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看了一眼麵色哀戚的公孫太後,湊了過去,用著不高不低卻能讓所有人都聽個明明白白的聲調道:“皇上,你忘了還有太皇太後了?太皇太後主持征伐古月的誓師大會,功勞可是不小呢,她還是你的親祖母,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她啊。”


    “哦,對。”,小皇帝似這才想起來,“皇祖母對朕的疼愛,宮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往日裏朕一直忙於國政,疏忽了皇祖母,今日幸好有九千歲提醒,朕便趁著這個機會,也向皇祖母盡盡孝心。”


    小皇帝言辭恭敬,一字一句說的極為的清楚,半點沒有含糊,“朕過些日子就要娶皇後了……”


    施醉卿愣是被小皇帝這句話嚇的抖了抖,連手中的折扇都差點抖下去,他這才多大年紀,有了個貴妃還不夠,就想著娶皇後,這小子,長大指不定是個風~流的種。


    “朕的皇後要住在鳳陽宮,按照宮製,母妃作為太後,應當搬到仁壽宮去,如此一來,皇祖母便沒有去處了,朕惦念著皇祖母一把年紀了,還殫精竭慮操勞政事,所以另給皇祖母尋了個幽靜的地方,讓皇祖母能安心靜養,在此頤養天年。”


    公孫太後勉強笑著,“皇帝說的是,不知皇帝給哀家尋了個什麽好去處?”


    “前幾日孫兒頑劣,皇祖母便訓孫兒,說孫兒若是不聽皇祖母的話,就將孫兒關到興華宮去麵壁思過,孫兒便想,這興華宮定是個讓人痛定思痛、反省悔錯的好地方,所以孫兒覺得,皇祖母搬去興華宮再合適不過了。”


    此言一出,震驚失色的便不止公孫太後一人了,群臣也紛紛有些詫異地看著小皇帝,小皇帝一個目光掃過去,似在提醒群臣,天顏不可犯,遂而群臣紛紛垂下頭。


    小皇帝和氣地問群臣:“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他用一個八歲孩子的腔調,一本正經的說出要將自己的皇祖母打入冷宮的話,那笑容天真無邪,似乎真是為了自己給皇祖母尋了個好去處而洋洋得意。


    皇帝這小小年紀,君威倒是越發難測了,群臣暗想著,公孫家反正是倒了,他們何必為了一個成不了氣候的公孫家而在此刻得罪皇帝,便紛紛點頭作揖,“皇上英明,孝感動天,乃我大夏國之福。”


    小皇帝問施醉卿:“九千歲,你以為朕的這個主意,可算是孝敬皇祖母了?”


    “算,不過不算大孝。”,施醉卿目光掃了一眼毫無血色的公孫太後,“但這孝心,也不能急在一時,太後在這宮裏,便總有皇上盡孝的時候,皇上慢慢的來。”


    小皇帝讚同地點點頭,公孫太後從椅子裏滑落下去,失魂落魄,雙眼空洞。


    “太皇太後這是太高興了,來人啊,先送太皇太後回興華宮。”


    解決了公孫家,施醉卿的目光便轉向了跪地的群臣,“各位大人可都是我大夏國不可多得的忠義之輩,常山王二十萬兵馬入城‘保護’聖駕,皇上年歲小,不懂其中緣由,難道各位大人是老眼昏花,識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誰了?”


    眾臣頭垂的更低,“臣等疏忽。”


    “各位大人不必如何的驚慌,本督不過是說句玩笑話。”,施醉卿在方才公孫太後的位置坐下,那椅子鋪了一張上好的狐皮,狐皮沒有一絲的雜毛,鬆軟舒適,“各位大人跪了這麽久,可認清了這大夏國的皇帝是誰?”


    眾臣唯唯諾諾,低頭不語,即便是那些不甘心跪拜的臣子,為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也不對施醉卿俯首稱臣。


    “蔡丞相。”,施醉卿點到了蔡嬰,“你身為百官之首,便是說說,我大夏國的皇帝是誰?”


    “是是是……”,蔡嬰戰戰兢兢,大夏國的真正皇帝,自然是施醉卿,可此刻施醉卿當著眾多有身份地位的人物問出這話來,其深意蔡嬰卻無法猜透,隻知道自己一旦說錯了一句,施醉卿定是要發難的。


    這失去官位是小,一家老小的性命才是大。


    “是皇上。”,蔡嬰遲疑地道了一句,回答得模棱兩可。


    “嗯?”,施醉卿一眼睇了過去。


    蔡嬰突然將整個身子貼在地上,雙手撐地抵額,極其的恭卑敬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落下,頓時讓群臣有種早朝時的錯覺,不由自主跟著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皇帝這才虛虛的抬了抬手,“眾卿家平身。”


    如此一來,群臣剛才跪地不起,便算不得是施醉卿的刁難,反而順勢成了跪拜皇帝的禮儀,給了群臣台階下,也讓群臣明明白白的知道——施醉卿擁立的,就是寂簡墨,寂簡墨,才是大夏國真正的帝王。


    蔡嬰這才明白了問他那句話的意思,起身的時候慶幸自己腦子轉過來了,沒一時糊塗把腦袋留在這祭天壇。


    “蔡丞相果然是瞧得最為清楚的,不過現下瞧得清楚,往後可別不清不楚,不然,指不定各位大人便連自己的祖墳都找不到了。”


    “千歲爺教訓的是。”,挖人祖墳這種事,別人做不出來,可施醉卿做起來,卻絕對是毫不手軟。


    說起來,咱們大夏國最為忠君愛國的,可非溫祭司莫屬了。”,施醉卿舒了舒身子,微微含著幾絲的笑意,將目光遞向了不遠處的溫離顏,“溫祭司秉承祭司職責,處處為我大夏國考慮,不畏強權,果真是當之無愧的祥瑞命格,我大夏國有這樣一位祭司,幸之也。”


    “督主言重了,本司隻是做到了自己的本分,不敢居功。”,溫離顏微微垂頭,隨後抬起,直視施醉卿,一派淡然,宛若出塵絕逸的風中仙子。


    “本分?大祭司的本分是什麽?溫祭司當真是記得一清二楚嗎?“,施醉卿懶懶的倚著身子,目光慵懶卻異常的淩厲,“三軍迎敵古月,是事關我大夏國生死存亡的大事,旁人見識短也便罷了,怎麽溫祭司也是如此不識大體,不急著操辦誓師大會振奮軍心,卻勞師動眾來煽動朝中內亂,溫祭司要真是知道自己本分,怎麽不及時阻止太皇太後,卻臨到頭了,才深明大義一番,這就是溫祭司口口聲聲的本分嗎?”


    施醉卿最後一句音調頗高,銳利無比,怒氣也隨之浮現,“溫祭司,忠君愛國不是在人前說句話、做做樣子的,你要是真糊塗不能勝任,我大夏國可以隨時再換一位天降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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