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止抿抿嘴,果然將手中的杯子放了下來,就連顧澤遠給她倒的那一杯酒,也沒有喝。


    之前,她喝酒,都是容安攔著的。如今即便她喝再多,他也不會攔了,反倒是顧澤遠來攔她。


    鳳棲止垂著頭,閉著眼,心中並不好受,隻能一下一下地摸著懷中的小貓,才可以讓她分散一些注意力。


    顧澤遠見鳳棲止放棄喝酒,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壺,也不再說話。


    容安眼眸餘光將身側發生的事情都看入眼中,眼底黯然。隨後一想,有恢複了淡然的表情。


    既然決定要放手,她身邊有人代替他做哪些他應該做的事情也好,不是麽?


    ……


    這一次南宮皓然沒有讓眾人等太久,很快便帶著寧婉茜和小皇帝皇甫迭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寧婉茜一身白色的衣裳,繡著片片的桃花,比以往純白色的紗衣多了幾分嬌豔的色彩,顯得格外嬌美可人。五歲的小皇帝則是一身明黃的,小巧的龍袍。小小的小孩,卻沒有平常小孩的天真可愛的感覺,甚至眉宇之間帶著一絲的戾氣。


    南宮皓然領著兩人走上了高台之上。高台上有三個位置,一個主位,兩個下首位置。南宮皓然自然坐在了主位之上,而小皇帝和寧婉茜則坐在了左右下首的位置上。


    接受了眾人的參拜之後,南宮皓然首先朝著眾人介紹了寧婉茜,隨後感謝了眾人來參加他的生辰宴會。


    眾人——包括大周使團——也趁機將準備好的禮物獻上。


    對於這些事情,鳳棲止都置若罔聞,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落座之後,一沉板著小臉,一個宮女戰戰兢兢地給他倒了茶,不知道是因為不小心還是因為害怕,那宮女將茶灑了一滴出來。小皇帝登時生氣,雙手捧起那茶杯,丟在了那宮女身上。


    那宮女嚇得連忙跪下,瑟瑟發抖。


    而眾人對此,仿佛司空見慣了一般,都很默契地沒有去理會。


    鳳棲止垂眸歎息,寧重之所以會讓寧紫顏嫁給鳳傾歌,也是想要寧紫顏生一個這樣的小皇帝出來吧?如果一切都按照寧重的設想前進,以後寧紫顏和鳳傾歌的兒子,肯定也是這麽一個暴戾的傀儡小皇帝吧?


    寧重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穿越過來代替了原主?有她在,寧重的如意算盤不會得逞的。


    或許因為感慨小皇帝的遭遇,或許因為兔死狐哀的心理,鳳棲止對那小小的,暴戾的人兒,多了一絲的心疼。


    側頭看了看容安,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小皇帝身上,眼底帶著陰沉。鳳棲止想,或許容安在生氣,氣南宮皓然將這小孩教養成了這樣子。那小皇帝應該是他堂弟吧?他肯定也心疼他的。


    南宮皓然收完禮之後,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帶著寧婉茜和小皇帝來到兩國使團麵前敬酒。


    三人來到鳳棲止等人麵前的時候,首先給百裏丞敬酒之後,隨後來到鳳棲止麵前。


    “本王之前和公主殿下有一些誤會,這一杯就當本王敬公主殿下的,喝完這一杯,本王和公主之間的誤會也算是煙消雲散了。”南宮皓然朝著鳳棲止舉著杯笑道。


    鳳棲止手一下一下地摸著懷中的小小,片刻之後,才懶洋洋地端起那一杯酒,朝著南宮皓然示意一下,便一飲而盡了。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和舅舅喝酒也不站起來?他們都站起來了!”小皇帝看到鳳棲止一直靠著矮椅坐著,小小的嘴巴吐出了這麽一句話。


    鳳棲止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懷中的小黑貓,淡淡地道:“我是公主,而你舅舅,他隻是一個攝政王,他見到我沒有行禮,已經算是他的不對了。就像你是皇帝,他見到你不行禮,也是不對的。”


    眾人聽到鳳棲止說的這樣直白,都微微心驚,雖然這是事實,但是沒有人敢這樣說的,隻有鳳棲止。眾人目光看著南宮皓然,想看看南宮皓然怎麽說。


    南宮皓然臉色沉了幾分,心裏對鳳棲止更加不滿。周國這小公主,看來是從來沒有吃過什麽苦頭了,等他給些苦頭她吃隻怕就知道收斂了。


    “是嗎?是這樣的嗎?”小皇帝眨了眨眼睛,看著鳳棲止問道。


    “自然。”鳳棲止臉上帶著慵懶魅惑的笑意,“你是皇帝,任何人見到你,都應該行禮的。但是,沒有人會給你行禮。像我,也不會給你行禮。因為你太小了,好欺負。沒有人把你放在眼裏,我也是。”


    鳳棲止一言既出,南宮皓然臉色更加陰沉。


    越國的一眾大臣臉色各異,卻都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擦汗。是的,在攝政王的示意之下,他們見到小皇帝,也沒有行禮,他們也完全不將這小皇帝放在眼裏。可是,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這一位姑奶奶竟然當眾說出來,唯恐天下不亂麽?


    顧澤遠低頭暗暗好笑,膽大妄為,敢說出這樣的話的,天下怕也隻有鳳棲止一人了。容側頭看著鳳棲止,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因為他知道鳳棲止這些話並不是隨便說的,而是有目的的。


    “你胡說!分明有人跟我行禮,分明有人怕我,有人將我放在眼裏。”小皇帝不服氣地瞪著鳳棲止道。


    “哦,”鳳棲止恍然大悟一般道,“我忘記了,還有那些宮女和內侍。全天下人,也就他們將你放在眼裏,也就他們朝你行禮了。可是你呢?你看,那個小宮女,她才是將你放在眼裏的人,你卻捧了杯子砸傷她,還讓她一直在哪裏跪著。嘖嘖嘖,用不了多久,他們眼裏也沒有你了。到時候就真的沒有人在將你放下眼裏了。”


    小皇帝聽了鳳棲止的話,咬著唇,皺著眉,想了很久,忽然轉過頭去,蹬蹬蹬地跑到那依然在下跪的宮女麵前,小聲道:“你起來吧,我以後不砸你了。”


    那宮女愣了愣,隨後連忙道謝。起來之後,看著小皇帝邁著小短腿跑開,還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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