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條發源並傳承了無數文化的河岸,這些曾經貴族雲集、權傾朝野的街巷,幾度輝煌,又幾經破滅,被歲月打磨成了眼前的模樣。


    手挽著手, 兩人走在秦淮河邊,感受著夏夜晚風的香甜。


    抱著李哲的手臂,林悠悠探出小手,朝著他掌心鑽去,走著走著,把腦袋也靠了過去,輕輕倚在他肩膀上。


    她很享受這種親昵的貼貼, 能夠切實的感受到李哥的存在,讓她感到很安心。


    風兒纏綿,青絲搖曳,水波也跟著顫湧,軟綿綿的朝著河岸擠去,不斷變換著形狀。


    “李哥。”


    “嗯?”


    “我喜歡你。”


    李哲微微一愣:“我也喜歡你。”


    小腦袋忍不住在他肩頭蹭了蹭,林悠悠彎著眼眸,難得的沒有嬌羞,隻是愜意地向前走。


    她覺得自己的愛意就快要溢出來了,比這十裏秦淮還洶湧。


    人類怎麽會有如此濃烈的情感,又怎麽會創造出“喜歡”這樣純粹、可愛又內斂的情話,短短兩字便勝過萬語千言。


    說起來, 很多人談了戀愛之後,都是會給對方起一個愛稱的,什麽豬豬、寶寶、哥哥、老公之類的……就連冬妮婭都會管保爾叫保夫魯沙。


    她抬頭偷偷望了一眼李哲,在心底尋思著要不要給他也換一個愛稱,一個隻有自己會叫, 別人不可能喊出來的稱呼。


    譬如……“阿哲…”


    單核大腦想著想著, 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一旁的李哲怔了怔, 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啥?”


    “啊這……”小妮子傻傻抬頭,小嘴微張,也有些呆滯。


    “你剛才說什麽?”


    “我剛才……說話了嗎?……”


    林悠悠仍在發愣,但小臉上已經悄然攀起紅霞。


    李哲揉了揉鼻子,神色略微古怪,想了想還是打算問出來:“你剛才……叫我名字了?”


    怪,實在太怪了,他想起剛才那個聲音,甚至有些起雞皮疙瘩。


    “沒有啊……”小悠俏臉紅彤彤的,像個蘋果,支支吾吾的想跳進秦淮河裏冷靜冷靜。


    尷尬間,她看著路邊的牌子靈光一閃:“我是說嗯…這…這是走到哪兒了?……”


    “這不是有寫麽。”指了指一旁的地圖指示牌,李哲還在思索著其中怪異。


    被他這麽一指,林悠悠立馬拉著李哲去看地圖,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小妮子視線掃動,最終停在了‘您目前的位置’一行小字上。


    “我們現在……是在東牌坊嗎?”


    小悠腦袋歪了歪,言語中有些不太確定,一旁的李哲隨意掃了一眼:“對啊,這上頭不是寫了麽。”


    “它怎麽知道我們在這?”


    “……”


    林悠悠仰頭看他, 眸子裏眨動著認真與求知。


    “因, 因為……”李哲望了兩眼,感覺自己的智商在被她漸漸同化,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現在隻想捏一捏這張奶黃包似的可愛小臉。


    被他捏住揉了揉,林悠悠嘟著小嘴,有些苦惱:“你還沒有說呢!”


    鬆開指尖,李哲回味著水嫩嫩的觸感,良久,終於清醒過來:“因為它也在這裏。”


    將這句話反複思索了幾遍,小妮子一拍手,茅塞頓開:“咦,對哦!”


    “……”


    感歎著設計者的聰慧,林悠悠手舞足蹈的,就像是解開了‘佚名究竟是誰’這樣一個千古謎題一樣激動。


    方才的尷尬也一掃而空。


    “李哥,我們去坐船吧!”


    白嫩的手指頭在地圖上點了點,林悠悠已經放棄了給他另起愛稱的想法,還是李哥叫起來比較順口。


    “可以啊,走吧。”點點頭,李哲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領路前行。


    附近一塊兒也都逛的差不多了,方才走在路上,他時不時就能看到幾艘小船在河麵上往來,槳聲燈影,河舫競立。


    船中客,岸邊人,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風景。


    李哲眯著眼,不禁想起了卞之琳的「斷章」。


    ……


    買了兩張票,林悠悠興衝衝的上船,李哲在後頭扶著她,生怕這小妮子一個跟頭栽進水裏。


    在畫舫裏找了個空位,小悠拉著他一起排排坐,兩人愜意相依,在晚風裏感受著河水蕩漾。


    兩岸燈火交映,船上有免費的講解,又或者它本就是船票的一部分,雲台相機安靜的錄像,錄著白牆黑瓦,錄著紙醉金迷,錄著六朝的古往今來,錄著兩人緊緊相依。


    燈火映在了林悠悠的眸子裏,忽閃忽閃的滿是新奇,小手時不時抬起,湊在李哲耳邊竊竊私語,做他的專屬小解說。


    她的解說非常簡單純粹——


    “看!花燈!”


    “看!有兩條大龍!”


    “哇!李哥快看,有小姐姐在跳舞!”


    “……”


    月色迷離,船水悠悠。


    小妮子在這晃晃悠悠中也有些困了,打了個小哈欠,靠在李哲肩頭困頓地眨著眸子,靜靜欣賞著兩岸風光。


    ……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如今的畫舫是近不了酒家了,隻能摟著軟趴趴的林悠悠回碼頭,李哲看向快餐店,思索著要不要進去整點薯條。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悠悠將頭倚過去,言語已經帶上一絲朦朧睡意,變成了軟糯糯的鼻音:“你餓嗎?”


    聽著耳旁甜糯的小奶音,李哲忍不住在她光潔滑嫩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反問道:“你餓嗎?”


    小妮子想了想,將腦袋貼的更緊:“你餓我就餓。”


    臉頰在她頭上輕輕蹭了蹭,李哲聽著林悠悠的回答,忍不住想起學生時代的陳二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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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陳全是他相熟的人裏頭唯一一個談戀愛的,也是頭一個讓他見識到愛情酸臭味的。


    他那時候就覺得談戀愛的人都有病。


    每天膩歪在一起,恨不得一天能把一輩子的話都說盡。


    然後一萬句話裏,有九千九百九十多句都是無用且弱智的廢話。


    可是林悠悠說起廢話來,怎麽就這麽小鳥依人,乖巧可愛呢……


    好想聽這小奶音說一輩子廢話……


    啊……果然,人總是會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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