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柔想既然今日屈老漢在眾人麵前替自己出頭了,且不管他的目的為何,往後再整起他來,一定要手下留情。


    至於被罵得有些慘的金花,淩小柔才不會同情她,第一天來就陷害她,這個女人才不是好餅,她沒拍手叫好,添油加醋已經是她仁慈了,同情這種東西也要分人。


    等屈老漢罵的口幹舌燥,立馬就有衛兵給送上一碗清水,屈老漢這也算是給表小姐出氣,拋開以往的恩恩怨怨,他們覺得屈老漢總算做了件人事,比起要一致對外的金花,屈老漢隻能算是內部矛盾。


    等屈老漢潤過嗓子還想再罵時,金花也反應過來了,指了指屈老漢,又指了指淩小柔,眼淚嘩嘩地流,“你……你們,都欺負我一個,不就是看我自幼沒有了爹,一個個都看不起我嗎?行,今日之辱我金花都記下了,不報此仇,金花誓不為人!走,推我回去!”


    金花要走了,可別人會輕易如她所願嗎?自然不會,莫紅綢腳尖輕輕一點,一塊石子便由腳尖飛了出去,正打在推車的一個丫鬟腿彎處,那丫鬟便向前一衝,金花所坐的兩輪車就被硬生生撞了出去。


    兩輪車雖然有點輪椅的意思,可架不住隻是有點像,而且輪子又是實木的,跑的快一點那叫一個顛。


    金花的兩隻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扶手,臉也因突來的事故而變白,車子在不平的地麵上顛了幾顛,前輪便別在一塊石頭上,金花被從車上甩了出去,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莫紅綢原本還想看金花危急時跳車逃命,雖然金花的身手莫將軍看不上眼,從車上逃出去卻不難,這樣也就可以證明金花傷腿是假。


    甚至莫紅綢已經看到金花的雙腳在最緊急的時候下意識地做出要跳車的動作,隻是不曾想到金花最後還是生生地受了這一摔,整個人都灰頭土臉了。


    而她之前的小動作又不明顯,若不是莫紅綢一直盯著也未必看得到。


    倆丫鬟嚇的臉都沒了血色,奔到金花身邊扶人,再看兩輪車也被摔壞了,即使懷疑摔這一跤是被人動了手腳,可這時候也不能讓金花趴在地上。


    金花被摔的有些暈,若是平時以她的身手斷然不會如此,可這次為了顯示她的腿缺失是傷的,又猜到是被人設計要她露餡,金花不能有任何動作,除了在摔出來時,雙腳稍稍卸了點力,再多的她可不敢做。


    這樣一來,金花不但摔了滿臉灰,右頰上也被搶破了一塊皮,沾上泥土後殷出黑黑的顏色。


    兩個丫鬟過來扶金花,隻是金花的腿不能再用力,她們雖然是丫鬟,可平日也沒個幹粗活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就算是能將金花扶起來,可車子摔壞了,她們肯定是背不動。


    可也不能讓她一直在地上躺著,隻能求助於淩小柔和莫紅綢這兩個除了她們之外,整個大營裏唯二的女人。


    淩小柔原本還不想幫忙,可看莫紅綢朝她擠眉弄眼的,大概也猜出金花這一摔不簡單,八成是她搗的鬼,便隨著莫紅綢過來扶金花。


    金花還是有點腦子,見莫紅綢過來想也不想就要拒絕,可卻快不過莫紅綢的速度,嘴還沒等張開,莫紅綢也不知在她身上怎麽按了兩下,金花就一聲也發不出來,被莫紅綢就給背在身後,連手腳也都麻軟無力了,而她恨恨的目光也淹沒在莫紅綢不算寬厚卻很有力的背上。


    兩個丫鬟不明真相,還在不停地向莫紅綢道謝,並在前麵引路,而跟在莫紅綢和金花身旁的淩小柔則是隨著莫紅綢的動作,專往金花的大腿上掐。


    二人掐的興致勃勃,金花疼的頭上青筋直冒,連汗都濕答答地往下淌,偏偏就是一聲出不來,淩小柔心裏這個解氣。


    按之前的說法,金花傷了雙腿,兩條腿是真的完全沒有知覺。若真沒有知覺,她再怎麽掐她也不會感覺到疼才是,可瞧著金花此時的反應,淩小柔冷笑在心:這個女人為了一個妾的名分也是夠拚了,不過假的注定就是假的,賀樓遠有一群像莫紅綢這樣的朋友兼屬下,若是被金花一直蒙在鼓裏還真是夠丟人了。


    她可以預見金花未來的日子會有多淒慘,而且,眼下她的腿上肯定就沒有好地方了,無論是她還是莫紅綢掐人時半點都沒手下留情。


    等把金花送回她和老太妃住的大帳,見金花是被背回來的,倒是把老太妃給嚇了一跳,當得知金花隻是從車子裏摔出來,車子摔壞了,才由莫紅綢背回來,老太妃才放下心。


    其實老太妃這幾日也是夠艱難,她虧欠了金花的自然要報答,可金花卻隻想嫁給賀樓遠做妾,賀樓遠呢卻說什麽都不肯讓金花過門。


    還有淩小柔嘴上沒說,態度卻很堅決,尤其是聽莫紅綢悄悄對她說過的,兒子到現在還沒把淩小柔再追到,若是再有金花的事,淩小柔還不得立馬就甩手走人?


    她還真怕讓金花進門再讓淩小柔有什麽想法,到時才會讓她追悔莫及呢。


    金花想對老太妃哭訴莫紅綢和淩小柔對她施的虐,可偏偏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莫紅綢跟老太妃又客氣幾句,淩小柔也貌似關心地讓老太妃快請了軍醫給金花處理臉上的傷,裏麵的泥沙總是要取出,不然就算將來好了不留疤,也容易留下黑印子。


    老太妃替金花謝了二人,立馬吩咐人去請軍醫,二人也趁機告辭離開。


    等跑回自己的大帳,淩小柔和莫紅綢相視大笑,雖然還沒有證據,可總算是確定金花的腿傷就是裝的,既然知道了,她們自然有辦法‘治’好金花的腿?


    不過在‘治’之前,還是要讓她先好好地享受下一腿被掐出來的傷,想必這份大禮也能讓她恨意難平吧,越恨越好,以她那點小城府,這口氣自然是忍不下的,恨著恨著就要出手了,到時還怕她能隱藏住腿傷的真相?


    連外麵守著的衛兵也感染了二人愉悅的心情,加上整治到了金花,一個個臉上都光彩煥發,看屈老漢都帶了幾分善意。


    結果,一時沒注意,就見屈老漢巴在帳門前往裏張望,被小六子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表小姐和莫將軍的大帳也是你能窺探的?”


    屈老漢想發火,可一想到如今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往後他在軍中過得好是不好,還得看淩小柔的意思,尤其是這些衛兵,明顯是寧遠王的手下,他可不敢得罪。


    便強忍著心裏的怒氣,一臉媚笑道:“軍爺,您看您這還有什麽活計讓老漢我做的?洗洗涮涮,切切炒炒這活老漢都能幹。”


    小六子正想說表小姐不待見他,旁邊有衛兵喊道:“小六子,既然老爺子話都說到這份了,咱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就讓老爺子過來幫忙吧。”


    小六子‘哦’了聲,指著那邊大棚子,“看到沒有,那裏放著的都是食材,你可不能亂動,大帳裏是莫將軍和表小姐的地方,你也不能亂闖,還有那邊缸裏麵的水是用來洗菜的,那邊缸裏麵是用來養海鮮的,那邊缸裏的水是用來煮茶的……”


    屈老漢苦著臉問:“軍爺,您還是告訴老漢我什麽能做吧?”


    小六子摸了摸下巴,也是一臉無奈,“我們這邊人多,哪裏有你做的活?你來了倒顯得我們沒事可做……”


    屈老漢正要說隻要不讓他回火頭軍那裏,他什麽都能做,就聽莫紅綢在大帳裏說道:“小六子,他可是讀書人,你們平日裏就知道舞刀弄槍,連字都認不好,正好這些日子也沒你們什麽事做,就讓他教教你們認字,免得下回再有個任務什麽的字都認不全惹人笑話。”


    說完,又道:“怎麽罵人不帶歇氣最好也學學,什麽時候能兵不血刃地把敵人罵殘才算本事,等學好了,就讓他帶你們去陣前,不費一兵一卒把敵軍都罵的不敢來犯,才是真本事。”


    帳內便傳來淩小柔低低的笑聲,聽起來倒是很有些愉悅,可這話聽在屈老漢的耳中,卻險些讓他氣炸了肺,可這時候他真不敢表現一丁點不滿。


    想他從前好歹也是百年傳承的書香門弟的一家之主,如今竟淪落到裝乖賣醜來愉悅他人,心裏的落差不可謂不大,甚至他常常悔悟,若是他當初不那般敗家,如今怕還是人人羨慕的屈老爺,有一個做狀元的兒子和一個會經商的兒子,家庭美滿,妻妾成群,兒女繞膝,含飴弄孫……


    可再後悔又如何?自從見到屈夫人,屈夫人的態度那樣堅決,隻要是不讓他再破壞他們一家的美滿,從前那點夫妻之情都是可以扔掉的,他在莊子裏辛苦了半年,還有什麽想不明白?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真怪不得別人。


    好在莊子裏雖然辛苦,吃喝倒是不差他的,可偏偏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算計淩小柔,如今倒好了,被弄進軍營,這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若是他再把淩小柔得罪徹底,相信在軍營裏要讓一個人消失比什麽都要容易。


    所以,這了博淩小柔一笑,屈老漢從新兵蛋子,搖身一變成了教書先生,隻是他教的這些人又哪裏像私熟、書院裏的孩子那般好教?


    一個個刁鑽古怪的難題問的屈老漢一個頭兩個大,又不敢說自己不會,看他順嘴胡謅倒是惹得衛兵們樂得直捶地,這老頭也太有意思了,當初也沒少見過,咋就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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