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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的餘輝給高大的城牆勾下一條瑰麗的金邊,馬蹄落在青石的路麵上,嘚嘚有聲,一縷縷炊煙升起飄浮。


    喬飛和桑強並馬,緩緩行走在大街上。


    “二姑母好些了嗎?”喬飛問。


    “不大好,薑醫士說,母親的病是積寒積鬱所致,存寒久化為熱,積鬱久聚為痰,痰火積胸,犯氣上湧,中焦阻塞,開了化痰理氣、通竅開胸的藥物。阿飛也知,阿柔最得父親心疼,從阿柔嫁進風府,父親母親便鬱鬱寡歡。風府反了,大王崩了,桑家本不在其中,到底落得阿柔死了,喬家倒了,母親喪女喪兄,眼睜睜看著娘家被發配到沙漠種兩輩子種不完的樹……薑醫士說,沉屙難起了。”


    喬飛回望長安宮的方向:“死那麽多人,都因為那個位子。現在想想,太子殿下怕是早懷疑喬家了,我偷了兩個金元寶買酒,那金元寶竟是出自西波爾山金礦的。”


    桑強隔馬拍了拍喬飛的肩,“阿飛不必自責,喬家倒了,不在你偷的兩個金元寶,太尉府的官員太囂張了,竟然把太尉府公器看作喬家私器,敢將參加鸞城大會的武士拐作了叛軍,附餘孽參與謀反。太尉府啊,掌一國兵權,若非太子殿下鎮壓及時,就不是鸞城一地之亂了,死的傷的苦的哭的,都是北夏人。”


    “你這樣子被別人瞧去,隻當你對太子殿下不滿了。大王歸天時,舅父挑唆雷國公奪位,毀大王血詔,犯的都是禍及滿門的死罪。換誰不得血流成河。得虧太子殿下仁慈,喬家上下保住了性命,到沙漠種樹又怎樣呢,兩輩子種不完,還有三輩子四輩子,喬家人留得命在,總有好轉的一天。何況。喬家還有你呢。按律,你也逃不掉去沙漠的。”


    喬飛:“我沒有對太子殿下不滿,喬家犯了滔天事。我能躲過去,全靠了阿柔讓我先投了太子殿下。”


    桑強勒了勒韁繩,讓馬行得慢些,道:“我能有今天。也是阿柔說的話。大哥和李大人,一個守龍城。一個守長安宮,有些交情,把我送進金甲衛,阿柔說。金甲衛名頭好聽而已,向上的通路卻是不寬,官家子弟多集中在衛尉軍和中尉軍。誰家比誰家差呢,我又是個讓人瞧不起的庶子。那時。太子殿下還在涼州,阿柔讓父親出麵,把我調去錦燕衛,錦燕衛是燕家一手把著的,桑家和風府是姻親,哪是我能去的。後來,大王把中尉軍的左驍衛調給太子殿下,我從金甲衛轉到了左驍衛,如此成了鐵鷹騎的一員。”


    喬飛想起自童年到少年,桑柔對他的關注,心裏酸澀極了,那麽聰明善良的女子,在風府越過越慘,名聲狼藉,竟至斷臂歸家,不禁眼中一熱:“那些年,除了阿柔對我好,誰瞧得起我呢,我常常想,當初我要是硬氣一點,不肯退婚,阿柔就不會嫁進風府了,不會被那些下賤的侍妾氣得難過,也不會死得那麽慘。阿柔……”


    “那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先王賜的婚,說起來,那位三殿下真夠不要臉的,毀了阿靜的清白不夠,還求到禦駕前要娶阿柔,那樣的人要做了王,才真是北夏的災難,”桑強忽地一拍額,“對了,廷尉衙役押解唐家人時,沒找到唐十九,唐家人說,唐家被圈禁,喬唐婚約解除的旨意下來,唐十九就投繯死了。”


    “唐十九?”


    桑強瞪大眼:“阿飛,你不知道唐十九嗎,先王破了你和阿柔的婚約,賜給你的就是唐家十九娘。”


    “死了?”喬飛嚅嚅道,“死了啊,要是我娶了她,她就不會死吧?”


    桑強瞅著喬飛,道:“先王給你賜了婚,就算當初你不頂著,舅父不攔你頂著,你早娶了她,她是不用死,可你們兩個,能過得好嗎,你連她是哪位唐家女,都不清楚,可見你對這樁婚事沒半點感覺。唐十九的死與你沒關係,她做了鬼,該找的人是三殿下,三殿下不破你的婚約,唐十九早嫁旁人了,也不用死。”


    喬飛低下頭,不語。


    桑強:“喬家被抄,你在城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城門快關了,要不,跟我回家吧,看看母親去,母親見了你,不定心情好些,喬家總算還有你在。”


    喬飛想了想,道:“不了,前天見二姑母,惹得她大哭,差點岔氣,薑醫士用銀針才緩過來,我還是回軍營。憑鐵鷹騎都尉的令牌,進出城門不受限。”


    “隨你,我先回家了。”桑強揚手一鞭,馬跑快了。


    喬飛看著桑強消失在街角,下了馬,信步而走,走著走著,不覺怔怔然,匾落門開的那處大宅,正是原來的喬家,隻幾日,已成門前冷落鞍馬稀,父親死了,祖母、母親、兄長,都去了騰迅裏沙漠,等待他們的是漫天黃沙,無休止的勞作,望不到盼頭的艱苦。


    寰王在位二十五年,父親做到了武將之首,人臣之極,貴之極,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要附逆憲王之子呢?因為憲王是上一代君王的嫡子?真重嫡庶,他這個嫡子為何在喬家大院,活得不如庶女?


    為什麽?喬飛想不明白。富貴富貴,已得貴,還要富,喬家不夠富嗎,西波爾山的金礦,魅力大到可以叛主而求?父親在選擇背叛寰王,依附憲王之子的時候,可曾想過事敗給喬家帶來的滅頂之災?父親為憲王之子做事,祖母,母親,兄長,他們是深知,是略知,還是不知?


    喬飛牽著馬,呆呆地站著。他還能站在這裏,是聽了桑柔的話,在喬家事發前投了太子殿下,並得到信任。


    桑柔。


    喬飛突然感到窒息的疼痛,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桑柔求了最喜歡她的祖母許可,把最不受祖母待見的他帶出喬家,在桑家讀書習武。每每從碧霄觀回桑府,她都會抱給他一壇璿璣道長親釀的桂花釀,笑著看他舞錘。後來,他們訂婚了,他以為他們能一直淡淡地笑下去。


    夏侯風的求賜婚,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他恍然覺得。那樣美好的桑柔,不是他能配得上的,她該站在高處。接受別人羨慕的眼光,而不是嫁給他這個又窮又沒地位的人。麵對咄咄逼人的夏侯風,喬飛內心的自卑被放到了最大,他幾乎不敢再看桑柔一眼。


    夜幕低張。時間似乎停滯不動,空間遼闊得無際無邊。


    喬飛那粗豪的內心。揪成了一團。他無法想像埋進泥土的桑柔,現在怎樣了,無法相信那麽一抷土就掩盡了桑柔的音容笑貌。桑柔一去不複回,留下他一個人。如此的孤獨,孤獨中,一次比一次加深的痛苦的懷念。讓他明白,桑柔。在他在心裏,他的腦海裏,是桑柔的笑,桑柔的怒,桑柔的淚,桑柔,刻進了骨頭裏。


    喬飛站了很久很久,夜晚的風帶著盛夏的悶熱,穿過空蕩蕩的大街,一株高大的楊樹落下許多碎絮。他抬頭向天,陰雲正密官的堆積著,天空暗淡而蒼涼。要下雨了。


    喬飛並不知,前世,他就是喬家一個默默無聞的子弟,喬家投靠金袍人也沒被揭露出來,桑家滿門被斬時,喬家無動於衷,是喬飛,用自己不多的錢,買了薄棺,葬了桑廷尉夫妻父子。桑柔重生於幼年,感喬飛純善,為喬飛搏了一個錦繡前程。


    喬飛牽著馬,慢慢地向西城門走去。


    淡淡燈光,透過無邊的夜色,那是西街有名的悅和酒樓,大堂裏光亮和白晝。


    在悅和酒樓,有酒,有菜,都是極好的,還有別的,不是賭館的賭館,不是教坊的教坊。隻要有錢,可以在這兒興之所至,盡興而歸。


    喬飛在離著悅和酒樓百步遠的巷子口停下腳步。


    巷子口有個小小的麵攤。據說這個麵攤擺了很多年,不論風雨年節,麵攤都會擺出來,沒歇過一天。因此龍城裏的夜耗子十分放心,耍得再晚,媳婦氣得不開門,至少可以在朱家的麵攤子上吃一碗*噴香的牛肉麵。


    老朱很老,須發斑白,此刻坐在不大穩當的案子旁,低頭喝麵湯,攤頭的風燈被油煙熏得黑黃,如他的臉。


    喬飛:“來兩碗麵。”


    老朱瞥了瞥停在街邊樹下的馬,不緊不慢喝完碗裏的麵湯才起了身,端過來一盤花生一壺酒,煮麵去了。花生都進了肚,兩碗麵端了上來。麵很辣,牛肉很香,喬飛吃得出汗了。


    “喲,這馬不錯,小的們,給爺牽回去。”


    “爺看上的馬,還能差了。”


    “不能行千裏,也能跑八百,爺騎著這馬,今年的秋狩,定能叫小娘子們錯不開眼。”


    “不用騎好馬,爺往那兒一站,小娘子們就已經錯不開眼了。”


    各種諂媚的聲音。


    喬飛撩了撩眼皮,繼續吃麵。


    七八個小廝嘻嘻哈哈,向喬飛的戰馬靠過去,戰馬長嘶一聲,抬後蹄向靠近的小廝踢過去,小廝退避不及,抱腿哀嚎。眾小廝圍著的錦衣青年臉上掛不住,掄起鞭子抽過去,手腕被人大力抓住,又驚又痛,大喊放肆放開折了。


    “你們走吧。”喬飛知道自己手上的力氣,放開錦衣青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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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伶韻這輩子最慶幸的是,


    上天給了她第二次重生,讓她有了從頭再來的機會。


    這一世,她要踹開渣男,揭穿閨蜜繼母大人,打倒愛演戲的堂妹。


    既然你們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既然你要嫁給我老爸。


    那我就要嫁給你幹爹,讓你叫我幹媽!天天膈應你,直到膈應死你!


    可方韻潔的幹爹是什麽人呢?


    那是道上數一數二的豪門大佬,那是黑暗帝國的不朽傳奇。


    鐵血無情,心狠手辣,似乎不好勾搭啊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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