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擱下了卷宗,對寂璟敖道:“花士衡既然敢來,我若不撕他一層皮,他便當真是覺得我心慈手軟了,這件事,我自個去處理,你便在屋中等我回來。”


    寂璟敖不置可否,隻是將披帛攏在施醉卿的肩頭,交代了施醉卿幾句,便點了點頭。


    下人舉了一頂巨大的華蓋傘過來遮住施醉卿,瑾煙也舉了綢傘,尾隨施醉卿,冒著夜雨出了門。


    施醉卿走時,子染還跪在落雨之下,寂璟敖出來時,子染已倒在了瓢潑大雨之中。


    寂璟敖想著施醉卿方才那番話,本來冷硬的心,突然的有幾分同情起子染來,他甚至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曾經,似乎也曾無數次感受過子染這般絕望的心情……


    他站了良久,終於抬腳,走到了石桌旁,彎腰將子染提了起來,扔進了屋裏。


    寂璟敖拿出海瀛珠,正巧,他對海瀛珠的掌控還不是很熟練,此刻便拿了子染下手,運了海瀛珠的神力給子染療傷。


    海瀛珠在他的掌中散發著赤紅的光芒,從寂璟敖拿到海瀛珠的那一刻起,海瀛珠似乎就已是屬於他的,竟沒有絲毫的逆動,像聽話的寵物,寂璟敖要它如何,它便如何,唯命是從。


    寂璟敖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其它四大神器他也定能運用自如,到時找齊了四大神器,他便不必再花費心思去想如何催動四大神器為施醉卿祛除鬼邪了。


    千歲府的地麵平平穩穩,沒有什麽較深的水窪,隻是今夜這場雨大的出奇,落雨在地麵上幾乎匯聚成了溪流,施醉卿的短靴中已灌了不少水。


    朱紅的大門早已撐開,千歲府的侍衛守在門前,神情肅嚴,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施醉卿踏出了門檻,正見同樣舉著傘站在雨幕中的花士衡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勢洶洶。


    在這大都城的地麵來,花士衡種種行為,已經超出了施醉卿的容忍限度,施醉卿敢保證,花士衡若再不知收斂試圖挑戰她的底線,她倒是不介意送花士衡去見他那可憐的侄兒。


    施醉卿一來,花士衡立刻打起了精神,那落雨淅淅瀝瀝的,將這一場會麵弄得如同一根繃緊的弦,奏響了一曲四麵楚歌的嘶喊,緊迫和窒息,空氣中處處都有些硝煙和烽火在流竄,讓人呼吸幾乎都困難起來。


    “少傅大人對本督這千歲府可真是情有獨鍾,三頭兩頭的上門給本督找些樂子,可今日天色已晚,又是如此大雨,本督都已歇下了,少傅大人依舊雷打不動的來了,真真的讓本督有些措手不及。”,施醉卿語氣含笑,但麵上全無半點笑意,冷漠而冰冷,如同破碎裂開的冰渣子般滲人入骨。


    花士衡拱了拱手,傘幕之下,他神色凝重,“因了今日這事事關重大,與千歲府頗有關係,花某不敢大意,所以冒雨前來叨擾督主,還請督主就事論事,能給花某一個說法。”


    這來意,已是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少傅大人不必再多言了,本督知你是為了花承毓一事而來。”,施醉卿目光直直看著花士衡,她渾身的凜冽之氣比這驚夜電雨更加的懾人,“季疏覓的確是我千歲府的人,花承毓也是他下的手,眾目睽睽之下,本督沒什麽好否認的,不過,本督倒是沒料到堂堂太極國的少傅大人竟也是如此的沒臉沒皮,自己的侄兒強取豪奪、逼良為娼,作繭自縛,少傅大人竟也敢如此張揚,鬧到我千歲府來,想來也沒把花家這名聲放在眼中罷了。”


    施醉卿前幾句話倒是說的合情合理,但這最後幾句,卻又生生的事實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樣,花士衡心裏冷笑了一聲,“督主這話可就不對了,季疏覓乃是天下皆知的妖人,當初中原的江湖豪傑齊聚古月誅殺這妖人以安天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隻奈何當日沒有證據讓這妖人逃過一劫,如今這妖人總算露出了狐狸尾巴,竟引。誘我侄兒,采陽補陰,讓我侄兒慘死,人證物證俱在,督主方才也是認了這妖人的所作所為,想必是不會再包庇這妖人了,還請督主將妖人交出來,花某好帶回去向父親請罪。”


    施醉卿嗤笑了一聲,“聽說少傅大人將二公子的屍身也帶來了,本督這輩子還沒見過死在妖人手下的人是個什麽鬼樣子,不如給本督開開眼界。”


    施醉卿一番話句句辛辣,花士衡也不介意,隻是笑了一聲,便令人將花承毓的屍身抬了上來,正要放在千歲府的門前,千歲府的侍衛立刻上前,拔刀攔住,花士衡看向施醉卿,“督主這是個意思?”


    “本督這千歲府是風水先生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地兒,少傅大人怎能抬了一具屍體擱在本督的屋簷之下,那不是生生的要給本督招晦氣?本督可著實有些怕呢。”


    “想不到督主也注重這些。”,花士衡冷冷的說了一句,這地兒是施醉卿的,施醉卿不讓人抬了屍體上去,花士衡便隻好命人將花承毓的屍體抬在雨幕中,讓人用大傘遮著,可即便如此,花承毓的屍身也免不了遭了些罪。


    冷飛流上前,挑開了縛住屍身的白布,花承毓已經失去血色的臉在驚雷閃電之下令人心悸,他那鼓得幾乎暴突出來的眼珠子昭示著他死前看到的一切和他所受的酷刑是如何的令人恐懼,他全身上下全無半點傷口,施醉卿一眼便看出,花承毓不是死在覓兒的鬼能之下,而是被覓兒的鬼能之術活活嚇死的。


    在他得到極致的快感之時,睜眼突然看見覓兒那雙鬼魅般的眸子和渾身的黑氣,那種極度興奮和極度恐懼的情緒交叉,足夠讓他心悸而死。


    “少傅大人抬著這麽一具屍體到我千歲府,便非說是鬼能妖人所為,未免太牽強了吧?”,施醉卿淡然一笑,笑容諷刺,“這種死法,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不過要學起來,還真的是簡單的可以,別說本督這千歲府,即便是少傅大人這群侍從中隨便揪出個人來,也能有這般本事,少傅大人卻非說是鬼能妖術所為,可真是有些小題大做,讓本督不得不懷疑,少傅大人你的用意。”


    覓兒要是普通人,自然是沒什麽,可偏偏覓兒修習了鬼能,這便關係到整個天下,先前施醉卿包庇覓兒,燕歸穀還因了此事招來殺身之禍,已讓天下人對東廠的用意有些忌憚不已,如今花士衡帶著這所謂可以證明覓兒身負鬼能的證據來,自然會再次將施醉卿卷入到無法逆轉的漩渦風暴中。


    所以施醉卿這一句話,正巧暗諷了花士衡就是借機發作針對千歲府,想以覓兒之事陷千歲府與風暴浪潮之中,其心可誅。


    如此,施醉卿要是反擊他或者直接弄死了他,那也是他活該。


    照著施醉卿以往各種冠冕堂皇的殺人借口,這個借口當真是不算什麽了,所以,花士衡即便今日死在這千歲府了,也真沒人覺得大驚小怪的。


    “負責驗屍的是你大夏國刑部之人,他一口斷定這是屬於鬼能致命,難道督主還以為是花某作假不成?”,花士衡板著臉,一臉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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