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老板娘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口。


    施醉卿將鑰匙扔給冷飛流,用絹帕將手上血跡擦幹淨,“儲慎安與冷飛流都是本督手下的得力幹將,他們翻遍了整個龍門客棧都找不到鑰匙的所在,本督自然有理由相信,老板娘你是有絕招的,正好,儲慎安與本督說了一件他在慎刑司拷打犯人時遇到的事,那犯人身上藏著不該藏的東西,東廠搜查之後遍尋不著,卻在儲慎安對他進行剝皮之刑時,在他的腋下皮裏發現了那東西,而本督在走進龍門客棧的第一天,就覺得老板娘你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所以本督想,老板娘的大腿裏,又藏著什麽呢?”


    施醉卿頓了頓道,“不過本督要留著你的命,自然不能叫儲慎安來扒了你的皮找出鑰匙,所以本督讓小明來打頭陣,小明嗅出了你血液中的金屬氣息,放出金絲告訴了本督鑰匙的位置……真沒想到,老板娘一介女流,卻能對自己這麽狠……”


    對自己狠的女人,通常對別人,會更狠。


    這樣的人,最是適合東廠。


    “施醉卿,你果然厲害,難怪孟擒虎要我不擇手段殺了你,隻可惜,隻可惜啊……”


    隻可惜,她根本不是施醉卿的對手。


    若這世上誰都能殺了施醉卿,那這東廠督主的位置,誰都可坐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何必一開始來逼問我?”


    “本督方才不是說過?本督是在給你機會,你卻不肯要,那本督隻好自己動手了。”,施醉卿扯了一條菱紗在老板娘的大腿上裹了幾圈,“行了,死不了。”


    老板娘牙齒咬得死死的,鑰匙落到施醉卿手裏,孟擒虎所有的希望幾乎落空,她都已猜到孟擒虎若知道她連一柄鑰匙都守不住時失望的神情。


    她恨——


    “嘖嘖,本督最近窮得心慌,孟擒虎這寶庫,正是送的及時,寬了本督的心啊……”,輸在歎了一口氣,“不過老板娘你就遭殃了,孟擒虎既然能為了權勢戴著綠帽子招搖過市,如今他的寶庫就這麽落到本督手裏,老板娘,孟擒虎心中,隻怕恨不得殺了你呢……”


    女人,就算跟著一個男人的時候再幹淨,也有被男人厭惡的那一天,尤其是個在外麵拋頭露麵的女人,孟擒虎又怎可能付出真心?


    他能利用柳三娘為他斂財守財,若這筆錢財在柳三娘手中沒了,柳三娘的下場,可想而知。


    在男人心裏,地位金錢,永遠是第一位,女人不過是權勢的附庸品而已。


    這些道理,在紅塵摸滾打爬了這麽多年的柳三娘,不會不懂,可女人就是這麽傻,明知前方是懸崖,卻還要義無反顧的跳下去——這也許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非得男人下了狠手,才會覺悟。


    ……


    “施醉卿,我鬥不過你,輸在你手裏,是死是活我也認了,如今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又打算如何處置我?”


    “老板娘想要知道嗎?”,施醉卿聳了聳肩,淡然一笑,撩了袍子走上離開地下室的階梯,“冷飛流,給老板娘鬆綁。”


    老板娘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要放了我?”


    “大門就在哪兒,老板娘要走要留,本督不攔著,不過,你什麽時候想通了,來找本督,本督的東廠,給你留著一席之地,定會比那孟夫人的位置好。”說著施醉卿推開了大門,腳步頓了頓,又轉頭對老板娘道:“方才本督說要讓老板娘看一出戲,這一出戲,來日方長,等本督回了大都,定然能來得及讓老板娘欣賞。”


    老板娘扶著案板艱難地站了起來,她看著施醉卿離去的背影,眸中閃過幾抹異色。


    冷飛流提著破刀尾隨施醉卿離開地窖後,地窖裏隻有老板娘一人,她大腿上流出的血引誘了幾隻早已適應舔吸人血的老鼠虎視眈眈,老板娘踢開了那幾隻老鼠,看著打開的地窖大門良久,最終咬了咬牙,扶著牆壁,順著階梯離開了地窖,直到她走出龍門客棧,也未曾有人出手阻攔她,而龍門客棧的後門外,一匹漆黑的良駒正全神貫注地仰望遠方,那馬兒望見老板娘出來,碩大的眼珠子,便一瞬不瞬地看著老板娘。


    老板娘心中還有幾分不敢相信——施醉卿,這是真的要放了她?


    ……


    施醉卿立在梯角轉角處,看著老板娘從後門一瘸一拐地離開,直到門外傳來一聲駕馬的嬌嗬聲,施醉卿才淡淡將視線收了回來,對麵前的蕭庭道:“蕭庭,,給紫衣侯通個信,就說本督手中,新納了一批貨物,以防萬一,這批貨物本督折日親自押回大都。”


    穆晉玄希望低調得到孟擒虎的寶庫運入紫衣侯府周轉,如今她這,可的確是低調,至於這批財物的歸處……


    施醉卿勾唇一笑,隻怕穆晉玄,要失望了。


    “恭喜督主,屬下這就去傳信給侯爺。”,蕭庭麵帶喜色,又不動聲色看了施醉卿一眼,“隻是……侯爺手中急需周轉資金,督主若是不得空,不若讓屬下押送回大都,屬下以性命擔保,絕不會讓這批貨物有任何損失。”


    施醉卿輕飄飄地看了蕭庭一眼,眼中冷光像刀刃刮著蕭庭的呼吸,“不愧是紫衣侯府調教出來的人,心思縝密,麵麵俱到……”,施醉卿眸光愈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蕭庭是本督的主子呢,都能替本督拿主意了。”


    蕭庭臉色一白,慌亂跪下,“屬下不敢。”


    “本督說句玩笑話罷了,這麽緊張做什麽?”施醉卿輕然一聲笑,負手順著階梯走了上去,隨後推開了儲慎安房間的門。


    有些年月的木板上響起她沉沉的腳步聲,像巨石敲擊在蕭庭的心頭。


    蕭庭看著那扇微微晃蕩的門,眉頭微蹙眉——施醉卿為何,與侯爺描述的,相差如此之遠?


    冷飛流立了大刀在地麵上,隨即彎腰坐在儲慎安的門前不準任何人靠近,蕭庭收回了神思,朝冷飛流略微頷首。


    冷飛流堅硬的下巴一點,算是作答。


    蕭庭隨即大步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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