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喝了一口茶,斜著眼睛瞪著對麵正吃得很香的男人,這個該死的男人,在旁人麵前一幅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冷得結冰的倨傲模樣,一到了床上,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百出,折磨死人了。


    若是旁人對上了施醉卿這樣的目光,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偏偏寂璟敖卻淡定如初,他優雅地用完了膳食,才對上施醉卿的眼,道:“吃完了,孤王帶你去巡視大漠的鐵騎甲軍大營。”


    施醉卿懶洋洋的嚼著嫩豆腐,但牙齒卻特用勁,咯吱咯吱的響,就當是在嚼著寂璟敖的骨頭,“今兒個心情不好,不去。”


    “也好,你也累了,在宮中歇著便是。”,那般氣定神閑,施醉卿恨得咬牙切齒,她一個白眼朝寂璟敖掃了過去,眼風中便見瑾煙跨過宮門走了進來。


    “王爺,督主,伊和將軍之子瀍和求見,看樣子似是有急事。”,瑾煙細聲道:“灰頭土臉的,倒像是被人追殺呢……”


    被人追殺?


    施醉卿將擱在桌上的長腿拿了下來,是被沈家的人追殺吧?


    她一笑,“沈家看似低調,沈驚塵表麵也是個溫潤謙和的性子,可也一向是有仇必報,伊和將軍殺的,可是沈家六位公子裏執掌古月國三十萬兵權的京畿二營禁軍統領,如今沈驚瀾死了,皇帝想必會乘機收回兵權,削了沈家一大臂力,所以沈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這一口惡氣,自然要找伊和將軍出一出才是……”


    寂璟敖簌了口,全程動作慢條斯理,令人看不出一點的異樣,“想必你對那沈家六公子,是極其了解的?”


    那口氣……


    施醉卿眉毛習慣性地向上抖了一下,敷衍一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此淺顯的道理,王爺難道不明白?”


    寂璟敖眯著眼,那眼中無時無刻不在的冷光滲人的很。


    “孤王也希望,最好是這樣。”


    施醉卿將話題轉了回去,“伊和這麽快就來了,想來應該是為王爺你建造的功德窟完工了,隻是沒想到沈家會先動手。”,施醉卿支著下巴,“本督真是許久沒殺生了,手心有些發癢的很,不若去瞧瞧有沒有出手的機會?”


    “不疼了?”,寂璟敖意有所指的問,深幽的目光沉澱著蠱惑人心的墨淵之光,施醉卿白了他一眼,隨即衣袍一撩,喚了瑾煙將她的長發豎起來。


    間隙,施醉卿道:“王爺不是要去巡視鐵騎甲軍大營?”


    這般堂而皇之趕人的話,也虧施醉卿施醉卿說得出來。


    寂璟敖撈過她垂落肩上的一縷發,墨玉一般絲滑的發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他抬著眼,目光幽涼地看著施醉卿,倒像是要故意和施醉卿作對。


    “孤王倒要去看看,沈驚塵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敢在孤王的大漠之上橫行無忌。”


    施醉卿語氣波瀾不驚,提醒道:“王爺,我可記得,這似乎是你默認的,若肉強食,適者生存,想必沈家也把王爺幾日前的話放在心裏。”


    寂璟敖嗅著她的發,過了許久才輕狂道:“孤王可從未放在心裏。”


    施醉卿扯了扯嘴角,這男人,耍無賴還耍的這麽光明正大。


    隻怕沈驚塵動伊和將軍隻是引發寂璟敖心中不滿的一個借口,施醉卿想著自己最近似乎沒在他麵前表現出什麽異樣吧,她眸光微微轉,又想到沈落微時日無多那句話,她心中歎道:寂璟敖殺人的手段血腥狂猛,定然會讓沈驚塵無招架之力,真動起手來,隻怕……


    私心裏,她始終不希望沈驚塵在她的眼前出事,那一個孤絕清岸的男人,就算死,也應該是有最美最高傲的姿態,他的身世和修養,足夠留給世人一個津津樂道的神話。


    寂璟敖掰過施醉卿的下巴,目光直灼灼的看著她的眼,似想從那精致的眉眼中看出沈驚塵在她心中的地位,而他,也確實,看到了……


    隻是施醉卿掩的太深,他看得不夠真切,卻足以知道施醉卿心中,裝著,一個沈驚塵。


    “卿卿,我們,玩個遊戲。”


    “王爺想玩兒什麽遊戲?”,施醉卿湊近了幾分,“我奉陪到底。”


    她隱隱猜出寂璟敖是要拿沈驚塵來做文章,她若是退步,反而給自己找麻煩。


    看著施醉卿小心謹慎的模樣,寂璟敖從一旁拿過金絲勾線的黑紗在她脖子上圍了一圈,隨後向上一扯蒙住了她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精致的眉目來。


    他的手掌隔著黑紗貼在她的脖頸右側,“卿卿,遊戲開始了……”


    施醉卿站起身,寂璟敖輕笑了一聲,已經率先走了出去,施醉卿沉默地看了寂璟敖的背影半晌,才有些無奈地跟了上去。


    ……


    項鈺星眸半眯著,雙方已經停戰了近半個時辰,施醉卿和寂璟敖卻始終不曾出現,日頭毒辣,眾人的心都有些焦灼和煩躁起來。


    項鈺摸抹了抹汗水,對著半死不活的沙漠將士冷笑道:“看來這驍勇善戰的大漠之王不過如此,知道本城主來的,怕得躲著不敢出來了,既然你們的救兵不敢來,那就乖乖受死吧,本城主給你們一個痛快。”


    覓兒看了沙漠凹凸而光滑的地平線一眼,難道施真的不來了,他心中的篤定突然變得有幾分不自信,施醉卿一向不常理出牌,他早該知道的……


    那個閹人,該死——


    覓兒眼裏閃過恨色,那恨中卻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東西在裏麵。


    “沈六,是不是該動手了?”,畢竟是沈家的仇,項鈺征詢沈驚塵的意見。


    沈驚塵目視遠方,沉默著,項鈺得不到回應,側目看向沈驚塵望去的方向,那裏一片荒蕪,寸草不生,隻有日光久經不衰地普照著,而沈驚塵沉重的目光,卻像是非要在那一處看出一朵花出來才甘心。


    沈落微惟帽下的一雙眼早已是沉不住氣,她提高了聲調叫了一聲:“六叔。”


    沈驚塵慢吞吞地收回視線,目光淡漠地看了透著不滿的沈落微一眼,那一眼所沉澱的壓抑之氣讓沈落微脖子縮了縮,到底還是有幾分害怕這個表麵溫潤的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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