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表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麽難看了,隻是笑是怎麽也沒辦法笑出來的。


    勉強抿了下唇,她看著自己麵前剛剛上來的菜,一時間心口堵得慌。


    “說實話,傅先生這樣的反應我其實也早就猜到了,他這樣的男人,應該很難看上一個女人吧?也許是我不夠優秀,所以不能得到他的青睞罷了。”


    許諾說完,搖了搖頭,然後默默地喝了一點紅酒。


    傅雪看見許諾這個樣子心裏更加難受,再怎麽,傅斯年也是當初她主動介紹給許諾的,她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


    “許諾姐,你也不要放棄,你也看到了,那個amy現在身邊是有人的,所以就算我斯年哥再怎麽喜歡她,那也隻是他一個人單方麵的喜歡。那個女人現在的心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所以你還是有機會的!攙”


    傅雪是真的挺喜歡許諾的,如果她一定要有個嫂子的話,她覺得那個人就非許諾莫屬了。


    畢竟兩人認識的時間長,她對許諾的了解也比較多,而那個amy,她了解到的,都是她不喜歡的。


    有才有顏又怎麽樣,跟過別的男人,還和別的男人有過孩子,她斯年哥絕對不能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爹地也不會允許的!


    許諾抬眸,臉上的表情十分淡然,看著傅雪的時候終於緩緩勾勒出一抹笑意,嗓音低低的,很不清晰。


    “我沒有要放棄啊,這麽優秀的男人,對我而言,挺有挑戰的。”


    就算最後不可能會在一起……


    不,還沒有到最後,她怎麽就覺得不會在一起呢?


    有些事情,總要嚐試之後才知道答案的不是嗎?


    她不能就這麽早放棄。


    傅雪聽了她的話,女孩的臉上染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而隔壁包間,當服務員把門一關上,小白就看了一眼自己身邊低著頭喝茶的媽咪,低低的嗓音在包間裏格外清晰地響起,“媽咪,剛才外麵的人好像是傅叔叔。”


    傅叔叔。


    小白現在,提起傅斯年的時候,要麽是叔叔,要麽是傅叔叔,不會再向以前那樣叫他壞叔叔了。


    “吃飯了,我們不提他。”


    許如笙抬起頭來,朝著小白說道。


    陸深一直在一旁看著她,此刻她抬起頭來,終於沒有辦法再忽視掉他的目光。


    男人的眸光太過直接,似乎現在就想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阿笙,你告訴我,你之所以不肯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傅斯年?”陸深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也很清楚,全部都落入她的耳中,“你是不是心裏還有他,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忘了他?”


    如果隻這樣,那他這些日子做的都算什麽?


    許如笙抿唇,擱在桌子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然後抬眸看著眸中已有怒火的男人,緩緩開口,“小白在這裏,我不想談論這個。先吃飯。”


    “好,那我們吃完飯再談。”


    這頓飯吃得十分不開心,許如笙也隻是動了幾筷子就沒有再吃了。


    一半是因為剛才和陸老見麵的事情,一半,是因為剛才看見傅斯年了。


    他身邊,倒是紅顏環繞。


    嘴邊勾勒起淡淡的弧度,她側眸,托腮看著吃得很香的小白,心口忽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意。


    那顆原本早已麻痹的心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又可以重新感受到痛意了呢?


    真是令人費解。


    吃完飯,陸深開車回家。


    anna早已經出院了,隻是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


    小白一到家就被支到了樓上,anna順便跟了上去,因為她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應該是有話要說。


    許如笙和陸深在客廳,因為是白天,客廳裏的陽光還不錯,整個屋子看起來格外的溫馨。


    “要喝點什麽?”


    一切都似乎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


    可分明卻已經不一樣了……


    “隨便。”


    “那就喝點果汁吧。”


    許如笙說完便朝著廚房那邊走去,女人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好看,陸深就這樣看著,眼眶竟然開始濕潤了起來。


    伸手一抹,臉上又什麽都沒有。


    隻是眼眶酸澀得讓人像是想要哭了的樣子。


    但卻是怎麽也哭不出來。


    原來傷心到極點,竟然是連哭也不能夠了。


    許如笙回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坐在沙發上了,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幅畫,那幅畫……


    是雪。


    她忽然想起來,她剛回雲城不久,lucy給她發過郵件,說雪被人買走了。


    當時那人還留了聯係方式,可是她當時覺得沒有那麽巧……沒想到真的就這麽巧。


    “阿笙,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可能找到你了。”


    “當時爺爺剛允許我可以出來走走,你不知道,我第一個來到的城市就是這裏……因為我記得,我們當初約定好的,若是之後,你孤身一人,我也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到這個城市來生活。我們可以不做情人,哪怕隻是把彼此當成朋友,親人,也行。我們可以在一個城市裏,甚至是一個小區裏,到了夏天,我們就去海邊,到了冬天,我們就一起堆雪人……我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我說我可以陪你快樂,讓你把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全都遺忘,包括那段你最不想提起來的時光……”


    “我能做的,大約也就是如此,大約也不過陪伴。”


    綠色的果汁放在茶幾上,她沒放穩,裏麵的果汁在水杯裏來回搖晃,像是人的記憶一般。


    許如笙隻覺得自己臉頰很涼很涼,伸手去碰,竟然滿掌心的淚水。


    “四年都過去了,陸深,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是說我對你的承諾,還是你對傅斯年的感情?”


    男人一手揉額,此刻不再在她的麵前偽裝,那張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怠倦,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


    他一直在她麵前溫柔和煦,他想努力保持自己年少時候的樣子,可是沒想到,改變了的,終究是已經成了定局。


    許如笙一張臉色已經變了,比平日裏更加蒼白,在刺目的陽光之下顯得更加的透明,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破消失,像是很快就會從他的生命裏消逝,且不再回來。


    “如果我說都是,你是不是覺得很殘忍?”


    許如笙微微揚起嘴角,眼眶在此刻難得的紅了起來,卻還是看著麵前的男人低低開口,“可是,陸深,不管你是否這樣覺得,我的答案就是這樣。”


    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他希望的吧?


    可那個時候,她也太自私,她也想重新開始。


    可是時間卻像是一種慢性毒藥,已經讓她的心髒從內到外的腐爛,她再沒有力氣,去愛情的田園裏散步,再開出一朵鮮豔的花朵。


    很矯情,很傷感,但卻是她整個心的真心話。


    聽到這句話,原本隻是滿臉怠倦的男人忽然睜開眼睛,他原本是坐在沙發上揉額休息的,此刻卻再也沒有辦法閉著眼睛聽她繼續說那些話。


    雙手微微揚起,想要捏住她的下巴或者是脖頸,可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怎麽會呢,他是陸深,陸深怎麽會對許如笙動手?


    無論他再怎麽生氣,他也不能傷害她一分一毫,一星半點也是不可以。


    “許如笙,你就這麽狠,是嗎?”


    “如果我不這樣,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浪費在我身上?”她苦笑,眼底劃過一絲暗色,嘴角的嘲諷越來越大,“就算你願意,你心甘情願把自己浪費在我身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不能給你回應的我有多自責?我知道,一開始答應你陪我到曼徹斯特來一起生活是我自私,我當時沒辦法,我身心俱疲,又剛好和你重逢,我承認,你就是我當時抓住的唯一一個呢救命稻草,我利用你,貪圖你帶給我的溫暖,因為你對我好,而這些年,再沒有人能比你對我更好。”


    所以她自私自利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也許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不是嗎?


    既然沒有辦法給他愛情,那麽又為什麽那麽自私的把他留在身邊?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我知道你知道的,每一次,每一次你讓我認認真真考慮一下你,我總是猶豫,那個時候你不就已經看出來了嗎?如果我可以愛上你,我四年前就會愛上,也許不是四年前,在比四年更早的時候,在我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可是沒有,我對你從來就沒有心動過,有的,就隻是欣賞罷了。那不是愛情,我知道……”


    陸深冷笑,低頭,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臉頰,女人的皮膚很好,低頭從上往下看的時候,甚至在她的臉上找不到一個痘痘,光滑嫩白,總是讓人想要捏一把。


    那張精致好看的臉上,自他這次回來,就很少看到情緒。但總有一點點那年少美麗的影子在臉頰上盤旋難去。


    他想碰,卻不能。


    “愛情?阿笙,你所謂的愛情,就是容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麽?如果真的是這樣……”


    不覺得太廉價?


    女人都是這樣麽,對那些曾經賜予其傷口的男人念念不忘,對那些無限給予溫暖的男人嗤之以鼻?


    他總覺得時光可以讓她把傅斯年忘卻,他總以為他可以溫暖她的時光,可原來,不過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她此刻把話說得這樣清楚明白,不留給他絲毫的餘地和機會,他的心,究竟有多痛,她可能知道嗎?


    可就算她是知道的,她又有幾分心疼?


    不愛他,所以連傷害,都變得這樣肆意。


    陸深苦笑,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阿笙,你真這樣狠心?”


    許如笙雙腳癱軟,幾乎是站不穩,然後跌在了身後的沙發裏。


    女人的卷發散開,遮住了臉上的表情,讓旁人再是無法窺視她的絲毫情緒。


    “對不起。”


    “……”


    陸深在那一刻終於,明白,也許他這一聲,也是沒有辦法等到她對他動心半刻了。


    陸深走的時候正好下午兩點,早上還是豔陽天,那一刻卻忽然電閃雷鳴起來。


    下雨,打雷,讓人的心情無比鬱悶。


    小白站在門口,看著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的陸深,一張小臉可憐巴巴的。


    她轉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的許如笙,擰眉開口,“媽咪,叔叔要走了嗎?”


    為什麽,為什麽簡叔叔不要她們了,陸叔叔也不要她們了?


    是不是她不乖,所以這些叔叔不喜歡她,不想和她在一起……


    許如笙沒有回答,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的身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既然有些事情說清楚了,那麽他選擇離開,也是她意料之中的。此時此刻,她心裏雖然也有一點難以避免的傷感,但是這種情緒,隻能蔓延,卻不能讓她發出什麽動作行為來……


    讓他走,他走了才是對的。


    而她,也許真的就應該一個人生活,不,就自己帶著小白一起生活。


    即使如此,她相信,她也可以過得很好的。


    至於愛情,至於溫暖,沒有就沒有,罷了罷了。


    平地驚雷,陸深把行李箱放在門口,然後轉身,看了一眼依舊隻是站在那裏,連一句道別似乎都不想開口的女人身上,嘴角最後露出一抹微笑來。


    “阿笙。”


    “嗯。”


    她低低地應了。


    此時此刻,整個空間都彌漫著憂傷的氣息,蔓延開來,讓人的四肢百骸都被那種情緒充斥著,呼吸困難。


    “就這樣看著我走,什麽也不打算說麽?”


    陸深一手扶著行李箱,一邊低笑著,另外一隻手背在身後。


    緊握成拳,無人看得見那隻手背上已經青筋乍現。


    小白看著陸深,女孩的眼睛裏掉出一滴眼淚來,“叔叔,是不是小白不好,是不是小白惹叔叔生氣了,所以叔叔不要我和媽咪了?”


    女孩的聲音在玄關處不斷回響,讓人的心弦也跟著緊了起來。


    陸深的手從行李的把手上鬆開,然後把小白抱進懷裏,聲音低低的,依舊很溫柔。


    “不是小白不好,是叔叔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了。”


    “為什麽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叔叔,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媽咪也喜歡的。”


    小白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拉住許如笙的手,讓她過來。


    小小的臉蛋揚起,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完全擦幹,一雙眼睛因為哭過所以顯得格外清明,“媽咪,你告訴叔叔,你喜歡叔叔,讓叔叔留下來好不好。”


    或許是因為孩子太沒有安全感,沒有了簡少寒在,一個陸深就已經是她的避風港了。


    無論如何,一個男人,那種安全感怎麽也比一個女人來得多得多。


    小白哭著,小小的鼻子通紅,顯得楚楚可憐。


    她已經沒有爹地在身邊了,為什麽這些叔叔都要離開?


    許如笙咬唇,把小白從陸深懷裏拉過來,伸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的腦袋,順便幫她把臉上的淚痕完全擦幹,等著一係列的動作做完,她這才低聲開口。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說話,所以聲音也變得格外的沙啞,“小白,叔叔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也有我們的未來,讓叔叔離開,是對叔叔好,你懂嗎?”


    “可是叔叔不想走啊。”


    小白聳了聳肩膀,她看得出來,叔叔喜歡媽咪,叔叔不想離開媽咪的。


    媽咪為什麽不要叔叔留下來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啊。


    許如笙抬眸,真好看到陸深向她看來的目光,那一眼太過複雜,甚至讓她不自覺地退了一小步。


    陸深起身,微笑,“那我走了,以後我還是可以來找你的,是嗎?”


    她點頭,“我也不想失去你這樣的朋友。”


    也許真的,這樣說出口很矯情,因為她已經知道陸深對她的感情,那麽朋友……也許真的是不可能了。


    但是真的就要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她也是真的不想……


    她舍不得,在她心裏,陸深真的就是特別好的朋友,她甚至是想把他當做哥哥,當做親人。


    小白哭得太厲害,許如笙叫anna過來把小白抱了回去。


    狹小的空間裏於是隻剩下她和他兩個人,看起來很是擁擠。


    門沒有關,外麵的風和雨就這樣往裏麵鑽,撩起女人的裙角,帶來微微的涼意,甚至有幾縷涼涼的雨絲都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麵。


    “回去吧,這裏冷。”


    陸深的聲音幾乎和外麵的風雨一樣的冷。


    許如笙低頭,眼眶裏的東西似乎已經再也無法抑製住,她堅持,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沒事,我看著你走。”


    畢竟當初,是她帶著他來到這裏。


    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他和她在這裏住在一起,像極了一家人。


    有些時候,她甚至感覺,也許自己真的就像是他的愛人一樣,很熟悉的感覺,像是早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千百年。


    也就是因為太溫暖太熟悉,卻讓她找不到一丁點的真實感。


    陸深笑了一下,那笑容裏帶了太多的苦澀,出門,在打算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卻忽然一手送掉行李箱,伸手把她擁進懷裏。


    或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快,許如笙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已經被男人抱在了懷裏。


    鼻端一時間全是屬於陸深的氣息,淡淡的,像是鬆柏一樣的植物的氣息,很好聞,讓人的神經可以一下子舒緩下來。


    眼睛緩慢閉上,一滴眼淚終於止不住掉落下來,打落在男人的肩膀上,融入他白色的襯衫裏麵,滲透不見。


    “阿笙。”


    陸深鬆開她,低頭看了一眼像是在哭的女人,勾唇微微笑了一下。


    “嗯。”


    陸深伸手幫她擦掉殘留在臉上的淚滴,很溫柔,修長的手指撫摸上去,像是在碰自己家裏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


    在他眼裏,許如笙就是他的珍寶,這一生從未變過。


    “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和四年前一樣,和我記憶裏的那個女孩一樣。”


    冰涼的手指停在她的耳朵上麵,再不動一分,“我最最親愛的姑娘,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見你是什麽時候,也許我忍不住,明天會來,也許是後天……我們還能見麵,可我知道,你此生不可能愛我。所以,我最最親愛的……”


    原本是那麽矯情的話,可說話的人是陸深,此刻她已經淚流滿麵,隻是這樣靜靜地站在他麵前聽著他低聲訴說。


    他說,“我祝你幸福,阿笙,即便我知道,你的幸福,不是我給你。我遺憾,但是,仍然祝福你。”


    原本的觸感刹那消失,陸深轉身,出門,拉起行李,反手關上了那一道門。


    門裏溫暖如春,門外狂風暴雨。


    像是被銀河隔開的兩個世界。


    從此以後,她再出不去,他也再無法進來。


    就像是兩條交叉的線條,此生隻有一個交點,從過去到現在,他們彼此越走越近,然後交匯,直到今日,這個點已經走完,再之後,就是彼此越來越遠……


    再沒有交點。


    她清晰聽到外麵車子發動引擎離開的聲音,在風雨之中,喧囂而去。


    於是她知道,她生命裏的最後那一點點的溫暖,也終於不在她的身邊了……


    從此以後,她盼望陸深,盼望那個對她千般萬般好的少年,可以有一個好的未來。


    她知道,隻有讓他回到陸老的身邊,回到他的家族裏,他才可以有更好的未來。她再也不能為了自己貪圖那一丁點的溫暖,而去毀壞他原本繁花似錦的未來……


    他值得擁有更好的。


    而她,不是那個更好的……


    回到客廳,anna抱著小白,女孩已經哭過了,此刻很安靜,隻是眼眶依舊紅紅的。


    她走過去,臉上恢複淡淡的笑容,想要從anna的手裏抱過小白,伸過去的手卻忽然被女孩打開。


    anna擰眉,“小白你幹什麽?”


    小白忽然從anna的身上下來,女孩站在茶幾前麵,雖然矮小,但是卻頗有氣勢地站在許如笙的麵前,就這樣看著她。


    許如笙笑著蹲下去,和女孩的眼睛四目相對,“小白,你在和媽咪生氣嗎?”


    她看得出來,小白不想讓陸深走。


    可是……她也不能再讓孩子繼續依賴陸深了,若是長此下去,孩子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想離開陸深,那到時候,她要怎麽辦?


    小白哼了一聲,然後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開口,“媽咪我討厭你!”


    她幾乎是吼完這一句,然後推開她,就這樣朝著樓上跑去。


    許如笙似乎是沒有想到小白會推她,她一個不防備就這樣朝著茶幾那邊倒了去,額頭就這樣撞上了茶幾的一角,伸手一碰,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額頭破了皮,還流了血。


    anna捂住嘴,急忙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坐在沙發上,眼神閃爍著心疼,手指幾乎都在顫抖。


    “amy你坐在這裏別動,我上樓去拿醫藥箱,你別碰傷口,千萬別碰!”


    說完anna就急匆匆地往樓上跑去,那身影太過緊張,而許如笙卻一點也沒有發現。


    額角受了傷,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一滴一滴地朝下落著。


    “阿笙,等到明年曼徹斯特下雪,我們堆雪人好不好?”


    堆雪人……


    她記得她曾經說過,堆雪人這件事,要兩個人在一起才好。


    而終於,明天冬天……她隻能一個人堆雪人了。


    漫天飛雪,燈火彌漫,明天的這個時候,也許站在雪地裏的,隻有她一個人……


    孤單,寂寞,像飄落的雪。


    anna很快就抱著醫藥箱下來,女人就坐在沙發裏,低著頭,棕色的卷發遮住了一張臉,露出來的眉目依稀可以看出她憂傷的模樣。


    “amy,你沒用手去碰傷口吧?來,抬起頭來我看看……”


    anna把醫藥箱放在地上,然後蹲下身子跪在許如笙麵前,伸手把女人的長發輕輕撩起。


    好在小白的力氣不大,她倒下去的時候雖然碰上的茶幾的尖角,但是傷口也隻是破了皮,沒有多深,也隻流了一點點的血。


    但鮮紅色的血液在女人白皙的額頭上,看起來也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許如笙低笑,“沒事。”


    anna幫她清洗傷口,塗了藥水,最後還給她額頭上包了紗布。


    她苦笑,“沒有這麽嚴重吧?”


    還弄著紗布,不知道的人看著還以為她傷得多嚴重呢!


    anna臉色格外的嚴肅,看著她,雙手撐在她的身側,“這兩天額頭不要碰水,洗臉的時候注意一點,不然會留疤。”


    留疤……


    女人的嘴角逐漸浮出一抹笑意,一隻手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像是在思考。


    “留疤麽……”她笑,“我身上的疤痕,好像也不少啊。”


    所以多一點,少一點,也都沒什麽區別的。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而如今,這副容貌,她是基本上一點也不在意了。


    anna一張臉緩緩地沉寂下去,過了好幾秒,她才在空寂的氣氛之中又再說了幾句什麽,這才進了廚房。


    許如笙中午是在外麵吃過了的,不過anna還是在廚房給她做了一點餃子,不多,也就十幾二十來個的樣子。


    白菜豬肉餡的餃子,配上蘸醬,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


    “amy,你先吃點,我去給小白端幾個去?”


    “不用了,她中午吃得挺多的,你和我吃吧。”


    她中午才是沒吃些什麽。


    當時本來就沒有胃口,之後有遇到了……她就更加沒有胃口了呢。


    既然如此,anna原本已經端起的盤子又放在了桌子上,外麵的雨依舊,隻是已經依稀有了一點陽光,餐廳裏看起來還是很柔和的樣子。


    “還夠麽?不夠的話我再去廚房給你煮幾個,我早上包了很多,都在冰箱裏放著呢。”


    許如笙喜歡吃餃子,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在家裏包好餃子,以免有些時候她想吃,家裏又來不及做。


    女人的碗裏還有好幾個餃子,她本來就沒什麽胃口,吃了好幾個就感覺已經飽了。


    搖搖頭,長長的頭發有那麽幾絲落在了嘴邊,anna伸手想幫她撩開,許如笙就已經自己動手了。


    “吃完這裏差不多就夠了,我一會兒上去看看小白。”


    anna點頭,“小白現在應該很傷心……不過看樣子,她現在好像不想見你,要不我先上去看看?”


    不想見她……


    小白也許以為,是她把陸深趕走了,是她不要陸深了。


    也不是以為,這就是事實的啊。


    但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啊,她不能把陸深留下。


    “不用,我自己去。”


    許如笙一時間覺得頭疼難忍,伸手又去揉額,臉色越發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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