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說自己是在關心屈老漢,淩小柔還是忍不住問起屈老漢。


    今兒自從淩小柔回大營到現在,每日固定的冒泡時間屈老漢也沒來走一趟,淩小柔倒有些擔心了,雖然屈老漢為人是不咋樣,好歹也是在她記憶裏占了很大位置的,總是要問問的。


    莫紅綢覺得眼看子時也沒多久了,如果為了到時候不讓淩小柔亂走受傷,還是現在告訴她一聲晚上的安排好,於是就對淩小柔道:“他在哪裏我倒是不清楚,不過為了他的安全,應該是在哪個帳篷裏暈著呢,原本這些是不該跟你說,隻是你跟太妃非要回來與王爺共患難,還是知道多一些好。待會兒大營裏無論有什麽動靜,就是打起來,你都要自己的帳裏待著,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淩小柔覺得她答應跟老太妃回來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可到了這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莫紅綢話都說到這份,她當然明白晚上肯定是有場硬仗要打了,真到了那時候就是莫紅綢不說,讓她出去她都不會出去。


    還好,雖然沒有槍支防身,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按了按微微鼓起的肚子,她覺得自己的準備還是不太夠,趁仗還沒開始打,她還是再準備準備。


    也不去管莫紅綢看過來時帶著疑惑的眼神,淩小柔開始在大棚裏忙了起來,隻要她覺得能用得上的東西,全都裝了起來,就是沒用,準備了也比沒準備更安心。


    莫紅綢就一直盯著淩小柔,真搞不懂她把那些調料都用撕開的寬布條包上是做什麽用的。


    直到淩小柔又拍了拍比之前又鼓了許多的肚子,走進大帳,莫紅綢還是滿臉的疑惑,好在她今晚的任務就是保護淩小柔,她有什麽目的或許晚上就能知道了呢。


    亥時初,有衛兵拿了兩套普通士兵的衣服讓淩小柔和莫紅綢換上,不然以她二人顯眼的大紅色,走到哪裏都是活靶子。


    若是莫紅綢自己不換也不就換了,她藝高人膽大,從不覺得當靶子有什麽好怕的,反而能讓她多殺幾個敵人,可有淩小柔在,她就不得不小心,萬般不舍地脫下心愛的戰衣,換上普通士兵灰突突的衣服,然後看淩小柔換好衣服後再把一個個布包再塞回懷裏,就覺得她像個偷藏東西的小老鼠一樣可愛。


    換好衣服的二人被請進一個不起眼的帳篷,進到裏麵就看到老太妃已經先一步等在裏麵,同樣也是灰突突的士兵打扮,在她旁邊的地上還昏睡著金花和她的丫鬟。


    幾人相視無語,雖然有千言萬語,可這種緊張的時候,還是盡量忍著了。


    子時,明月被烏雲遮住了銀華,整座營地靜悄悄的,隻有幾個巡邏的士兵懶懶散散地在營地周圍逛著。


    突然,海邊有幾隻大船靠近,隻是在海濤聲中,大船的靠近也顯得靜悄悄的。


    大船靠近岸邊後,從船上放下十幾隻小船,有穿著黑衣的人順著繩索跳到小船之上,每隻小船都有十幾個人,來來回回運了數趟,才把大船上的人運完。


    黑鴉鴉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向營地靠近,遠遠舉起做為信號的火把晃了三下,見大營裏也同樣回應了三下,幾百個黑衣人同時加快腳步向營地狂奔而來。


    到得近前止住腳步,見有一隊士兵在前迎接,當先一個年輕士兵手拿火把,便問道:“事情如何?”


    拿著火把的士兵回道:“回總兵,寧遠王及其屬下都被我等用藥暈倒,隻等著總兵來發落。”


    那總兵點頭道:“不錯,這次你們功勞不小,你叫什麽名字?過後本總兵定會論功行賞。”


    那士兵一臉驚喜道:“屬下姓魏,賤名恐汙了總兵之耳,在家行六,別人都叫屬下魏六。”


    總兵哈哈大笑,“行啊,賤名不要也罷,等這邊事了,本總兵親自賜名給你。”


    魏六低頭道謝,掩蓋住嘴角的鄙夷和翻起的白眼,還賜名呢?先看你活不活得過今晚再說吧!


    魏六正是小六子,因其機靈被安排著誘敵深入。


    這總兵也沒想到他的計劃其實從一開始就完全被寧遠王所洞悉,還做著鏟除寧遠王後,趁機自立為王的打算,完全沒想到他早已落入人家的包圍之中。


    因事有機密怕走漏風聲,這次行動,他也沒帶太多的人,原想著由安插在寧遠王身邊士兵傳回來的消息,借由士兵們對寧遠王的不滿而策動的謀反,再加上他親自帶來的精兵,在寧遠王等人都被迷倒的情況下,必是馬到成功,哪裏會想到如今他的那些人早就被收拾了,就是他帶來的人也都陷入了包圍之中,更不會想到寧遠王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屬於寧遠王的兵帶進渭城府的。


    總兵一聲令下,身後便多了五百名士兵,瞧著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士兵,總兵先是欣慰自己的手下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


    可欣慰過後卻覺得哪裏不對,何時他的手下兵士也能這麽精神了?更別說送來寧遠王這裏的可都是從各營裏挑選出來的都是些不服管教的刺頭或是心眼太多不好管理的。


    而且,他瞧著這裏麵竟沒見著他特意安插進來的那幾個,難道那幾個都留在寧遠王那裏就近看管寧遠王和他的部下了?


    總兵這時終於意識到情形不對了,正想帶人先離開再說,可都走到這裏了,會放他平安無事地離開嗎?


    賀樓遠所在的中軍大帳門一挑,從裏麵透出燈光,賀樓遠逆著燈光走了出來,一身輕便常服顯得人少了幾分冷硬,可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冷傲氣息卻讓人不會覺得他很弱。


    賀樓遠冷聲大喝,“郭永思,你身受朝廷俸祿,不思忠君報國,結黨營私,起兵謀反,可知罪!”


    總兵郭永思這時哪裏還會不明白,他不但沒把寧遠王暗算了,反而落入了寧遠王的算計,想必身後這五百兵也都是寧遠王的人了吧?


    郭永思覺得大勢已去,為了皇帝夢他算計了半生,總算是把渭城府大半掌握在手中,還未等起兵造反,卻都毀在了寧遠王的手上。


    先是寧遠王奉旨來渭城府查貪,他也豁了出去讓投靠他的官員將家產奉上,隻為了穩住寧遠王。


    為了試探軍中士兵對造反一事的反應,他給寧遠王派出的都是各處選來的刺頭兵,若是能挑起寧遠王對這些士兵的不滿,或打罵責罰都好,消息隻要傳回他就有辦法將影響擴大。


    結果,寧遠王不打不罵這些士兵,可寧遠王克扣士兵夥食的消息卻被傳的如火如荼,很是引起渭城府將士們的不滿。


    渭城府的將士本來吃得就已經隻能算吃飽,寧遠王還要如何克扣?那豈不是連口飽飯都不給了?


    一時之間渭城府的將士都在聲討寧遠王,郭永思就想著趁熱打鐵帶人來將寧遠王及其手下殺死,到時還可以推說是士兵不堪饑苦造反。


    而他親自帶人過來,一是怕那些湊來的雜兵靠不住,關鍵時候還是得靠他自己的親兵,二呢……人人都說寧遠王如何英勇蓋世,若是能親手殺了寧遠王,豈不是他一輩子都值得炫耀的事了?


    所以,他親自帶兵來了,也將他自己陷入了包圍之中,等到他意識到這點時,再想跑已來不及,除了身後五百名士兵守得嚴嚴實實,從幾個帳子裏又衝出來五百多士兵,使得他和他帶來的人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郭永思覺得大勢已去,稱帝那樣的想法這輩子是沒戲了,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裏,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也不能坐以待斃,咬著牙帶著他的兵就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可架不住人家寧遠王的兵真是勇猛,雖然隻有一千兵將,可都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高手,比起他手下大多是紙上談兵,或是在校軍場上練出來的把式,不知要強上多少。


    郭永思被幾個衛兵逼得走投無路,眼看隻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就聽隔了兩個帳篷裏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喝:“淩小柔,你這個歹毒的女人,難道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滅口?聽你一說我還真後悔早怎麽沒把你滅口了!”


    “滅啊,你現在就來滅本小姐的口,你不敢了?我就知道你是個慫貨!”


    “閉嘴!想死本將軍現在就扔你出去!”


    雖然聽著是最先說話的女子嘴被人堵上了,可郭永思聽了心中大喜,雖然不知道那座帳篷裏都有什麽人,但淩小柔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陌生,不正是與寧遠王有婚約的表小姐的閨名。


    或許百姓隻知道有表小姐這個人,卻不知道表小姐的閨名,但隻要在大衍國有點能力的人又豈會打聽不到淩小柔的大名?


    郭永思也是被逼得急了,既然賀樓遠要對他趕盡殺絕,他也不怕拿寧遠王最重視的女人來做擋箭牌,或許還能掙得一線生機。


    眼看手下帶來的人一個個或是被殺或是被俘,郭永思這時候想不決斷也不行了,虛晃一刀便奔著發出聲音的大帳衝了過去。


    一刀便將大帳砍開一個口子,鑽了進去,可還沒等他看清裏麵的情景,就感到有幾團東西在黑暗中向他飛來,郭永思下意識揮刀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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