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同自家夫人說了要誑淩小柔進宮一事,孔夫人當時就怒了,翹起的蘭花指,直指孔太醫的腦門,“這餿主意你也敢出?我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孔太醫陪了不少的好話,到底心疼自家男人,又對淩小柔有信心,孔夫人歎口氣:“原本見淩小姐為人大氣,還想與她多親多近,你偏要弄出這事,往後我還有何臉麵去見她呢?”


    孔太醫又是鞠躬又是陪笑,隻說若是不能請得淩小柔進宮,皇上就會要了他的腦袋,最後孔夫人無奈,隻好打扮一下,帶著丫鬟去見淩小柔。


    而就在孔太醫回家去請夫人出麵時,李旬也讓人給賀樓家兄弟下了一道聖旨,皇上昨夜夢到兒時往事,甚是思念兒時兄弟,請幾位兒時的玩伴入宮一聚。


    賀樓遠接完聖旨,直接把頭一扭,把傳旨太監給晾在那裏,也不知王爺這是去還是不去。


    賀樓玉咂巴咂巴嘴,雖然李旬這個皇上在他們兄弟麵前有點窩囊,可好歹也是皇上吧,麵子總是要給的,朝傳旨太監擺擺手,“帶路吧,二爺同你進宮。”


    傳旨太監險些哭出來,他這次的目的可是請賀樓家二位都進宮,哪怕隻有一個不進宮,這事也不好辦。


    聲淚俱下地把皇上如何思念兒時玩伴,又如何鬱及於胸吃不下飯說了一遍又一遍,賀樓遠遲疑地問道:“皇上他老人家還好吧?”


    怎麽聽著都像皇位隨時要換人來坐,可皇上還沒子嗣,這身子骨咋就不知道愛惜呢?他們進宮不會直接就是見皇上最後一麵吧?


    太監覺得自己這回戲演的有些過,趕緊保證皇上身子真沒事,隻是想和玩伴們聚聚,賀樓玉歎口氣,“你跟我說實話,皇上是不是想要卸磨殺驢?把我們誑進宮裏來個永絕後患?”


    太監‘嘎’的一聲沒話了,他隻知道皇上讓不計代價地將賀樓兄弟倆請進宮,目的為何他還真不敢多嘴,被賀樓玉這麽一問,還真有這個可能啊。


    誰不知賀樓遠有功於大衍,隻是如今在大衍國呼聲甚高,皇上若是忌於他功高震主,還真有這個可能。


    若是那樣,他到底是勸兄弟倆進宮呢?還是幹脆勸他們快逃吧。


    就在太監無比糾結的時候,賀樓遠在後麵踹了他一腳,“胡言亂語,皇上豈會如此小人?若真有那心思,我在宮裏時就動手了,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說完,鄙夷地瞧了賀樓玉一眼,好似在說:就憑你,進不進宮一樣收拾。


    賀樓玉心裏怪不是滋味,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哥說的有理,可這樣一來皇上的目的就耐人尋味了,問了半晌,可這太監就是個傳旨的,問多少都是搖頭,最後,兄弟倆還是決定進宮去瞧瞧那位據說鬱結於胸的皇上,看他這又是鬧什麽幺蛾子。


    賀樓兄弟前腳剛進宮,孔夫人的轎子就停在了寧遠王府前,還未等丫鬟上前遞拜貼,就被擠到一邊,一名手持拂塵的太監在幾名太監的簇擁下站在寧遠王府門前,高聲宣道:“太後娘娘懿旨,淩小柔出來接旨。”


    剛剛接了聖旨撤下去的香案再次被擺上來,作坊裏的淩小柔也得了信,急急忙忙出來接旨,也不知太後這是咋的了,懿旨竟然下到她這兒來了。


    結果,懿旨宣完淩小柔就有些傻眼,太後竟然因為吃鹵味吃好了,宣她進宮封賞?她也沒記得把鹵味賣進宮啊。


    剛剛賀樓遠和賀樓玉才被皇上宣進宮,她想找個人商量一下都找不到人,可太後懿旨都下了,她總不能不給太後麵子吧。


    最後,隻能回去收拾了個小包,同王嬸說了一聲,在王嬸不安的眼神中跟著太監走出寧遠王府。


    在門前與孔夫人相遇,淩小柔認出這位就是重陽那日請他坐馬車回城的夫人,想來夫人來府裏是找她的,便歉意地朝孔夫人笑笑,隻說待回來再請孔夫人出來一敘。


    沒請到人,孔夫人卻輕鬆下來,這是老天都不想讓她和淩小柔鬧的不愉快,這樣也好,她總不能跟太後搶人吧?


    故宮淩小柔去過很多次,可裏麵住著皇上的皇宮她還是第一次來,與那些被時代的年輪斑駁了的宮牆比起來,幾年修繕一次的皇宮氣派又華麗,淩小柔坐在轎子裏不時挑起轎簾瞧上兩眼。


    太監雖然看在眼裏,可一想到這位是寧遠王的表妹,往後更有可能是寧遠王妃,不是他能得罪起的,到了嘴邊的話被咽了回去。


    寧遠王家的人,規矩就是差些又如何?隻要皇上太後不說,誰敢管呢?


    轎子停在內城外,剩下的路就要用走的了,淩小柔也不覺得累,前世到故宮裏逛一圈都是要花錢的,逛的人還不少,如今有免費的機會,還能直到比故宮扮宮妃的演員專業得多的美人太監,她就當是皇宮一日遊了。


    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走到太後的慈寧宮,門前的太監進去回旨,讓淩小柔在外候著。


    淩小柔就打量起慈寧宮的景致,雖然皇宮的建築都美輪美奐,可惜的是如今十二月的天了,就是皇宮裏也沒有漂亮的花卉,隻有幾株蠟梅孤零零地散著香氣,沒有大雪的映襯說不出的淒涼。


    今年北方天氣雖冷,可雪一直不多,已是十二月份了,隻零星地下過幾場小雪,也就在地麵上薄薄地鋪上一層,被風一吹就堆到了角落裏。


    淩小柔抬頭望天,這幾日一直陰沉沉的,不知這雪是否能下得來呢?


    很快,太監回來說太後讓淩小姐進去。


    淩小柔被引著進到太後的宮裏,正值午飯時分,太後獨自坐在長桌之後,旁邊侍候的宮女太監拿著銀箸為太後布菜,淩小柔便立在一旁等著太後吃飯。


    似乎對桌上的菜肴甚是不滿,太後隻吃了幾口就皺著眉讓人把酒菜撤了,隨口嘟囔了句:“這些禦廚,越來越懶怠了。”


    等人將菜都撤下後,太後端起新沏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是一皺眉,“菜沒菜味,這茶也沒個茶味,這是看哀家沒幾天好活,一個個都開始敷衍了事?”


    旁邊的宮女嚇的跪了一地,淩小柔見別人都跪下了,她還站著有些太顯眼,也跟著跪了,心裏卻想:這太後一看也不是什麽心胸寬闊的好人,待會兒回話可要加了小心。


    太後又摔了兩隻茶碗才算息了怒,用絲綢的帕子擦了擦嘴,擺擺手,宮女太監們這才站起身,太後則把目光盯在淩小柔的臉上。


    因進宮見太後,淩小柔沒敢戴麵巾,此時一張在路上凍的紅通通的小臉就跟熟透的紅蘋果似的惹人憐愛,看的太後眼中利色一閃,淡淡道:“你就是寧遠王的表妹?”


    淩小柔忙回了聲‘是’,太後斜了她一眼,“聽說你做的食物很美味?”


    淩小柔當然不敢再說‘是’,謙虛地道:“都是別人謬傳。”


    太後貌似滿意地點點頭,“今個兒哀家讓人宣你進宮,也沒別的事,這些日子哀家胃口不大好,一直吃不下東西,前幾日有人帶進宮一些你們作坊裏出的香腸和鹵味,哀家吃著還中吃,想著就要到年關了,讓你進宮住上幾日,為哀家做幾日菜,再幫著禦廚做些年宴,免得每年都是差不多的吃食,吃的哀家都膩味了,若是做的好,哀家大大的有賞。”


    若按淩小柔本意,她肯定是不願意進宮,書上和電視裏都說皇宮就是龍潭虎穴,進來容易出去難,隨便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這條小命就得沒了,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這條命就交待在皇宮裏。


    可太後話已經說了,她若是拒絕……太後瞧著就不是個心胸寬闊的,萬一憤怒之下就讓人把她推出去殺了呢?


    太後見淩小柔遲遲不答話,音量不由得高了幾分,“難不成你還想拒絕哀家?”


    淩小柔見太後動怒,哪敢還想別的主意?趕忙跪下磕頭,“民女是歡喜的有些呆了,還望太後不要怪罪民女沒見過世麵。”


    太後滿意地又拿帕子沾了沾嘴,“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再回去準備,一應用到的就跟李德昌說,他自會帶人去安排。”


    太後話音剛落,旁邊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麵白無須的太監,笑吟吟地走到淩小柔麵前,“咱家李德昌,隨時聽候淩小姐吩咐。”


    眼看這是太後麵前的紅人,淩小柔可不敢得罪,忙說了:“不敢不敢!”


    這才在太後擺手示意下,由李德昌帶了下去。


    一路上淩小柔都在想她被留在宮裏,不知賀樓遠得到信沒,王嬸又會不會擔驚受怕呢?


    可不管怎樣,太後讓她幫著準備年宴,在年前是別想出宮了。


    今兒先是皇上將賀樓兄弟倆召進宮,隨後太後又下旨將她召進宮,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什麽聯係,總覺得好像一不小心就鑽別人的套裏了。


    但願都是她想多了,太後真心隻是吃不慣禦廚們的手藝,才會讓她進宮做幾日飯。可若是日後要出宮時,太後要讓她交出鹵肉和君悅樓的菜譜和方子,她該怎麽辦呢?


    越想越心煩,卻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為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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