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賢捏了捏佛珠,似下定了決心道:“金元神砂,我一定會替你找到。”


    “大師,你該知道,我身死心死,即便有了金元神砂,又能如何?”,她目光空洞飄遠,看著床的另一邊輕微晃動的簾子,“金元神砂,救不回我已經死去的心。”


    戒賢用力捏著佛珠,珍貴的檀木珠子被他捏的即將變形,“為何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將真相公諸於眾?”


    “真相?真相是什麽?”,千金公主苦澀一笑,戒賢是看遍紅塵的得道高僧,她執意不肯向宗政陵服軟,為了什麽,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大師,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真相隻會讓我與他,都淪為命運捉弄下一個天大的笑話,與其如此,還不讓他活在他的真相裏,怨我恨我一輩子,而我,便在他的仇恨中,如他所願,受盡折磨後,淒慘的死去。”


    宗政陵若知道金元神砂能救她的性命,又不知要如何折騰她,她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是你太固執,若你肯放下好言與他相談,情況不至於如此糟糕。”,戒賢說著這話的時候,心中鈍鈍地難受,若是宗政陵能真心善待眼前女子,他願意從此將她埋在心裏,隻留下佛祖。


    可宗政陵,會麽?


    如千金所說,一旦真相被撕開,他們在命運捉弄下所受的種種折磨和痛苦一旦開誠布公在兩人麵前,兩人的生命,都會徹底的坍塌。


    “大師,我的感情放出就無法收回,我愛錯了人,付錯了情,他害我至此,全是我自找的,我不恨不怨,這份情曾濃得讓我為他不顧一切,拋棄了公主的尊嚴得到他,可自從他……”,千金公主陡然住了口,眉目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


    戒賢謹慎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麽?”


    千金公主牽強一笑,“沒什麽……”,她揚起了眉,神色逐漸恢複,說道:“大師,不要去找金元神砂,我不希望你與他發生衝突,成為宗政家忌憚之人。”


    他是名揚天下的聖神,理應站在佛的位置讓世人膜拜,而不是被世俗所埋沒。


    “可我不希望你死”他早已為宗政家所不容,根本無所畏懼。


    “佛家不是常說因果輪回麽?我平生所做種種,無愧於心,無愧於他人,我死後不會下地獄的是麽?”


    “我不會讓你死。”,他固執說道。


    不希望她死,不會讓她死,用盡方法,他也會留住她。


    “大師,生無所念,死又何懼,我不怕死。”,她淡淡說道:“你不希望我死,可這是天命,大師,人怎麽可能鬥得過天?”


    人都不過天麽?戒賢的唇瓣動了動,卻最終沒有將這話說下去,他隻是道:“公主忘了頓商的百姓?”


    千金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神色始終縈繞著莫名的哀傷,“我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公主,更沒有忘記自己身為公主的責任,我不會放棄敦商的百姓……我生不能建功立業守護子民,死,我定然也要為他們謀取一個子孫萬代不滅的好前程。”


    “公主,你想要做什麽?”,戒賢凝眉問道。


    “大師,聽說大夏國的督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想要見他。”


    “你心中,到底在打算什麽?”。


    他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卻始終不願意相信一個事實——她是真的認為自己大限將至,要以一個公主的身份,為敦商子民做最後一件事了。


    “大師,你已經猜到了,不要問我。”,千金公主無奈說道:“父皇病入膏肓,時日無多,我不想讓父皇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所以,我會撐到父皇歸天的那一刻,讓宗政家和李家徹底斷了對敦商的爭奪,保住敦商。”


    而唯一讓他們停止爭權奪利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沒有機會再鬥下去,至於這機會……如今不已經送到她眼前了麽?


    “公主心有天下,若是男兒,定然能有一番豐功偉績。”,戒賢瑟瑟的勾起了嘴角,千金公主巾幗不讓須眉,從來都是不輸於任何男兒的。


    “是啊,我為何不是個男兒?”,千金公主婉然一笑,不施粉黛的唇瓣蒼白無光,卻讓人忽視不了。


    她若是男兒,定不必理會兒女私情,定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披甲上陣,馳騁疆場,保護自己的家國、保護自己的子民,又何至於讓敦商落到如此田地。


    千金公主心中惆悵不已,她抬眼看見戒賢眉色間那不易察覺的陰氣,心中陡然一驚——隨著她病情的惡化,她能感覺到戒賢身上越來越重的黑氣,那黑氣,太過懾人,讓千金公主某些時候幾乎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化身為地獄的惡魔。


    千金公主神色凝重了起來,柔柔對戒賢說道:“大師常與我說,人生來都是要死的,沒有永生的軀體,隻有永生的靈魂,我雖死,但人世還有大師惦記著千金,千金很滿足,不枉人世走一遭。”


    “公主將生死,看的比我透。”


    “若不是有大師點化,隻怕到如今我還是執迷不悟,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害了別人,害了自己,如今隻希望,能早點解脫這一切紛爭。”


    戒賢並未說話,他自小入佛門,學的是佛,念的的佛,麵對的是佛,可佛沒有告訴他,當心中的佛開始坍塌的時候,該如何挽救?


    ——他開導了千金,卻將自己陷了進去,他解開千金的執念,卻牽出了自己的妄念。不救千金,他心中的佛,隻怕永遠都回不來的。


    此刻的戒賢是心中是如此認為的,然而這世上,佛魔一線之差,成魔容易,成佛,卻再無可能。


    當有朝一日他拋佛入魔殺盡天下人,飲盡天下血,又是否會後悔當初法門寺的初遇?


    一抹冷風從窗縫中擠進來,千金公主目光看了過去,風將簾微撩了一下便悄然溜走,千金公主收回目光,沉鬱道:”大師,父皇病的很重,如今我被囚在這公主府寸步難行,你能否代替我進宮,看看父皇,我隻想在他大行之前,能過的好一點。”,她深知,此刻被宗政家控製的皇宮,自己的父皇一定過的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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