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言為定。”徐蘭芝在家裏悶了好些天,終於有出門玩耍的機會,而且看著這七公主似乎也不讓人討厭,和京城裏那些柔弱的小姐不同,最是個開朗的性子。


    溫彩上了秋千,她是會蕩,可與七公主一比,七公主蕩得極高,她一蕩高就有些頭昏,隻能甘拜下風。


    末了,七公主跳下秋千:“彩彩,服輸不?燔”


    “服輸!蕩秋千我不如你,投壺你不及我。”


    “你拜我為師,我教你。”


    “等你贏了芝芝再說。”


    溫彩跟著七公主叫。


    芝芝,這名聽起來也特別,就和七公主叫她“彩彩”一樣,可比“彩兒”有新意多了。


    冷昤得了表現的機會,坐上了秋千,隻要她勝了徐蘭芝就好,這樣可以與七公主比試窠。


    然,徐蘭芝上了秋千後蕩得極高,她起身立在秋千上,當飄向空中時,徐蘭芝縱身一跳,在空中來了個空翻,人飄飄然地落到秋千板上,直震得秋千架顫了一下,動作幹淨俐落又優美。


    七公主張著嘴巴,一臉驚詫,原來蕩秋千還可以這樣玩的,像舞蹈一樣,這徐蘭芝真是太厲害,比她還蕩得好。


    宮裏那些宮娥、太監,就會渾說,居然說她的蕩秋千技術是天下第一,她是蕩得高,可她卻不能像徐蘭芝這樣在秋千上空翻、或站或坐,或行或放,甚至還能張開雙臂……


    不僅是七公主看得目瞪口呆,連冷家小姐們一個個也看傻了,看著在秋千上應付自如的徐蘭芝,冷昤就顯得笨拙難看。


    “好!好!芝芝,你太厲害了!”


    溫彩就知道,徐蘭芝是一定會和七公主投緣的,相似的年紀,一樣如花的年華。


    七公主指著冷昤:“你給本公主下來,蕩得難看死了。”


    冷昤哪敢說不,隻得乖乖地下來。心裏暗罵徐蘭芝搶了冷家小姐的風頭,冷家小姐們想玩,偏被徐蘭芝給搶了。


    冷曉與冷晞遠遠地站著,知七公主無心與她們玩耍,索性也不過去打擾。


    冷晞道:“徐蘭芝是鎮遠候的妻妹麽?”


    冷曉雖與溫彩等人隔得遠,卻一直在石桌前吃茶點,暗暗地觀察著那邊的情形,“徐小姐看似無意,卻處處透出些心機、用意。投壺表現得最好,就連蕩秋千也是最好的,這樣的女子,不是個容易相與的。還有三妹妹瞧見她看大\奶奶的眼神沒?”


    冷晞被她一提,刻意望了過雲,秋千上的徐蘭芝靈活自如,一會兒張開雙臂,竟還來了個空翻,一瞧就是練家子的,否則哪有那麽俐落的拳腳,更不敢有這等大膽的動作。“她麵上笑著,可眼裏藏有不甘、更有算計。”


    冷曉勾唇一笑,讚同冷晞的看法,“她表裏不一。大\奶奶寧可把她介紹給七公主玩耍,也不願幫襯冷家小姐,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後悔自己看走了眼。”


    溫青與冷昭原是對頭,冷曉又何苦要提醒溫彩小心徐蘭芝,她倒樂意瞧好戲。看得久了,她又發現了異樣,不等她說出來,冷晞道:“二姐姐,徐小姐似乎怨恨大\奶奶,她們倆一個在邊城,一個在京城,原不該有甚過節,為何徐小姐會恨她?”


    徐蘭芝的恨,是從眼裏流露出來的,雖掩飾得很好,卻未能逃脫冷曉姐妹的眼睛,麵上笑得燦爛如花,那是張揚,更是喜歡搶占風頭,可眼裏卻含著怨恨,尤其是她看著溫彩時,那眼神是冰冷的。


    冷曉輕聲道:“她看向大\奶奶的眼神確實有恨,這與我們無幹,不必理會。”


    溫青待徐氏母女可謂仁厚至極,可徐蘭芝卻恨上了溫彩,難道是因為添妝的事?徐家無甚家業,溫青要給自己的妹妹添妝,許是徐蘭芝覺得那添妝裏有她的份,故而恨上溫彩?冷曉覺得這個理由著實太過牽強,想了一陣也不得要領,索性不再想了。


    七公主上了秋千,想學徐蘭芝的樣,也從坐到站,到時候也在秋千上輕盈地跳動、張開雙臂感受飛的感覺。


    然,當她剛張開雙臂,就聽溫彩大叫:“公主,別放開——”


    已經晚了,她整個人從秋千上跌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徐蘭芝一個縱身,一把抱住了七公主的腰身,穩穩落在地上。


    七公主嚇得呆愣,看到徐蘭芝的笑容:“下次小心些,我可是練了很久呢,這蕩秋千就跟馬術一樣,我五歲的時候就跟我爹學騎馬了,練了整十年呢。”


    七公主不甘地道:“終有一天,我會比你蕩得還好。”


    徐蘭芝道:“是,我們可以玩點別的。”


    “打架!”


    “打架?”


    “對。”七公主猛地抱住徐蘭芝的腦袋,兩個頭頂頭,開始玩踩腳。


    冷晞看著冷曉,七公主雖有十五了,可她就是個孩子心性,瞧她玩的,也隻有孩子才玩這些。


    冷曉道:“大家都各自散了吧,我也得回去了。”


    七公主根本就不願與她們玩,冷昤貼


    上去,還惹了七公主不厭煩,她們就不必上去自討沒趣了。


    九月初一,七公主在冷府玩到日暮黃昏才離開,玩得累了,就與溫彩、徐蘭芝說話兒,嘰嘰喳喳,說的那是孩子的話題。


    李氏站在遠處,看著後花園裏的幾個如花少女,“大\奶奶還真是個孩子!”


    她們玩的,也隻有孩子才會玩。


    便是三房的冷昤也早就不玩這些了。


    玩打架,玩踩腳……


    七公主臨離開的時候,又邀溫彩和徐蘭芝到宮裏玩。


    待她一走,溫彩與徐蘭芝對視了一眼,“陪玩夠累的吧?”


    “還好。”


    溫彩笑,“幸好有你,否則我今天真會累得不輕。”頓了一下,道:“明兒,哥哥要到冷府添嫁妝,芝芝就別回冷府了,留下來陪我,明兒再隨哥哥一道回鎮遠候府。”


    “好。”徐蘭芝喚了丫頭來,讓她回去與徐氏說一聲,免得家裏人擔心。


    夜裏,因為白日玩得太累,兩人都睡得很安穩。


    *


    翌日一大早,溫彩與徐蘭芝便起來了,先帶徐蘭芝去佛堂給老夫人請安,又見了冷家幾位太太。


    眾人聽說徐蘭芝是鎮遠候的妻妹倒也敬重有禮,老夫人和鄭氏還給了徐蘭芝一份見麵禮。


    辰時正,溫青夫婦抬著陪奩、嫁妝到了,相隨的還有溫二爺溫墨夫婦。


    小廝們抬著顫微微的箱籠,用紅紙包著,紅綢紮花,或一抬實足的布料綢緞,或一抬精致漂亮的瓷器擺件,又或是一抬八寶妝盒,一抬共六三層,層層皆是一整套的頭麵首飾,那首飾也是實打實的,不僅是式樣還是質地,都是極好的上乘之物。又或是一抬難得一見的前人墨寶字畫,又或是備下的貴重補品……一應俱全。


    走在前頭的二管家抱拳道:“冷家老夫人、大太太,這是我家候爺給六小姐添的嫁妝,共整二十抬,又備了田莊三處,店鋪十六家,請老夫人、大太太過目。”


    有早到的賓客,看到這陣仗,不得不細細審視著溫青夫婦,如果再加上前頭的東西,這嫁妝也極是體麵了。


    溫青挺了挺胸:別當他們溫家是好欺的,不把他妹妹當回事。


    老夫人接過添補的嫁妝簿子,粗看一眼,裏麵的東西都是極好的,隨手又遞給了鄭氏。


    鄭氏並沒有看,笑道:“快請鎮遠候與夫人入座!”


    看了眼一側站立的溫墨夫婦,不待鄭氏問出來,徐氏溫聲道:“這是溫家二爺溫墨與溫二/奶奶。”


    溫墨是溫家大房何所出,在家排序第二,現下是舉人功人,尚未謀到差事,近兩年正預備會試,極少出門,多是在家埋頭苦讀。


    冷昕笑著招呼溫青、溫墨兩兄弟,“素聞鎮遠候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後花園那邊已經備下了茶點,鎮遠候請!溫二爺,請!”


    自有冷府的管事領了二管家及溫家下人去一旁吃茶。


    鄭氏又吩咐溫彩招呼溫家來的女客。


    後花園內,男客、女賓分作了兩地。


    溫彩便自與徐氏、溫墨妻閑話,徐蘭芝坐在一邊,笑意盈盈,一雙眼睛掃視著陸續到訪的客人。


    “彩彩,今兒華華還來麽?”


    徐氏麵容一沉,昨兒溫彩讓徐蘭芝過冷府來玩,她是知道的,也希望徐蘭芝能認識幾個同齡小姐,如此她就不會太過無聊。


    “華華是誰?”


    華華,是溫彩給七公主華陽取的昵稱,早前說要叫七七的,華陽公主道:“難聽死了,還以為過乞巧節呢。”於是,溫彩就喚她“華華”,七公主也沒反對。


    徐蘭芝笑著答:“是七公主。”


    徐氏輕啐道:“沒大沒小的,豈能亂叫。”


    溫彩笑道:“大嫂,是七公主要我們這樣喚她的。”


    徐氏沒再繼續說下去。


    徐蘭芝因見徐氏來了,也沒了昨日那般的天真活潑,生怕被徐氏訓斥失了規矩,隻得強扮著端莊,坐在徐氏身側,看徐氏與京中的貴婦們寒喧,因徐氏現下是鎮遠候夫人,又是二品誥命,倒也不少貴婦願與她說話、閑聊,而現在徐氏有了身孕,正與幾個新婦們說育兒經,溫墨妻也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她已經生了兩孩了,一子一女,這頗讓溫墨妻驕傲。


    溫彩插不上嘴,隻聽著她們說話。


    正聽得無聊,就見身側的徐蘭芝扯了她一下。


    徐蘭芝指著人群裏一個著粉褂的丫頭,輕聲道:“彩彩,那個丫頭今兒古怪得緊,喏,還有你的小姑子,臉色也怪著呢,總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模樣。”


    溫彩一陣錯愕,“怪?”


    “你看那丫頭的神色……”


    那丫頭似很慌張,又似很焦急。


    溫彩垂眸,這丫頭是冷曉身邊的貼身服侍丫頭,剛才冷曉還在呢,這一會兒的工夫,人去哪兒了?


    <“二小姐呢?”


    被徐蘭芝一提,還真沒見到冷曉。


    她今兒可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要陪入府的小姐說話的,小姐們那處就瞧見冷晞和冷昤了。


    溫彩與徐蘭芝交換眼神,雙雙起身離去。


    肯定有問題!


    冷曉自打得知五皇子不會選她為正妃後,便有些不想入宮遴選皇子妃,可此等大事,原由不得她,淑妃又下了令,要她必須參選。


    一個不願,一個強勢,若冷曉堅持,一定會想法拆招。


    一時間,溫彩的腦子裏冒出一長串的狗血劇情,與徐蘭芝穿過熱鬧處,直往女客休憩院去。


    剛轉到僻靜花徑上,就見兩個小廝攙住個少年,瞧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那少年一臉蒼白。


    “楊二公子且忍忍,馬上就到前邊憩院了。”


    另一個壯實小廝道:“我家公子的身子素來很好,今兒怎的就犯頭昏了。”


    溫彩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地掠過一個詞:下藥!


    “楊二公子……”徐蘭芝沉吟著。


    溫彩輕聲道:“京城世族之中,楊家、肅毅伯謝家的規矩最重,這兩家皆有兒郎不得納妾的規矩。楊家是無子也不得納妾,但可以從同族中過繼子嗣,而謝家則有男兒無子三十方可納妾一條。自來便是京中貴女們最理想的夫婿,這兩家的兒郎也最是爭氣的,就算資質平庸者,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惡習。


    我在溫家時,大太太、二太太就想替嫡女謀到這兩家兒郎為夫婿。


    可這兩家選婦的規矩也大,要看小姐母親的賢德、才學。


    這楊二公子,是楊家嫡支二房的長子,在京城頗有才名……”


    徐蘭芝麵露同情之色:他會不會被人算計了?


    未進京前,就聽劉家小姐說過京城裏頭這些爾虞我詐,這也是劉小姐願意住在邊城的緣故,雖說條件差些,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更真誠。


    “彩彩,我要上淨房,我先走了。”


    笨蛋!


    這種場合,他就該小心些才對。


    溫彩喚聲“芝芝”,徐蘭芝抱著肚子飛野似地跑了。


    她輕歎了一聲。


    是楊二公子真的頭昏,還是被人算計了?


    溫彩正琢磨著,看著那小廝領去的方向:女客憩院。


    這……


    就算要休憩不是該去男客憩院的麽?


    溫彩頓時有些慌神,一定有鬼,她得告訴鄭氏。


    淑妃都下了死令,要冷曉必須參加遴選,要出了這事,怕是淑妃定然惱怒。


    然,待溫彩急匆匆地往女客賞花宴趕時,路上遇到了冷曉,她帶著貼身丫頭,溫彩承認冷曉很會打扮自己:一襲粉衣,越發映得她肌膚白瑩如雪,頭上墜了一條珍珠抹額,挽著兔耳髻,髻上各別了一支銀質珠釵,豌豆大小的珍珠飾成桃花狀,一釵三朵桃花,錯落有致,別樣生動。


    冷曉問:“嫂嫂這是要去哪兒?”


    看著來回的下人、客人,溫彩壓低嗓門,“剛才,我瞧見有下人把楊二公子領到女賓憩院了。”


    她看出來了,那麽她是要去告訴鄭氏或李氏了。


    冷曉捂嘴,輕咳一聲,“這不關嫂嫂的事,我奉勸嫂嫂莫要多事。”


    真是冷曉設的局!


    溫彩凝了片刻,“二小姐,如果五皇子讓你做安王妃,你還會這麽做麽?”


    冷曉原要走過溫彩,突地聽到這句話,她是冷家最驕傲的女兒,憑什麽讓她委屈為妾,既然得不到正妃之位,她寧可不要,哪怕是嫁入楊家為婦也在所不惜。


    她放緩了腳步,回眸一望,並未答話,而是對侍女道:“你不必跟我一道去了,在這兒盯著大/奶奶。”


    既被溫彩瞧出來了,她豈容旁人壞了滿盤計劃。


    淑妃逼她,但她也有應對之策,絕不會讓他人掌控自己的命運。


    冷曉走遠了,丫頭還不肯放開溫彩,而是沒事找事地道:“大/奶奶,這秋菊好看麽?這可是淑妃娘娘賞給大太太的新品種,叫……叫婀娜仙子。”


    溫彩心頭著急,如若冷曉當真這麽做了,以淑妃的固執,萬一不計較這事,堅持把冷曉許給五皇子為側妃,冷曉這麽做,隻會抹汙自己。


    她拉了丫頭,輕聲道:“你也讚同二小姐這麽做麽?”


    二小姐心裏苦啊!


    從小到大,她那樣喜歡五皇子,可五皇子喜歡上旁人不說,連正妃的位置都不肯給。女子一人,要麽得男人的真心,要麽手握最尊貴的名分,這兩樣都沒了,二小姐自中另擇他路。


    楊家,是最好的婆家。


    遍京城的小姐,哪個不想嫁入那樣的人家。


    溫彩想嚐試著說服丫頭,好讓她脫身去尋鄭氏、李氏,不想那丫頭纏著她,就是不許她去,正懊惱間,隻聽有人驚呼一聲“女賓憩


    院那邊出事了!大家快去瞧熱鬧。“


    這聲音……


    是從垂花門處傳來的,聽著像是冷晞的乳母。


    也就是說,這個計劃或許連冷晞也知道了。


    那麽,算計楊二公子的人是冷曉還是冷晞?


    丫頭見計劃得逞,方裂嘴一笑,“大/奶奶可要去瞧熱鬧?”


    瞧,有得瞧而不瞧,無趣得緊,反正是瞧旁人的熱鬧,為甚不去瞧。


    溫彩隨著轟動的人群直往女賓憩院去。


    憩院裏。


    冷曉、冷晞姐妹倆坐在花廳上,正悠閑自如的喝著茶。


    那故作平靜的臉上,嵌著一雙懊惱、憤然的眸子。


    也就是說,確實出了事。


    隻是計劃卻生了變故。


    楊二公子不是被人扶過來了麽?怎的沒在?


    溫彩心下疑惑。


    李氏問道:“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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