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走遠,溫彩突地勾唇一笑,明媚醉人,眼裏狠決,揚手“啪——”一巴掌重搧冷昤的臉上。


    丫丫的,當她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欺負麽?她被人打了,她還不還手,哪有此等便宜的事。


    冷昤原本氣急,被溫彩一巴掌給打蒙了。待回過神來,“哇——”的失聲大哭失聲,道不清是惱,還是失了麵子。她連嫡出小姐的名聲都不要了,被人攪局,毀了她的皇子妃美夢怎不讓她傷心,而毀她的人是溫彩燔。


    她討厭溫彩。


    昨天七公主來府裏,溫彩就不幫冷家姐妹說話。


    她壓根就沒拿她們當一家人。


    現在,她居然幫著一個外人。


    小董氏驚呼“你……”她怎麽也沒想到,溫彩如此大膽,竟敢當著她的麵打冷昤的耳光,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響,比她給的那耳光更重,比打在小董氏臉上更讓她心疼。


    溫彩無懼地揚頭,“三嬸要找老夫人理論?是得把三嬸母女幹的好事說道說道。三嬸,冷家可不止四小姐一個小姐,你們不要臉麵卻不能毀了其他小姐的姻緣與名聲。窠”


    裝是吧,她溫彩也會裝的,而且超會裝。


    小董氏打她,她就可以打冷昤。她不能打小董氏,因為小董氏是長輩。但她是大嫂,自然可以打這個小姑。且,理由充足:冷昤行事不端。就算到了老夫人跟前,她也站著理的。以她對小董氏母女的了解,他們是萬萬不敢叫嚷開的,因為她們的計謀未成,隻會被人笑話。


    溫彩轉身出了茅亭。


    小董氏咬牙切齒地道:“溫氏,你這是要與我作對?”


    她揚了揚頭,冷家上下還真沒一個是她在乎的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最怕的就是有人把蕭彩雲弄進府,除了這個我還真沒有怕的。就蕭彩雲那樣的身份,不妨說句實話,我啊,還真沒拿她放在眼裏。”


    她又不喜歡冷昭,冷昭娶誰、納誰與她何幹?隻是現在她要做做樣子罷了。


    她大踏步走了。


    小董氏看著她的背影氣得胸口疼。這個臭丫頭,在她們母女的大計將成之時冒出來,一旦計劃成功,她就會入宮告狀,再讓淑妃出麵周/旋,這樣冷昤就能成為雍郡王的正妃。


    沒想到……


    謀劃許久的好計策竟這樣落空,原本要到手的良緣,被溫彩給攪了。


    溫彩!這個可惡又多事的女人,真是他們三房的克星,自打她嫁到冷家,老夫人就疼她、寵她,眼下竟被溫彩搶老夫人的偏寵、疼愛,現在溫彩還跳出來壞了她們的大計。


    冷昤哭得一抽一抽,道不清是氣惱還是委屈,亦或是與皇子正妃美夢的落空。


    她想做皇家婦,想做王妃……


    這會子,全沒了。


    她難受地扒在茅亭的木圓桌上,悲痛欲絕。


    小董氏微眯著雙眼:“溫氏,你別太張狂!你就拿定蕭彩雲不會入府麽?”


    溫彩原已走出茅亭,此刻聽小董氏咆哮,扭過身來帶著譏諷地道:“我還沒將一個下堂放在眼裏。就算夫君對她有情又如何?老夫人不會同意她進門,大太太更不會同意,再有宮裏的淑妃娘娘更不會同意……就憑你也能給我添堵麽?”


    冷家愛惜聲名,如果蕭彩雲嫁冷昭為妾自沒話說。可蕭彩雲想做妻,長輩們萬不會答應。


    小董氏冷笑道:“你……可別小瞧了蕭彩雲。”


    當年蕭彩雲都要嫁人了,冷昭還放不下,吵鬧著非娶不可。以為被棄就沒人喜歡了麽?冷昭可是一門心思地喜歡著蕭彩雲。


    溫彩笑著。


    小董氏隻覺她的笑格外譏諷、得意、張狂。臭丫頭,這事沒完,敢壞我的好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


    “你若能讓蕭彩雲入府,那還真是三嬸的本事,不過我諒你也沒這麽大的能耐。”


    去吧!把蕭彩雲弄進府來。


    她得找個同盟,瞧來看去,這冷府上下眾人與她同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激小董氏吧。


    小董氏似乎對大房的人充滿了敵意,這樣也好,就讓她找些亂子來。小董氏氣得將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溫彩回到賞花宴上,正趕上用午宴,太太、小姐們坐到了露麵酒席上,九月初二的陽光並不算烈,秋高氣爽,在花園子裏用宴倒另有一番情趣。


    杜七嬸領著杜鵑過來,輕聲道:“大/奶奶,鎮遠候添的嫁妝都移到追雲軒了,老奴和杜鵑、忍冬已放到偏廳,回頭大/奶奶再對照一遍入小庫房。”


    各房奶奶都有一間專門用來放自己嫁妝的小庫房。溫彩也不例外,上次出嫁時的嫁妝不多,但這回溫青添被了嫁妝,還真有不少了。


    *


    用過午宴後,賓主盡歡,客客位陸續告辭離去。


    溫彩站在鄭氏身側,與太太、小姐們辭別。


    冷曉神色淡淡,一副心不在蔫的模樣。


    未時二刻,最後的賓客也離開了。


    鄭氏等人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各自回屋。


    溫彩進了佛堂,老夫人斜躺在榻上,她徑直走近,在一側落座,輕聲道:“祖母,今兒好險啊,我想……那兩個瞧見的客人不會說出去吧。”


    老夫人凝眉,原本很累,聽她沒頭腦地來這麽一句,問:“出了什麽事?”


    溫彩想與其等著小董氏母女來惡人先告狀,索性自己先說破,便將小董氏母女算計慕容恒的事詳詳細細、添枝加葉地說了一遍。


    “不知輕重的東西。”老夫人啐罵畢,又問:“是誰瞧見了?”


    “我不認識,好像是來尋雍郡王的男客。男女有別,孫媳婦不好打聽他們的身份,偏生當時我身邊的丫頭也不認識他們。不過孫媳婦與他們解釋說這是誤會,我瞧雍郡王的樣子好像並沒往心裏去,那兩位瞧見四小姐與雍郡王的公子不會傳出去吧?”


    要是傳出去了,這冷家的名聲可全壞了。就算雍郡王是不得勢的皇子,可到底是皇族中人,小董氏母女的膽兒不小,竟想生事謀劃良緣。


    老夫人道:“這事我知道了。”


    “他們站在湘竹林路口,也不知道瞧見了多少。但願都沒瞧見才好。”


    世人對這種事最是愛瞧稀奇,沒瞧見的可能不大。


    老夫人擔心的是這事會不會壞了冷家的名聲。


    小董氏這膽兒還真夠大的,算計人都算計到皇子身上了。就算雍郡王生母是冷宮德妃,可他也是皇子,這皇家的人豈容他人算計的?


    老夫人厲聲道:“來人,把三太太喚來。”


    在小董氏進來前,溫彩告辭出去了,她卻沒有走遠,而是站在佛堂外頭靜默地等候。


    過了半炷香時辰,小董氏才鐵青著臉從裏頭出來。一定是溫彩說的,否則老夫人怎麽會知道湘竹林裏頭發生的事。


    這個女人真是可惡,壞了她們的大計不說,還敢到老夫人麵前咬舌,害得她被老夫人好一頓訓斥、臭罵,就差把手裏的茶水潑到她身上。


    小董氏雙眼發火,她在後宅算計人大半輩子,今兒竟被個小丫頭給算計了。


    溫彩嗬嗬一笑,“三嬸,今兒的事你得謝謝我。要不是我進去阻止,那路口站著的兩位公子指不定會說出什麽難聽話呢。你老不必謝我了,心領我的好意就成。”為了讓自己理由充分,溫彩硬是杜撰出兩個瞧見的公子來。


    張狂!初次見麵,還以為這是個怯懦、膽小的,看看這女人,哪裏膽小了,她不治人,這女人倒先招惹過來。


    湘竹林路口哪有什麽人?


    等等,莫不是那裏真有人。


    小董氏吃不準,雖然一早令丫頭將周圍的人支走了,可就怕有萬一,雖說支走了人,可溫彩不就在那時候突然出現了。如果真有人瞧見,她女兒好好的名聲豈不要毀了?


    她得趕緊回去問問冷昤,弄明白後再從長計議。


    總之,無論溫彩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今兒與她們三房的梁子結大了,若是冷昤能做皇子妃便罷,倘若做不了皇子妃,小董氏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溫彩。


    溫彩又進了佛堂,小董氏不放心,生怕溫彩又在背後咬舌根說他們母女的壞話。


    溫彩笑得溫和可人,“祖母,初五是我娘的祭日,明兒一早我就去寺裏吃齋靜修,今兒先向你老辭行。”


    老夫人笑了,看著她這有禮卻帶著俏皮的模樣著實怪不起來,“讓端陽送你去。”


    “是。”溫彩給老夫人蓄了茶水,又道:“我去知賢堂與大太太說一聲。”


    “去吧。”


    老夫人瞪了眼小董氏,“老三媳婦,你還有事?”


    “沒……”小董氏弱弱地答了一句,老夫人先前那一通訓斥可是半點情麵也沒留,她嫁到冷府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被訓得如此難堪。


    小董氏出來時見溫彩走得不遠,幾步追上,惡狠狠地道:“大/奶奶,你還沒做大/奶奶呢?你可別得意。端陽為什麽娶你卻隻給你平妻的位分,你就不覺得奇怪。”


    “嫡妻也好,平妻也罷,他的妻室現在是我,我的事就不勞三太太勞心。”


    小董氏冷笑,“你最好祈求他一輩子都隻你一個妻子。”


    她是吃準了老夫人不會同意蕭彩雲過門,這才有恃無恐,以為在冷府隻要討好的老夫人一切都會順風順水嗎?


    如果溫氏是這麽想的,那還真是錯了。


    一個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婆家長輩歡欣,而是能與自己丈夫相親相愛,相扶相攜。冷昭心裏的那個人從來隻有蕭彩雲,小董氏倒是很期待,如果蕭彩雲真進了冷府,又會是怎樣的畫麵。


    溫彩與三房作對,她小董氏也不是好惹的。


    小董氏在石徑旁的的矮杌上坐了良久,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算是鄭氏、李氏,也得給她幾分薄麵,可這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竟敢公然


    為難三房,還在老夫人麵前說她們母女的壞話,害她今兒被訓罵得灰頭土臉。


    這口氣她著實咽不下!


    甚至也不願把這悶氣留在明天。


    小董氏喚過小丫頭,“去瞧瞧大爺在做什麽?打聽清楚了再來回我。”


    溫彩如此張狂,還不是仗著娘家有一個做鎮遠候、大將軍的兄長,仗著看入了淑妃的眼,仗著老夫人寵她。


    我呸,什麽“人間富貴花”,也隻有老夫人才會信,搞不好那支九十號簽就有鬼。就在小董氏琢磨著如何給溫彩一點厲害時,冷昭到了。


    冷昭抱拳道:“三嬸找我有事?”


    小董氏起身,勾唇笑道:“九月初五,小姐們就要入宮遴選了。”


    東一南山,西一滄海地閑扯了幾句,直說得冷昭一陣莫名。


    被小董氏弄得有些莫名,冷昭按捺不住地問道:“三嬸找我什麽事?”


    小董氏越發笑得溫和,“端陽啊,那溫氏年紀太小,還沒及笄呢。這樣下去總不是法子,你娘可是等著抱孫子呢。要不……你就先納一房侍妾,我娘家有幾個性子溫和、容貌美麗的庶出侄女,要是你有這心,三嬸便替你張羅一個。”


    “三嬸,冷家有冷家的規矩,妻室未育,怎能納妾?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納妾的事連鄭氏都未提,偏小董氏倒先提了,冷昭在心裏琢磨著小董氏這麽做的用意。


    小董氏輕斥道:“溫氏太小了,要等到明年六月才及笄,這哪裏能成,你現在位高權重,怎能沒有女人服侍……”


    他一抱拳,“三嬸若是說這事,我就先回了。我現在還不想納妾,告辭。”不說多話,倏然轉身。


    “端陽!端陽……”任小董氏喚得如何急切,他也沒停下腳步。小董氏不解地道:“我娘家的侄女不比那蕭彩雲強上千百倍,他怎就瞧不上呢?”提著裙子追了過來,“端陽,你等等。”她喘著粗氣,“你是不是還念著蕭彩雲?如果是這樣,三嬸倒是可以幫你。”


    隻要能給溫彩一點厲害瞧,打壓一下溫彩的氣焰,她小董氏就覺得高興。一看到溫彩在她麵前神氣、得意的樣子,小董氏滿腹都是怒火,不教訓教訓溫彩,不給溫彩添添堵,她就不是冷家的三太太。


    冷昭平靜如初:“三嬸如何幫我?”


    “我去勸說蕭彩雲,讓她先做貴妾,待以後一切好轉你再扶她做妻室。端陽,你要明白,一開始就讓為妻這是不可能的。別說是你母親,便是老夫人、族人這關都過不了。你可是嫡支長房長孫,除非……你能放棄宗子的身份。”


    宗子!他幾乎已經忘了,嫡支這房“日”字輩子孫裏頭他是長孫,是宗子。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老夫人和鄭氏才不同意他娶蕭彩雲麽?


    “放棄宗子身份,就能娶彩雲?”


    小董氏想到此處,越發有些興奮,“宗婦必須德才兼備,首先就以彩雲的過往來說,她不是合適的宗婦人選。”


    她姐姐大董氏留下了一個冷曠,而她自己嫁與三房冷效後也育有一子,便是冷時。旁的庶子、庶女全都不計,她不幫扶冷曠,這冷時總是要幫的。


    如果冷昭放棄宗子,她可以把宗子之位弄到自己所出的兒子身上,當宗子他日就有可能做冷氏一族的族長,這族長可都是德高望重、好處多多的。想到此處,小董氏越發雀躍,仿佛這宗子之位馬上就要得手一般。


    “端陽,你會因為彩雲放棄宗子身份麽?”


    冷昭憶起蕭彩雲那柔弱無助,楚楚憐人的模樣,心頭一緊,她太苦了,命運對她有太多的不公,他不可以再棄她。


    “三嬸你說不清楚,我也聽不明白,但說無妨。”


    小董氏見他還上道,道:“你把宗子身份讓給我兒冷時,我幫你說服老夫人、大太太,讓她們同意你娶蕭彩雲進門。如何?”


    冷時……


    還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就算冷昭要放棄宗子身份,還有二房的冷昕,三房的長子冷曠,這二人都比冷時要合適。怕是冷昕成為宗子的可能更大,無論他是行事還是才幹無疑都比三房的公子更出色,還不談大房與二房的感情一直很親厚。


    但,冷昭沒有點破,“若是要蕭彩雲為妾不過一句話的事,我要的是蕭彩雲為妻。這件事不勞三嬸費心,端陽心下有數,我知道該怎麽做。”


    小董氏的為人,冷昭自來就看不慣。


    數年前,他回到冷府,看得最多的就是小董氏討好老夫人。


    那時因他厭惡老夫人,也一並不喜歡小董氏。先入為主的看法總是很難改變,他對老夫人和小董氏一概沒有好感。


    冷昭笑了一下,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勞三嬸掛心了,端陽感謝了。”


    溫彩擺明與她為敵,而冷昭竟是個油鹽不進之輩。


    小董氏竟有些為難了,她是真的想出力的,可冷昭就這樣輕飄飄地把她給打發了,還想著冷昭要是接招,她便想盡


    法子把蕭彩雲弄進門。到時候再逼冷昭把宗子的位置讓給冷時,要是可以,她再隨道把大房的爵位搶過來。二房也有爵位,能不能襲爵還是另一回事,如果直接搶大房的且不更好。隻是這爵位原就是冷昭自己掙來的,除非冷昭自己願意放棄,旁人很難搶。


    為了蕭彩雲,他連宗子身份都可以放棄,那麽為了蕭彩雲也一定可以放棄爵位。


    小董氏這麽一想,越發覺得對付冷昭比與鄭氏周/旋要容易得多。


    她應該怎麽做才能讓冷昭相信自己是真心想幫他的呢?


    讓蕭彩雲進門不難,隻要給蕭彩雲一個侍妾身份,就能抬進來。


    冷昭想給蕭彩雲的乃是妻室名分,這一點倒難住小董氏。辦法總是人想的,既然冷昭說了自己的心意,她就會有主意。


    冷昭對今兒小董氏的突然熱心感到不解,正走著,便見溫彩從一邊小徑移來,瞧這模樣,似剛從知賢堂出來。


    “見過候爺。”溫彩襝衽行禮,她的臉上洋溢著三分稚氣的笑容。


    這是他的妻子,怎麽看都還是個孩子。他怎能對一個孩子動心。他又憶起了蕭彩雲,嫵媚、嬌俏、柔弱,在溫彩的身上尋不到蕭彩雲的影子,看著溫彩的側麵,依稀有著當年分別時蕭彩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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