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對衛長道:“將城中所有水司召集起來,誰能設計出最適合彭城河的大橋建築方案,賞。”


    夜色漸深,施醉卿焚香沐浴後,揮退了瑾煙和諾兒,她在紫衣中翻翻找找,將白日裏從小賤爪子上取下的紙卷拿了出來。


    紙卷防水,曆經了千山萬水到她的手中,依稀還能嗅到紙卷之上散出的幽幽墨香。


    施醉卿將紙卷展開,一朵妖異的紫花緩緩呈現在她的眼中,似一種赤~裸~裸的宣誓和警告,施醉卿暗忖,寂璟敖的怒氣,隻怕還真不小。


    她躺在床上,指尖緩緩摩挲著妖花的每一瓣形狀,輕輕的一笑,靜謐無聲之中,她的笑聲輕盈而悠然。


    夜風輕拂,拍打著窗架,帷幔晃動,刹那間一抹黑影掠過,施醉卿驀然收起了紙卷,翻身而起,“誰?”


    屋中無人,卻有飄然而過的冷風提醒施醉卿,這間屋子裏除了她施醉卿,暗處,還有一雙眼睛。


    明亮的燭光陡然熄滅,屋內陷入沉謐的黑暗,連袖子拂動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都說大夏九千歲敏銳不凡,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這聲音,似男非女,鬼鬼魅魅,空洞而低沉,似刻意偽裝出的腔調。


    施醉卿眸光暗沉,“覓兒功虧一簣,本督還以為閣下會沉得住氣,沒想到倒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施醉卿似乎有自覺,此刻藏在黑暗中的那人,就是背後指使覓兒之人。


    如今,終於現身了。


    那人在黑暗中緩緩走動,卻總是讓施醉卿抓不到他真正的位置,施醉卿凝著眉頭,這人果然極難對付。


    “本座前來,是為了恭喜督主大獲全勝,拿下敦商。”


    施醉卿勾唇一笑,不動聲色注意著那男子如鬼魅般晃動的身影,這般觀察下,也並不是毫無所獲。


    ”既然閣下是來恭喜的,自然要留下點什麽才說得過去。”,施醉卿驟然出手,抓住了那人拂過她眼前的一抹流光暗影子,“閣下便將命留下好了——”


    快速閃電、狠如鷹爪擊向那暗處之人,那人身影一閃,快速從窗口掠了出去,施醉卿掌心捏成拳頭,眸光閃過詫異——那人不會武功……


    如此深藏不露之人,竟然不會武功?


    施醉卿心中的疑竇不減,披了紫衣,一躍從窗口跳出,跟上了那人的影子,那人禁術使得出神入化,速度快捷,幾乎與鬼神無異,施醉卿勉強跟上,卻還是在一座山頭上,徹底失去了那人的蹤影。


    冷風戚戚,深夜裏猿猴的嚎叫之聲似叢林淒厲的哭泣,施醉卿目光沉沉望著那黑森可怖的森林,她有預感,那人,定然是躲進了這森林中。


    施醉卿抬腳往森林深處走去,陰風陣陣,氣氛陰森,腳踩著地上的枯樹枝,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似人咽喉被掐斷的聲音,緊張而急促,讓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前方有人影幢幢,借著那暗淡的一點餘光,施醉卿望見那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之下,立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儲慎安,另一個……


    施醉卿眸光冷岑,儲慎安的目光睇向她,微微的吃了一驚,那籠罩在黑篷之中詭譎莫變之人,突然的輕笑了一聲,隨即身影一掠,再次如鬼魅般消失。


    施醉卿負手朝儲慎安走去,臉色幾分深沉,“儲慎安,本督怎麽不知道,你結交的人中,竟有如此厲害之人?”


    儲慎安沉了沉眉,並未說話,他知道,施醉卿定然猜到了那人就是季疏覓背後之人,而今他和那人在一起的畫麵又落入了施醉卿的眼中,即便施醉卿再信任他,隻怕心中也會有懷疑。


    施醉卿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這荒山野嶺的,實在是淒清冷鬱得很,她轉身走出了森林,回到十二府衛分局。


    施醉卿心中也清楚,那人引她出去,不過就是讓她撞見那一幕從而對儲慎安產生芥蒂。


    她手下有能耐之人不少,那人為何偏偏要離間她與儲慎安?施醉卿隻想到了一種可能——儲慎安定然知道那人的身份,讓那人有幾分忌憚。


    儲慎安盯著施醉卿的背影,這一路上,施醉卿對那人的事閉口不談,儲慎安也不提,兩人便這麽沉默著。


    回到了溫暖的房間內,施醉卿坐在書案後,儲慎安將手中的一卷圖紙遞了上去,“這是彭城最有經驗的幾位水司共同商談出的建橋圖紙。”


    施醉卿展開,底下人已將彭城河各方的情況上報給她,如今仔細一看,這圖紙所繪的方案,的確是最適合彭城河現狀的。


    施醉卿將圖紙遞給施醉卿,輕道:“宮中出了些事,本督要明日一早啟程回大都。”


    “長陵王感染了風寒,彭成大事已不能靠他。”


    “那就交給你了。”,施醉卿的目光在燭光下像顯得幾分冷鬱,“彭城河大橋的修築事宜,便有你全權負責。”


    儲慎安抬著目光,波瀾不驚的眸子裏,讓人看出了一絲的受傷來,“你不信我。”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施醉卿始終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卻不相信他,這個事實,讓儲慎安冰冷的神色,出現一絲皸裂。


    施醉卿雙腿交疊,兩人在燭光下的交談,顯得很冷,“儲慎安,公平一點,你對我從未做到坦誠,憑什麽要我對你深信不疑?”


    儲慎安抿著唇瓣,似在極力的隱忍著什麽,他的拳頭在夜色下如同他的唇瓣一般,忍耐而憤怒。


    施醉卿起身,手掌撐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前傾,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儲慎安,“儲慎安,他是誰?”


    儲慎安背脊停止,壓下的身影將施醉卿籠罩,沉悶而壓抑,施醉卿身子再往前了一點,“儲慎安,他要我死,你對我隱瞞,也想要我死麽?”,施醉卿淡笑,“一個想要我死的男人,憑什麽要我信任他,又憑什麽以為為會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到他的手上?”


    “他永遠不會成功。”,儲慎安聲音冰冷,“他殺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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