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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委屈,後.宮從來不缺。


    夏侯雲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虛無哀涼。穆雪,你不認同,是因為你不懂,當一個人的心裏,滿滿都是另一個人,那麽,所有的美色都抵不住愛人的一笑一顰。穆雪,張寒對你發誓,一世一雙人,不移,不易,不離,不棄,你明白這份誓言的重量嗎?


    “我也發了誓。”


    夏侯雲聽到一個聲音在說,怔怔許久,才知是自己在說。對,他也發過誓的。


    穆雪:“發了誓,就得應誓,你,寧願屍骨不存,也不肯封檀妃為檀王後?”


    夏侯雲:“如果做了王,還不能依自己的意願,做那個王,不如不做。”


    穆雪緩緩道:“我想,北夏的主人,可以讓天狼山變得生機勃勃,恐怖的天狼山,從你這裏,可以變成神聖的天狼山,天狼山可以因你,成為整個北夏最不可侵犯的聖地!”


    神聖的天狼山!北夏的聖地!


    夏侯雲屏氣凜神,凝視著穆雪那雙清澈的明眸,眼裏忽有一絲濕潤,一種被了解、被信任、被支持、被激勵的暖流,瞬間浸澤他酷冷的心。


    久久地凝視著穆雪,夏侯雲忽然道:“阿雪,你什麽時候到榆州的?”


    穆雪心頭一跳,平平道:“戰後。”


    夏侯雲眯起眼,喃喃道:“沒見過啊,那為什麽,我看你,總覺得似曾相識呢?”


    穆雪容色微冷:“殿下,你是不是看誰,都會說一句,似曾相識呢?”


    夏侯雲呆了呆,身子向前傾,與穆雪,臉對臉,眼對眼:“你說你不會嘲笑我,倒是沒嘲笑,卻也和別人一樣看我,龍城人說我是花蝴蝶呢,你,信嗎?”


    今夜之前,信。


    穆雪嘴角勾一勾:“如你這樣的人物,我見過了,怎麽會不記得呢?”


    的確記得,榆州重逢,一眼就認出他。反是他,到現在還沒認出她,偏來一句似曾相識,她長得就那麽讓人記不住?這人,還奪了她的初吻,可惡!得虧他沒認出來,不然,倒有送上門讓他輕薄的嫌疑了。


    夏侯雲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念一轉,那張寒的容貌,宛如棲在梧桐樹上的彩鳳,更是讓人不能忘記吧。唉唉,這可怎麽是好?這女人,是個倔的。


    穆雪被他晦澀不明的目光盯得發毛,在他眼前搖搖手:“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夏侯雲怔怔,還有什麽想說的?有,但不想再說。


    穆雪望著他發呆,搖了搖手:“話都說出來了,我看你氣色好了不少,不如歇吧,——明天,還有重頭戲。”


    夏侯雲:“重頭戲?什麽意思?”


    穆雪:“錢。”


    “錢?”夏侯雲摸摸鼻子,“從魔鬼穀帶回的一萬兩金,已經送去煙霞山莊了。”


    穆雪:“桃花穀,有白次綠薔,留了四萬兩金,用於開礦的前期準備。金沙縣,有白三黃薔,留了三萬兩金,用於采購定製士兵訓練的器械。送去煙霞山莊的一萬兩金,分到錦燕衛和左驍衛,一萬將士每人隻得一兩金,用於訓練和裝備,遠遠不夠。”


    夏侯雲揉揉鼻子:“北宮的賬上,應該有些錢的。”


    穆雪:“北宮還得正常運轉,抽走大筆錢財,會讓人生疑,再起流言,可不好了。”


    夏侯雲再揉鼻子:“我還有私庫啊。”


    穆雪欠一欠身:“多少?”


    “呃……五萬兩金吧。”夏侯雲有點兒小得意。太子佚俸每月三十兩金,能攢到五萬兩金的私庫,絕對不少。


    穆雪:“丘娉婷被綁架,賊匪索要五萬兩贖金。”


    夏侯雲噎了噎,笑不出來,咳嗽一聲,弱弱地解釋道:“丘家以藥材起家,北夏很多生意,丘家都有涉足。母後說,士農工商,商在末位,我是太子,沾不得賤業。朝堂上的清流們,個個自命不凡,抓我一個痛腳,不定就要做撞柱的忠臣、直臣、名臣。我的地位本就不穩,被彈劾得多了,寰王不定就勢奪了我的太子位。這五萬兩金,還有三萬是母後留給我的。”


    穆雪:“北夏窮佬。”


    怪道檀曼莉一口一聲“窮佬”,燕王後,想法有點偏,眼前這人,極品的孝子。


    夏侯雲氣阻,哼哼道:“我就是窮佬了!南秦,東夷,還有丘家,都是有錢的主!”


    穆雪:“有時候,錢是人的膽氣,是成事的基礎。”


    夏侯雲:“那怎麽辦,就這麽多,五萬兩金,看來也不在你的眼裏。”


    穆雪:“五萬兩金,錦燕衛五千人,尚可,加五千左驍衛,不夠。帶出一支裝備強、武力強、心智強的一流強軍,沒錢,不成。”


    夏侯雲:“現在做生意賺錢,也來不及了。”


    穆雪:“你知道,這世上,做什麽來錢最快?”


    夏侯雲雙手揉額角:“不知道。”


    穆雪起身:“那你歇吧。哦,起酒疹沒?”


    夏侯雲挽起衣袖,把兩條胳膊都伸到穆雪麵前:“你看。”


    穆雪退後一步。


    夏侯雲縮回雙臂,踉蹌兩步,軟軟地倒下了。轉瞬,發出輕微的鼾聲。


    穆雪瞪著喝多了終於安靜的夏侯雲,看了看長案那頭的輪椅。他雙腿的情況,不宜讓更多的人知道,近幾個月,夏侯雲或西去,或南下,北宮的宮女內侍,還真未必都是可靠的。


    沉思良久,穆雪咬咬牙,輕啐一口無賴,上前扶起夏侯雲,氣沉丹田,運力於全身,將他打橫抱起,繞過屏風,穿過三重紗幔,走到鐵梨木雕花大床前,把他輕輕放下,斂眉,咬牙,蹲身為他脫去皮靴,為他蓋上織繡飛龍在天的錦被,放下帳紗,然後,轉身離去。


    當穆雪轉身往寢殿外走的時候,夏侯雲睜開了眼,一雙眸子亮如夏夜的星辰,無醉意,亦無困意,看著穆雪修長窈窕的背影,嘴角一點一點翹起來。


    這女人,待他還是不同的。


    白初對燕明睿說,他曾於穆雪有恩。木頭說,古山戰後她才到的榆州。見都沒見過,何來有恩一說?


    夏侯雲的眼眸一點一點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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