之實,鄭氏少不得要輕看華氏,這會子反而舒了一口氣。“這女人啊就得自重,她沒留端陽在她屋裏過夜,便知她還曉分寸……”


    華氏確實給冷昭嚐到了一點甜頭,任由他抱,任由他親,卻不許他完成最後一步,硬是在那當口將冷昭推出了房門去。


    冷昭鬱悶,這抱了、親了,卻不讓得成。


    華氏則想的是:容易得到的,就會不曉珍惜。


    鄭氏在心頭琢磨一番,道:“明兒讓你兒子帶著聘禮、下人陪管家去一趟晉陵。雖說是皇後指婚,可這婚禮也得熱熱鬧鬧地辦一場。”


    鄭氏近來可聽人說,瑞王世子側妻是在入府的次日就辦了婚宴。那金氏乃是揚州的大戶人家,金家在江南也是有頭有麵的,沒幾日金家已經來了人,前些日子金家給金氏補辦一場添補嫁妝宴,那抬嫁妝的人龍隊伍排了好幾條街,那勢頭比瑞王世子慕容恩昔日娶正妻還熱鬧、風光,就連瑞王、瑞王妃也甚是歡喜,直說皇後娘娘給慕容恩指的這婚好。


    華氏是家裏的嫡女,華家在晉陵也是大族,名氣比金家還要大,到時候華家會不會也給華氏一筆豐厚的嫁妝……


    鄭氏想著時,心頭就跟著樂。


    蕭彩雲的嫁妝就薄得不成樣子,且那些嫁妝還是多劉家奪回來的。


    近來皇後娘娘數次賞美人、配婚,先是瑞王府給瑞王世子側妻金氏補辦了一場熱鬧的添妝宴,之後新入太子府的賀蘭良媛、周良媛娘家也在京城補辦嫁妝宴,一家比一家辦得熱鬧。這姑蘇周家看著像是清貴人家,聽說為了恭賀女兒嫁入太子府,光是嫁妝就花了三十多萬兩銀子。賀蘭家更是不甘示弱,賀蘭絕父子直接拿出了五十萬兩銀子來添妝,又大手筆地在京城給賀蘭良媛添了不少的田莊、鋪子。


    一時間,但凡家裏得了江南美人的人家,都會仔細打聽自家得


    來的美人娘家情況,一問清楚就與這“便宜親家”聯係,指望著親家入京添補嫁妝。


    鄭氏在知道華氏的家世、出身後,高興了好幾天,心裏盤算著華家就算不如早前那幾家大操大辦,這幾萬兩銀子的嫁妝怕也是有的。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讓全京城的人知道“冷昭的嫡妻是名門嫡女的華氏”。


    *


    次晨,鄭氏令鄭嬤嬤到了蕭彩雲的院子裏。


    “太太吩咐,小奶奶心狠手辣,不可不罰,從今兒開始,小奶奶就遷往長慶候府佛堂陪老太太吃齋念佛。”


    冷老夫人有多厭她蕭彩雲心知肚明,怕是折騰起人來,隻會比鄭氏更甚。


    自小,算命先生便說她與長輩無緣,不僅應在娘家,更應在婆家。婆母、祖母皆看她不順眼,隻因她早前嫁過一回。


    她不貪心,隻要做嫡妻,有人疼,有人敬便足矣。


    可是現下被人算計,還背上毒害未來嫡母的罪名。


    蕭彩雲大聲道:“我要見候爺!我要見候爺!”


    鄭嬤嬤道:“昨兒問過候爺的意思,他是同意的。小奶奶,收拾兩身換洗衣衫,且去長慶候府陪陪老夫人吃齋念佛!請吧!”


    任她願意與否,鄭嬤嬤招呼了兩個婆子,強拽著蕭彩雲出了定遠候府。


    與其說讓她去冷老夫人陪著吃齋念佛,不說是她做冷老夫人的服侍丫頭。冷老夫人怨她讓冷家壞了名聲,變著方兒地折騰,半夜醒來便讓她過去給老夫人暖腳,冷老夫人那冰冷的雙腳擱到蕭彩雲的懷裏,直凍得蕭彩雲發抖。


    她自認經曆了一回失敗的婚姻,可再來一次,還是讓她膽顫心驚。


    “蕭氏,明兒一早給我做紅豆羹,我的腳暖了,你回去歇下!”


    蕭彩雲應聲“是”,將她送過來的時候,她的丫頭一個也不許帶。


    她好不容易睡著了,冷老夫人身邊的婆子又來喚她預備晨食,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隻得起來。


    日複一日,夜裏總會喚醒起來服侍冷老夫人,或給她暖足,或替她捏肩,又或是陪她說話。一大早,又得起來服侍冷老夫人做早課,還得給她預備晨食。


    蕭彩雲突地覺得,這日子比她初入劉府時更辛苦。


    她感歎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坎坷,一出生沒了親娘,因生於二月又被家人所棄。嫁給冷昭,以為是一生的依靠,她來了這許久,連冷昭都沒來過。


    長久睡眠不足,疲勞過度,她在臘月初十這日終於病倒了。


    冷老夫人許是怕弄死了她,想著到底是嘉勇伯的女兒,好歹請了郎中來。


    蕭彩雲第一次祈禱上蒼,讓她的病不要那麽快好。


    臘月二十二,冷昭要迎娶華氏為嫡妻。


    她多期望冷昭將她接回家去,在巴巴地期盼中,卻沒有等到他的到來。


    臘月二十五之日,巧針來探蕭彩雲了。


    二人坐在長慶候府僻靜處,巧針是特意來送寒衣的,輕歎一聲,道:“大奶奶的婚宴辦得很風光,華家那邊預備了七十多抬的嫁妝,太太很高興。喜宴也備了三十多桌,都是候爺軍中的同僚、好友,連溫候爺都來了。”


    蕭彩雲憶起自己的酒宴,不過隻辦了四桌,冷冷清清,她原說不計較,可又哪會真的不計較。


    巧針道:“想著快入三九,特意給你送寒衣來。大\奶奶一過門,候爺便寵得緊,聽說昨兒候爺、太太帶著大\奶奶去冷氏族裏,大\奶奶的名諱入了宗祠,是候爺的元配嫡妻。長慶候府這邊……”


    蕭彩雲冷笑一聲,“還結發元配呢?那玉郡主算什麽?”頭回拜天地的女子才算是他的元配,冷家人也好意思在族譜上如此寫。


    第219章罰入佛堂


    巧針咬了咬唇,溫彩許給了雍王,再過幾月便是雍王妃了。再加上溫彩的那等命格,倘若以前冷昭娶的是旁人便罷,現在哪還敢提溫彩曾與他有過一段婚姻,若被禦史抓住,彈劾他一個“居心叵測”,又會是一場風波。


    巧針繼續道:“昨晚老夫人指使我去繡房幫忙,許是那會子,他們來過。”現下想來,是故意將她支走的,目的就是冷家長輩要見華氏。


    同樣是女子,同樣是出身官宦之家,一個得寵,而她卻怎麽也看不入冷家長輩的眼。


    蕭彩雲不明白,她這一生到底做錯了什麽?


    巧針吞咽了一口,“十八那幾日候爺在我屋裏歇著,我替你求過情,候爺生氣不許我過問。我……真的盡力了,你還得想過法子回去才成,再不回去,候爺的心怕就真的被大/奶奶給迷住了。”


    “他還是以為是我給華氏下的毒?”


    巧針點頭,即便她們主仆都猜到了是鄭氏幹的,可沒有證據,而冷昭更是萬萬不會信的。


    蕭彩雲仰頭看天,“她們可別把我逼急了,若真是惹急了我,我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我何曾不想做個賢妻良母,可她們哪裏拿我當人看,現


    在連他也不信我,任我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奶奶還得想個法子回去才好。”


    她要回去,必須得回去。


    這長慶候府的佛堂呆得讓她發狂。


    很顯然,鄭氏與華氏已經聯手,又或是華氏根本不知道上回中毒原是鄭氏下的手,目的就是要給蕭彩雲一點厲害瞧瞧。


    蕭彩雲靈機一動,便瞧見兩個道婆一前一後地往佛堂方向去,這是冷老夫人請入府做法事的。自打蕭彩雲嫁入冷家,冷家上下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不順心的事,冷老夫人便說要趕在年節前做一場法事,好去去晦氣。


    “巧針,你可帶銀錢、首飾等物了?”


    巧針想著自己的命運與蕭彩雲綁在一起,蕭彩雲不能生,就指望著巧針的肚子爭氣。巧針二話不說,將攢了許久的銀票取出,又摘了頭上值錢的發釵一並塞到蕭彩雲手裏。


    蕭彩雲心頭微暖,她並不是一無所有,還有巧針啊。


    巧針道:“奶奶,這些夠嗎?你想做什麽?”雖是詢問,可語調帶著幾分憂慮與關切。


    “那老東西最信神佛,鎮日變著花樣折騰人,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被她折磨死。如果讓她知道,我會克她,還會克府裏的李氏、小董氏,老東西必不會再把我留在長慶候府。”


    巧針張大嘴,蕭彩雲這麽做怕是更不受冷家上下待見了,“奶奶可千萬別這麽做,你因生於二月,已經被人所不喜,要是再說這等話,你往後還如何在冷家立足。”


    隻要能盡早離開長慶候府,讓她重回定遠候府,蕭彩雲也不管這些了,她實在太想離開,念著冷昭,要是再不回去,怕華氏真的替代了她在冷昭心裏的位置,到時候她還得後悔死。


    “我哪還能顧忌這麽多,我隻想盡早回去。”


    “若用這個法子回去,我的奶奶,萬一太太也忌諱你,怕你趕到莊子上去可如何了得?”巧針心頭微歎:蕭彩雲也是聰明人,許是被欺得太甚了,方才想出這等昏招。


    蕭彩雲為了離開,也不管什麽好法兒、壞法兒了。此刻聽巧針一說,急道:“你說我還能用什麽法子?”


    法子可都是人想的。


    蕭彩雲在冷家無所顧忌,雖看起來與巧針的感情不錯,可一旦遇上大事、急事,她卻冷靜不了。


    巧針想了一陣,“老夫人不是一直想認玉郡主做幹孫女麽,要是奶奶能玉成此事,你就是冷家的大功臣。”


    這件事,在冷家早就不是秘密了。


    冷家甚至向溫家人示弱討好,可溫家根本就不領情。


    巧針拉住蕭彩雲的手,“奶奶,你若與玉郡主交好,對你也多有益處。新奶奶這幾日神神秘秘地,著她的陪房預備了一些禮物,早前我以為她是給冷家人準備的,後來使了銀子讓我的丫頭去打聽,才聽說是給玉郡主預備的。”


    蕭彩雲麵露驚色,“那狐媚子要討好溫氏?”


    巧針肯定地點頭,“近來聽人說,揚州金小姐能被瑞王選為世子側妻,便是得了玉郡主美言。七日前,瑞王府的金夫人備了厚禮去拜見玉郡主;五日前,又有太子府的賀蘭良媛、也去探望了玉郡主……這幾日,被配人的江南美人們都陸續去拜見玉郡主。”


    這溫彩什麽時候得美人們如此討好了?


    江南的美人是溫彩挑出來的,身份不俗的美人幾乎配的人家都不錯,近來京城的好幾場婚宴可都辦得熱熱鬧鬧的。


    蕭彩雲疑惑地道:“巧針,你說如果我真要達成老夫人的心願,我在冷家的日子當真就能好過些?”


    巧針垂眸,抬頭時,很是凝重地道:“奶奶,我……我有身子了。”


    “你有了!”蕭彩雲驚呼一聲。


    巧針點了點頭,“兩個月了,這胎和頭胎時還真不一樣,每天晨起就惡心,還特想吃酸的。”


    蕭彩雲握緊巧針的手:“你得生兒子,一定要生兒子。”


    她眸光一轉,隻有巧針生了兒子,她們在定遠候府才有一席之地。


    若是搶在華氏之前生兒子,這個孩子也許就能被立為定遠候世子。


    蕭彩雲道:“你告訴旁人了麽?”


    巧針搖頭,“奶奶不在府裏,沒人護我,我不敢讓人知曉,便是候爺那兒我也瞞著的。”


    “對,你做得對!”蕭彩雲沉吟片刻,“你可以告訴惡婆子,她雖然不待見我,待你還不錯,候爺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兒子,要是惡婆子知道你又懷上了,定會護著你,冷家大房原就子嗣單薄。”


    蕭彩雲口裏的“惡婆子”指的是鄭氏。


    巧針將手落撫在腹部,她比蕭彩雲更希望這個孩子是兒子,這樣就有機會讓兒子襲爵,她畢竟是孩子是親娘,有了兒子,未來的日子也不會太差。“萬一新奶奶容不下……”


    “那你也要先告訴惡婆子,她最喜歡孫子了。”


    “奶奶,在府裏,我隻信你一人,你還是


    想法兒早些回府。若讓新奶奶在府裏站穩的腳跟,我們都沒好日子過。這一回巧針一定爭氣,一定給奶奶生個兒子。”


    蕭彩雲又看到了一線曙光,她在名分上已經輸了半分,絕不能再輸,“你先回去,我這就回佛堂。”


    巧針道:“婢妾告退,婢妾恭盼奶奶回府。”


    冷老夫人請道婆來做法事,她就想想法子說動冷老夫人。


    在冷老夫人的眼裏,溫彩可是“真命鳳格”,是天下第一的福星。因為在溫彩進冷家時,冷家便發生了那幾樁喜事,溫彩離開後,冷家發生的都是不好的事。所以冷老夫人的骨子裏認定:隻要讓溫彩成為她的幹孫女,冷家的運程就會逆轉。


    *


    鎮遠候府。


    溫子群、溫青近來在家裏“做學問”,前些日子溫子群帶著溫青在暢園小住了幾日,說是與晉陵先生陶浩然“請教學問”。


    今兒沐休,溫子林領著城南溫府的兩房子侄過來湊熱鬧,要跟著溫子群“一並做學問”,實則要追著溫子群瞧《子弟規》。


    實在是這本讓晉陵先生都頗是誇讚的書誘起了溫子林的好奇心。


    為了鼓勵溫青“做學問”,溫彩特掏了五千兩銀子出來,說要幫溫子群、溫青父子印書,就印這本《子弟規》,連書坊都尋好了,找的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萬卷書坊”來承印,消息傳出,溫子群、溫青的朋友都再三打聽這書何時出來。


    溫墨兄弟則是打著“署名”的主意,這可是名揚千古的事,聽說溫子群要在這書上署上他與溫青的名諱。


    溫青就是個莽夫,哪會做什麽學問,很明顯這是溫子群偏了長子。既然溫青這個莽夫要署名《子弟規》,那麽他們兄弟也可以署名在上,這於他們明春下場應考也多有好處,至少先掙來了聲名。


    溫彩近來過著平靜的米蟲生活,偶爾去桂院見見梁氏。


    梁氏因在養胎,害喜剛過,氣色便日漸好轉,後宅沒有煩心事,養得比婚前更顯風華。惹得董氏見著一回打趣一回,直笑“還是我們溫家的水養人,瞧瞧大侄兒媳婦越長越水靈了。”


    溫彩抿著嘴兒,笑微微地看著梁氏,“嫂嫂近來見胖了,我哥卻瘦了。”


    溫彤討好似地道:“大哥近來正刻苦做學問,聽說昨晚與爹爹在書房看書看到三更時分。”她上次說要陪溫彩,便一直住在鎮遠候府。


    梁氏待下人獎罰分明,待婆家人也算寬厚。溫彤住在鎮遠候府,竟比住在城南溫府還要自在,至少梁氏不會像溫紅妻那樣給她擺臉色,雖然每日也來桂院給梁氏請安,梁氏麵上的禮節也做得好,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雖說溫彤嫁過一回,可梁氏待她和待溫綠是一樣的好。


    而今鎮遠候府也沒人提溫彤早前跟過思過候的事,原就沒走明禮,又是給人做了一段時間的侍妾,旁人不提,溫彤也隻作沒那回事。


    溫綠小心地審視著梁氏,越發覺得不愧是祖母挑中人選,模樣比早前的徐氏生得好,行事也比徐氏得體。


    偏廳裏,擱了兩個銀炭火爐,爐上正嗶啵燒著水,水已經開了,水氣升騰,水氣衝著銅壺上的壺蓋“撲撲”直響。


    梁氏的陪嫁丫頭碧柳小心地給眾人蓄了茶水,又遞了烏梅幹給梁氏。


    雙雙從外頭進來,布簾一卷,一股寒氣襲入偏廳:“稟郡主,冷小奶奶求見!”


    董氏微微凝眉,一聽到姓冷的,便有些不自在。


    溫綠一臉茫茫然:“哪個冷小奶奶?”


    溫彤雖已經猜到,隻不點破,捧著茶盞喝水。


    雙雙答道:“是定遠候的平妻蕭氏,備了厚禮在大門外候著。”


    溫彩吐出兩字:“不見!”


    別說是蕭彩雲求見被拒,上回太子府的賀蘭良媛讓陪嫁丫頭備厚禮求見也一樣被拒,隻是人進來了,禮物卻沒讓人進來,溫彩嘴上倒是說得客客氣氣,隻收了吃食土儀類的東西,旁的衣料、首飾、金銀珠寶等物都一並回拒了。


    雙雙道:“她著門婆子遞話來,說有要事與郡主說,還說郡主最好是見見她。”


    蕭彩雲有要事找她?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與蕭彩雲之間會有什麽事?


    曾經有關聯,可後來早已沒了。


    她們是兩條平衡線,照理不會再有任何交叉。


    隻是溫彩想到了夢裏情形,這蕭彩雲也算是前世算計過她的人之一,蕭彩雲與冷曉、徐蘭芝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溫彩坐正身子:“照以往的規矩,禮物留在門外,人可以進來。把人帶到後花園涼亭,我一會兒就回去。”


    溫彤微蹙著雙眉:“六妹妹見她作甚?那就是個晦氣人。”


    “她不是說要有要緊事麽,我就聽聽她能說出什麽來。”


    溫彩早前想著,有人送禮她就收,隻是拿人手短,嘴人嘴軟,便隻收些不值錢的土儀類東西,旁的便不收了。不曾想,近來竟收了不少的人


    參、燕窩等物,怕是未來兩年鎮遠候府都不必采買這些東西。


    董氏笑道:“順娘,可要叔母幫你應付?”


    溫彤心頭一機警:董氏哪有這麽好心?自打證實溫彩是“真命鳳格”,這董氏有事沒事就與溫青兄妹示好。“六妹妹身子弱,要不我與二嬸幫你應付。”


    溫彩擺了擺手,雲淡風輕地道:“好啊,那就有勞二嬸和四姐姐。”


    溫綠一臉迷糊:怎的她們今兒這麽熱心了?又憶起她姨娘的叮囑:“你住在鎮遠候府就要機敏些,要替大/奶奶和玉郡主排憂解煩。”起身接過話道:“我陪四姐姐一道兒吧。”


    片刻間,桂院偏廳裏就餘下梁氏與溫彩。


    梁氏不緊不慢地道:“冷小奶奶是來找妹妹的,你讓她們去……”到底是不妥,可梁氏也不願意溫彩與冷家人接觸。


    提起冷家人,溫青可是一百二十個氣惱,一氣以前冷家欺負薄待溫彩,二氣冷昭無情無義。


    “蕭彩雲自個兒送上門的,我實在想不出我與她之間有什麽好說的,指不定她們又打什麽主意?早前,冷家老夫人就提出要認我做幹孫女,原是被我們家拒了的。我有自己嫡親的祖母疼,雖說祖母不在,可我是祖母拉扯大的,就算旁人做得再好,又豈會認外人做祖母的。”


    在她心裏,她有自己的親祖母汪氏。


    汪氏待她很好,教導她、養育她,還讓她明白許多做人的道理。


    雖然認冷老夫人是幹祖母,前頭加了個“幹”字,溫彩還是不樂意。


    親人,自然是不可替代的。


    就如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她的祖母汪氏一般。


    何況冷老夫人打這主意,原就是別有用心,一個因親孫兒誕日不祥便棄於鄉下十餘年不管不問的老婦,可見其骨子裏的殘忍,她也不屑與這樣的老婦親近。


    蕭彩雲坐在寒風裏,手裏的茶杯倒是熱的,喝了幾口便見小徑上移來幾人,走在前頭是一個中年貴婦,後頭跟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


    她擱下茶盞,起身望視過去。


    董氏“喲”了一聲,一雙杏仁眼將蕭彩雲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我侄女體弱,吹不得風,我這做二嬸的特來代為招呼。”


    蕭彩雲與下人說了“有要事相商”,便是希望溫彩不會拒絕,千般謀劃,百般思量,不曾想竟是董氏來見她,“溫二太太能做得了玉郡主的主?”


    溫彤一聽這話就惱了,厲聲道:“二嬸自然做得六妹妹的主,這才趕過來的。”


    蕭彩雲有些失望,可想著自己在冷老夫人那兒打了保票,說什麽也要說動溫彩答應去長慶候府一趟,隻要她去了那兒,後麵的事也就好說了,可若見不著人,再好的計劃都是惘然。但瞧這模樣,溫彩是不願意露麵。若溫彩在許會幹脆了當地拒絕,她若哄好了董氏與溫家兩位小姐,讓她們去勸說溫彩,也會還能成。


    轉而,她又有了幾分歡欣,畢恭畢敬地道:“前些日子,我家老夫人得了一座玉佛,要辦一場請佛會。”笑盈盈走近董氏,董氏欲退,卻被蕭彩雲強勢握住了手,一個微帶涼意的紙便塞入掌心,她眨了眼神,董氏明了:這是銀票。


    “溫二太太既做得玉郡主的主,那今兒我這請柬就請溫二太太收下了。”


    董氏推開蕭彩雲的手,避開溫彤姐妹的視線,小心地看了一眼,竟是一張二千兩銀子的銀票,這蕭彩雲當真好生闊綽,原想推辭,可抵不住人家的禮送得厚。馬上就要過年節了,雖說今年二房公中收益不錯,可是今歲二房剛嫁了溫紫,家裏的虧空還是不少,有這二千兩銀子,就能過個好年。


    董氏想把銀票還回去,可心裏還真是舍不得。


    溫彤冷聲道:“六妹妹要忙著繡嫁衣,哪裏有時間參加宴會?別說是長慶候府的宴會,便是瑞王府的賞梅宴都沒空參加。”


    蕭彩雲笑道:“四小姐,耽擱不了玉郡主多少時間,隻要玉郡主去坐坐就行,半個時辰如何?”


    溫綠翻了個白眼,“你說去就去啊?我六姐姐要忙的事多了。若是旁人家請,許還會考量,你們冷家的宴會麽?她是一定不會去的。”


    蕭彩雲依舊笑著,看著董氏道:“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溫二太太做不了玉郡主的主,能做玉郡主的是二位小姐呢?”


    董氏得了她的好,又聽到這話,分明就是說她在溫彩心裏的地位還不如溫彤、溫綠。


    溫彤一急,蕭彩雲分明就是挑駁之意,“你胡說什麽?我六妹妹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我們哪裏是替六妹妹做主,隻是六妹妹的性子,我們做姐妹的自是了解罷了。”


    蕭彩雲甜膩膩地笑著,笑得讓人心頭發寒。


    溫綠幾步走近董氏,拉著她的手道:“二嬸不必理她!誰知道她又打什麽主意,說是有要緊事,我們來了,隻說宴會的事,又不說實話,我們回去吧,外頭怪冷的。”


    董氏要走,蕭彩雲又伸手拉住了她,切切地道:“溫二


    太太可是說能做玉郡主的主,不就是一個宴會,你不會這麽為難吧?我可是把帖子都帶來了,就勞溫二太太將帖子轉與玉郡主。”將帖子塞入董氏手裏,蕭彩雲壓低嗓門:“若能讓玉郡主赴約,我們冷家必有重謝。”


    二千兩銀子還不是謝禮,這隻是一部分。


    董氏心下納悶,“你到底什麽用意?”


    “瞧溫二太太說的,我這不是上門送帖子來的麽?”如果不說清楚,瞧董氏那神色,許不願意幫忙,蕭彩雲在心頭糾結了一番,道:“京城人都說溫冷兩家不和,這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冷家就想請玉郡主參加此次宴會,再則我家老夫人自玉郡主離開冷家後一直掛念,可是拿她當親孫女一般疼愛,就想再見見她。”


    董氏似信非信,手裏還握著那張銀票,心頭權衡著蕭彩雲這話的真偽。


    突地,蕭彩雲又握了她的手一下,又一張銀票塞到其間,音出而未見唇動地低語:“再三千兩。”這回子,溫二太太總該幫忙了。


    董氏很想拒絕,但拒絕不了這麽一筆錢財,她為難地轉動著眼珠,示意蕭彩雲身邊還有溫彤、溫綠呢。


    蕭彩雲很快明了,笑道:“溫四小姐、溫七小姐,瞧我,兩日後也請二位小姐陪玉郡主同往吧。我們老太太自打兩位孫女出閣後,最是喜歡年輕美麗的小姐上門做客了。”


    溫彤正想甩開蕭彩雲的手,卻分明感覺到蕭彩雲塞了一張紙到她的衣袖裏,溫綠這兒也是如此。


    溫綠嚇了一跳,手微鬆,一張銀票飄落在地。


    蕭彩雲靈機一動,大叫:“溫七小姐,你身上掉了一張銀票。”


    溫綠微愣,彎腰拾起,打開一看,是張五十兩的銀票:“這不是我的!”


    “溫七小姐,我明明瞧見是從你身上掉落的,怎不會是你的?”


    “我說不是就不是。”


    董氏心頭微沉,這送上門的銀票不要白不要:“著人收起來,許是府裏誰人掉的,交給二管家處置。”


    溫綠又憶起這些日子以來,溫彩對她的說過的話,一個人的卑賤與高貴與自身的出身無關,而在她的修養、在她的內心與靈魂。當她是什麽人了?區區五十兩銀子,就想收買她背叛自己的姐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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