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彼時身為十一皇子的寂簡墨,剛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古月國為質,那時古月大夏兩國關係始終處於水火不容,劍拔弩張的緊張形勢,古月國自然不會善待寂簡墨,他們在古月國皇宮的日子還比不上最下等的宮女太監。


    寂簡墨從小缺少營養,身子虧損的厲害,那時又才不過四歲,被冬日的江水凍著,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自此落下了寒症,夏日炎炎還好,一到了冬日,沒有施醉卿給他運功驅寒,全身骨頭便疼的死去活來,異常的可憐。


    施醉卿雖然陰狠毒辣,可對這個自小養在身邊、對她依賴無比的小皇帝卻是用了真心,她手握大權後,尋遍天下奇珍藥材和聖手絕醫,因為寂簡墨年歲太小,用不得虎狼之藥,這也並非練功所致,傷及骨頭,實難醫治,便有人對她進言,隻有那女尊伽梵國醫香世家的卓聖手,有生死人肉的本事,她不遠千裏親自前去伽梵國,當時卓家正因為一顆起死回生的丹藥被剛剛登基的女王誅殺,滿門被滅,唯有卓不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被施醉卿所救,從此效命施醉卿,這三年小皇帝的身子在卓不凡的精心調養下,才逐漸好轉


    施醉卿看小皇帝受苦,曾無數次想要殺了信安王,滅了扶南國,滅了古月,可穆晉玄說,不行。


    她愛穆晉玄,所以,她便咬牙放下了這件事,如今的施醉卿已不是以前的施醉卿,她要公報私仇也好,挾私報複也好,要如何就如何,不能受製於任何人——


    “如今公主跪在這裏,又是以什麽身份?臣服於玄武行宮腳下一抹黃沙,還是本督腳下的一條狗?”,她語氣不無諷刺,“本督對豢養的狗一向大度的很,做本督的狗,日子過得比本督還舒坦瀟灑,本督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公主可得好好斟酌才是。”


    她說的輕飄飄的,神色沒有半點異常。


    寂璟敖眯著眼看向痛苦掙紮的信安王,施醉卿權傾大夏,必定是受過旁人不能承受的苦,他隻恨,自己固執地守在這大漠,不曾回大都去看一眼,也許他回去了,便能早日遇到她,早已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讓旁人再不敢欺。


    寂璟敖像是被碰觸到了禁忌,眸光煞然暴虐起來,嘴裏發出一聲細微的叫聲,別人聽不到,施醉卿異於常人的耳卻聽到了,那是一聲狼嚎——


    他在召喚黑狼——


    果然,隨著他薄唇閉上,不知從哪個角落,跳出了三匹毛色純正的黑狼,那三頭黑狼像是有目標地靠近信安王,狼眼貪婪,爪子鋒利,牙齒吱吱的響著,流著口水,顯然是餓了許久。


    信安王全身本就被勒得疼痛不已,此刻看見那狼不斷靠近,狼牙森寒,心裏也跟著恐懼起來。


    他知道,寂璟敖這是不打算放過他,大漠上的狼都多狠,他親眼見過,更承受不起。


    “王爺饒命,臣下知錯了,知錯了……”


    “求王爺饒恕皇叔。”,清越咬著牙,看著施醉卿的目光滿是怨憤。


    明明是個男子,為何要生的一幅魅惑世人的容顏?這樣的男子在玄武行宮,她若要得到寂璟敖的寵愛,談何容易?更何況,聽說進玄武行宮伺候的女人,從未有人能活過當夜的,她雖然臣服寂璟敖絕美的容顏之下,可,到底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女孩,對死亡有著不經錘煉和雕琢的恐懼。


    寂璟敖出手,眾人才知道,施醉卿的意思,就真的是他的意思,誰敢違背,就是與玄武行宮作對。


    施醉卿手腕依舊漫不盡心地旋轉,折磨著信安王,而那三匹狼,像是在討論要從哪裏開始下咽比較合適,正在慢吞吞的走近信安王。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沒人敢上前求情。


    隻見施醉卿折扇懶懶的挑著清越公主的下巴,露出她清麗脫俗的臉蛋兒,道:“瞧著公主殿下是個可人兒,怎麽說話這般不知輕重,真是讓本督不喜,不過這般,也讓本督知道,扶南國不過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留著作甚,隻是從大都調兵未免太過勞師動眾了,本督一向是個體恤將士的好督主,阿璟,不若你親自指揮著你的大漠雄獅,踏平扶南國的城池,讓我見見你的雄姿英發,如何?恩?”


    清越公主心神一窒,下意識的看向寂璟敖,緊張不已,生怕男人點頭。


    因為,要滅扶南國,他的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而寂璟敖,的確是要點頭了。


    連施醉卿不由得一愣——她不過是借寂璟敖的勢震懾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而已,哪成想寂璟敖……還真對她,言聽計從……


    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梗著有點說不出話來。


    “督主,手下留情啊。”,清越公主忙對施醉卿說道,她清麗脫俗的容顏此刻楚楚可憐,愈加的讓人心疼。


    “公主,你繼續跪在本督麵前,是在告訴本督,要本督一腳把你踹開嗎?可是這羅刹廣場沒有古月國冰寒入木的江水,下麵隻有三頭狼呢,不若下去陪你的好皇叔,如何呢?”


    清越公主咬牙,“不過就是認父,督主何必將事鬧得這麽大,認便是了。”


    “公主早早如此幹脆,信安王也不必多受這些苦了,這可是本督將來的義子,你們不心疼,本督可心疼著呢。”,她眉目淺笑,端的是那雅然姿態中無限的風情,“隻是公主的意思,代表了信安王的意思嗎?若是信安王不願意,本督豈不是又要再傷一次心?”


    “請督主收手,我這就去勸皇叔。”


    施醉卿凝著眉看向寂璟敖,“阿璟,你太沒有人道了,怎能將這些畜生叫出來傷害本督的義子,快讓它們走。”


    寂璟敖嘴裏薄唇輕啟,似妖邪之音破口而出,那三頭黑狼群片刻又一躍消失在眾人麵前,隻是最後一頭狼走時,本已咬住了信安王的右臂,它大約是不甘心呢,走的時候,狠狠地扯了一塊肉皮下來,信安王血肉模糊,慘叫接連起伏,羅刹廣場滿是血腥味,聽著隻餘下那陰森恐怖的尾音在長長久久的盤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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