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璟敖還沒做出回應,施醉卿狡黠一笑,身形一閃,已是從窗口躍了出去,“王爺,先走一步了。”


    寂璟敖在窗旁靜立了半晌,直到施醉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他才抬腳追了上去。


    施醉卿回頭看不見寂璟敖,心中有幾分小得意,速度也緩慢下來,誰知這時,自己的腰帶上卻陡然被人扯住往後拉,施醉卿重心不穩,險些從高空墜落下去。


    “喂,寂璟敖你幹嘛,你別扯我腰帶,衣服要掉了——”,施醉卿炸毛。


    寂璟敖輕鬆自如地將她扯入了懷裏,“既然是相約同遊,怎能你一人先走?”


    施醉卿鬱悶不已,雙手勾著寂璟敖的脖子,收了內力,將全身重量掛在寂璟敖的身上。


    寂璟敖抱著她,輕鬆坐落在一匹純黑駿馬的馬背上,馬蹄高仰,一躍而起,直直從法門寺的後門狂奔了出去……


    風聲鶴唳,刮過耳邊,泛起細微的轟鳴聲,從眼前掠過的,是秋收之後大地蒼茫一片的金黃景致,稻田之中被攔腰隔斷的稻穗垂在田中,擋住了流淌的細水,隻聽泠泠水聲,似天穹傳來的天籟之音。


    馬兒垂頭立在一處較高的地勢,一眼望去,將一切秋之景全然收入眼底。


    雖是秋,卻也有秋別有的風味。


    “這十萬裏江山若永遠這般秀麗,才是人世間永恒的風景。”,施醉卿輕緩說道。


    “會的。”,寂璟敖在她耳邊說著,擲地有聲的話被風吹到遼闊的天涯海角,似永遠不會斷去的承諾。


    “會的,我也相信。”,施醉卿扭頭,寂璟敖在她的唇上,淺淺烙下一個輕吻。


    施醉卿閉上眼,心中默然想著——戰火烽煙,終有一日會在這片大陸上終結。


    馬兒踱著步子,沿著殷城郊外的官道漫不經心地走著,這裏人跡稀少,但淺水東流,鬆柏環繞,別有一番景致,唯獨煞風景的是某個男人不規矩的手指……


    施醉卿再一次扯開了寂璟敖罩住她胸口的大手,壓著聲音惡狠狠地說:“寂璟敖,光天化日的,你手別亂摸,要不要臉了?”


    寂璟敖的手指再次強硬地貼了上去,而且一個勁兒地往衣內鑽,“你不是教訓你的屬下,什麽都能要,唯獨臉不能要?孤王這是在切身貫徹執行。”


    還會拿她的話來堵她了……


    “寂璟敖……”,施醉卿回頭瞪著他,卻見寂璟敖皺著眉,“你扇子藏哪兒了?”


    “你找我扇子?”,施醉卿瞪大眼。


    “不然你以為我做什麽?”,寂璟敖麵不改色地反問她。


    施醉卿滿臉通紅,這都什麽跟什麽……


    “你、你……”,施醉卿打起了結巴。


    寂璟敖邪惡地在她腰際一捏,“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施醉卿眼睛裏冒著火——如果不是他刻意,她至於想歪麽?


    “你找我扇子做什麽?”,施醉卿沒好氣地問,隨後彎了彎腰,不知是從何處抽出了扇子抖開,煞有介事地搖起來,搖著搖著,施醉卿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將扇子擺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不可置信地問:“我的裸美人呢?”


    扇子內裏的機關暗器並未改變,所以這扇子,還是她的扇子,但為什麽扇子上的裸美人卻變成了……一個男人……


    而且看那趨勢,畫上之人的五官,似乎是還沒畫完,但勉強可以看出,這絕對是寂璟敖……


    “寂璟敖,是不是你搞的鬼?”


    在不破壞內裏機關甚至是不驚動她的情況下,就將她的扇子變得麵目全非,這簡直就是、就是……赤~裸~裸的鄙視人——


    寂璟敖將她手中的扇子抽走,無視施醉卿的黑臉,手裏捏著一支似簪子一樣的東西,那東西質地是白瓷,外有青花圖案,一頭尖,另一頭是一個圓球,寂璟敖正捏著那東西,在扇子上描描畫畫……


    施醉卿再次瞪大眼,“這不是……”


    這不是西門沉景自製的墨玉瓷筆……


    墨玉瓷筆相當於現代的軟鋼筆,隻不過比起鋼筆,西門沉景將這玩意設置的更加精巧便利,雖然無法替代毛筆,但若是出門在外,也勉強可以達到毛筆作畫的功效。


    製作墨玉瓷筆最重要的材質就是一層能過濾墨汁,讓墨汁達到收放自如的蠶絲紙,這紙全天下僅此一張,是西門沉景從一個盜墓者手中花重金買來的,全被他用來研究墨玉瓷筆的做法,所以,想要做出第二支一模一樣的墨玉瓷筆,根本不可能。


    西門沉景平時寶貝得很,怎麽會將墨魚瓷筆給寂璟敖……


    施醉卿驀然想到西門沉景離開大漠的那一日來見她,那時她被寂璟敖纏著,隻聽到西門沉景在玄武行宮外罵爹罵娘的……想來,是在罵寂璟敖強取豪奪了……


    施醉卿如五雷轟頂,這玩意她都看不上,沒想到寂璟敖,竟然會去搶……


    “昨夜裏畫了一半,今日便將剩下的補上。”,施醉卿走神間,寂璟敖寥寥數筆已經完工。


    施醉卿驟然回過神搶過折扇,看著折扇上寂璟敖天上地下凡人仙人無人能比的容顏,隻覺得心裏的火氣在蹭蹭的上冒。


    “寂璟敖,你怎麽能毀我美人圖——”,施醉卿怒不可遏,“這是我的子染……”


    “子染……?”,寂璟敖氣勢陡然陰沉下來。


    施醉卿噤了聲,這折扇是本尊施醉卿讓葉朝做的,畫也是本尊施醉卿讓西門沉景畫得——自然,為了證明自己對自然獨一無二的愛,施醉卿硬是讓西門沉景在折扇上畫了女人的身子子染的臉,差點沒把子染給活活氣死。


    “算了算了,你愛畫誰就畫誰……”,反正都是美人,隻不過是穿了衣服和脫了衣服的區別而已。


    寂璟敖冷笑一聲,作為施醉卿最寵愛的男寵,子染這名字,他自然是特意關注過,往日裏看見折扇上的美人圖,也沒往深處想,隻是後來某次無意間聽到瑾煙問冷飛流,那畫上的美人是誰,冷飛流說了子染二字,自此寂璟敖看見這折扇,心裏逐漸不是滋味。


    尤其施醉卿每次用這折扇殺人,生怕那血跡沾染了畫中美人,一副小心憐惜的模樣,真真是刺眼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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