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年宴到此為止,喝的醺醺然的大臣們在家眷的陪同下離開皇宮,瞧著那步履蹣跚的身影,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別人家或許年味正濃,姚明珠一桌的那幾位閨秀家裏,這個年是過不好了,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不出明早這些位小姐蠻橫無理又嬌縱任性的名聲就會傳遍京城了,沒婆家的往後都不好找婆家了,有婆家的……但願不會被退親吧。


    至於那個有心人……李旬深深以為,就算他再怎麽認為淩小柔不討喜,可她都是他親娘疼愛的姑娘,怎麽能讓別人給欺負了?這個仇,別人不報,他也得小小地報報嘛。


    既然淩小柔回了寧遠王府,接下來與宮妃們的家宴吃了也沒味道,往年哪一次不是各宮妃嬪們明爭暗鬥,你來我往,李旬想想都頭疼的很,揉著額角對皇後道:“皇後,朕不勝酒力,先回去歇著了,諸位愛妃那裏……”


    還不知淩小柔已出宮的皇後忙不迭地點頭,“皇上回去歇著,妹妹們那裏有臣妾陪著。”


    李旬便由兩個太監架著奔皇後的寢宮走去,想到年三十皇上是要宿在自己宮中的,皇後就是渾身熱血沸騰,無論如何,今兒一定要和‘不勝酒力’的皇上把飯做熟了。


    隻要有皇子傍身,還怕後宮裏那些小蹄子爬到頭頂嗎?


    皇後多麽想就這麽跟皇上回去啊,可是又舍不得放棄這一年一度彰顯身份的機會,皇後揮著小手帕,依依不舍地與皇上告別。


    李旬頭也不回,走到皇後再也看不到的位置,便轉了個方向,那裏已停了一頂小轎,李旬鑽進轎中,福德一聲令下啟轎,皇上隻帶了四名護衛出了皇宮,而福德則帶了剩下的太監去了皇後的宮殿,絕不能讓人發現大過年的皇上不見了。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李旬坐在轎中,嘴邊掛著微笑,與其在宮裏看那些宮妃們漫天飛醋,不如去陪他親娘,活了二十二歲了,他還從未與親娘一起過過一個年。


    來年,他一定會將親娘接回宮,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再也不分開了。


    淩小柔與老太妃共乘一轎,在寧遠王府前停轎,便看到王府外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見老太妃和王爺回府,一掛早已準備好的鞭被點上,王府的下人都站在門外迎接主子回府。


    先等在門外的總管遞了兩隻繡的很美的袋子過來,一隻給淩小柔,一隻給老太妃,淩小柔便跟在老太妃身後,見人便從袋子裏取出一個荷包遞過去。


    得了荷包的人都說著吉祥話,整座王府裏喜氣洋洋的,王嬸也和賀樓玉一早等在那裏,見幾人從皇宮裏出來,便讓人去準備年夜飯。


    將年夜飯擺在飯廳裏,幾人圍在桌前剛剛坐好,總管從外麵跑進來,對賀樓遠耳語幾句,賀樓遠翻了個白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出去接人。


    不大工夫,一身白雪的李旬被接了進來,老太妃慢悠悠地起身,被李旬製止住,“朕今日來的突然,老太妃莫怪就好,這些虛禮,不必太過計較。”


    王嬸看到李旬滿眼安慰,她當然知道兒子這是出來陪她過年了,等了十多年,盼了十多年,終於被她等到這一日了。


    流了幾滴眼淚,被淩小柔勸住,大過年的,流淚多不吉利啊。


    再次圍桌而座,雖然滿桌都是普通的食色,可經過王嬸夾過的菜,李旬吃的腮幫子鼓鼓,即使肚子撐的難受了,還不肯放下筷子。


    淩睿溪又長了一歲,圍著桌子挨個人討壓歲錢,先給老太妃磕了頭,那乖巧的模樣把老太妃稀罕的不得了,當即就讓人將早準備好的大金鎖給拿了來。


    那可真是大金鎖,手指粗的金項圈,半個拳頭大的長命百歲鎖,都是實心的,掛在脖子上淩睿溪頭都抬不起來了,淩小柔隻好先幫他收著了。


    自從淩小柔失蹤後,老太妃就把淩睿溪接在身邊來教養,那可真是當成親孫子一樣疼愛,隻怪賀樓遠不肯早成親,不然他與淩鋒同歲,兒子也該有這麽大了。


    還是習秋在旁不時安慰,若是王爺成親早了,還能遇上表小姐嗎?這都是緣分啊。


    想想可心的淩小柔,老太妃點頭,也是,這真就是緣分,若是成親早了,怕是就要與淩小柔錯過了。


    可是還是對沒有自己的親孫子耿耿於懷,隻盼來年就讓讓賀樓遠把淩小柔娶回來,後年就生個大胖孫子,就是沒有孫子,孫女也是好的,隻要是賀樓家的根,是男是女她都稀罕。


    賀樓遠送的是一把鞘上鑲滿各色寶石的短刀,鋒利無比,這東西也不能給孩子玩,淩小柔依舊幫著收了。


    賀樓玉送了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雖然瑩光閃閃很漂亮的樣子,可在孩子眼裏還不如一個球好玩,讓賀樓玉好不傷心,這可是他在皇上的賞賜中找來的一顆最好的夜明珠了,竟然被嫌棄了。


    要說最了解孩子的還得是孩子的親爹,淩鋒送了一隻用竹子編的球,外麵綁著彩色的繩子,可踢可扔可投,雖然自己編的並沒花幾個銅板,可淩睿溪拿在手裏就喜歡得不舍得放下。


    淩小柔更實惠,一隻荷包裏直接裝了一張百兩的銀票,淩睿溪接過來看了看,便遞了回來,“姑,你幫我收著。”淩小柔便將銀票又收了回來。


    王嬸也拿出她為淩睿溪準備的一隻布老虎,活靈活現的小老虎把李旬給稀罕壞了,他小時候也有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布老虎,也是王嬸給縫的,可惜後來被太後讓人給扔了,每當想起來都遺憾的很。


    如今見親娘送了一隻一樣的布老虎給淩睿溪,羨慕的就借過來瞧,他可是記得在布老虎的肚子後麵縫了一個口袋,裏麵還可以藏些東西呢。


    手伸進去,果然摸到幾個小金踝子,淩小柔知道那是王嬸的心意,便與自己那張銀票一同塞了進去。


    淩睿溪見這個讓叫叔叔的皇上拿著王奶奶送自己的布老虎就不撒手,生怕他把自己的布老虎給拿走,一雙眼睛就盯著李旬不放。


    李旬不解地問道:“小溪兒,你瞅著朕做什麽?”


    淩睿溪嘟著小嘴,“你來我家蹭飯吃,還不給壓歲錢。”


    李旬訕訕地摸摸鼻子,往年在宮裏壓歲錢的事自有別人來費心,他還真沒想過,出來時又沒帶東西,可被人孩子說的好像他就是來蹭吃蹭喝,也怪沒麵子。


    最後想了想,從腰上解下一隻玉佩塞進布老虎裏,再交給淩睿溪,“皇帝叔叔出來的急,沒帶什麽,這隻玉佩送給小溪兒了。”


    淩睿溪糾結地擰著眉頭,在他看來這塊玉佩和賀樓二叔叔那顆夜明珠一樣一樣滴,不能吃又不能玩,還不如布老虎好玩呢。


    不過,人家給禮物也不能說嫌棄,淩小柔教過他,這是禮數問題,最後,淩睿溪還是給李旬作了個揖,謝謝他的玉佩。


    吃過年夜飯,淩睿溪被丫鬟帶出去踢球,王嬸與李旬去敘母子情,餘下的人都聚在廳裏守歲。


    多少年了,淩小柔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像如今這樣一大家子圍在一起的日子實在是溫馨的讓她想哭。


    淩鋒與賀樓兄弟倆慢慢地喝著小酒,淩小柔就與老太妃話著家常,一直過了子時,外麵又放了一通鞭炮,老太妃才打著哈欠由丫鬟們扶著回去歇息。


    臨走時,塞了一隻荷包給淩小柔,淩小柔愣了一下才想到,這是老太妃給她的壓歲錢,笑嗬嗬地接過來,說起來她過了年也不過才十六歲,也該是拿壓歲錢的年紀。


    嘴裏也學著淩睿溪的樣子說了句吉祥話,把老太妃逗的笑出一臉細紋,“柔兒長大一歲,今年就可以嫁人了呢。”


    見幾個男人貌似還在喝酒,可都支楞著耳朵聽著,淩小柔頓時窘窘地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送走老太妃後,淩小柔就拿著荷包擺弄著,見三個男人還喝著酒,半點表示也沒有,幹脆起身圍著喝小酒的三個男人轉圈,不時把老太妃送的荷包在三人眼前晃,把三人晃的直頭疼。


    淩鋒已有了醉意,擺著手道:“大丫,自己玩去,哥跟王爺喝會兒酒。”


    淩小柔嘴一撅,這笨哥哥,難道沒看出來她是在討壓歲錢嗎?


    賀樓玉吃吃地笑,賀樓遠不動聲色地朝淩小柔招招手,淩小柔嘟著嘴走過去,賀樓遠從懷裏掏出一隻荷包,大大的那種,塞給淩小柔。


    瞧這大小,把淩小柔喜的見眉不見眼,果然還是她家王爺貼心,這荷包瞧著是早就準備好了,還比別人的都大,就是不知道裏麵裝了啥好東西。


    賀樓遠見淩小柔喜歡,摸了摸淩小柔的頭頂,“長大一歲,今年就可以嫁人了!”


    淩小柔再次窘的咬人的心都有了,他這算是求婚嗎?算嗎?


    淩鋒舉著酒杯的手便停在半空,幽幽地來了一句:“我們大丫還小……不急!”


    之前老太妃說同樣的話時,他不好不給長者麵子,可賀樓遠不一樣,就算你是王爺咋地?還沒請媒人,沒給聘禮,就說什麽嫁不嫁人?


    最重要的是他想到之前在禦膳房時,賀樓遠可是大大地沒給他麵子,這人還沒娶回來就敢給大舅哥甩臉子,人娶回去了還能好好的嗎?


    賀樓遠停在淩小柔頭頂的手就僵了下,看淩鋒的眼神都帶了殺氣,就算他是大丫的哥哥又咋樣?敢阻攔他娶大丫,那就送到陣前去練練,什麽時候他把大丫娶過門,什麽時候再放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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