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亭子外,顧澤遠站住了腳步:“你回建安寺吧,我連夜下山,趕回西漠了。”在落日亭外,往建安寺是左上,而下山是右下,道路不同,他們也應該分道揚鑣了。


    鳳棲止動作微頓:“為何不等天亮?”


    顧澤遠搖搖頭:“我等不了了。”


    鳳棲止沉默。顧澤遠認為他是恨他爺爺的,可她覺得,他和他爺爺之間的感情肯定不是一個恨字可以概括的。


    “那你保重,後會有期。”大約可以明白顧澤遠焦急的心情,鳳棲止沒有再勸阻。


    顧澤遠點點頭:“你也保重,後會有期。”


    鳳棲止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麽,提著燈籠轉身,往山上走去。


    “棲止。”


    鳳棲止才走出了兩三步,又被顧澤遠叫住了。鳳棲止回頭,看著月光下,背著古琴的顧澤遠,眉眼彎彎。


    “怎麽啦?”


    月下的女子,紫衣倩影,巧笑嫣然。流螢燈籠之中火光跳躍,映在女子臉龐上,讓她更顯生動俏麗。


    顧澤遠猶豫了許久,才道:“棲止,如果讓你在我和容安之間選擇一個,你有沒有可能選我?”


    鳳棲止表情明顯僵了僵,她沒有料到顧澤遠會這樣問。


    “你和容安,在我心中,並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不會需要放在一起抉擇。”鳳棲止想了很久才道。


    “為何?”顧澤遠看著鳳棲止道。


    “因為容安是我愛的人,是我想要與其白頭偕老的人。而你,並不是……”鳳棲止緩緩道。


    “那我於你,是什麽?”其實,這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隻是顧澤遠有些不死心,依然開口問道。


    “朋友,永遠的朋友。”鳳棲止緩緩道,“我希望你幸福快樂,這幸福快樂可以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希望容安幸福快樂,卻希望他的幸福和快樂和我息息相關,你明白麽?”


    顧澤遠聞言,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重新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可是,你說過,容安不一定可以看開他的父母和南宮家的事情。若是他永遠都放不下,那你又該如何?”


    “等。”鳳棲止斬釘截鐵地道,“若是他一輩子都看不開放不下,那就等他一輩子。反正一輩子也不算太長。”


    顧澤遠認真地看了鳳棲止一會兒,笑道:“容安上輩子是做了多少的善事才能遇到你?而我,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多少的殺孽才錯過了你。”


    鳳棲止笑了笑,並不答話。上一世容安估計也沒做多少善事,顧澤遠估計也沒有造什麽殺孽,是她欠了某人不少,上一世她好像真的把某人給殺了呢。


    鳳棲止正沉默,顧澤遠忽然上前兩步,伸手去抱住了鳳棲止。


    “顧澤遠……”鳳棲止微驚,下意識地想將顧澤遠推開。奈何顧澤遠的力氣太大了,根本就是巋然不動。


    “別動,讓我抱一抱,就一下。以後再見,隻怕我們再也沒法如此心平氣和地聊天了呢。”顧澤遠溫和的聲音傳來。


    鳳棲止微微皺眉,果然不動了,靜靜地站著,任憑顧澤遠抱著。


    片刻之後,顧澤遠放開了鳳棲止,低聲道:“保重!”說完,也不等鳳棲止說話,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月光下的顧澤遠離開,直到他走遠,消失在山路轉角處,鳳棲止才轉身準備上山。


    鳳棲止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轉身,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下,姿態傾城的容安。


    “容安……你……怎麽怎麽會在這裏?”縱然沒有做什麽虧心事,鳳棲止心中依然有片刻慌張。


    “你說讓我想通了,可以完全放下了便去找你。我做到了,去找你,恰好看到你出門,便跟過來了。”容安聲音微涼地道。


    鳳棲止一喜:“你說你決定看開了,完全放下了?”


    容安不語,轉過頭去,不理會鳳棲止。在鳳棲止離開之後,他又在山崖上站了很久,想了很多。他也明白了,他是沒法一輩子不見鳳棲止的。若是讓他一輩子都不見鳳棲止,還不如讓他從山崖上跳下去。


    容安知道,他遲早忍不住,要去找鳳棲止的。與其等到他忍不住去見鳳棲止,不如現在就放開這一切,好好和鳳棲止在一起,也不必讓大家難受。


    想通之後,他便去找了鳳棲止,但是卻看到鳳棲止正要出門,所以便跟著過來了。


    鳳棲止看到容安轉過身沒有理會她,連忙上前兩步,低聲問道:“容安,你怎麽啦?”


    容安沒有說話,隻覺得心中有一絲不悅。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要來見鳳棲止,鳳棲止竟然夜會顧澤遠,還讓顧澤遠抱了她。雖然鳳棲止拒絕顧澤遠的話讓他心情愉悅,但是一動不動地讓顧澤遠擁抱也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


    想著,容安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提步離開了。


    “喂,容安,你到底怎麽啦?”鳳棲止看到容安離開,有些愕然,連忙開口問道。


    容安卻仿佛沒有聽到鳳棲止的話一般,隻是繼續往前走,打算離開。


    鳳棲止有些無語,小跑了幾步,喊道:“容安,你什麽意思?給本公主站住,聽到了嗎?”


    容安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快步往前走。


    鳳棲止皺了皺眉頭,眼中帶著一絲懊惱,眼睛轉了一圈,忽然勾起嘴角,邪氣地笑了起來了。


    “哎喲。”鳳棲止小跑幾步,忽然腳一扭,手中的燈籠也摔在了地板上,口裏道,“疼死了!容安,我剛剛為你拒絕了一個大美男,你知道嗎?你竟然還敢不理我,還敢讓我扭到腳,我討厭你!哎喲,疼死我了。”


    容安這時候倒是停下來了,回過頭,看到鳳棲止摔在地板上,心中咯噔一下,連忙轉身,快步來到鳳棲止身邊,蹲了下來,替鳳棲止檢查雙腳。


    鳳棲止詭計得逞,瞬間撲過去,摟著容安的脖子道:“容安,你怎麽那麽讓人討厭?”


    容安知道自己被鳳棲止騙了,拉下她的手,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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