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徹斯特。


    顧思雨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來了這裏多久,隻知道,他在哪裏,她就在哪裏。


    當初在雲城的最後一晚,男人喝了個爛醉,她在酒吧不小心碰見他,之後兩人就跌跌撞撞去了酒吧償。


    男人和女人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愛了就愛了,她覺得沒多大的委屈攖。


    隻是第二天一早他二話不說就去了機場,沒辦法,總不能白白被睡了,顧思雨當機立斷的也跟著去了。


    她可是找人查了一下他的機票,也跟著買了同一撥的。


    簡老早就跟她叮囑過了,他說,如果愛他,就無論如何也都陪在他身邊。


    如果她願意的話。


    她就是那麽固執,從小,她身邊的人就告訴她說,如果這輩子喜歡上了什麽人,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因為如果你抓不住啊,他就是別人的了。


    顧思雨想,她怎麽能讓簡少寒變成別人的呢。


    無論如何也不能,所以她來了,來到他想來的城市,來到他愛著別人的城市。


    剛來就看見簡少寒去找許如笙。


    他的心上人。


    顧思雨一路尾隨,一直跟到一個咖啡廳,看著男人和一個漂亮溫婉的女人在說話。


    她隻能看著男人的後腦勺,也不知道他表情是怎麽樣的。


    不管是怎樣的,反正應該比對著她的時候要好多了吧?


    她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還是想去見見本尊,於是就不帶任何武器的就這麽上了。


    “少寒,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久。”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走得步伐有些快,裙擺微微搖曳,一時間吸引了店裏麵不少人的目光。


    她一邊說一邊直接朝著簡少寒和許如笙所在的地方走去,那姿態,那笑容,活脫脫一個女妖精。


    簡少寒還沒有來得及問她為什麽來這裏,女人就已經徑直落在,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著他,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愛。


    許如笙抿著嘴笑,像是從剛才顧思雨那一句‘少寒’就已經輕易揣測到了兩人的關係,所以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倒是簡少寒狠狠變了臉色,隻是擰著眉瞪著眼睛看向自己身邊的女人,聲音冷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


    “顧思雨,你來這裏幹什麽?”


    如果許如笙不在這裏,他可能直接就會衝著這女人發脾氣了。


    她不好好的待在雲城,跑到這裏來是我為了什麽?


    因為他麽?


    可笑。


    他所做的一切,她難不成都不懂是不是?


    顧思雨還真的就裝作不懂了。


    她抿著嘴,輕輕笑道,修長的手指落在下巴上一點一點的,反問他,“那你怎麽在這裏?”


    她看了一眼對麵笑而不語的女人,唇邊的笑意更大了一點,“簡少,原來你背著我,在跟另一個姑娘好啊。你真是……挺讓我刮目相看的!”


    簡少寒就隻是擰著眉頭,然後狠狠的歎了一口氣,抓起自己麵前的咖啡就用力喝了一口。


    許如笙笑了一下,那眉尾輕輕朝上翹了一下,眼底都是明朗如春的笑意。


    “少寒,她是……你怎麽也都不介紹一下?”


    這不是跟她打啞謎麽。


    簡少寒裝傻沒有說話,顧思雨自顧自的微笑,然後主動朝著許如笙伸出手去,嘴邊的笑意不斷擴大,就連嗓音也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嬌俏。


    “你好,我叫顧思雨,簡少寒的女朋友。”


    男朋友沒有介紹她,她自己倒是主動來介紹自己的身份。


    許如笙多半明白了一點。


    應該是這個女孩子強行的想和少寒在一起吧?


    不過別人的愛情她向來不想插手,她自己的愛情還都是一塌糊塗的呢。


    不過他身邊有了人,那就挺好的了,她由衷的感到高興。


    許如笙淺淺的笑著,然後回握著顧思雨的小手,美目落在簡少寒的臉上,微微挑了下眉毛,嗓音也是低低的,“真好,你們倆挺般配的。”


    顧思雨笑著看向簡少寒,“你看,我就說我倆挺般配的吧?你還不信。”


    她這是第一次看見許如笙,以前也聽簡老提起過她,不過簡老好像是不怎麽喜歡她的,不過現在看來,老年人的眼光,和年輕人真的很是不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許如笙接到電話就走了。


    顧思雨臉上的笑容依舊掛著,然後側眸看著自己身邊的男人,“簡少,你就這麽不喜歡看見我嗎?”


    男人緊緊抿著唇,作勢就要跟著許如笙一起離開。


    還好顧思雨眼疾手快的把他摁住了,“簡少,從頭到尾你都沒和我說一句話,你是不是真的這麽不想看見我?”


    “放手。”


    男人抿著唇,許久才從嘴裏蹦出這麽一個不含溫暖的詞匯。


    真特麽傷人。


    “簡少寒,你對我就不能溫柔點嗎?你知不知道我坐了多久的飛機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上什麽時候才到的酒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你?我這麽辛辛苦苦來見你,你就不能給我一點好臉色嗎?”


    莫名就有點委屈,顧思雨眨巴了一下眼睛,“簡少……”


    簡少寒臉色鐵青,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坐了下去。


    修長的手指碰上咖啡杯的邊緣,按住,然後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顧思雨,你到底想怎麽樣?”


    女人臉上是一抹明媚的笑意,側眸托腮看著他,眼睛像是葡萄一樣的閃閃發亮,“你說呢,我想幹什麽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


    簡少寒緊緊抿著唇,好幾秒都沒有說出話來。


    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現出一抹異樣的神色,側眸看著身邊笑靨如花的女人,嗓音喑啞動聽。


    卻如同冬天的狂風一般寒冷,讓人心生畏懼。


    “顧思雨,如果你再跟著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在顧思雨的記憶裏,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這麽對她說過話,在雲城的時候,即便他偶爾生氣,也隻是不理她,亦或是冷言冷語幾句罷了。


    卻從來沒有這樣子,像是威脅一般的對她言語。


    她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她穿著高跟鞋,裙擺不沾地,看起來像是個美麗的公主。


    可她不是,她隻是個灰姑娘,一心一意愛著這個王子的灰姑娘。


    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是深愛著灰姑娘的,甚至費了千辛萬苦去找到自己心愛的灰姑娘,最後兩人也有了美滿的結局。


    可是現實生活畢竟不是童話,她是個灰姑娘,他也是個人人矚目的王子,可是這個王子不愛灰姑娘,是灰姑娘在這裏一廂情願而已。


    “你要怎麽對我不客氣?”


    顧思雨微笑,笑意在臉上很溫婉,像是一朵山間剛剛盛開的百合。


    清新,美好,想讓人摘取。


    可簡少寒卻是不想多看,心裏不知道是有多麽厭惡。


    女人纖細的手腕反落在木質的咖啡桌上,身子微微傾下,她的裙子是抹胸的,這樣低著頭,那一團凝白就這樣落入男人的眼底,簡少寒幾乎是在那一秒就別開了眼,女人卻就這樣順勢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在床上對我不客氣?嗯?”


    顧思雨笑了一下,伸手就按住男人的手,然後把那雙寬厚的大掌往她的身上擱去。


    不要問她為什麽這麽不要臉,要是要臉的話,那她這輩子可就沒辦法把這個男人捏在手掌心裏了。


    簡少寒的臉色黑得不行,想發作,但這是在公共場合,他若是發火走掉,她這個樣子落在別人眼裏,可能有是好一番談論。


    男人下頜緊繃著,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女人臉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顧思雨你給我下去!”


    “當初你喝醉了把我帶到酒店的時候,可沒叫我從你身上下去。”


    顧思雨輕而易舉就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簡少寒沉默了下去,隻是淡淡的看著女人的容顏……


    一旁的顧客看到這個樣子早已議論開來,有的人捂著嘴笑,有的更是毫不掩飾的就高聲談論起來。


    顧思雨臉色是一點沒變,簡少寒倒是臉色越來越黑。


    他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這個女人的臉皮可以這麽厚呢?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起來。”


    他沉聲,目光落在別處。


    顧思雨小臉一別,雙手按著他更緊,身子更加緊緊地貼著他,嘴唇貼在他的耳邊。


    “我沒錢了,簡少寒。”


    她說完這句話就從他耳朵開一開,紅唇在他幾厘米之外一張一合,極具誘惑力,“我沒吃早飯,我現在好餓,你帶我去吃飯吧?”


    “沒錢你跟我到曼徹斯特來?”


    簡少寒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顧思雨揚起下巴,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脖子中央的一顆淺褐色的小痣。


    “這不是有你了嘛,有你我就餓不死的。如果你不管我的話,那我大不了去街上要飯?反正這邊有錢人多得是,我裝可憐一點,說不定還能被人當成流浪貓撿回去。”


    她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說話倒是沒羞沒臊?


    “你起開。”


    簡少寒擰眉,再次開口。


    顧思雨訕訕地從他身上站起來,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我是真的餓了,帶我去吃飯好不好?”


    一旁的人也已經看不過去了,然後忍不住開口。


    “你女朋友都餓了,帶去吃個飯怎麽了?”


    “這吵架是正常的,可也不能讓人家餓肚子啊。這姑娘跟著你,你怎麽連飯也不給人吃?!”


    這些人耳朵倒是靈敏,隻是話都隻聽得到一半。


    明知道她是假裝的,簡少寒最後還真是沒辦法,帶她去了一家餐館。


    女人吃得歡喜,看起來還真是餓極了的樣子。


    而顧思雨隻是因為太開心,她就知道,這男人吃軟不吃硬。


    要是那個許如笙稍微軟上那麽一點點,這簡少寒可不得貼上去了?


    才不會眼巴巴的望著喜歡著,最後卻放手呢。


    一頓飯,她吃,他看,心卻在別處。


    吃完了飯,簡少寒送她回酒店。


    “你進去吧,明天回雲城去,不要在這裏。”


    “我不,我來就是為了和你在一起的,這也是爺爺的願望。”


    顧思雨倔強的看著他,一點也不服軟。


    簡少寒看著她,“顧思雨,我不愛你,這一點你不是再清楚不過嗎?”


    “可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簡少,你確定你要就這麽拋下我當一個負心漢嗎?”


    “我……”


    “我沒有要責備你,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知道,有可能到最後你也不會愛上我,但那又如何,我努力過,我知足。”


    “如果最後你還是愛著別人,或者是沒有辦法愛上我,那我不會纏著你,我會幹幹脆脆的離開。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努力,為你。”


    ——————————————————————————————————————————————————


    幾個月後,冬季。


    夜深人靜,顧思雨聽著樓下的動靜,很快從床上起來,然後走下去。


    男人喝了酒,整個人醉醺醺的,看著她,就一把抱住她。


    然後就開始吻她。


    那滾燙的吻一個一個的落在她的身上,顧思雨眼淚也以同樣的節奏在落下。


    夜晚總是那麽漫長,但等到黎明,好像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


    第二天醒來,簡少寒伸手想去抱一下她,可是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不同,今天,懷裏沒有她。


    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過來,房間空蕩蕩的,卻還是留著曖昧的氣息。


    他知道,自己昨晚上又喝了酒。


    “思雨,顧思雨!”


    男人從床上起來,一邊揉額,一邊在屋子裏尋找著女人的身影,可是很明顯,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以往的每一個早晨,自從他答應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他每天最不缺少的就是那個女人的身影。


    所以一旦失去,就覺得心如刀割一般的疼,還有隨之而來的漫天空虛。


    他還記得女人剛來曼徹斯特的那些天,每一天都厚著臉皮纏著他。


    因為爺爺去世,她怕他心情不好,總是變著法兒的逗他開心,即便他根本不會因為她的小遊戲咧一下嘴角。


    她說過,“簡少,我呢,會一直跟著你的,因為爺爺讓我跟著你,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


    她還說過,“我知道,你心裏有她,暫時不會愛上我。但是你知道嗎,要留住一個男人,也絕對不止用喜歡兩個字來留……”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和每個男人一樣,和女人上/床是會上癮的,他也一樣。


    所以她一用手段,他就輕而易舉地淪陷。


    她說,“簡少,你說,我是不是妖精?”


    “他們說,纏著男人不放的,都是妖精。”


    他在她熱情如火的攻勢裏淪陷,“嗯,你是我遇見的最撩人的妖精。”


    隻是今天,他懷裏沒有了那個總是纏著他的小妖精。


    他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最後在臥室裏,看見了她留下來的一封信。


    一如既往的嬌俏語氣。


    簡少:


    嗨。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不好意思,沒有告訴你,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走了。


    離開你,我也很難過,但是你要相信,我是因為愛,所以離開。


    你和我在一起不夠開心,我一直都知道的。隻是我還是裝作不知道,一直纏著你,讓你越來越矛盾,自責,甚至是不斷用酒精麻痹自己。


    我知道你還愛她,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


    你抱著我,叫著她的名字。


    所以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不提一提。


    我回雲城了,我想,我追逐你,也足夠的久了。


    這樣的結果,我認了,我服輸。


    昨晚下雪了,今早起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有了很厚的一層雪。


    我想,我會從一片雪色裏離開你,白茫茫一片,我一身紅衣,也還算美麗。


    我會忘記你。


    再見。


    ——顧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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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長的留言,卻隻透露了一個信息。


    她走了。


    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著,夢裏沒有她。


    忽然,胸腔中猛然襲上一陣尖銳的痛意。


    簡少寒捏著她留下來的信箋,狠狠地扶著額頭。


    她像是他生命裏的一陣風,來的時候,讓他的堅硬的心髒逐漸柔軟。


    離開的時候,讓他已然柔軟的心髒,逐漸冰冷。


    外麵大學紛飛,他打開窗戶,朝下望去。


    白雪覆蓋著路途,路上沒有車輪和腳印。


    他卻能夠清楚地想象出,那個女人,是以怎樣的姿態,不動聲色地離開了。


    她說她一身紅衣。


    他知道。


    因為她想用最熱烈的顏色,在漫天飄雪裏,告別她一場肆意的單戀。


    都說,相愛恨晚,不算晚,隻要那個人沒有走出了迷途,到最後兩人終究會在一起。


    隻是,她終究沒有等到他走出迷途,便一個人,倔強離開了。


    而沒有人知道,那個向來不苟言笑的男人,是怎樣以相同的姿態,走過她走過的路途,不動聲色,卻又撕心裂肺的,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去尋找那一片耀眼的紅色。


    相愛還是告別。


    都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從來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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