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寶殊伏在百裏曜的床邊,偏殿裏的窗子都緊緊的閉著,殿門輕輕推開又輕輕的關上。


    沒一會兒,百裏寶殊的身上就多了一件厚重的披風。


    喜鵲把披風披到百裏寶殊的身上,就後退到一邊安靜的候著。


    百裏寶殊微磕上的雙眸還能感觸到接外界的光亮,隻不過視線已經飄忽到很遙遠的地方。


    那種心底很害怕纏繞的感覺,隱隱的讓人生出絕望來。


    眼前像是走馬觀花的漂浮過很多的畫麵,一會是自己穿著櫻紅色的衣袍,頭上是母後親手給自己梳理的包發,母後牽著自己去給父皇送行;一會又是久病的母後臥在幽深的後宮床榻上,看著自己的視線是那麽的不舍和流連……


    自己從小就格外乖巧的弟弟,很少哭,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很早就成為了薔國的太子,是薔國唯一的皇太子,未來的薔國國主……


    但是自己沒有回頭的踏上了遠嫁的鳳車,去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什麽人在自己的耳邊很溫柔的說話……然後就是從高處墜落的撕心裂肺。


    百裏寶殊渾身猛然的一陣睜開雙眼,眼裏有褪不去的驚嚇和恐懼。


    “殊兒……”。


    “父皇你醒了?”,百裏寶殊坐起身,一直候在一邊的安公公立刻上前扶起床榻上的百裏曜。


    “有沒有感覺哪裏還有不適?安公公讓門外的太醫進來”。


    百裏曜靠在身後墊子上,抬起手擺了擺,“不必讓他們進來,父皇沒事了”。


    “皇弟已經醒過來了,幾位禦醫還在那邊候著”,百裏寶殊看著滿臉疲憊的百裏曜開口說道。


    百裏曜聞言果然的鬆了一口氣。


    “禦醫診斷是中毒,而且是來自恒宇國的禁藥”,百裏寶殊知道這些事情都瞞不住,不如就讓自己先說出來好了,“佑兒的毒是國外的歐陽戰身邊的那個近侍解得,現在二人都在宮中”。


    “金鱗殿外還站著一群嬪妾,是一早就剛過來探望父皇和太子的,當時兒臣沒有心理去顧及,隻好讓人都在殿外等著了……”。


    百裏曜聞言,眼中倏忽的劃過一絲精光,“那就讓她們繼續等著吧”,百裏曜開口,語氣中還是有了幾分倦怠。


    “小安子,你去北門外傳旨”,百裏曜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今日讓他們回去,太子偶感不適,閉朝三日,有什麽事情讓他們是文華殿商討”。


    “是,奴才這就去”,安公公彎著身子退出去,外殿又走進來兩個腳步輕巧的太監,微低著頭的走過來伺候著百裏曜起身。


    “父皇……”,百裏寶殊有些擔憂的上前攙扶著百裏曜往殿外走。


    外麵雨勢已經止住,屋簷的邊角雖然還滴著水滴,但是遠處的天空卻被這異常疾風驟雨清洗的一塵不染的悠遠。


    整個王宮宮殿看起來都比往常要來的明亮。


    金鱗殿一直關閉的殿門打開,兩邊戍守著盔甲粼粼的禁衛軍,百裏寶殊一身宮服的挽著百裏曜踏出金鱗殿的大門。


    殿前的露台上幹淨的反射著整個蔚藍的天空,煞是好看的光景卻沒有人有那個欣賞的心思。


    漢白玉石階下的一群五顏六色的女人站在一起,自從金鱗殿的大門被打開就精神大振的都想往前湊。


    站在最前麵的齊清婉看著走出來的百裏曜,臉上布滿了真情實意的擔憂,隻不過還不待自己開口,就眼睜睜的看著從金鱗殿裏走出來的國主,被百裏寶殊攙扶著從眼前的露台前走過,連一個餘光都不曾往自己這邊看過。


    齊清婉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被身後的百裏飛鳳扶住,“母妃,父皇……父皇……”,百裏飛鳳眼圈紅紅的在齊清婉的耳邊呢喃著。


    憑什麽,到底是憑什麽,她百裏寶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調遣禁衛軍,可以一聲令下的讓自己甚至於自己的母後和這樣的一群人在殿外等候了這麽久。


    到最後她百裏寶殊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攙扶在父皇的身邊,目不斜視的從自己的眼前走過。


    分明都是薔國的公主殿下,自己的母妃的父親是薔國朝堂的閣老,祖輩入仕、翰林之家,難一點及不上一個商人之女生出來的孩子。


    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


    齊清婉看著消失在拐角處的百裏曜,嘴角帶著苦笑的微微低下了頭,慢慢的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安靜的繼續站在台階下等著……


    看著北門外也等待了大半天的文武群臣,安公公的話音剛落便想著轉身往回走,快點趕回自家主子身邊伺候著。


    “諸位大人若是沒有其他的要務,便請各自回府吧,奴才這邊告退”。


    宮裏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了,不然不會天際還微亮,整個王宮便被整裝待發的禁衛軍圍繞個水泄不通,而且恒宇國的那兩位……


    派遣禁衛軍統領親自去請人,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可以點都不像是有好事的征兆。


    文武百官心裏各自有自己的思量,但是都很統一的保持了塹默,三五成群的往宮外退去。


    歐陽戰看著臉色異常蒼白著回來的秦絕皺眉,“怎樣?”。


    “我可從來不大沒把握的仗”,秦絕語氣還算輕緩的說道,“休息兩日便無事了,剩下的就看哪位長公主殿下站在哪邊了”。


    秦絕有些自嘲的說道,“想不到這次還真的栽倒了這位薔國長公主殿下的手裏,歐陽伐想著人家的長公主,如此看來還真的是有點癡人說夢話了,薔國他是不要指望了”。


    秦絕說道這裏,臉上露出了幾許笑意,“這次來薔國還真的是驚喜連連,這個下毒的人也會挑時間,不管是哪邊的人,若不是薔國的太子還是被我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依照著薔國國主的重視,薔國和恒宇國這輩子怕是別想共處了”。


    歐陽戰自然也知道,若不是算漏了這一點,自己怕是在薔國真的會是凶多吉少了。


    “不過這次倒也是次機會,薔國的長公主殿下若是肯稍微偏向一點,皇子這一次出使的人物就能很順利的完成了”。


    歐陽戰搖搖頭,“這次若是能平安回去便也是造化了,你也不便多想,還是先休息去吧”。


    秦絕看著歐陽戰的這種態度也感覺都幾分無奈,“皇子這一生都是皇子,你不整不代表就能遠離這場風暴,歐陽伐不是良善之輩,這一點皇子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屬下先行下去了”,秦絕說完不等歐陽戰回應,便跟著前麵帶路的小太監走了出去。


    百裏寶殊站在百裏曜的身邊,窗戶上閉著雙眼的百裏寶佑臉上已經不複烏青,三個禦醫都輪流著把了一次脈,又相互的看了一眼,中間的禦醫才上前半步的回複道。


    百裏曜聽到結果心裏也委實安定不少。


    “父皇還是先回宮歇息吧,太子這邊,兒臣照看著就好”。


    “也好”,百裏曜心裏放鬆,才感覺到無比的疲累,想著自幼一起長大的兩個皇兒,也不會有比自己的長公主親自照顧更妥帖的人了。


    薔國東宮早早的點起了燈,百裏寶殊坐在一邊看著喜鵲親手給還在昏睡的百裏寶佑喂了藥。


    “殿下,吃點東西吧”,嬌蘭端著一碗羹湯過來,拿出一隻百寶蘭花瓷窯的細碗。


    百裏寶殊回過頭視線便落在了嬌蘭纏了紗布的手腕上,“盡早燙的可還眼中,回去讓喜鵲給你拿清雪膏敷一下”。


    “奴婢卑賤之軀牢殿下記掛”。


    “……你們皆是本宮殿裏的人,無人敢輕賤,你們自是不能輕賤,嬌嬈把嬌蘭扶起來”。


    “是”,嬌嬈應了一聲便上前扶起嬌蘭。


    “讓禦膳坊給恒宇的兩位做些壓驚的膳食帶過去”,百裏寶殊說著看向還躺在床榻上的百裏寶佑,“明日再讓秦絕過來給太子醫治……”。


    夜、已深,今晚的整個王宮都顯得格外的寂靜,連平時裏的蟲鳴鳥叫之聲都少了許多。


    齊清婉被兩個嬤嬤攙扶著回來,甚至都沒有讓委屈至極。氣憤至極的百裏飛鳳跟著進來,直接讓人回了自己的宮裏。


    “貴妃這樣做公主可要難過了”,。


    齊清婉抬頭一雙眼睛動也不動的看了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大宮女,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響起,齊清婉看著立刻跪倒在自己麵前的宮女。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齊清婉發怒,沒有人敢遲疑的往殿外退去,一群奴才奴婢在殿外跪著,心驚膽戰的聽著殿內的器皿被摔破的聲音。


    “那個小賤種怎麽死不掉”,齊清婉跌坐在椅子上,朱釵傾斜、發絲淩亂,雙眼泛著紅意的不甘心,“怎麽死不掉……你以為這下你就贏了嗎?還沒有到最後我不會認輸,你都已經死了,你以為還能和我爭嗎?你就看著,你就好好的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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