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辰翻了翻茶幾上的請柬,掃了眼空寂的二樓,起身抓過車鑰匙出了門。【ㄨ


    後視鏡裏他看了看自己的臉頰,有些莫名的煩躁。


    過了一會兒他給文軒去了電話:“下午3點整我要在會議室見到全體策劃組成員,包括齊方”。


    電話這頭,聽了冷夜辰低沉的嗓音,隔著辦公室,文軒掃了眼圖紙堆裏的策劃部經理笑的有些詭異:“好,下午三點”。


    擱下電話,文軒踱到高經理辦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開口:“高經理,下午三點召集部門例會,你們策劃部都要到,齊方哪裏我幫你通知”。


    高遠一聽,直起身道謝:“謝謝,謝謝,齊方我還真摸不準他”。“沒事兒,慢慢兒來就好了。”


    “好,好,沒問題”。說完他也不多客套,撇開文大特助又埋進了文件堆裏。


    高遠因為業績突出,剛從台灣分公司升調沒多久,現在正處於過渡期。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兒,文軒看著高遠淩亂高卷的袖子,暗暗歎息同病相憐啊,忍不住提點:“boss聽著心情不太好,這些雜事壓一壓,先將手頭的幾個案子整理整理。”


    高遠聽出了話頭,衝著文軒感激一笑,忙收整了滿桌子的圖紙,開始籌備資料。


    文軒看了看手表,兩點整,來的及吧?


    他轉身又踱去了齊方的辦公室,路上他給左風去了個電話,支會他冷夜辰下午在公司,多拉個人總是好的……目標多,他中彈的概率就低了。


    ~~~~~


    冷家


    冷炎奕和安曦鬧騰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安曦一打開電腦就看見郵箱裏躺著好幾封郵件。一封是遠在學院研究室的導師發的,一封是俞一牧發的,一封是林祺發的,看了看時間才發沒多久,標題誇張又醒目“水落石出”。還有一封是匿名信。


    她首先點開了林祺的郵件,是一段視頻,拿了耳麥點了播放。


    畫麵還是那間催眠室,阮麗配合的躺在上麵,林祺在給她催眠。或許是因為她的配合,這次進展的很順利。


    看來她想通了,離開之後又折了回去。


    林祺這次將催眠的重點放在了那間關住阮麗的木屋。


    “房間裏都有什麽?”林祺發問。


    “有……好多紙箱,架子,雜物,都是雜物”。


    “你知道紙箱裏麵有什麽嗎?”


    “……不知道”


    “打開一個看看”


    “卷宗……都是卷宗”。


    林祺愣了愣“你拿了一本,上麵寫了什麽,念出來”。


    “23年7月12,當事人聶漫……”


    “怎麽了……?”


    “看不清,再後麵都看不清了……。”她顯得有些焦急。


    “其他的,看看其他的”。


    “22年4月11,當事人羅玉青,被起訴,後麵……看不清”。她開始有些急躁。


    “沒關係,”林祺放緩了聲音:“你仔細再看看……現在看的清嗎?”


    “被起訴酒駕……血,都是血”。她的身子抖了一下,雙手無意識的相互擦拭著,似乎要擦掉什麽。


    “你走開了,走開了……沒有血”林祺安撫著她的情緒,漸漸的她又安靜了下來。


    “架子呢?架子上有什麽”。


    “空的,架子都是空的”


    林祺撐著下顎想了想:“架子是什麽材質的”


    “鐵架子”


    “幾層,間距多少?”


    “五層,頂層和底層間距很大,中間的三層間距相同,都不大。”


    “都擺放在什麽位置,怎麽擺的”


    “靠牆,都靠著牆角”


    “那箱子了,箱子是怎麽擺的?”


    “一個堆疊一個。【ㄨ”


    “箱子的位置了?”


    “零散的堆在房子中間”


    “好,做的很好,現在你再看看你被綁的角落。都有什麽?”


    “沒……沒有什麽,有一扇窗子,但窗子前有一個架子”


    “你再看看,沒有其他的嗎?”


    “沒有”話音未落,她忽然改口:“有,架子下麵有……好像是一張紙片。”


    “好,你現在走過去看看那是什麽?”


    ……


    “是什麽?”畫麵裏林祺眼睛晶亮難掩興奮,他卻依舊維持了頻率緩聲發問。


    “照片……”阮麗有些遲疑。


    “什麽照片?”


    “啊……”她突然尖叫了一聲,卻很快的消了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她的雙手在空中劃動,好似在推拒什麽。


    又是這樣的情況,林祺按住她的雙手,不得不沉了聲音再一次被迫終止催眠:“我數到1的時候你就會醒來,並記得夢裏的一切”


    “3……”


    “2……”2的時候她安靜了下來。


    “1……”


    阮麗醒了,她坐了起來,隻是還是不說話。她的精神不太好,眼神有些發愣。


    “是會有些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林祺笑著囑咐。


    像是被觸發了,阮麗突卻然哭了起來,嗚咽的聲音越來越大。


    林祺有些無措,他索性拉了椅子坐的近了些,隻淡淡的看著她任由她哭泣。


    過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她自己開口了:“是我錯,是我的錯,那個女孩兒枉死了,那個紈絝他,他逍遙法外。照片,照片是女孩的家人花錢疏通,好不容易弄來的……。”說著說著她說不下去。


    林祺知道她沒說完,他依然什麽都不做,隻淡淡的鼓勵的看著她。


    似乎真的獲得了安寧,她抓了林祺的手腕,情緒不穩卻強製著自己:“她倒在血泊裏,攝像頭拍到了,他下車了,攝像頭絕對拍到了。可是沒有用……”她像是失望了,放棄了,鬆了握著的手掩麵大哭起來。


    畫麵再度安靜了下來,隻有阮麗在哭泣在宣泄。


    黑暗是會滋生發酵的,它們是天生的掠奪者,會剝奪患者心裏的光明,然後擴散自己的領土,分分寸寸的隻至整個占據。


    她很痛苦,苦的很傷心。安曦顰了眉,點了暫停。


    這就是症結所在了,阮麗失望了,對自己,對法律,包括對律師這個職業都失望了。甚至對她工作過的律師事務所存著恨意,以至於困住她的那間房子裏,所有的架子都是靠牆放的,但是為什麽都是空的,而且窗戶也被空架子封死了。


    如果沒有猜錯,那間屋子中間堆砌的紙箱裏麵裝的,應該都是阮麗曾經刻意收集的她就職事務所的案例卷宗,很有可能大多都是有問題的。


    按照阮麗的性子來分析,越靠近地麵的箱子裏麵的內容就會越黑暗,這些都沉沉的壓在了她的心裏。又沒有發泄途徑,直到她參與接了那個女孩的案子,徹底誘發。然後她受不了辭職了。


    架子是空的,如果箱子裏的卷宗都是架子上收進去的,這點又如何解釋?


    安曦不自覺的沉了眸子,接著看了下去。


    畫麵裏阮麗似乎平靜了下來,林祺開口了:“照片你見過?你參與收集資料?”“是……,當時我是助手,跟著我師父,接收搜集調查、事件的經過。”她又激動了:“你不知道,就是因為調查,我和他都知道經過,清楚事實,可是……可是上庭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說的,他模糊了事實,他……轉移了重點。他還……”她吸了口氣接著道:“他們還找了個背影很相似的男孩上庭,自白當晚開車的人是他,明明一起調查的時候,他很氣憤,他還告訴我說他做律師的意義……嗬嗬,蒙眼的司法女神,真是好笑”阮麗突然又笑了起來。


    她在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從她的眼眶裏流了下來,劃過她的臉頰跌落,消失。她的神情悲哀又悲憫。年歲光景,荒原繁盛,自此,她再也沒了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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